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第2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说:“将军每日醒来,必用琼浆玉露漱口,然后是去后山练剑,期间任何人不得打扰。当然了,小山例外。”她的弦外之音,是她也能在旁吧。
  她说:“将军偏爱玄色,不喜素色。”她环视了一下我的寝殿,以汉白玉为主,华贵中带着不可亵玩的疏远之感,若然是普通居室,定是上佳的。可是,作为寝殿,又少了几分人气。
  像广寒宫。当真是应了那支碧玉簪的喻意。碧海青天夜夜心。
  再看看美人榻上之人,美则美矣,却让人难生亲近之意,反倒有种敬畏。一身白裳迤逦拖地,慵懒地眯着眼,像对世俗之事漠不关心。其实,我并没有那般洒脱。我的心,早已深陷凡尘,不得解脱。
    她还在絮絮地说着云衍的喜恶习惯,我却突然变得不耐烦起来了,颇为厌倦地说:“菱歌姑娘改日再来吧,本殿累了。”
  听了我的话,她立马换上一副担忧的模样,着急地问:“帝姬可是水土不服?可曾告诉将军?将军虽然政务繁忙,但是,毕竟帝姬凤体为重……”我不愿听她多说,对含烟使了个眼色,她会意地把菱歌拦住,往门外请了出去。
  连我自己,都讲不清那种感觉。心中酸涩,苦闷,却不得法。她说这话,无非是想让我知道自己对云衍的了解。闯进这将军府,虽不是我所愿,但,这些天住下来,便也习惯了将这当成我的归所之一。突然有人来提醒我,自己不属于这,也不被这欢迎,多少会有不自在。
  突然,羡慕起云衍跟菱歌。不知世上,能否会有一个男人,也如此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如数家珍?能否有一个人,会为了我争风吃醋?
  奈何,此生怕是无缘情爱了。

  ☆、竹本无心生枝节

  入夏,天气沉闷得很。像是随时能下出一场滂沱大雨。说也奇怪,帝国不下雨已久,有些地方连水汽都被蒸干了。
  我乘画舫散心。画舫里一片歌舞升平,欢声笑语。只是,坐在主席之位的我,却没有半分笑颜。
  宁都的景色再美,也掩盖不住那股衰败的气息。从王朝的中心弥漫出的腐烂之味,汹涌扫荡整个帝国。看看外面的街道上,香车宝马络绎不绝的同时,衣衫褴褛的乞丐为了一两片菜叶,大打出手。
  城都之处,见到乞丐流民不奇怪,但若然乞丐流民的数量日益增多,并且是不断从别处源源涌入,这便不正常了。况且如今局势紧张,关系错乱,任何一件小事都能牵一发而动全身。行事要更加小心翼翼。
  一只白鸽悄悄地飞进画舫里,落在了含烟的手上。含烟熟练地从它脚上取出密件,呈上来给我。
  看完后,我把它扔进了水里。这种密件阅后怕被人发现,一旦扔到水里就能连碎片都不剩。只是,我能销毁这份密件,又该如何藏住十几万难民,堵住悠悠天下人的嘴。密件里说,帝国干旱无雨早已成灾,北方粮食颗粒无收,就连草木都快要被烈日烤焦,百姓挨饿,枯骨如山,十几万难民南下,再不处理,怕是会有瘟疫蔓延。
  我突然冷冷地开口,朝那群舞姬说:“滚下去。”她们吓得花容失色,行了跪礼之后逃也似的退下了。
  含烟一直在我旁边不曾说话,看我脸色发白,怯怯地问:“主上,出什么事了?”
  “大事!赶紧调转船头,我要入宫觐见。”见我面色不善,她的“可是”生生咽回了肚子里,连忙让人去办。
  可我今日的确是诸事不宜,不适合出门。这突然掉头,就撞上了隔壁一艘看起来颇为气派的画舫,少不了一阵纠纷。
  我眉头就轻轻皱了一下,含烟就一溜烟似的出去跟人打交道。起初,只是传来细微的交谈声,后来应该是互不相让吧,越吵越烈了。不得已,我开口道:“一句话,赔多少。”识相的就赶紧了事,不然我保证不了自己会不会迁怒于别人。
  只听得另一艘船上的人,趾高气昂,盛气凌人地朝画舫内的我喊道:“哼!赔?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人如何赔得起!”我默不作声,等着含烟把事情解决。只是,不多时,又听得一句:“小娘子,识相的话就出来给爷磕头道个歉,兴许爷高兴了就此作罢。不然,哼,有你好看的!”他的侍从一哄而笑。
  透过珠帘,我看到对面的人一身绛紫色锦袍,面容甚是熟悉,人本不丑,但从骨子里透出一种猥琐的气质。一个纨绔子弟而已!
