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间那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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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 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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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那个女孩是谁。
  铜锁道:“王晓雨啊。她和她对象的爱情简直人人称羡,可惜啊,啧啧,我怎么没摊上这么好的媳妇。”
  “她对象到底是谁?”我好奇心到达顶点。
  就在这时,只听解铃喊了一声:“请肉身。”
  只见王晓雨来时的那辆吉普车,后车厢缓缓打开。解铃钻进车厢,不多时背出一个人。那人裹着很多衣服,头上扣着棒球帽,手脚软塌塌的,似乎不像是个活人。

  ☆、第七十四章 八家将请神

  解铃把那死人背在后背,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打着手电为他前方的路照明。光芒刺破黑暗,形成了光影之路,解铃踩着这些光,慢慢向山庙走去。众人没有喧哗之声,默默打着手电,在后面跟随。
  铜锁这个活宝,此时居然一反常态,表情一本正经,眼圈似乎发红,长舒了口气说:“刘洋,你这一生有爱你的女人,有离奇古怪的经历,死后又有诸多高人为你照亮前路,你不枉矣。”
  我惊疑地低声问:“难道解铃背的人就是你们常说的刘洋?”
  “正是。”铜锁道:“那个穿黑风衣的叫李扬,他算是刘洋最好的朋友。现在他和王晓雨一起看护着刘洋的肉身。”
  “肉身?”我咽了下口水:“那刘洋的魂哪去了?”
  铜锁道:“他是地下工作者,天天到阎王爷那里打卡,在阴曹地府上班。”
  “他死了?”我问,在阴曹地府上班可不就是死了吗。
  铜锁没继续这个话题,拉着我跟着人群往里走。停车场尽头是一座大概一百来层的台阶,顺着台阶上去,便是朝阳寺后殿,黄砖红瓦,大门上漆,巍峨的寺庙大门两旁还有两句脍炙人口的对联: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佛号经声唤回苦海梦中人。
  大门口已经有一位僧人执法礼,等候多时。寺庙大门开起,庙里亮着灯,大殿前的香炉依然烟火渺渺,雾气朦胧。我们众人鱼贯而入,另有一僧人做个手势,示意跟着他走。
  我们绕过大殿,在一排排低矮的僧房中穿行。这里修的确实不错,法相庄严,气势磅礴,细节尤出众,屋檐下挂风铃,夜风一吹,铃铃作响,声音极是空灵,让人有种超脱的感觉。
  我原本以为龙婆班请神是在这座寺院里,谁知我们竟然从侧门出了寺庙。这里有一条修建的人工路,通到对面山坡的一座老庙。走了二十来分钟才过去,这座庙真是有年头,墙上长草,屋瓦老化,尤其大门显得锈迹斑斑,不过里面却另有洞天。
  大门口已经有很多人等候,这些人里有僧人也有俗家的居士,庙前亮着灯,照如白昼。这些人看到我们来了,纷纷围上去,互相握手表示亲热,就像大部队集合一样。这些人估计都是信徒或是工作人员。
  走进这座老庙,殿堂里供奉着巨大的神龛,上面端坐一位黑髯面白的男子,看起来像书生,又像是儒将,潇洒飘逸中带着杀伐之气,眉清目秀里藏着深深的忧愁。一看到这尊神像,小辉情不自禁跪在神龛前大哭起来,磕了三个头:“中坛元帅,三太子座下乩童小辉给你磕头了,好长时间没看你老人家,我太想你了。”
  随着小辉的叩拜,所有龙婆班成员“扑通扑通”跪了一地,男男女女齐声说道:“中坛元帅,龙婆班解铃”、“龙婆班解南华”、“龙婆班小雪”、“龙婆班赖樱”、“龙婆班何天真”、“龙婆班圆通”,这些人挨个报名,一直报到圆通,这和尚对身边的二龙说:“二施主,下面该你了。”
  二龙面红耳赤:“……真有我啊?”
  解铃在前面朗声道:“二龙,你一入龙婆班即是我兄弟,不必婆婆妈妈。”
  二龙热血沸腾,脸色都涨红了,他大声喊:“龙婆班二龙!”
  最后八个人一起说:“龙婆班全体同门敬拜中坛元帅!”
