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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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屏记- 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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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头又掂了掂,估计三块银子加起来总也有十几两,便是将些分给一起来的人,剩下的也抵得上他一年的差银,便将面色缓和了。这管事的忙又奉承了几句,见罗头受用,才又提起方才的话头。

“。。。。。。便是有事,如今二爷要在家守灵,二太太、二奶奶都是女眷。府尹大人要问话,咱们打发人跟着罗头去就是了。”

京城中这些大户人家的主子,便是真的被人告了,也不会亲身到衙门去,不过是寻个由头打发管事过去替代了就是了。

“咱们也是老相识,我便跟你说了。。。。。。”罗头便将抓人的由头说了一遍,“头一桩,便是你们家那位姓冯的五姑爷,他递上状子来,告的是你们府里的二太太和二奶奶,杀害了你们府里的五姑奶奶,就是他娘子叫齐氏婉容的。”

“第二桩啊,就是你们亲戚郑家大爷打死人的案子又发了。苦主重新递了状子,这次不仅郑家大爷有事,还连带地告了你们府里的二太太和二爷,说他们仗势欺人、私了人命案子。”

这管事的听完罗头说话,面上就见了汗。

“大人吩咐下来,人犯一定要立时带到。兄弟们要通融,也通融不了的。”罗头最后道,“还是快请这几位出来跟咱们走了,大家方便。”

。。。。。。。。。。。。。。。。。。。。。

齐府前厅

“是姨妈来求我,我却不过情面,去过顺天府说情。只是那户人家不肯松口,我只得作罢。”齐修道,“后来,是二太太,进宫去见了娘娘,回来就找了我去,拿了娘娘一道手谕。。。。。。,最后那家撤了状子。”

齐修是长房长子,刚刚出了大理寺的牢狱,又要进顺天府的,这对齐家简直是雪上加霜。他们心里都清楚,类似这样的事情,他们过去办了不止一桩。有的甚至不需要亲笔写信亲自出面,只需要派管事送个帖子,便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包括人命案子。

不过现在,过去看做是芝麻般小的事情,却成了能压死他们的大山。

“又是她!”齐二老爷抚额长叹。

“你娶的好房里人,祸害自家儿女还不够,还害了修儿!”大老爷迁怒道。

齐二老爷只低了头,并不争辩。

“你就先跟着去衙门,总会想法子打点,救你出来。”大老爷狠狠心对齐修道。

也只能如此,那些衙役已经在外面催促了。

齐修只得出来,大老爷、二老爷送了出来,因使了银子,那衙役也不捆绑齐修。

“女眷可否。。。。。。就免了?”齐修与衙役们商量。

这排票里要提的人还有齐二奶奶,若她到公堂抛头露面,他做丈夫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不是咱们要为难二爷,是府尹大人发了话。”罗头道。

这便是通融不了了。

“去后面叫二奶奶来吧。”大老爷吩咐道。

“那二太太?”

“她已经死了。”大老爷看了一眼二老爷道。

几个衙役对视了一眼。

“并不是不信大老爷的话,只是,二太太是重要人犯,衙门里的规矩,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活人都顾不得了,何况是死尸那,大老爷摆摆手,便有婆子去后面抬齐二夫人的尸首来给衙役们验看。

“二太太倒是死的痛快,不然还要受这番羞辱。”旁边服侍的婆子窃窃私语。那顺天府不比大理寺,若是开堂断案,少不得有百姓围观。

。。。。。。。。。。。。。。

齐府石榴院

齐二奶奶本来正在喝药。这些天府里乱糟糟的,这后宅都是她一力维持,又因为受了惊吓,大悲大喜,又要为容氏守灵,她这身体便支撑不住。听着小丫头的禀报,齐二奶奶手一抖,那药碗便跌落在地下,打了粉碎。

齐二奶奶脸色很不好看,冬儿忙弯腰收拾碎瓷片。

“你说什么?”齐二奶奶不可置信道,“那冯登科不是跑了吗,还有消息说死在外头了,怎么会回来,还到顺天府。。。。。。告状。。。。。。”

“。。。。。。必是听到了消息,这就来落井下石了。”冬儿皱眉道。

“这无耻之徒,忘恩负义!他们夫妻合伙,弄什么弹劾,要害大舅哥,五姑奶奶是病死的,他家中可是认可了的。一应丧事还是齐家为他办的,当初他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现在空口白牙地来诬陷,想要得好处,做他的春秋大梦。”

二奶奶一口气骂完,便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冬儿已经将地上收拾干净,又忙过来替二奶奶捶背。

“那府尹大人就听信了他一面之词?”冬儿问那小丫头。

“。。。。。。管事的问了那衙役,衙役说有人证,说是亲眼看见了。。。。。。”小丫头说了一半,看了眼齐二奶奶,便低下头去。

“什么人证?是谁?”齐二奶奶忙问。

“那衙役不肯说,只说是咱们府里的人。”小丫头道。

齐二奶奶眉头深锁。

“还有二太太、二爷也被一并告下了。。。。。。”小丫头继续说道。

还没等她说完,便有两个婆子从外面进来。

“请二奶奶收拾收拾,立刻到前面去。”一个婆子开口道,“这是大老爷的吩咐。”

