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勉强笑了笑,衬着苍白的脸色,人越发显得虚弱。
“唉,我都不知自己是你的福星还是灾星了。你看看,第二次这样子被我捡到了吧”,尉迟雨把碗放到一边,给对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让其坐得更舒服些。
秦天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当然是福星”,声音沙哑地不成样子。
“先别说了,我当然知道自己是福星”,眨了眨眼,“先尝尝我的手艺吧”。尉迟雨说着盛了一匙粥,吹了吹,小心地递给对方。
秦天喝完这匙,在尉迟雨再行动之前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吧”。
“你确定?”若有所指地瞥了眼秦天另一只手上自己的杰作,很明显,被包成这样的手行动力暂时可以忽略。尉迟雨低头清了清嗓子,在抬首眼里居然水汪汪的,“秦天小弟莫不是嫌我喂得不好?”
略勾唇角,秦天声音仍然有些沙哑,“怎么会?只是在想哥哥既然这么喜欢小小,我这样麻烦你,日后小小会不会吃醋?”
“谁说我喜欢他?”尉迟雨的脸因想到那杯加料的茶而瞬间扭曲。
“玩够了?”秦天语气淡然,斜斜瞥了对方一眼。
摸了摸鼻子,尉迟雨尴尬道:“兄弟不是怕你想不开么?”
“我有什么想不开的?”秦天眼底暗了暗,脸上却是笑着的,“雨兄这是打算饿死我么?”
似乎意识到自己刚刚提了一个不好的话头,尉迟雨干笑了声,没再开口,手上却温柔地喂着粥。
一碗粥再多也有喝完的时候,尉迟雨还没想好怎么说,秦天倒先挑起话头。
“你,你怎么会。。。。。。捡到我?”当说到“捡”时,秦天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回去才想起没跟你定好行动的时间,所以雨小些我就过去了。。。。。。”尉迟雨眉头略皱,半晌方吞吞吐吐道,“你们又怎么了?”
“呵,我和他能怎么样,不过是回家发现人不见了”,秦天嘲讽地笑出声。
“清玉楼的人。。。。。。都很苦。。。。。。”
叹了口气,尉迟雨摸了摸秦天的头,良久方艰难道。
“我知道。”睫毛半垂,秦天淡淡道。
“你还小”,风马不相及地回了句,尉迟雨心内苦笑,你永远不会知道清玉楼的人是多么恐惧幸福。
“你也是一样么?”没有理会尉迟雨若有所指的话,秦天抿了抿唇。
“我大概比他们好些吧”,尉迟雨笑了笑,烛火的光却没照亮那双暗沉的眼睛,顿了顿,他接着道,“你刚刚醒来早点歇着,我也该去祭祭自己的五脏庙了。”他说完即起身离开。
空掉的碗被留下,如今静静地在桌上呆着。
秦天目视着对方离开,瞥了眼床前的桌子,若有所思。
夜,嫣笑楼。
“你就是风?”言瑛随意地披了件外袍,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胸膛,他慵懒地靠着床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床上的人,好似在安抚心爱的猫儿。
秦子风挑了挑眉,把玩着手中的杯子没有抬头。
丹凤眼细细眯了起来,言瑛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丝激情过后的沙哑,“有意思”,轻笑了声,“不过我不希望再在这里看到你”。
秦子风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把目光移向床上的人。他唇角微勾,语气平淡,“凭你?”
言瑛眉眼中还带着股媚意,声音却异常冰冷,他没有直接回答秦子风的问题,反而反问了句,“除了我,谁还能这样护着他?”
秦子风抿了抿唇,半晌方道:“他不会爱上你。”
言瑛的目光骤然变冷,他一字一顿,“谁又担保得了谁的感情?”
秦子风直视着对方,嗤笑道:“所以爱自己就够了。”
言瑛闻言,嘴角翘起,看向秦子风的目光却带着悲悯,“我和他的事以后就不牢你费心了。就算他永远不爱,我也不会放手”。
“记住你的话,要是日后想抽身我不介意让你尝尝‘剑妖的慈悲’”,秦子风舔了舔唇,轻声道。
“好”,言瑛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正常。
他不是无知小儿,自然知道能当得起“剑妖”二字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而“剑妖的慈悲”则是祈求对方给自己一死。那是怎样的折磨才会让人一心想死?
子云,你看,为了你,我把自己都卖了。
言瑛心里叹息着,手下动作却很温柔。
子云睡觉很不安稳,只有筋疲力尽后才能小睡一会儿,而如果有人陪着,他会睡得久一点。
这也是言瑛慢慢摸索出来的,他不知道对方曾经经历过什么,八年前嫣笑楼的一场大火,竟像把子云的过往都烧去了,哪怕凭着他在言国的身份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来。
他就那么骤然出现,重整了嫣笑楼。那些曾对他的身份有所怀疑的人,再见过他的容颜后,对其再没了质疑。
是啊,除了他谁还当得起“流云”二字?