  大家纷纷站起,这么一拜,气氛更是融洽,众人对二龙拍拍打打,表示亲热。二龙激动的都快哭了。
  解铃拱手向着所有人说:“诸位,感谢各位同道捧场。龙婆班全体同门都有了,开始化妆描脸。”
  那些工作人员在殿堂中央摆了数张红色长凳,这种凳子样式奇古,现在已经很少看到了。龙婆班众人一人一张凳子,躺在上面。凳子就那么一窄溜,可这些人躺得极稳。工作人员捧来各色颜料,提起毛笔,开始给龙婆班各位高人画脸谱。
  白色为底,红色勾边,金色上料,包括何天真这小姑娘,脸上也涂以重墨,时间不长,脸谱大概形状已经勾勒出来。有点类似京剧脸谱,不过没那么复杂。龙婆班的脸谱,表情大多是怒目嗔眉,面相森严,一看就是降魔大神。
  不到一个小时,八个人全部描好,纷纷站起,凑在一起,所有人都变了样。
  我们这些外人站在庙口,目瞪口呆看着他们,铜锁更是咽口水,不停念叨乖乖隆的咚。这八个人脸谱的表情威严中带着些许悲壮,可能是我太敏感了,总感觉这些人的脸谱里透着赴死焚身的壮烈,虽怒目,眼角眉梢却带着对红尘的眷恋和不舍。
  描着大红脸的解铃慢慢走出一步,朝天空郎朗喊道:“降魔……”
  一位描着金脸的男人紧接着也走出一步,喊了声:“赴死……”听声音这是解南华。
  紧接着是小辉:“为我……”
  赖樱甜甜的女声,此时听来也非常庄严:“所欲也……”
  “济世……”何天真喊道。
  “为怀……”紧接着是小雪。
  “为我……”圆通声音特别严肃,没有一丝戏谑。
  “所欲也……”最后收尾是二龙。二龙激动的胸口起伏,几乎热泪盈眶,一字一顿全都是喊出来的。
  夜空下,八个人威风凛凛站在一起,背后是灯火通明的神殿,在场所有人都没有说话,耳边只能听到凛冽的山风声。
  不知怎么,我眼角有点湿润,心里一些坚冰正在融化。这种场面铜锁也是第一次看到,对他的震撼也相当大,他突然喊了一声:“你们都是豪杰!真正的豪杰!”
  解铃摆摆手,示意他不要喧哗,慢慢喊道:“开路鼓!”
  有两个工作人员双肩前背大鼓,握着大大的鼓槌,对着牛皮大鼓就敲,发出沉闷幽深的声音,大半夜能传出多远去,四周山脉回音,似乎整个夜空都被激发出一种壮怀激烈的味儿。
  鼓声三通,解铃又喊道:“震威哨!”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有人吹了一声尖哨,哨音清亮,又尖又细,就像喝下一口冰镇竹叶青,那股凉顺着喉咙一直窜到胃里再返回心口窝,到了心口就变成一团炽炽的火热,烧得人舒坦、烧得人热烈,恨不得放声大歌一曲。
  哨音也响三声,“嗞嗞”地往天上窜,听得我晕乎乎飘起来了。
  解铃又喊了一声:“悬灯!”
  老庙周围,前后左右,所有的灯同时熄灭,也就一瞬间的黑暗,继而突然亮起数盏红灯笼,飘飘摇摇,暗红暧昧,神龛上的中坛元帅也映得不那么森严可怕了。
  龙婆班的八个人集结成队,走近老庙里的一处侧门。解铃用钥匙把门打开,里面黑洞洞的没有光。
  解铃喊道:“过轿,请神。”
  八人一起走进这黑黑的门里。这时,有人在庙外空地上点燃一万响的鞭炮,“噼里啪啦”就跟过年似的。晚上天冷啊,女孩们哈着冷气,捂着耳朵,映着满地闪光的爆竹,脸都红彤彤的。
  铜锁看得入了迷,眼睛成了一条缝。我凑过去喊:“他们这么放爆竹,朝阳寺的和尚们没有意见吗?”
  铜锁喊:“什么?!”鞭炮声太大,好半天他才听清楚,说道:“应该没意见吧,你没看到吗,我们进来时就是穿过朝阳寺,那里的和尚肯定已经提前知道了。没事,整吧。”
  这时从那道暗门里,八个人抬着一个红轿子出来。这八抬大轿上有个红色椅子,上面端着一位神像。这是个披着黄色衣服的黑脸女人,眉清目秀,俊采飞扬,就是脸太黑,跟非洲人似的。这女人的坐姿很怪,上半身佝偻微微前倾,下半身缩成一团被黄色大氅遮盖,不知里面是什么。
  这八人大轿出了大殿,踩着万响鞭炮走过,周围烟雾蒸腾,他们就像从另一个世界踏破虚空而来。
  八个人,一台大轿站定,鞭炮渐渐放完,就在万籁重回寂静之时,忽然出了状况。
  赖樱没得到指挥突然从队伍里出来,身体前后摆动,头摇晃得像个拨浪鼓,像是突然抽了疯。她纹着大花脸,在这冷森森的夜晚做着这么一系列动作,看得人真是心惊胆战。

  ☆、第七十五章 红灯入鬼阵

  周围人谁也没说话,就看赖樱在那手舞足蹈,像磕了药一样。跳了一阵,赖樱猛然全身栗抖,随手一抄,有人把准备好的火把递给她。赖樱就像杂耍的艺人,使嘴对着火把猛地一吹,就看到一条巨大的火龙从火把生出,蜿蜒盘旋直冲天际。深夜里,突然这么一束猛烈火苗窜出来,在人的视网膜上留下了极深的印记,这一切出现得快消失得也快,周围又恢复一片黑暗死寂。
  “龙婆上身。”解铃喊道。
  赖樱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面目阴沉,眼神深邃,完全不像个小姑娘。她掐着腰站在八抬大轿前面,对着龙婆班众人说:“猴崽子们,又遇到难题了?”