齐二奶奶明白,这是齐府不再护着她,或者说想护也护不住她了。

“我。。。。。。”齐二奶奶只说了一个我字,便觉得嗓子眼一甜,哇地一声吐出口血来。

。。。。。。。。。。。。。。。。。。。。

约略盏茶功夫,就有两个婆子带了齐二奶奶来了,冬儿并两个小丫头跟在后头,都已经哭红了眼睛。

齐二奶奶走到齐修身边,齐修见齐二奶奶一脸憔悴,神情中添了几分少见的娇怯,不由叹了口气,握了握齐二奶奶的手。齐二奶奶抬起泪眼望着齐修,夫妻多年,磕磕绊绊,这一刻两人难得的靠近,竟生出几分患难夫妻的恩爱之心来。

“老爷,”方才去抬齐二夫人尸体的一个婆子从后面跑过来,“老爷,二太太。。。。。。”

这婆子气喘吁吁地到了众人跟前,“二太太,二太太她。。。。。。”

众人往这婆子身后看去,就见两个婆子左右搀扶着齐二夫人走了过来。

“你,你不是死了吗?”大老爷惊道。

齐二夫人脚底虚浮,一张脸上泛着死气,但很显然却是活的。

“这是怎么回事?”大老爷惊讶过后,便发起怒来。皇上下旨免了这一家子的罪过,并没有单独提到齐二夫人,因此大理寺也将齐二夫人一起放了出来。但是他们都知道,齐二夫人是必须要死的。他嘱咐了大太太去办这件事,这一晚上过去了,齐二夫人本应该已经变成了尸体。

婆子们都不说话。

“去叫大太太来。”大老爷吩咐道。

大太太很快就到了。

“昨个已经安排好了,话也说清楚了。谁知她不肯自己了断,又威胁那几个婆子,说是谁逼死了她,大爷、五爷,还有璋哥儿会给她报仇那。”大太太有些没好气,“老爷听听,我也怕大爷、五爷和璋哥儿以后将我当做仇人。”

大老爷几乎气了个倒仰。

“你,真是无耻,无耻!”齐二老爷浑身发抖,指着齐二夫人骂道。

原来那天夜里,齐二夫人打定了主意,在大理寺的狱中她已经尝过了面对死亡的滋味,如今侥幸被免罪,她可不想再去死。因此她泼了那杯毒酒,用蜡烛烧了白绫。她相信,只要她坚持下去,齐二老爷是心软的,她的儿子们也不会真的看着她去死。

她以后还想做个富贵的老太太,含饴弄孙。

那几个婆子竟真的没有动手,她等到了天亮,却又突然出了这一桩事情。

“老爷,念在咱们夫妻多年的情分,我为老爷生育了几个儿女的份上,老爷千万救我啊。”齐二夫人声泪俱下,上前去要拉齐二老爷。

齐二老爷仿佛看见了苍蝇一般,露出嫌恶的表情,几乎是本能地挥手甩开齐二夫人。

齐二夫人是冻饿了几天的人,哪里禁得住,一下子就跌倒在地上,顿时头破血出。

大太太在旁冷冷地看着,心道,给个机会让她可以体面地死,她却偏偏不识好歹,如今这样,自取其辱,能怪的了谁。

“夫妻情分,你毒害万姨娘和我的孩子的时候可想过夫妻情分?便是你自己生下的,你心里可真的有他们?你做下那些事情的时候,就不知道会让他们跟着没命。你,你这个自私透顶

的。。。。。。毒妇。”

齐二老爷是斯文惯了的人,极少这般骂人。

“带走,带走,我齐家没有这样的人。”齐二老爷扭过头去。

那些衙役最会看风色的,也听得了些消息,因此对齐二夫人就不客气,一个衙役上前抖开锁链,就将齐二夫人锁住往外拖。另几个衙役上前,要带齐修和齐二奶奶走。

齐二奶奶扑到大太太脚下。

“老爷、太太,一定要救我,救二爷。”齐二奶奶哭道。她这一走,府里显然就是大太太一人当家。齐府就是没有了权势,却还有银子,若是大老爷、大太太肯花银子,或许就能救回她来。

“别怕,你没做那样的事情,自不会让人混赖你。”大太太淡淡道。

这样的话当然安慰不了齐二奶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事情的真相。

那边衙役在催促,齐二奶奶只得起身。冬儿带着两个丫头跟上来。

“衙门是什么地方,还许带奴才伺候的?”一个衙役道。

齐二奶奶让冬儿止步。

“你赶紧将我的嫁妆都收拢起来。”齐二奶奶小声吩咐冬儿,“若大太太不肯为我打点,你知道我的银子在哪。。。。。。。还有,赶紧去通知侯爷。。。。。。”

