《曹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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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贼-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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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少年连忙上前,“让我来。”

曹朋认得这少年,正是陆康之子,陆绩。

论辈分,陆绩是陆逊的叔父。但实际上呢,他比陆逊的年纪还小,年仅十一岁。

曹朋把陆逊交给陆绩,站起来,走到顾小姐身旁查看了一下。顾小姐中毒显然比陆逊轻许多,所以在灌了几碗水之后,便清醒过来,大声的呕吐不止。她长得其实挺秀气,颇有姿色。只是这脸色发青,同时因为剧烈的呕吐,造成了顾小姐发髻凌乱,看上去非常的狼狈。

“顾小姐应该问题不大。”

“那我哥哥呢?”

陆逊的弟弟陆瑁,忍不住上前询问。

曹朋看了他一眼,轻声道:“陆公子和顾小姐同饮一杯酒水,可能喝得多了些,所以情况比较严重……”

话未说完,就听一旁陆逊突然剧烈的咳嗽,皂角水从他的口鼻中喷出来,旋即大口的呕吐。

发酸味儿的呕吐物,喷了陆绩一身。

令陆绩也是不住的蹙眉……

“按他的肚子,让他吐。”

曹朋连忙上前,双手按在陆逊的腹部,用力挤压。每挤压一次,陆逊的口鼻中就会喷吐皂角水。

中年人在一旁紧张的看着,好半天闭上眼睛,长出了一口浊气。

“休若,多谢你了……你这童子,不一般。”

其实,这种灌肠洗胃的方法,并不算太复杂。在东汉时期,人们会用粪水灌肠洗胃,其效果和皂角水,相差不大。荀衍也长出一口气,拍了拍胸口,“你我倒不如一个童子冷静。”

“是啊!”

中年人苦笑一声,突然间神色陡变。

他从地上捡起一只铜爵,咬牙切齿道:“是谁?是谁下毒,要谋害我等?”

“下毒的人,并非是针对大家,只是针对陆公子和顾小姐而已。”

“啊?”

中年人闻听曹朋的话,先吃了一惊,旋即露出惊怒之色。

“是谁下的毒手?”

曹朋看了看堂上众人,似乎有些犹豫。

那中年人何等眼色,马上就明白,曹朋这是心存顾忌。

他连忙命人将大厅里的客人请出去,而后封锁住了大厅。除了陆家几个本支兄弟之外,就是顾小姐的父亲,还有中年人与荀衍。

“阿福,你……”

荀衍不禁有些担心的看着曹朋。

“这位是上虞长顾雍顾元叹,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曹朋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敢问陆公子,可有一位堂姐吗?”

陆绩抬起头,警惕的看着曹朋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伯言却有一堂姐,是我长兄之女。

长兄于庐江战死,膝下只有这一女。你可不要胡说八道,我堂姐可是看着伯言他们长大,怎么可能……”

“有没有可能,不妨请陆小姐前来,一问便知。”

“你若是胆敢胡说,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绩愤怒的吼叫,命人去后宅,请陆大小姐前来。而陆瑁等一干陆家少年,则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曹朋。很显然,曹朋刚才那番话,令他们很生气。因为曹朋话语中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那位陆大小姐,也就是从小照顾他们长大的堂姐,是毒杀陆逊和顾小姐的凶手。

陆逊兄弟父母早亡,小时候便是陆大小姐照顾他们长大。

名为堂姐,可是在陆瑁等人眼中,陆大小姐犹如他们的母亲一样。

哪怕曹朋救了陆逊和顾小姐,可是他污蔑陆大小姐是杀人凶手,依旧令陆家兄弟感到愤怒。

顾雍,则脸色阴沉。

“绾姐姐,绝不是凶手。”

曹朋没有辩驳,甚至也没有言语,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顾雍同样是神色凝重,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里面似乎牵杂着一桩人伦丑事。他低着头,沉吟不语,而荀衍则是紧张万分,看了看曹朋,又看了看昏迷不醒的陆逊和顾小姐,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他相信,曹朋不会无的放矢。

可万一曹朋说错了,那可就等同于触怒了陆家子弟。

到时候,他又该如何为曹朋收场呢?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大小姐也中了毒,她,她,她……快点就大小姐。”

就在大厅里陷入难言的尴尬局面时,一个侍婢跌跌撞撞从内堂夹道中跑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你说什么?”

“大小姐,大小姐她出事了!”

