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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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水照花之灯火阑珊-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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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前脚走出死牢,后脚便有人去禀报说,宁国丹廷郡主薨。
  她是宁国的郡主,尧国的王后。身份之高贵,却因刺杀死在了尧国的死牢中。拢共不过一天的时间。这件事往后被史家传得神乎其神,各种版本盛行,唯独没有真相。

  ☆、落红满地归寂中

  安陵苋留下的喜帕上,写满了字:王姐、姜澄,见信如晤。开封之时,我应是永远留在了尧国的土地上,回不去了。
  从陛下的诏书颁布下来,他暗中召见我的那刻起,我就猜到此去无非一死。想我被尊为帝国的丹廷郡主,实际上,不过是一个杀手,真是讽刺。陛下告诉我,这是为了宁国,为了社稷,为了百姓。可是我依旧犹豫。郡主的身份,除了给我锦衣玉食,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似乎并没有其他了。而我不曾挨过穷,所以不懂得这些身外物的重要。
  我很自私。我不断问自己,为什么让我去送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仰望着高位至上,比我尚年轻的少年,我不禁感到心寒。他是我的亲人,他却让我去死。
  第二天,我乔装去看望王姐。关于王姐的事迹,我听过不少,她是我们王族中唯一一个担得起虚名的人。王姐为宁国牺牲得够多了。
  后来,陛下又再派人来,用姜澄的性命威胁我。他们说,只要我杀了尧国国君,轩丘浥公子便可继位,王姐可以得到幸福,宁国的危机也可迎刃而解。到时候安陵王族欠王姐的,就可以还清了。
  最后,我答应了。其实我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陛下手中握着我和我在乎的人的性命,这是我的命运,怪不得别人。
  福祸无门,惟人自取?不对,应该是凡事自有天定。
  不必伤心难过,我安陵苋身为宁国丹廷郡主,只是在尽自己的职责。唯一的遗憾,是没有早些认识王姐和姜澄,白白浪费了好些年岁。
  安陵苋绝笔。
  读完她的绝笔信,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下来,与她相处的情景历历在目,她此时却已身化落花了。她眸中淡淡的忧伤,是因为早已知道这是一场阴谋吗?像她这样淡然的女孩儿,不应该成为阴谋诡计的牺牲品的。她的死,让我再次动摇了。安陵王族的统治之下,宁国真的还能屹立在阳光之下吗?
  更让我始料未及的是,王弟竟然逼自己的堂姐去送死。从何时开始,他变成了这样冷血残暴的人?作为他的王姐,我真失败。
  我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儿时的一幕。姑姑教我一支舞,一支很悲壮的舞。白色的水袖,在她的舞蹈之下,左右飘摇,最后无力地落下。她说,这支舞叫葬天。我们安陵王族的帝姬,即便是不会走路,也不能跳不出葬天舞。
  我问她,从前有人跳过吗?她摇了摇头,郑重地对我说,除非天要亡我宁国,不然,这支舞不可跳给外人看。你要记住。千万记住。
  除非亡国。
  或许,该是我作出决断的时候了。不能再让无辜的鲜血染红宁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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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被软禁在行宫中,这几日,我过得甚是无趣。
  好在轩丘浥不时会抽空来看我,顺带给我捎点外头的消息。他说朝堂之上,一众大臣为了安陵苋一事喋喋不休。有人认为应该把我扣押起来,趁机攻打宁国;有人认为应该把我放回去,趁机拉拢我。
  我问轩丘浥:“那你觉得呢?”
  他轻笑道:“我不管政事。”是啊,他身份尴尬,的确不适宜插手。虽然我心中清楚他的答案,可还是会觉得失望。说到底我也是个女人,难免会想着有盖世英雄来打救我。可笑的是,我自己才是宁国百姓误以为的救星。
  亲自给他斟了一杯茶,我漫不经心地问:“赢夙那边有消息吗?”本来不抱任何希望,可他竟然点了点头,告诉我说:“赢夙会安排好的。你大可放心。”
  看来赢夙还不算太没良心。人生有时候便是如此出奇,你以为会是你救命稻草的人,在关键时刻,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而你认为他会落井下石的人,却对你伸出双手。没想到,最后来救我的人,不是王弟,而是云衍。
  又过了几天,狂风暴雨,电闪雷鸣。
  轩丘琅派人来接我进宫,想必是要宣布对我的判决吧。那问题来了,我到底要不要据理力争一下呢?虽然这并不会改变什么。可总不能一声不吭地让人把我关起来吧。
  大殿内的情形跟我想象中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轩丘琅在龙椅上坐着,两边各站着些有分量的文臣武将,不过今日来的轩丘王族还挺多的,可见我这个宁国帝姬还是颇有地位的。环顾了一下,没有见到轩丘浥的身影,看来他是真的没打算理政事了。
  “昭仁帝姬,我们就不多寒暄了,直接问个明白吧。丹廷郡主的刺杀,可是有人谋划的?”
