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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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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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神魔之术能守得住江山,前朝又怎么会灭亡呢?我又怎么会殉国呢?回看起这段记忆,只觉得满满都是讽刺。
  然而,那时的我并没想太多,只是认为王弟年纪尚轻,难免会意气用事。不过若然会让他吸取些教训也是不错的。可我没想到,那代价太大了,要用生灵涂炭来偿还。可惜,世事不会有先知。所谓的先知,皆是骗子。
  “帝国的国师,关乎社稷运数,岂能儿戏许人。”依旧淡淡的语气,同时透露出一丝讥讽的意味。
  “国是陛下的国,民是陛下的民。陛下的决定,不该由我等来质疑。如若我没有记错,将军的职责应该是保家卫国,建功立业,而不是越俎代庖。”尽管我对这个国师不满,关键时刻,我还是与王弟同仇敌忾的。
  赢夙好比一匹烈马,不能使他折服,便不能收为己用。
  “末将最担心的,就是有人想越俎代庖。”目光微微扫过我的身上。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冷冽,让人忍不住寒颤,却发觉不了眼底深处的赞赏。
  “将军多心了。”
  对于我们说的朝堂上的暗话,王弟一向不喜。遂不耐烦地打断道:“无痕国师,听说巫女能算命占卜,通晓人一生的祸福,可有此事?”
  “陛下英明。”
  “赢夙将军常年身居战场,劳苦功高同时定是危险万分,要不你替他算上一卦,如何?”王弟脸上的笑意到不了眼底。
  “陛下隆恩,末将惶恐。况且末将一直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命理于我,不过无稽之谈。”
  “将军试一下也是无妨的。”我看了国师一眼,暗自观察着她。的确是个摸清她底细的好时机。
  她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了赢夙面前,双眼紧盯着他的眼眸。许久,方从袖中取出三枚铜钱,平入于手心,双手合扣,缓缓闭上双眼。
  低声呢喃着古老的咒语,是凡人对于鬼神最崇高的敬仰。众生皆苦,唯有超脱了六道轮回才能得以长乐。通鬼神意的巫女,是人中的神。
  不一会儿,铜钱从她手上掉落,碰撞在大理石地砖上发出清脆的回响。她挥手向地,隔空画着阴阳八卦的图案,时而微笑,时而皱眉,表情极其丰富,仿佛是换了个人。不,也许此刻她已经不是巫女,而是鬼神的附身。
  到了回复成原来的阴冷模样,她才低下头凝视着铜钱,一言不发。
  终于,抬起头来,阴恻恻地打量着赢夙,苍白的脸仍是没有任何表情。王弟认定了他的卦象不好,才令国师难堪,于是笑得分外得意,催促着她解卦。
  我似乎有种不好的预感,而唯一神色未变的是赢夙,依旧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一如既往的阴森,暗含着难以察觉的激动。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传遍整个大殿:“天行健,乾卦为天。君命天授,运行不息。”
  她的话,无疑是一个惊雷。
  王弟几乎是立马变了脸色,苍白如纸,狠狠地盯着赢夙,咬住下唇,久久说不出一个字。然,赢夙连头都没抬起来,毫不理会其他人的反应。
  “卦象,信则有,不信则无。国师难道不懂得,有些话,轻易说出来可是要掉脑袋的。”故作镇静的言语,没人知道我的手抖了两下。
  “无痕只是把算出的命理说出来,如果有罪,请陛下责罚。”说罢,她跪了下去。
  “好!好!好一个帝王命格!赢夙你还有什么要说的!难不成真要密谋造反!信不信孤现在就命人砍了你的脑袋!”他果然信尽了国师的话,踉踉跄跄地走到赢夙前面,指着他的脸喝问。
  “陛下明察。江湖术士的话怎能听信?”他瞄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国师,对王弟继续说:“若然臣有异心,陛下此刻还能安稳坐在龙椅上吗?”他故意放轻了声音,却让所有人都听得见。这是一种威胁。
  王弟果然噤若寒蝉,只能用充满怒气的双眸瞪他。
  他的话,是威胁,也是事实。
  若然他们现在闹翻了,对我们来说,半点好处都没有。相反,这会让一群虎视眈眈的人坐收渔翁之类。这个从根部开始腐败的王朝,经不起任何风雨了。
  为了防止他们再闹出点什么幺蛾子,我毅然决然地拉着赢夙退下。我走在前,他在后。突然,他停住了脚步,回头看我一眼,半晌后,说:“帝姬果然很不一般。”接着又补充道:“传言不假。”
  “什么传言?”我装作糊涂。
  “宁都的王位,只有帝姬够资格坐上去。”他笑道。
  我也停了下来,问:“将军是什么意思?”这人让我看不穿。他却是笑而不语。明明是阳刚普照的白日,我的心底却流过一股寒意。难道帝国真的走到了末路?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一连几天,我都过得不好。眼皮子老是跳得欢脱,心绪不宁,总是觉得有事要发生。
  含烟说我是杞人忧天,好端端的怎么会飞来横祸呢。或许是这几天太过于平静了,就像是暴风雨来临之前。不,这不是平静,是一片死寂。
  那天在金銮殿上见到过的国师,凭空消失了一般,任凭我怎么派人掘地三尺,都没有一星点关于她的消息。而王弟呢,听话得不寻常,每天老实地看书习武。
  醉仙居里丝竹管弦的乐声不断。然而,谁敢保证,这声音始终不会被马蹄声取代呢?
