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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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戒指-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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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孩子,惊恐、茫然地等着巨大磨难的来临: 
  他是个完美的孩子,他的心象他的容貌一样纯洁美丽,他不懂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上,不懂丑恶蛮横的苦难为何会追随他、伤害他,让尊严随着他的完美,一起落入肮脏的阴沟,他哭泣着,试图述说自己的心灵,可换来的只是更加蛮横的伤害,全不顾他的茫然和委屈。他只有收拾起破碎不堪的心独自上路了——人生的路,决心找到这一切的答案。那路上是鲜花盛开的迷宫,每走出一步都会坎坷受伤,偶尔也会有一束梦中的百合盛开,只是那幽香若隐若现无法把握,他依然不知道从那里来,也不清楚要到那里去,活着就是与生俱来的惯性,机械地推动着他的脚步……无数次的绝望和痛苦终于让他明白,这路上没有答案,只是汇集了自远古而来、恒河沙般无数的苦难,由这里求幸福,就象缘木求鱼,错在自己。于是他转向内心,寻着完美的坐标而行,他终于找到一方天空,澄明寂然,无生、无死、无苦、无乐,心安然于此,肉体也终于找到了它的故乡——承载苦难的舟楫。 
  钢琴的余音渐渐没入远逝的夜风,一辆出租车停在花坛旁,几个晚归的人打着酒嗝,互相吹嘘褒贬着下了车。嘈杂声让向辉和海凌回到了现实,海凌从小在妈妈和海云的钢琴声里长大,以前她认为蝌蚪一样没有任何意义的音符,今夜却奇迹般地潜入她的心灵。那个在她心目中除了弹钢琴就是躲在妈妈身后的姐姐,内心竟然蕴藏了如此的激情和思想,这远远出乎了她的预料。向辉似乎也被深深地打动了,他的表情放松了许多,问道:这附近住了钢琴家? 
  海凌道:是我的姐姐海云。 
  向辉吃惊地睁大眼睛道:她怎会弹得这么好?   
  黑戒指 (06)(2)   
  海凌道:她不会吃饭时就会弹钢琴了,这么多年不上学不考试,专练这手儿,弹不好能对得起谁。 
  向辉又问道:她弹得是什么曲子,听起来好象跟克莱德曼无关,倒象是一个留着卷发的古代欧洲人。 
  你不愧是个“画家”,还有些艺术细胞,这跟我姐倒有些象,她小时侯坐到钢琴凳上,就知道如何变化手指的力量和角度,让钢琴发出不同的声音,用我妈的话说,叫天生会触键表现音乐的内在含义,她弹得是巴赫——四百多年前的欧洲教会音乐家。海凌见向辉一付艳羡的表情,于是又道:你别以为我多懂钢琴,我只是无意中听妈妈和姐姐交谈才知道的。 
  向辉问道:你妈妈也会弹钢琴? 
  海凌道:岂止会弹,她是英纳市歌舞团的钢琴伴奏。 
  向辉道:那么你爸爸一定也是音乐家了。 
  海凌的眼神立即黯淡下来,勉强说了一句:他是小号手。 
  向辉见她变了脸色马上换了话题道:你姐姐读音乐学院吗? 
  海凌道:娇小姐最怕学校和考试,让我妈宠得连书都没有正经读过,那里会上音乐学院。原本我妈也是打算培养她当钢琴家,可是这娇小姐钢琴学到十三岁时,坚决不弹其他练习曲了,除了必要的技巧训练,她只弹巴赫,什么萧邦、贝多芬一概拒绝,也不知这老头何许人也,海云对他好象比对我妈都亲。这么多年,她一直弹巴赫,所以钢琴一响我就知道她弹得是巴赫。 
  那么她刚才弹得曲子叫什么名字,向辉认真地问道。 
  海凌道:鬼知道,据说这个奇怪的老头,写得乐曲全都没有标题,后人只能给编上号码演奏,这样吧,你跟我一起上楼,去问问海云,她懂得可比我多得多。 
  海凌邀向辉一起回家,更多的是为了逃避姐姐的眼泪,自从妈妈患上癌症后,海云见到她便会哭,似乎想对她倾诉什么。海凌却很反感,许多年来,她一直觉得海云和妈妈站在她的对立面上,早已不习惯跟海云交流情感,今夜听了姐姐的钢琴,海凌的心有些松动,可是依然不愿意与她亲近,觉得尴尬而做作,于是拖了向辉做挡箭牌。向辉的情绪似乎好了许多,爽快地答应了她的邀请。 
  海凌开了门,并没见海云迎出来,她依然坐在钢琴旁沉浸在乐曲中,背影里写满了忧伤。海凌叫了声姐,她才醒悟过来,转回身见向辉跟在海凌的身后,立即有些不知所措。 
  海凌道:这是我的同事向辉。 
  她赶紧道:你好,脸上却是早已布满了红晕。 
  海凌觉得可笑心想:妈妈不在,看你还往谁的身后躲。海云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没有逃走,但还是不能坦然地面对向辉,只好转过身去盖钢琴,她的动作有些慌乱,撞了琴凳,又把琴谱打翻掉在地,她慌着去捡,头又撞到了钢琴,海凌幸灾乐祸地看着,向辉不忍心了,赶紧帮海云捡了琴谱道:姐姐,小心点。 
  海云的脸更红了道:我去给你们倒茶。 
  海凌故意要她难堪,拦住她道:还是我去,你招呼客人,他可是你的知音,居然听得出你弹的钢琴曲象留着卷发的古代欧洲人。 
  海云惘然道:真的? 