  剩下七个人把轿子放在地上,一起下跪抱拳:“还请龙婆成全!”
  赖樱背着手,走路模样有点奇怪,像是拱起的大虾,在七个人面前转了一圈,拍拍二龙的脑袋:“小猴崽子,你是哪位?”
  二龙目光灼灼:“报告龙婆,我叫二龙,是龙婆班替补成员。”
  赖樱点头:“你名中带龙,暗合我龙婆班,确实是机缘。”随后她又问:“解铃,老木呢?”
  解铃沉默半晌才道:“老木舍身取义,已往生而去。”
  赖樱转着转着来到解铃的身边,用手摸摸他光溜溜的脑袋,面色阴沉:“解铃,你为龙婆班八家将之官首将,全身气血不足,真气涣散,还怎么激我降魔大阵?”
  解铃朗朗道:“禀告龙婆,虽然我不行,但我举荐一人可完成此行任务。”
  “哦?”赖樱疑惑。
  解铃站起身,拍拍巴掌,不多时有两个工作人员抬出一个蒲团。蒲团上端坐一人,正是刘洋的肉身。
  “这猴崽子有何来历?”赖樱问。
  “他叫刘洋,自愿进入无间地狱发愿堂,身在油锅心系亡灵,日夜诵咒,普渡众生。人间一日,地狱百年,如今已不知苦熬多少年月,身怀大慈悲,身具大智慧,有他代我入阵,此事定然能成。”解铃说。
  赖樱点点头,表情也有些动容:“不容易。那就请他上来吧。”
  解铃围着刘洋的肉身转圈,嘴里念念有词,大家悄无声息地看着。我偷眼去瞧王晓雨,这女孩咬着下唇,一脸的期盼,那种既希望又担心的小表情真真酥死个人。
  解铃咬破中指,鲜血淋漓,他把刘洋的帽子摘掉,刘洋居然也是个光头。我仔细打量他,这人说实话貌不惊人,也就是个普通人,扔进人堆就找不着,未见得有什么出奇之处。
  解铃用滴血的指头在刘洋光头上画符,嘴里念念有词,他画出的每一笔都极用心,指头行走得极慢,重似千斤,没写几笔,解铃便大汗淋漓,顺着脸颊滴滴答答往下淌。比较奇怪的是,他脸上的脸谱居然一点都没花。
  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他慢慢收指,大口喘了几口气,看着刘洋的肉身喊:“老刘,回来看看吧,大家都在。”
  话音刚落,一直闭着眼睛的刘洋忽然睁开双目,目光冉冉如炬。他为肉身时,就是个普通人,可一活过来,顿时就感觉这人全身流光溢彩,散发出很难形容的气质。刘洋深吸一口冷冷的空气,伸了个大懒腰,慢慢念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铜锁在我旁边嘀咕:“丫就是去了趟阴曹地府,真把自己当诸葛亮了。”
  刘洋从蒲团上站起来,一眼看到解铃,不禁苦笑:“老解啊老解,我就知道,看见你准没好事。”
  这时,从人群里跑出个女孩,正是王晓雨,一下投到刘洋的怀里,一边哭一边捶他:“坏东西,你终于舍得醒了。”
  刘洋紧紧抱着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长长叹了口气。
  铜锁和李扬也来到了他的身边,能看出他们三个人有很深的友情,一起握着手,千言万语不如默默一视。
  有人把风衣给刘洋披上,刘洋看上去还真像刚从地狱回来的人,全身散发着阴森之气,而且眉宇之间,有一股常人难以企及的沧桑感,整个人的气质配上这件黑衣,简直帅到掉渣,就跟赌神似的。他一手拉着王晓雨,一手施礼:“老解,这么大的场面,到底要做什么,你就说吧,我心里好有个数。”
  解铃道:“八家将已齐,大家先上车吧。在路上,我说给你听。”
  解铃让刘洋开车,那辆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就连王晓雨都不能上去。他们两人先走一步,开着车在前面,龙婆班其他人也都上了车,紧紧跟在后面。至于其他事,都由相关工作人员善后。
  我看着解铃和刘洋上了车,渐渐走远,心里酸溜溜的,自己啥时候才能混到跟他们平起平坐。
  我上了铜锁的车,坐在副驾驶。后面坐着圆通和二龙,车上是一干屌丝。我叹口气说:“怎么不上来个美女呢。妈的,不是和尚就是猥琐男,我也就这命了。”
  铜锁嘿嘿笑:“我这么有钱的富二代和你这样的人混一起,我说啥了。”
  圆通在后面道:“两位施主为色所迷,不知开悟自省,小僧实在是痛心啊。”
  铜锁回过头问:“大师,你想不想女人?”
  圆通道:“看女人是女人,看女人不是女人,贫僧已经到了看女人依旧是女人的境界。到了这层境界,想即是不想,不想即想。”
  铜锁发动车子:“得,得,你们和尚一个个全是卖嘴的,我是说不过你。”
  一辆辆车子排成一列,借着无边月色,我们驶出了朝阳寺。看去的这个方向,正是直奔工业园区的废弃厂房。
  大概在下半夜三点左右,车子停在路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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