云为衣裳花为颜,眉间轻愁惹人怜,本是无情举手间,多少少年驻心盼。
到那天,嫣笑楼曾名动言国的四个红牌,“沐风”,“昭容”,“流云”,“玉衣”,就只余一人了。
不过现在看来,人们惋惜地太早了些。
眸光闪了闪,言瑛低头轻轻地吻了对方的额一下。
不管有些人曾在你生命中占有什么位置,你的以后,只能是我的。
“公子,您出来了”,小小揉了揉眼睛,懒懒地伸了下身子,打了个哈欠道。
“走吧”,秦子风淡淡道,举步下楼。
在得到言瑛的承诺后,他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或许,他可以期待,他们之中,有一个能够得到幸福。
“公子,你看天上,好美啊!”小小瞪大了眼睛,手激动地指着天际。
秦子风抬头,只见雨水洗净的天空,一条七彩光带忽现。
勾了勾唇,他的话里有着淡淡的笑意,“再美也不能当床睡,不想露宿就快点!”
第二十二章 又见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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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夜。
“第二十八个”,秦天的声音很轻,他的眼里甚至还隐隐带着兴奋。
随他话落,一个黑衣人应声而倒。
不过,这还没完。
耀雪,还滴着血的耀雪,直直横劈下去。
人头轱辘了几圈隐入草丛,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不见。
“怎么这些虫子又来了?”抱怨了一声,尉迟雨提着一只雪兔,几步上前。
如果说第一次见此情景,尉迟雨还有些震惊和难以接受。在最近几乎日日来一次的刺杀中,他适应地连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好像又回到了试炼的日子,不过如今境况比那时好得多,两人现在对在遍地死尸中间进餐已经毫无障碍。
不过他还是不喜欢给死人颈上再添一刀的行为,但是作为对方的兄弟,他对此保持了沉默。
再看秦天,果然正一副享受地轻抚着耀雪,尉迟雨嘴角微微抽搐,“今天还是我来处理食材吧。”即便他不挑食,他也不想消化不良啊。
直到现在他都记得秦天第一次处理食材的情形。
那天对方出去捕猎,而他留守,碰巧第二拨杀手又来捣乱,他做得最错误的事就是没使出全力以至于在秦天回来时还有几个杀手活着。秦天二话不说提剑就杀进来,当遍地除了他们两个再无站立的人时,秦天冲他笑了笑。他不该愣神的,真的。等他回过神来,秦天已经用那把还沾着人血的剑利索地处理完猎物。不大一会儿,四周就充满了烤肉的香味。平心而论秦天的手艺真的很好,但是浓重的血腥味时刻在提醒着尉迟雨刚刚发生了什么,更何况那把浸染着各种鲜血的剑就放在地上啊。
从那次后,尉迟雨就坚定了自己的位置,他要做厨师。即使他做出的食物只是勉强能吃,他也不想再去尝试秦天的手艺了。哪怕那天他只是盛情难却下,吃了一口。要知道他整整恶心了一天啊!
秦天瞥了眼神游的某人,淡淡应了一声,视线又回到手中的剑上。
手指沿着剑刃细细描绘着,那些污浊的血很快被自己的血覆上,秦天的目光很温柔,轻弹了下剑身,他低声呢喃,“吃饱了没,贪心的家伙?”
“它肯定饱了,咱们还是先管管自己吧!”尉迟雨翻了个白眼,真心觉得那个血夜中悲伤的要死去的少年绝对是错觉。
“我先带它去洗澡”,秦天瞥都没瞥对方一眼,淡淡说完,转身离开。
尉迟雨现在连叹气的力气都没了,他刚刚就不该出声的。这么多次,怎么自己还学不乖呢?那小子眼里恐怕那把剑比人命金贵得多,要不是见过他和秦子风相处,他真的会以为他爱上那把剑了。
果然跟清玉楼惹上关系的就没有正常人,这时的尉迟雨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也隶属清玉楼。
“谁?”
剑从猎物中瞬间抽出,尉迟雨眸光一闪,转眼间消失在了原地。
“是你?”尉迟雨没有收回剑,皱眉盯着对方。
“你不觉得我们该换个地方吗?”来人挑了挑眉,扫了眼脚下的树枝。
摸了摸鼻子,尉迟雨唇角略勾,“你不觉得这地方才配得起你的天人之姿么?”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哦!”嘟嘴把玩着自己的一缕头发,来人不再提换地的事。
如果秦天在这里,他一定会认出这个不速之客。
对方是个女人,还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她年龄不过二八,本该青涩的人举手投足间却有着掩不住的媚意。只听她说话你会以为不过是个娇憨的女孩,只看她眼睛你会想到四个字??天生尤物,她会说话的不只是嘴,她的眸子,她的四肢,她的躯干。。。。。。她合该是个让男人疯狂的女子,她的身体就是她无往而不胜的利刃。
不过,此刻在她面前的是尉迟雨??杀盗飞雨。
此刻,他正摸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样子。
女人见状不满地皱了皱眉,仿若花儿半谢,给这张美人面披上了层淡淡的雾气。
其他人在此多半会为了呵护这朵美艳非常的花而肝脑涂地,但尉迟雨此刻依然在凝思默虑。
眯了眯眼,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个美妙的弧度,她的声音更是让人联想到言国传说中月枝鸟的歌声,婉转而动听,哪怕此刻她说的话堪称恶毒,“莫不是哪个男人没让你满足?”