  海凌道:他会画画,也算艺术家,你们聊聊,说完便去了里屋。 
  见海云依然紧张的不知所措,向辉道:姐姐,你刚才弹得曲子,好象分几段,有一段特别好听,你能再弹一遍吗? 
  说到钢琴,海云有些放松道:我知道,你说得是第三乐章,我弹给你听,说着重新打开琴盖,沉吟了片刻,细长的手指开始轻柔地触动琴键,优美的乐曲立即流淌出来,仿佛让人置身广袤的平原,小溪潺潺和着知更鸟的脆鸣,茵茵的绿草中开着黄色的小花,一片澄明寂然。 
  向辉听得入神,情感随着海云每次触键的强弱起伏流淌,直到海云弹完了,他还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中。看着向辉出神,海云不再紧张了道:你喜欢这首乐曲? 
  向辉点点头道:在这以前,我只听过克莱德曼的钢琴曲,他的情感表达直接简单,就象通俗歌曲,而巴赫就不同了,他的情感是多层次的、朦胧的,必须静下心才能欣赏其中的美,而且我觉得他的音乐表现是有节制的,快乐痛苦或是温柔愤怒都留了余地,没有走到极端。 
  海云道:你居然听得懂这古典钢琴曲? 
  向辉道:以前也不懂,只是今晚听了姐姐弹琴,忽然就明白了。 
  海云终于能看着他了道:真是难得,我所以喜欢巴赫,就是因为他的激情隐于娴静,如田园般清明敦厚。其实除了这首BW826,他还有很多好听的钢琴曲,你记得日本电影《生死恋》吗?主题音乐就是巴赫的一首创意曲。 
  海凌收拾好衣服从屋里走出来,见海云还在跟向辉说着钢琴的话题,她有些吃惊,从未见海云与陌生人说过这么多话,于是调侃道:你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海云见她拿了东西要离开的样子,有些着急,口气里含着哀求道:留下来住一晚上吧。 
  海凌断然道:我有案子必须回去,钱交给你,说着递过去一个信封。 
  当着向辉的面,海云有些不好意思道:每个月的薪水都拿回来了,你自己怎么办。 
  海凌道:你别罗嗦,照顾好妈妈就行。 
  海云张了张嘴还要说什么,海凌已转向向辉道:我们走吧。   
  黑戒指 (06)(3)   
  向辉的脸色有些难看,勉强应了句:好吧。然后又真诚地对海云道:姐姐,有时间我还来听你弹钢琴。   
  黑戒指 (07)(1)   
  从海凌家出来,一直到乘上有轨电车,向辉都没有说话,海凌知道他是在为海云打报不平,于是逗他道:应该留你在姐姐那里多聊一会儿钢琴。 
  向辉道:她是你姐姐,为什么对她那么凶? 
  海凌刚要脱口而出:小孩子别管大人的事情,见向辉紧紧绷着脸,看来真的生气了,赶紧又咽了回去。 
  向辉接着道:海云姐姐多好,沉静温柔,还会弹那么好听的钢琴,可是你却总是对她凶巴巴的,难道当了警察就比她高出一筹。 
  听向辉这么说,海凌有些急了道:你不知道我们家里的事情。 
  向辉道:我怎么不知道,你妈妈病得那么重,你去看过她几次,更不要说照顾了,都是你姐姐在忙里忙外,你还对她那么凶。 
  海凌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又气又急道:一口一个姐姐,叫得那么亲切,你去帮她算了。 
  向辉道:她比我大了许多,当然是姐姐。 
  海凌想起了小时侯妈妈和海云对她的冷漠,忽然觉得异常委屈,眼里涌出了泪道:你为什么不替我想想,没有原因怎会这样,难道你觉得我是无情无义的人。说完将脸转向暗处,尽力克制着情绪。 
  向辉不再说话了,海凌尽管不看他,也能感到向辉已软了下来,她依然没有回头,固执地看着窗外。夜色已经深黑,隐去了外面的景色,窗玻璃上只有车里的一厢灯火,她又想起了那个梦,出走的父亲背着小号上了火车,只留给她一个没有任何内容的背影。多少年来,他思念父亲宽阔的胸怀曾为她阻挡汹涌的海浪,可是他为什么要出走,如此狠心地抛弃了她,这一切到底都是为了什么,难道生活本身就是不可理喻的,没有什么应该和不应该,出乎意料的人和出乎意料的事随处可见,隐藏了原因的答案就象这深黑的夜色,根本无处可寻。 
  不知过了多久,向辉试探着靠近了海凌,见她并未躲开,于是伸处一只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道:别生气了,以后我也叫你姐姐。海凌明白向辉是再次表明了心迹,因为自从认识海凌,他从未象其他年轻的刑警队员喊她海凌姐,现在看来,他已决定放手了,海凌心的异常凄凉,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央求他给自己一点时间,或是干脆接受了他,都不可能,因为她无法忘掉十六岁的大海和那枚黑色的戒指。 
  向辉将海凌送到宿舍门口,见她还是郁郁的,便道:你不是想进专案组吗? 