  跋扈惯了,突然有人在我面前嚣张,不禁好笑又好怒。我说:“怕你受不起。”
  “好一张利嘴!小娘子若有几分姿色,爷定然好好疼爱你。哈哈哈!”他笑声猥琐,想必也是个无耻之徒。怪不得本殿为民除害,好好教训一下这种人面兽心的东西。
  我让婢女把珠帘卷起来,好看清对面没长眼的东西。一阵风吹起,顿时我的衣袂如飞,看他惊艳的神色,便可知我此刻惊若翩鸿。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支淬了毒的利箭“嗖”地朝我心间飞来。
  (分割线)
  箭在离我的心一寸的前方,被一把剑拦住了,发出一声痛苦的哀鸣后落在地上。
  而后,影卫团团围成一个圈,把我护在中间。含烟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柄软剑,把剑锋对准那个纨绔子弟。可是那个草包,早就吓得瘫坐在船上。
  暗箭伤不了我,躲在暗处的十几个黑衣人,手持大刀,脚尖点水,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我轻声命令道:“留一个活口,其余的,杀。”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色染红了江水。影卫出手狠厉,一招致命,只是刺客功夫也不差,个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而且,以其拼命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一群死士。
  可惜,想要我项上的人头,恐怕还是远远不行的。
  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含烟押住的那名刺客,其他人一律被砍杀。刚刚奋战的影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江面上跟画舫上的尸体跟血迹,一切如常。不,还有吓得至今站不起来的纨绔。我遇到过的刺杀,没上百次也有几十次吧,早已见怪不怪。可怜那位兄台,怕要做许久噩梦呢!
  正当我走到那个唯一留着的活口面前时,远处再次飞来一支利箭。我大意了。难道是我该命绝于此?若是我真的死了,还有什么要嘱托的呢?应该没有了吧。惟愿把我这枯骨,悉数倾倒在江中,看我帝国万载无疆。
  预想中的钻心之痛没有到来。箭被一只从纨绔画舫里飞出的酒杯给打偏了,玉酒杯也碎了一地。从画舫中缓缓走出一个人,没错,就是几日未见的轩丘浥。
  刺杀失败,含烟手中的歹徒也服毒自尽了。没有了活口,此次刺杀又成了难以追究之事。只是,轩丘浥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难不成他跟那个草包纨绔有什么关系?还是说,这次刺杀跟他有关系?
  在确认我安全了之后,他打算就此离开,我说:“浥……”他停了下来,我却不知道该问些什么。最后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我想对他说的。我说:“你怎么会在此出现?”我竟没有发现,画舫来到了十里堤。那时的他,在十里堤,或许在想着谁。
  他用一种陌生而又清冷的语气回答:“应姜少爷之邀。”说完便要走。这草包纨绔,我道是谁,原来是丞相姜直的小儿子,姜池。
  “等等。”这次不是我说的话。旁边不知何时,停靠了一艘更为华丽的画舫,里面传来一把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紧接着,王弟走了出来,身边依旧跟着形影不离的国师,国师表情似笑非笑,古怪得很。王弟又说了:“轩丘公子此番救了王姐,孤定要好好答谢。”
  “不必了,只是举手之劳。”
  “轩丘公子又何必推脱呢!陛下收到轩丘公子兄长的来信,心中提到公子呢。难道公子就不好奇……”国师阴阳怪气地说。
  王弟朝她喊道:“多嘴!孤让你说话了吗!”接着看向轩丘浥,说:“轩丘公子还是来一趟比较好。”等他答应之后,王弟连忙来我的画舫上,查看我有没有受伤,我还在气他,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只冷冷地说:“谢陛下关心,本殿没事。”
  他还想说什么,但是国师上前低声说了几句,他便作罢。于是命众人到他的画舫上去,顺带把姜池给绑了。
  (分割线)
  众人依次列坐,葡萄美酒,本该是良辰美景,气氛却怪异得很。约莫是因着各自心中打着小算盘,浪费了如此佳酿。
  我率先打破了沉默,细呷了一口美酒,缓缓道:“陛下若然无事,本殿倒有一事禀报……”
  “王姐稍安勿躁。孤在等人。人来齐了,自然是有事要商议的。”王弟把身边的宫人都屏退了,自斟自饮,悠然得很。轩丘浥闻言,也自己举起酒杯,来品酒。
  又一盏茶的功夫,我本欲再度开口,却被外面的一阵嘈杂声扰乱了。“陛下,臣来领罪了。陛下……陛下……让开,我要进去见陛下……”姜直的哀嚎声在外面响起,真是大快人心,即使我心里清楚他跟这次刺杀没半点关系。
  “让他进来吧。”王弟说。
  他冲进来跪下,余光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人,心中大略有底,然后继续装出一副悲情的样子。老泪纵横道:“陛下,殿下,明鉴!犬子不成器,惊扰了帝姬雅兴,还望帝姬海涵,不计前嫌。”
