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时代(正式版)- 第5部分

“通常是不会太久的，最多也就是半天，而且不会连续几天的下。也就是两三天一次吧。主要是怕泥石流。”　

“恩，现在想起刚才都还后怕，泥石流好象就一直紧追着马蹄，我都不知道跑了多久。”　

“等雨停了，可以出去看一看，或许你会真正明白它的可怕。”　

“可怕？”他说，“现在的高科技武器这么多，还有比离子炮、激光枪更可怕的吗？而这一切又都是人类制造的。”　

“确实，表面看来那些武器破坏力十分强大，这也印证了人类力量的可怕性。我也听说，就连你们所居住的木卫2，上面的环境都是人造的。但是，真正可怕的其实是那些人类无法操控、无法预料的力量，大自然就是这样一种真正可怕的力量。而那些所谓的武器与科技，则只是一些可以操纵的力量，就算可怕，也是控制之内的。”他顿了顿，又意味深长的接着说了句，“现在，并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看到这种原始的自然的力量了。”　

008一时也讶然了，一方面是对他话里的奥义，一方面却是突然对他——这位夏尔巴向导巴桑罗布——有了一丝疑虑。他怎么会说得出这样深刻的话语？他，究竟是谁？难道就只是一个向导？008突然在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丝毫的“意识不一致”。　

他开始细细的打量起他的向导来。　

巴桑罗布，满脸的沧桑，刀刻一样的皱纹腐蚀着他本来的面目，太阳的恩赐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与暗红的褐色。看来最少已有70岁，当然也说不定已经是100岁了，这个当今人类的通常寿限。他的嘴唇也是暗红色的，满是风割出的裂痕。只有那双眼睛，既没有朦胧的浑浊，也没有世俗的狡黠，有的却是明亮的智慧。　

008猛的有轻微的震惊，为这份智慧的眼神，现代游戏中的人类已很少在现实的同类面前明白的透露出这种智慧的信心了。有的，只是游戏，游戏中的巧智与欺诈，面具与幼稚。　

“刚才你说，自然力是一种真正可怕的力量，那么，难道还有另一种？是什么，居然也有这么的可怕？”他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他已经开始琢磨起这个坐在面前的向导的身份来，这正是他的工作，监察“意识不一致”的人类。　

“那，就是人心！只有人类的心灵才是可以与这种伟大的自然力相媲美的，也才是同样不可控制，不可预料的。无论是谁，或者哪个政府，什么联盟，试图控制人类活跃的心灵，多种的意志与意识，都是不可能完全成功的，甚至会失败。”巴桑一口气说完了这个时代最大胆，甚至最惊骇的言论，008也真的惊呆了，久久的看着对方，说不出一句话来，尽管他也很想问问对方究竟是谁。　

他俩都不再说话了，静静的看着那跳动的火光。　

过了很久，008听到巴桑说：“晚了，睡吧。”然后，他走了过去，挨着他的马“瓦拉”躺下了。　

008这才清醒过来，却并无睡意。因为他真的很是吃惊，为巴桑的话。但他却并不想马上把这个报告给上面，最近老是这样，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算了，不想这些了。他拿出了他的笔记本。这是部手掌大小的电脑，可以按键操作，也可以连线在太阳穴上，通过意识波直接控制。容量大概是二的11次方个G，速度是二的12次方个GHZ；而目前通常的家用电脑速度是二的11次方个G，容量是二的13次方个GHZ；《创世纪》的数据量是二的9次方个G，这是目前最为庞大的一个游戏，毕竟那是一个完全真实的世界。　

连上了这个利用辐射能近乎永久工作的电子笔记本，他的意识开始沉入了网络的世界，另一个梦乡。很快，他进入了联盟文统关于“意识一致”的训练课程中。　

突然，008感觉到有人在猛摇他的肩膀。　

从深沉的意识训练的梦乡中，他很快的清醒过来。　

面前已经站满了一堆人！　

巴桑也在他的身侧，正是他摇醒了他。　

“怎么回事？这些人是……？缨子呢？缨子！”他只希望他们不要伤害到缨子。　

“应该没事的，他们是一支游击队。缨子也没事，她被麻醉了。”巴桑安慰他说。　

“什……什么，游击队？”此刻他只能单调的重复这个对他来说实在陌生的名词，好象在从前学过的古代历史课本上依稀仿佛见过这个早已死去的词语。他的意识与学识里，更多的是关于200多前地球联盟——后来扩展为星际联盟——成立以来的内容，关于人类世界物质生活到精神生活绝对大一统的理念。　