侍婢惶恐的喊叫起来,顿时令大厅再一次陷入了恐慌。

“你,你,你……”陆绩指着曹朋,怒声道:“若绾儿是凶手,焉能中毒。你诋毁我陆家声誉,我与你誓不罢休。”

说完,他匆匆离去,陆瑁等人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随着陆绩往后宅走去。

而顾雍,则用一种警惕的目光,凝视着曹朋。

荀衍轻声问道:“阿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却见曹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恍若自言自语道:“先生,有些事情……你我终究无法阻止!”

第190章 吹梦到西洲

陆绾,一个如精灵般动人的女子。

此时此刻,她就倒在榻上,一袭火红色的长裙,覆盖着娇柔胴体,一脸的安详之色。甚至可以从她的眼眉中,看出一丝幸福。只是不知道这精灵般美丽的女子,是否真的能够幸福呢?

曹朋站在卧室里,心里轻轻叹息一声。

萦绕在屋中,那淡淡的紫藤花香,似乎已说明了一切。

“绾儿死了,你这个混蛋……”

陆绩疯了似地冲向曹朋,伸手就要抓住曹朋的衣襟。

却见曹朋一伸手,蓬的攫住陆绩的手臂,略一用力,陆绩噔噔噔往前冲,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也幸亏曹朋没有松手,但那只手犹如铁钳,死死将陆绩压制住,令他无法回身发力。

“放开我叔父。”

陆瑁和陆琳两人做势就要冲上来。

而门口几个家将,也跃跃欲试,想要教训曹朋。

“都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吼,喝止了众人的冲动。

在陆逊昏迷不醒,陆家群龙无首的时候,顾雍无疑就是众人的长辈。

他转过身,盯着曹朋,厉声喝道:“绾儿已经走了,你所说的那些话,又如何能够证明呢?”

陆绾死了,所有的答案都随之烟消云散。

顾雍的眼中,有一抹哀求之色。显然他相信了曹朋先前的言语,可这是陆家一桩人伦丑事,他又怎可能承认。当陆家和顾家结亲,两者已变得休戚相关。哪怕顾雍明知道曹朋说的事情不假,却也不希望传扬出去。毕竟这牵扯到的,才是真正的礼教大防,不能不谨慎小心。

看着顾雍,又看了一眼群情激奋的陆家群小。

曹朋扭头向荀衍看去,却见荀衍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子幽,烦劳你去房间,把昨天那两个匣子取来。”

夏侯兰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可是他这举动,却让顾雍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之色。

夏侯兰的身手不俗,从表面上看来,他应该是荀衍的护卫。论身份和地位,夏侯兰应该在曹朋这个小书童之上。刚才如果是荀衍吩咐,夏侯兰这种举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偏偏……夏侯兰给人的感觉,似乎是曹朋的手下,而非是荀衍的护卫。顾雍可不是陆绩、陆瑁那种没有经历过是非的小孩子。敏锐的,他觉察到了曹朋的来历,也许并非看上去那么简单。

不一会儿,夏侯兰捧着两个匣子走进来,递给了曹朋。

曹朋放开陆绩,闪身躲过了陆绩的攻击,“顾先生,欲使陆氏亡族乎?”

“陆绩,你给我住手。”

顾雍一声厉喝,令陆绩顿时安静下来。

“烦劳顾先生命这屋中人离去,并且告之众人,绝不能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

“凭什么。”

陆绩阖怒吼道。

“陆绩,陆瑁,陆琳……你们先出去。”

顾雍眼中,有一种赞赏之意。

他喝退了陆家的家将之后,厉声道:“记住,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个字都不许透露出去。如果你们想要是陆家满门灭亡,那就只管去试试……好了,你们现在出去吧,记得我的话。”

陆绩等人疑惑的看了顾雍一眼,默默退出卧房。

“陆公子醒来之后,请将这两叠纸张,交给陆公子,他应该能够知晓。

另外,这卧室里的物品,最好不要翻动……包括顾先生在内。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

曹朋说着,看了一眼表情安详的陆绾。

那一身火红的衣衫,恐怕就是陆绾的吉服吧……今生,她也许无法得偿所愿,但愿来世,莫要再受这等羞辱。就让她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吧。想到这里,曹朋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块火红色的头巾,走到陆绾身旁,蹲下身子,将头巾覆盖在陆绾那张精致的脸上。

其实,喜欢自己的堂弟,并不可耻。

可耻的是那些把这种纯爱,转变成阴谋诡计的幕后黑手。

曹朋和陆绾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过任何正面的接触。脑海中,闪现出一抹熟悉的场景。

一轮皎月,紫藤花下。

一个如精灵般美丽动人的白衣少女,正悠然的抚琴而歌。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亚出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桕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前世,曹朋曾学过一篇课文,名为《荷塘月色》。立面曾选用过采莲南塘秋这一段歌谣,故而令曹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歌谣中的场景,与眼前的女子,又是何等相似?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但愿得,这一梦,她能如歌谣中所言: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州!