  我冷冷地笑道:“丞相言重了。帝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本殿那是恩怨分明,绝不错怪一个好人。”他连忙唯唯诺诺,顺着我的意。
  “若姜少爷只是冲撞了本殿,本殿于情于理都不应多做纠缠,”我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可是,他涉嫌的,可是行刺王族的大罪。”我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他颤着身子,对王弟求情道:“陛下明鉴呀!此事并非犬子所为。一定是有心之人诬陷!诬陷!”他又哽咽着细数自己在朝堂为官数十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未等我发话,王弟就已经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人把姜池给放了。罢了,白便宜这老狐狸。
  “孤请诸位一聚,是有要事商讨。丞相上座吧。”
  姜直得意洋洋地瞥了我一眼,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我懒得理会他,吃了的亏,我自会讨回来。再说了,那姜池平素娇生惯养的,这苦头可够他吃了。
  王弟说:“帝国已决意跟邻国联姻。日后孤跟轩丘公子便是姻亲了。哈哈。”听到这消息,众人皆是心中一惊。联姻兹事体大,王弟的保密可做得真好,我不禁在心里冷笑着想,不知是他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还是有心人挑拨离间。事前,我竟丝毫不察觉。
  姜直那老狐狸,无愧是唱惯大戏的名角,心思一转,脸上已然换了欢喜之样,欢天喜地的,不知情的人,恐怕是以为他家要添丁了。国师阴冷的脸色有了一丝狡诈的笑意。而轩丘浥,神色未变,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敢问陛下,到底是王族内哪位好事将近?”姜直小心翼翼地问。
  “姜直,拟旨宣下去。郡主安陵苋,赐号丹廷,代表宁国和亲尧国国君。一月后出发。”
  “臣遵旨。”
  安陵苋,是我二王叔的嫡长女,确实是除了我之外,王族中身份最高的女子。但我平素性子清冷,鲜少亲近王族中人,是以,对她所知不多。看样子,我得好好调查一下她。而尧国的国君,说的不正是轩丘浥的兄长轩丘琅吗?听说,他是个厉害的角色,不然也不会在一众臣子的反对之下把轩丘浥逼得远走他乡。
  王弟急于拉拢邻国,祸福未明。怕是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了。

  ☆、可怜丰容靓饰颜

  初步拟定了和亲适宜,轩丘浥代表国君迎亲,赢夙则负责护卫送亲队伍。无端白事,分给我一份苦差,让我同行到尧国,名义上是联络两国感情。说白了,即使寻求别国的帮助。只是,旱灾之事未了,我的心始终放不下。
  回去后跟云衍商议,他让我安心,一切他会有安排的。他说陛下已经命令开仓赈灾,下拨款项,相信不久就能看到成效。
  话虽如此,我丝毫没有宽心。朝廷本就不够重视民生灾情,加上地方贪腐蔚然成风,不是一时半会能改变的。这几年,帝国大兴土木,劳役民夫,全国上下怨声载道已久,只怕会再生事端。
  正值多事之秋,我遇刺不知被谁透露了出去,一时间宁都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几股势力或明或暗,在查询是谁派出的刺客,可是,幕后黑手干得真是不留蛛丝马迹。连我都禁不住佩服他的干净利落。其实,让我说,只有死人能真正不留痕迹。要真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只能把所有知情人给处理掉。但要做到这种程度,那人的势力不容小觑。
  和亲的消息刚公布天下,王弟便下令修筑一座射日台来见证这普天同庆的大喜事。我跟朝中几个忠心耿耿的大臣必定是奋力反对。只是,他一意孤行,根本漠视我们的意见。最终,射日台,在臣民的怨声中开始动工。
  同时,有人传言说,昭仁帝姬已经失宠失势,真可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又有人传言说,射日台筑城之时,便是宁国国破之日。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含烟也曾问过我为何不强硬制止王弟建射日台。我能强硬阻止一次,他还能第二次建,第三次,第四次……毕竟,他才是帝王。有些事,即便是帝姬,也该适可而止。古往今来,越俎代庖的人,没几个有好下场的。从前我能权倾朝野,少不了因为王弟对我的言听计从,而今,谁不知道国师是他身边的红人,我的话,分量自然减轻了几分。
  一连串的变故,的确让我应接不暇,幸而我身边还有几个能任用的人。其中一个,正是站在我面前汇报朝中情况的姜澄,丞相姜直的长子。
  他年约二五,长得仪表堂堂,却并未成家,终日埋头正事,同僚总爱取笑他呆子。
  提到他为何真心实意地帮我办事,这又是有段故事。话说,他虽是丞相长子,却不被姜直待见。只因,他生母出身低微,是我母后身边的婢女。上一辈的恩怨,随着他们接二连三的谢世,真相已经被掩埋在黄土里。唯一能知道的,是姜直的母亲怀上他之后,一直躲藏在宫中,等到他出生百日,便吐尽了最后一口血,永远留在深宫里,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