  我站在高阁上,凭栏远眺,看无尽江山。心底忽而涌现出一股悲凉感,千百年后,青史上会刻下谁的名字,历史又会忘记谁?好像有点理解为何有人不能流芳百世,也要遗臭万年。
  正当我无限感慨的时候,丘浥来到我身边,温柔地看着我的脸庞。
  “你在看什么?”我明知故问,试图掩饰自己脸上可以的红晕。他轻笑,而后一字一顿地回复:“风景。”
  “那你可看到了?”别过头去,我只觉得双颊发烫,心砰砰地乱跳。如今,我不得不承认,我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个我对他来历一无所知的男人。
  “看到了。”
  “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一看,闯一闯。”我笑着说。王城是个巨大的金丝笼,把我关在了里头。我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去外面吗?一个人?”他似乎漫不经心的问,让我猜不透他的心意。如果说他喜欢我,为何从来不提带我离开;如果他不喜欢我,为何总是让我误会?人言女人心海底针,男人心,却是水中捞月,看得见,却摸不着。你永远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心,哪一个是假意。
  低着头看着脚尖,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半晌后,我说:“我不曾见过敦煌的飞天舞。如果有机会走出去,我一定要去敦煌,跳一支飞天舞。”说着说着我便笑了,笑得那么苦涩。
  不幸生在帝王家,今生注定与外面的世界无缘了。那么他呢,也注定与我无缘吗?
  “好。”他莫名其妙地吐出这个字,让我不明就里。只是没时间给我深究了。
  因为就在这时,含烟急匆匆地跑来了,伏在我耳边,低声道:“主上,赢夙来了,指明说要见你。”神经大条的她,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旁的丘浥,于是递去一个抱歉的眼神。他只是笑笑,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
  可我凭着直觉,感到他今天有些不对劲。虽说平日里的他也是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淡漠,仿若谪仙,但今天,他眉梢眼角都似乎沾染上淡淡的忧愁,令人忍不住想去抚平他的哀伤又怕会唐突了。
  然而,此刻的我却没时间去深究。赢夙是如何知道我在醉仙居的?难不成他派人跟踪我?那他的目的何在?一连串的问题盘桓在我心中,不弄个明白我是不会安心的。其实自从我懂事以来,就没过上一天安心的日子。不是担心自己和王弟的安全,就是担心出什么差错。
  谁理解我多么想要无忧无虑地有个同龄的玩伴?说说自己的心事,偶尔聚在一起聊聊八卦。只是,小时候当我自认为最好的朋友,拿着金簪想要刺穿我的喉咙时,我便不再有朋友了。
  与其最终都是会被背叛,不如没有过开始。起码不会有希冀。
  赢夙正坐在案上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悠闲自得。见我来了,稍稍坐正,漫不经心地说:“好久不见,静姝殿下别来无恙。”
  “真是稀客,恐怕将军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在了他的对面。
  “知我者莫若帝姬也。不过,帝姬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殿下的行踪的吗?”他仍在玩着扳指,嘴角微微扬起。
  “将军要说的话,即使我不问,也会说出来。还是别绕圈子吧,到底是为了什么事,不妨直言。不然,恕我没时间与将军闲话长短。”现在的我,很没有耐心。
  “帝姬是急着去见一个人吗?啧啧,真不知道是谁利用了谁。”他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想引我进设计好的圈套。明明清楚他是故意这样说的,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难道帝姬不懂吗?还是说,帝姬对那人动了真心,于是疏忽让人有机可乘。”他停下手上的动作,直直地盯着我看,接着说:“那人叫轩丘浥。”
  轩丘,是邻国的国姓。他的名字是轩丘浥,他的身份也就显而易见了。只是我自己也不曾对他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他有所隐瞒,同样是可以理解的。
  “是又怎么样?”我笑得云淡风轻,仿佛早已知晓。
  他的目光闪现过一缕悲悯,低沉的语气如同傍晚佛寺上敲响的钟声,“轩丘浥是邻国的三公子,出身高贵,文韬武略,同时是帝王最忌讳的兄弟。只是当年他的母妃不得宠,他不愿兄弟相残,才让出王位。而现在,时过境迁,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他在谋算些什么呢?”