曹朋站起身来,走到荀衍身旁,“先生,我们该回去了。”

无论是荀衍,还是顾雍,此时此刻都沉浸在《西洲曲》的意境当中。乍闻曹朋提醒,荀衍陡然间醒悟过来。

他点点头,向顾雍拱手,“元叹,我告辞了!”

说罢,他带着曹朋往外走。

当走到门口的时候,曹朋突然又停下脚步,扭头对顾雍道:“请告知陆公子,富春李景,已死。”

顾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蓦地向曹朋看去。

此时,曹朋已随着荀衍走出卧房。顾雍站在卧房正中央,许久之后,朝着那扇门,双手高举过头顶,躬身一揖。

这小子,究竟是谁?

……

即便是曹朋明知道真相,却也不能说出来。

只因为,这件事情,牵连甚广。他只能把这个秘密烂在肚子立面但他相信,陆逊能明白。

自古以来,政治就是一桩极其丑恶的事情。

但是今天所遭遇的事情,令曹朋感觉到恶心。不是为了那什么‘不伦之恋’,而是为那些设计谋划此事的幕后黑手。爱情原本是一桩美好的事情,却因为种种缘故,变得如此丑陋。

联想前世,曹朋的心情格外压抑。

坐在回程的马车上,他一言不发,看上去心事重重。

“阿福,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荀衍把车帘挑起,坐在车中,轻声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原本只是一桩简单的情事……堂姐从小照顾堂弟,随着堂弟一日日长大,堂姐便产生了情愫,喜欢了堂弟。先生,其实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堂姐虽然明知道自己喜欢堂弟,但也知晓那人伦大防。故而她拒绝了一次次提亲,所为的只是能看着堂弟幸福。

然而……”

“然而怎样?”

“堂弟长大了,要成家了。

偏偏他要娶得女人,是一个和他家族一样,在江东有着久远历史的大家族。于是,一些人便感到了不安。一天,堂姐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正是她的堂弟。那信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类的诗句,一下子便触动了堂姐那根敏感的心弦。积郁在心中多年的情意,一下子爆发出来,于是她便回信,以应和堂弟。

只是,堂姐没有想到,写这封书信的人,并不是堂弟,而是另有其人。”

荀衍的脸色,很难看。

但是他并没有出言询问,只是静静聆听。

“信中情意浓浓,而见面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边是海水,一边是火焰,巨大的反差使得本就敏感的堂姐,开始出现情绪上的波动。明知道那不可能,却又忍不住想要去品尝个中滋味。于是,堂姐的心开始扭曲,开始愤世嫉俗,开始……随着婚期日益临近,堂姐的爱意也逐渐变成了仇恨。她生出了杀意,于是在堂弟婚礼的当天,在酒水中下毒。同时,她又换上了一身吉服,做为一种精神上的寄托。

她希望来生,不再与堂弟是姐弟,而是夫妻……”

曹朋的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冷幽之气。

他竭力想让自己说的风轻云淡,可是听在荀衍和夏侯兰的耳中,却生出一股子森寒的冷意。

荀衍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只觉得遍体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垂下头,半晌后幽幽问道:“如此说来,写信的人……”

“写信的人,已经死了。”

“啊?”

“那个人叫李景,是会稽郡富春县人,同时也是会稽郡举的孝廉,曾是景兴先生门下主簿。

景兴先生被孙策打败之后,李景便来到了吴县。

这个人,写的一手好字,最擅长模仿他人的笔迹……还记得罗克敌吗?若我猜的不错,罗克敌所盗窃的那户人家,就是李景的家。他盗走的那情信,也正是堂姐写给堂弟的情信。

我不知道堂姐的毒药是从何处而来,但很明显,与毒杀李景的毒药,源自同一人。

李景前日死后,官府匆匆验明尸体,便给出了心疾暴卒的结论。可那么明显的中毒迹象,居然没有人注意?呵呵,先生,说句心里话,除非这吴县大小官员都是蠢材,否则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更离奇的是,李景方死,李景的老婆就急于变卖家产,想要返回老家……”

“你的意思是……”

“先生,我没什么意思。只是想说,原本是一件极为普通,甚至是纯洁的爱恋,却因为种种原因,而变得丑陋不堪。我讨厌阴谋诡计,更讨厌那种把耻辱强加给别人的幕后主使者。”

荀衍不由得沉默了!

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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