  海凌一听来了精神道:有什么好办法? 
  向辉道:找雷队呗。 
  海凌泄了气,目光也随之暗下来道:还要你说,我已经找过了,没指望了。向辉道:那要看谁去找,你去不行,有人说话就好用。 
  海凌问:是谁? 
  向辉道:傅明安,你不是留了他的电话,跟他说说,让他找雷队一定管用。 
  海凌不解道:那是为什么? 
  向辉道:雷队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说话当然管用。 
  海凌高兴道:谢谢你,我这就打电话给他。送走了向辉,海凌进屋找出傅明安的电话,迫不及待地拨了过去。 
  傅叔,你好,为了拉近距离,电话一通,海凌便甜甜地叫了一声。 
  你是哪位? 
  我是刑警队的海凌。 
  是出黑戒指113现场的海凌吗? 
  是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傅叔,雷队不让我进专案组,您知道,我参加了现场勘察,已经做了很多工作,听说您是他的前辈,求您帮我说说情。 
  傅明安沉默了片刻道:大概雷队考虑你是女同志,案子的危险性又大…… 
  还没有等他说完,海凌焦急道:女同志怎么了,美国妇女都当宇航员了,我又不是小脚女人。 
  傅明安笑了道:真有意思,谁说你是小脚女人了,雷队长也是从爱护你的角度考虑,一旦出了问题被辐射了,女孩子将来怎么嫁人。 
  听傅明安这么说,海凌有些感动,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一层,雷胜却考虑到了,不过进专案组的决心已定,她还是不肯放弃:傅叔,大家都面临危险,男同志也有没结婚的,我不怕,求您帮我说说情吧,海凌央求道。 
  好吧,明天你准备进专案组,不过你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海凌高兴道:真的,太好了,谢谢你,傅叔,改天我请你吃饭。说完了,才想起自己的拮据,可是话却收不回来了,正为难间,傅明安用玩笑的口气道:你的工资都给妈妈治病了,还要请我吃饭? 
  海凌很奇怪,傅明安怎么会知道她的事情,又来不及多想,脑筋急转,马上调皮道:我请你吃我们刑警队的食堂。 
  傅明安忍不住哈哈笑道:鬼精灵,倒是个干刑警的好材料。 
  挂了电话,想到明天又可以和涛子、向辉他们一起上案子,而不必坐在办公室里跟“咪咪眼”政委和“祖宗”别扭,海凌的心情好起来,整理完从家里带回的衣服,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刚想休息,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开门一看,竟是老刘,只见他的眼睛红的像兔子,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道:我找到与现场相同的指纹了,真不敢相信,才比对了五千四百二十四份档案,就有了结果,原来我以为一个月能查出点眉目就不错了,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你知道这是个大海捞针的活,还是咱雷队运气好,他一来破案就有戏,我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痛快地查出嫌疑人的指纹了。老刘一边说一边擦着额上豆大的汗珠,脸上不断地做出痛苦的表情。   
  黑戒指 (07)(2)   
  你是不是胆结石又犯了,要不要坐一会儿。海凌关切道。 
  老刘摆摆手道:别坐了,我都急得火上房,想找你过去再仔细核对一下,我看得太多,怕眼睛不抓色了,可是你这手机占着线,怎么也打不通,于是我只好跑过来了。 
  海凌马上道:我们走吧,回去再比对一次。 
  显微镜下,现场遗留指纹的五个特征清晰地显现出来,与83年严打时的一份指纹比对,都是斗形纹,点、桥、棍等特征基本吻合,海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又认真地比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高兴得跳起来道:是他,就是他。 
  老刘激动得眼睛更红了道:赶紧给雷队打电话……话还没说完,他便趴在了工作案上,海凌这才注意到,工作案上除了成堆的指纹资料,就是小药瓶,大大小小有十几个,老刘挣扎着,一个个打开倒出药粒,海凌赶紧倒了热水递过去,他迫不及待接了,仰头吞下了大把的药片。 
  海凌见他很痛苦的样子,为了转移注意力,故意装做轻松道:老刘,明天你去买彩票吧,咱们档案库里的指纹应该有十几万,你居然这么快就查了出来,差不多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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