游击队，应该是一个破坏稳定的概念，应该从意识里消灭掉的东西。　

“打扰了，几位冒险家。今晚我们要在这本应荒无人烟的丛林里作笔交易，为了不致泄露今天的事情，只好委屈各位了。真是抱歉，打扰了。”一个黑衣人说道，或许也不是黑衣，反正在这样的时间与气氛下，他只能把对方看成一名黑衣人了，通常那些有秘密而要在晚上完成的人总是这样的。看来这人身材十分的魁伟，胡子似乎很久没刮了，脸上的笑意本来或许是友好的，却全被从右嘴角一直延伸到左眼角的一道伤疤给破坏了，显得十分的诡异甚至恐怖。他的话语倒是听来很有礼貌，实则透露出一股讽刺的意味。看来他就是头儿了。　

“委屈，你说的委屈是什么意思？”008对着这位头儿问道。　

“恩，那就是不好意思几位，得一直跟着我们，不得擅自离开。”　

“什么？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这是联盟法律所不允许的。你们的事情我们不会管，也不会说，但请你们让我们自己走。”联盟法律是不允许非执法行动中对个人的羁押的，更何况眼前这支游击队本身就是非法的，严重的“意识不一致”。他已决心向上面汇报这件严重的违法行为。　

“呵，联盟……可惜，那是你们的联盟，不是我们的，我们并不在联盟公民的花名册上……好了，你的要求，绝对不行，你们必须跟着我们，除非我们允许你们离开。我劝你们还是听我们的，否则，后果就很难说了。”这一次，这位黑衣头目说话开始强硬了，并继续威胁了一句，“生命是宝贵的！”　

这下008明白对方的意思了。　

然后，就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时，那头目已经命令手下搜去了他的电子笔记本。　

暂时，他是绝望了。“那么，好吧，我们听你的，跟你们走。但是，请不要伤害那个小姑娘，她的腿断了。我希望我还能够继续照顾她。这位巴桑，”他指了指他的向导，“他只是一位夏尔巴老向导，希望你们不要难为他。”　

“恩，……”他略微想了一下，说道：“可以，我允许你和这小姑娘继续在一起，你可以照顾她。至于这位向导，”他的头点了一下，接着说，“我的弟兄们会很好的对待他的，毕竟夏尔巴人是我们的盟友，而他又是一位好向导，我们也是需要的。好了，你们的事由里夫负责，”他又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年轻人，从他的轮廓上看来应该是个英俊的少年。　

看得出，他准备结束和008的对话了，或许是倦了吧。但008还是要问他：“你呢，假如我们要找你的时候，应该怎么告诉里夫？”　

“本来你们可以说‘找你们大哥’的，既然你问起，好吧，我叫金花。”说完，他，这位“金花”老大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子。　

“金花”，哼，肯定是个杜撰的名字。这些“游匪”——现在008已经在心里把这群人认定为盗匪一路了——，怎敢说出真名？那个他妈的里夫——气愤与失去自由之下，他忍不住冒出了脏话——肯定也是假的，说不定叫“匹夫”。哈哈哈，想到这，他脸上不禁也露出了这样的快感，毕竟是精神胜利了一回。　

“嘿，你笑什么？”留下来“照顾”他们的里夫好奇的问道。　

“哦，没什么，没什么。”　

“那好，现在我们上路吧。”　

“现在？半夜？”他不禁有些惊诧。　

“是，现在。”说着，里夫叫了几个弟兄扎了一个担架。见状，他也明白了，又怕他们弄痛了缨子，尽管她麻醉着，就自己上去小心的把她抱上了担架，放好。　

然后，他们出发了。　

在丛林与山区中，他们走了两个星期。好几次看到暴雨中同时爆发的泥石流，身后的道路一再的消失在大自然威力的掩盖之下，虽然008努力的想记住道路，也是不可能的了。　

现在他们已经走进了一条狭窄的山沟，这里的景色与前面走过的地方大不一样，满山都是常绿针叶林。今天就可以到达这支“流星”游击队的驻地，里夫已经告诉了他。　

事实上，里夫真的如那晚他在漆黑中看到他脸上的轮廓那样，是个漂亮的小伙子，仅仅说英俊却是不足以形容他的了。一路上他曾问过他，知道他从小就长在这个游击队里，他的父母亲与金花一起创建了这支游击队，却在他五岁时牺牲了。可能是由于长期的游击队生活，他的表情缺少了少年人的活泼，多了些冰冷的味道。这是一支主要由高原居民与两百年前地球遗民的后裔组成的队伍，至于他们要反对什么，为什么要成立这样一支队伍，008既一时想不出来也问不出来，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行为严重违反了联盟宪法。　