她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负,自负到不准许有男人能不痴迷她。当然,这是在她性命得到保障的前提下。
而此刻,尉迟雨很明显地惹到了她的禁区。
“你怎么知道?”尉迟雨说话时唇角微微翘起,头略侧,一副惊诧的样子,但他的眼底却一片淡漠。
“人家可是蛔虫哦”,尾调扬起,女人挺了挺身子,浅薄的纱衣下的美妙若隐若现。
笑了笑,尉迟雨好整以暇地挑了挑眉,“我记得楼主有个非常好的习惯。。。。。。嗯。。。。。。你莫非很期待尝试下没按时完成任务的下场?”
恰似一汪秋水的眸子瞬起波澜,女人眉头微锁,娇声抱怨道:“飞雨你个木头,楼主才不像你这么不识风趣。”
“哦?”尉迟雨不可置否。
不知想起了什么,女人的身子微不可见地抖了抖,“好了,人家也出来的太久了”,嘟着嘴,她放快语速,“楼主就让我带给你一句话,‘玩归玩,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说完了,未待尉迟雨反应,女人的身影迅速消失在重重夜色中。
“身份么?”轻声的呢喃很快被夜风吹散。
“楼主,人家不小心回来地迟了些,您不会怪我吧?!”一边娇声说着一边撒娇地环上对方的颈。
男人没有回头,好似身后紧贴着自己的女人不存在似的。
女人嘴微嘟,一只手覆上对方拿着酒杯的手,指腹暗示性的轻轻摩挲着。
仿佛惊醒般,他回头看向女人,银色的面具下惟一能看到的眸子此刻充满宠溺和无可奈何,而他的嗓音如手中的美酒般醇厚醉人,“海儿这是想让我的清玉楼解散么?”
“怎么会?”海儿一副被吓到的样子,更紧地贴住了对方。
男人的目光充满笑意,好似借着这双眸子安抚着眼前受惊的小姑娘。
皱了皱眉,女人不甘不愿地道:“那全听楼主吩咐行了吧!”说完扭过头,一副她很生气的样子,长长的头发却不知有意无意地扫过对方的颈。
“我记得你和雷很久没交流过了”,男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苦恼和无奈,如同面对胡闹却不忍狠心管教的孩子。
海儿的脸瞬间一白,一直娇柔的声音此刻却微微发颤,“是有些日子了”。
仿若叹息般,对方低声道,“哪能这么不乖呢?”
海儿抿了抿唇,再开口却恢复了一贯的柔美,“是海儿错了,人家这就去领罚。”
柔若无骨的身子在离开时若有若无地蹭了蹭对方,长长的睫毛微微下垂掩住了水润的眸子,她贝齿轻咬下唇,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个房间。
良久,一声低语划破了满室寂静。
“不愧是玉的女儿啊。。。。。。”
第二十三章 贫僧忘尘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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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安寺是南国两大名寺之一,它的建立可以追溯到乾国一统的时候。在这三百年间,乾国已为历史,战火燃了许多年,终成言、南、迦三国并立的局面。多少古迹都化为了历史的尘埃,而言、南交界处的济安寺得以完整保留,不得不说是佛祖保佑。
而言国自敬王时期,月神教始行,并经过敬、允、珞三王对月神教的推崇,现今百姓多只知月神不晓佛祖。
理所当然,言国焕城的城主对这个一半属于本国的寺庙并不热衷。哪知附近百姓和寺内僧众因信仰发生摩擦,冲突越来越激烈,造成了城内至少几十人的伤亡。言王允得知此事大怒,言、南边境遂爆发了小规模的战争。南王派使臣携金北上进行游说,允心动,纳公主而罢兵,并许诺寺归南国,言人不入。
自此,济安寺名声更胜从前。
“公子,咱们真的要进去么?”小小略带不安地看着眼前香火鼎盛的寺庙。
挑了挑眉,秦子风没有说话,直接抬步往里走。
“公子,咱们的月。。。。。。”小小猛地噤声,公子干嘛瞪他啊,他们的月神殿确实比这劳什子寺庙灵多了,而且国师大人可是月神的使者啊。
“我是南国人”,半晌秦子风淡淡道。
小小的嘴张得圆圆的,眨了眨眼,他干笑道:“难怪公子长得这么俊!”
这次,秦子风连一瞥都没给小小。
“公子,为什么不去大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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