  “够了,你这次是来挑拨离间的吗?”我不觉提高了声调,急忙打断他。纵然此刻的我心乱如麻,但却不能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挑拨离间?殿下是聪明人,什么手段都瞒不过你。”冷笑着,似乎十分的不屑。
  或者他真的是出于好心。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否定了这种想法,在心里暗骂自己,听信小人言。他这番做法,的确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唯一值得怀疑的是,如果我跟轩丘浥闹翻了,他能得到什么好处。似乎,没有。
  我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与他对视。
  “殿下实在是太不可爱了。天底下约莫没有那个女子会像殿下一样,敢直直地与男人对视。而且,还是与一个充满野心和煞气的男人。”原来他和常人一般,会开玩笑,尽管这并不好笑。
  “将军错了。我本来就跟天底下其他的女子不同。”
  他似乎在思考我话中的真实性,而后,浅笑一个,说:“这倒也是。”第一次见他笑,发自内心的笑,没有任何算计和嘲弄。其实,他更应该多笑笑,可能从前没有人在他面前跟他说过,他的笑容有多好看。
  不过,好看又如何,终究不适合一个常年征战沙场的人。
  在我还沉浸在他的笑靥时,他的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殿下是否愿意嫁给我?”
  “啊?”不敢相信我的耳朵,可能我还在睡梦里没醒过来吧,于是袖中的手指偷偷戳了一下掌心,痛得很真切。
  他随即解释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现在的情况下,这是帝姬最好的选择。宣城又起叛乱,整个帝国已经岌岌可危了。”他叹了一口气。帝国不仅仅是安陵家的帝国,更是他们赢家祖祖辈辈抛头颅洒热血,用命守住的帝国。
  “不久后,我将出征宣城,要稳住宁都的状况,为今之计只有这个了。”他的话充满悲凉。难道连他都感觉到末代的气息了吗?虽然说这的确是以政治为重的联姻,可他那句“没有别的意思”确实让我耿耿于怀。我这帝姬好歹也是美貌艳绝的,怎么仿佛变成了个没人稀罕的无盐女。
  “将军可真是为国操劳啊。”我讽刺道。
  “殿下难道不是吗?食君之禄,担君之忧。”
  整个帝国,沧海横流。赋税的严苛已经令民众怨声载道,多处的大兴土木,几乎耗尽了国本。朝堂上的那群老狐狸,拉帮结派、鱼肉百姓不说,恐怕真正关头,没几个能靠得住。同时,面对强盛的邻国,如果起兵,天下就会生灵涂炭。
  而这些,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改变不了什么。我所做的,只是杯水车薪。
  可我还是信不过他。这个人太强大了,心思太高深,我怕我自己走错一步,便会成为帝国的罪人。
  看着我复杂多变的表情,他早已猜出了我的顾虑,于是又开口道:“殿下不用多心。只要陛下是明君,我绝无二心。若然不是,必血洗帝国,换一朝太平。”他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在了我的心里,如承诺,又像赌誓,让我不得不相信。
  “将军放心,陛下必定是个明君。”我很有信心,不仅是对王弟,还是对自己。
  他轻笑,说:“如此甚好。”
  这个人,有城府有野心,却在我面前毫不掩饰。甚至是明摆着告诉我。
  我陷入了沉思。
  “殿下不必立即给我答复。好好想清楚吧。”他补充道:“如果不相信我的话,兵符可以交由殿下保管。”说着,他从怀中掏出半块虎型兵符,递到我的手中。金属特有的光滑触感,伴随着他的体温,悉数传到我的掌心。
  “帝国的大将军没了兵符,还是大将军吗?”我悠悠地说,反复把弄着那半块兵符。
  “殿下见笑了。难道赢某统领军队,靠的仅仅是这块兵符吗?”他不答反问。是啊,怎么可能靠这小小的兵符。他说得没错,只要他愿意,帝国的王座上随时可以换人。
  收好手上的兵符,我的心顿时沉甸甸的。这便是我的婚姻了,没有丝毫爱情,只是一场政治的联盟。同以往无数的帝姬一样,嫁给一个大权在握的陌生人,成为帝国的牺牲品。
  当我还小的时候,父王对我说,要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就要把其他人踏在脚下。千万不能心软,不然便会被人随意宰割。
  我的父王不是个明君,同时也算不上是十恶不赦的昏君。他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活着。
  过着大多数王族子孙奢望的生活,尽管他一辈子都走不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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