任何反抗与准军事力量都是不允许的，宪法没有赋予人类这样的权利。　

刚转过了一个路口，走出了山沟，前面的景象豁然突变，出现了一个开阔的谷地，一边的山脚下是好几排土坯房，有的涂着白色或黄红色的颜料。一阵欢快的歌声也传了过来，那是一群孩子在前面望着他们直笑，有的喊着“某某叔叔”或“某某哥哥”，有的跟着就跑过来了，后面还有一些少女老人，看来他们都是这些游击队员的亲属爱人。　

其中有一个十八九岁的高挑挑的女孩跑到了他们面前，兴奋的喊着；“里夫，里夫，你们回来了！”　

这时，一直硬硬的里夫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阿娜，我们回来了！”　

“咦，这个人是谁呀？怎么从来也没见过。”阿娜刚看到了，又看到了008身边马车上躺着的缨子，“还有这个小妹妹，脸红红的，可真好看。”　

“你也是呀，这位姐姐，”这时缨子已经是醒着的了，也看到了阿娜。　

“哎呀，我说怎么你一直躺着不动呢，原来是腿受伤了啊。还痛不痛啊，有多久了啊？”阿娜已经看到了缨子小腿上的夹板，问题却也是一串串的，“唉，你叫什么呀？说了半天，还不知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呢。”　

“她就是这样，这里外来人太少了，看到一个都觉得新鲜，对谁说话都像老朋友一样。”里夫笑着说，大概也是因为看到了阿娜吧，他的笑容明显的也持久了，　

“我啊，我叫缨子。不过呢，谢谢姐姐的关心，基本上已经在开始好了，也不痛了。”　

就这样，在热情的阿娜的带领下，008他们走进了流星游击队的驻地年河谷。　

“瞧，这是我的家，这是里夫的房子。”在一排白色的土房前，阿娜分别指着第一第二两个房门道。这时里夫继续把他们领到了第三个门前，说：“这是一个套间，有两间卧室，你和那个小姑娘暂时就住这里吧。”　

当然，008不可能提出什么意见。于是，他把缨子抱进了屋。屋子里已经一应俱全，轻轻的，他把缨子放到了她的床上，让她先睡一会儿。他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休息了。　

晚上，驻地里搞了个篝火晚会，欢迎远行队员的凯旋。当然，008并不知道当初这批游击队员出行的目的，也不知道这是一次怎样的凯旋。不过，好久没有这种轻松的心情了，他还是抱着缨子参加了他们的活动，自然，里夫与阿娜和他们在一起。　

围着几个巨大的火堆，除了少数的警戒队员，一千余人或坐或站或舞的挤满了空地。　

这篝火，这人群欢乐的笑声与歌舞，都让他迷惑。　

联盟教育他们，除了联盟的法律与意识是必须维护与遵行的之外，其他一切都是虚妄与不得为准则的，就如人的情感，包括亲情爱情友情这些都充满了奸诈与虚伪。只有劳动才是他们人生的第一需要，因此，他们就只是专注于工作，此外的业余时间，全都放到了虚拟的网络空间，或游戏或训练，不必要与他人做更多的自然接触。虚拟的意识状态中进行的游戏，已经是他们保持心态与紧张的为联盟工作之间平衡的最重要手段与精神生活方式。　

他不能想象一个那种游戏之外的群体的聚会与欢乐。　

大学毕业以来，他就再没有与他的母亲联系过，其实母亲与父亲也是互相并不认识，他们只是各自提供了卵子与精子。他的同事们几乎都是如此，很少听说有父母亲处于那种古老的婚姻状态并生活在一起的。据说，保持那种状态，只是上层人士的专利。　

他的名字也早已不再使用，这二十年来，同事们都互以编号相称，叫他“008”。　

从见到缨子的那一刻，他稳固一致的意识与自信就在开始出现问题了。看来当他逃出去时，先要去看意识医生了。其实，女人他也见过不少，有过性接触的也有，当然，只是性交而不是性爱。但，缨子却让他觉得意识在变化，不是因为她的成熟，而是由于她的“小”。　

然后在那个小屋里，巴桑也让他开始有些动摇。他难道真的不行了，要沦为这群意识不一致者一流？　

想到巴桑，才想起好久没见过他了。　

“恩，里夫，你知道巴桑的情况吗？”他顺便就问身边的里夫道。　

“啊，巴桑！”说起那个老向导，里夫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崇敬的味道，“你知道吗，我们先还以为他就是个年老的夏尔巴向导，原来他竟是我们伟大的导师！”　

“什么，导师？你们怎么肯定的？”他这下终于明白巴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了，原来他居然是这群意识不一致者的导师。　

“今天下午，一位庙里的上师认出了他。能够见到我们心中向往已久的，长久以来用他那博大的襟怀与精神鼓舞着我们的导师，实在是激动。”里夫掩饰不住心里的兴奋。　

“什么，还有寺庙？”宗教与一切宗教的场所与人员，早在200年前就已经被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