冬儿哭着连连应了。

衙役将人带走,这前厅立时安静下来。

难道齐家真的在劫难逃?平时来往的亲朋如今都对齐府避之唯恐不及,没了容氏,又有谁能来搭救他们?大老爷、二老爷都是一脸疲态,瘫坐在椅子上,大太太也有些无措。谁都没有注意到,方才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齐俭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齐攸一直守在灵堂,却也知道了府里发生的事情。墙倒众人推,没有事还要来踩上几脚,何况现在人家是有怨抱怨来的。不仅是京城中,这天下的权贵大多一样,得势的时候依仗着权势横行,若是一朝落败,说不得都要如数偿还。

齐攸心中矛盾,守到晌午,也不见有人请他去用饭,即便是有人来请,齐攸自也是不肯在这里用饭的。

齐攸又在容氏灵前磕了头,便径自回了抱朴园。

。。。。。。。。。。。。。。。。。。。。。

抱朴园,荀卿染听了齐府发生的事情,不禁又叹了一回气。

郑元朔死有余辜,但郑姨妈却可怜。齐婉蓉死因蹊跷,但是冯登科却是十足的小人。

“四爷,咱们派人去衙门里打听打听吧。”荀卿染对齐攸道。

齐攸正捏着儿子肉呼呼的小手,闻言点了点头。

“从那边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打发人去了。”

齐攸道。

。。。。。。。。。。。。。。。。。。

衙门前自古好景观,顺天府衙也不例外。这天天气晴好,府尹还没有升堂,衙门外面围观的百姓就已经挤了个人山人海。京城之中,最不缺少的就是官,大大小小的官。既然是官,有风光的时候,少不得也有那落败的。因此衙门里审个把这样的官,并不是稀奇的事。不过若真的是世家大族、高官贵胄,即便是犯了事,一般也轮不到顺天府来管,多是大理寺负责。

齐府这样一夕落败,却毕竟曾经是国公府,而且这被提到案的案犯中,还有两个女子,便是齐府当家的太太和奶奶。普通的老百姓平日哪有机会见这样的人物,自是蜂拥而至,势必要瞧个稀奇。

府尹大人还没有来,两边的衙役早就摆好了架势,一声鼓响,就有衙役推了齐二夫人和

齐二奶奶走上堂来,原来是要先审谋害齐婉蓉的案子。

围观的百姓顿时都激动起来。

这衙门的规矩,凡是女犯过堂,必得是着单衣,还不能穿鞋。齐二夫人经过这几天的几番折腾,如今的样子早没了半分体面。齐二奶奶虽然是素服,脸色苍白,却还有几分端丽。

一群半老婆娘挤在人群前头说笑。

“瞧那模样,都慈眉善目地,怎么竟都这样心狠?”

“嫂子杀害小姑子,婶子杀害侄女,要是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过吵几句嘴,那极厉害的,互相抓几把。啧啧,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可不是,面上各个是菩萨,那心里可黑着那。”

“这些人啊,就讲究个面子光,里子乌烂着那。”

“现在可是面子也没有了。”

还有几个无赖子弟在那里品头论足,淫词浪语。齐二夫人与齐二奶奶站在堂上,又羞又气,真是恨不得有地缝能钻了进去。

而站在她们对面的冯登科却是好整以暇,抬着下巴颏,时不时扫她们一眼。“肃静。”一个衙役唬着脸走到围观的百姓跟前,“吵吵闹闹的,大人如何审案。哪个再敢吵闹,便打出去。”

“小乙哥,可别啊,这样热闹,百年难遇的。”

“是啊,小乙哥,一会回家一起喝酒啊。”

却是几个熟悉的街坊,因着这衙役的关系才挤在了前排的位置,与他说笑。

那衙役皱着眉,挥舞了下手里的棍子。

“大人就要出来了,你们都省事些。”

人们并不害怕他,却都自动地放低了声音。

府尹大人从后面出来,坐到桌案后,开始审案。

自打府尹一露面,冯登科就换了一副苦大仇深的脸孔,府尹让他说话,他便说状告齐二夫人和齐二奶奶杀害齐婉蓉,害得他家破人亡,只好流落在外。

“。。。。。。二太太将我娘子扣留在府里,她想要谋害庶子

,就将我娘子做人质,强迫我写下了弹劾的奏折。下官并不情愿,但是害怕她加害娘子,只得听从。。。。。。。后来弹劾不成,二太太怕我娘子说出真相,让她在齐府无法立足,便伙同二奶奶,将我娘子杀害。”

“不,不是这样。”齐二夫人嘶哑着嗓子道,“明明是你们夫妻俩来找我,跟我说了那许多话。也是你出的主意,怂恿我那样做。我一个妇人,懂得什么,就相信了你的话。。。。。。”

“若不是你二太太做主,我芝麻大小的官,怎么敢弹劾国公府的嫡子。”冯登科道。“五妹妹是病死的,当时冯家的人都看过的。反而是你,抛下妻子,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如今知道齐府落难,便来落井下石,要捞好处。卑鄙的小人,难道忘了齐家对你的恩情。”齐二奶奶本是泼辣的性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羞怯,噼里啪啦讲起了冯登科如何巴结齐府,齐府如何照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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