  “陛下这样问,甚是荒唐了吧?陛下跟我宁国丹廷郡主乃是夫妻,连陛下都不知道的事,静姝怎么会知道呢?”我冷冷地笑着,挑衅地看着龙椅上的人。是他折磨死安陵苋的,他是最直接的凶手。
  “荒谬!荒谬!简直一派胡言!”一个花甲之年的老头子从文臣一行中走了出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的。他指着我,气冲冲地嚷嚷道:“陛下跟丹廷郡主刚成亲就被她意图刺杀……”
  我悠悠地说:“原来在尧国,臣下可以随便打断君主的话。本殿是长见识了。”
  老头子涨红了脸,半天憋不出一个字,被其他同僚拉了回去。一众文臣纷纷摇头,武将在窃笑,真是丢人现眼。
  “帝姬有何证明自己是清白的?”他胜券在握地问我。是啊,安陵苋已经死了,现在是死无对证,由得他怎么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只是,陛下要记得,本殿是宁国的宁安昭仁长帝姬,此行是代表宁国国君而来。”
  一时间,殿内响起细碎的议论声。宁国一日未亡,我还是帝姬,岂能让人欺负了去?
  “禀告陛下,公子浥求见。”“宣。”“宣公子浥觐见。”
  轩丘浥白衣白袍,霁风朗月地走了进来,原本紧张的气氛舒缓了不少。看来他在众人心中的分量,比我想象的要重。
  “王兄,丹廷郡主刺杀一事,与他人无关。”他的声音令人如沐春风。但轩丘琅却是面色一紧,问他何出此言。
  他不慌不忙地从袖子中抽出一方手帕,让人呈上去给轩丘琅过目。镇定自若地说:“丹廷郡主是因为不满宁国国君送她到异国他乡和亲,才暗生杀机。这是她亲笔所写的绝笔书。幸好如今没有酿成大错。我们尧国不必为此而与宁国闹翻。”他递给我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我别轻举妄动。
  见轩丘琅并不言语,他继续说:“若然王兄不信这是她的亲迹,可以找人来鉴定。”后来轩丘浥告诉我说,那方手帕,是安陵苋为了防止有人对我不利,设法让人在刺杀失败之后送到轩丘浥手中的。几经波折,最后终于送到了。
  那些支持轩丘浥和不想惹事的大臣,此时个个站出来请求轩丘琅把我送回宁国。
  不得已,轩丘琅只好同意。轩丘浥主动请缨,要送我回去。他阴险一笑,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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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轩丘浥尽快离开清越,开始了我们的逃亡。
  我们抛弃了车辇,直接策马向尧国与宁国的边界奔去。他苦笑着对我说:“这次,我是彻底地激怒王兄了。”也就是说,我们两个都有可能被他安排在路上的杀手暗杀掉。
  轩丘琅派来的杀手,如影随形,一次比一次厉害。我们投宿的客栈可能是陷阱,过路的人可能是死士,吃的东西可能被下毒。总之步步维艰,一路上踏过无数的尸体。
  这是我们出逃的第三天。从清越骑马到边界,需要四天的时间。
  今天特别平静。我们选了一条便捷的小路,小路上荒无人烟,两旁的树木也是稀疏,难以让人藏身。即使是打斗起来也不会伤及无辜。但至今为止,似乎我们还没伤过无辜的人。因为大部分出现在我们面前的,都是要取我们性命的杀手。
  我想,轩丘琅是准备瓮中捉鳖,在边城把我们一网打尽。我身边的影卫,已经死伤了一大半,只剩下七人。虽然他们武功极高,而且还有轩丘浥这样的高手在,但双拳难敌四手,何况轩丘琅还能调动千军万马。
  可为了回宁国,无论前面是龙潭虎穴,我都要闯一闯。即使是拼死一战。
  唯一不安的是拖累了轩丘浥。
  我们背倚着一处绝壁,暂作休息。今夜的月亮特别圆,月光特别凉。所有人都不敢真的睡着,只是稍为闭眼休息。轩丘浥为了保护我,就在我伸手可以触碰到的地方。我凝视着他的侧脸,眉头轻皱着,长长的睫毛在均匀的呼吸下轻微地颤动,仿佛新生的蝴蝶扇动这翅膀,下巴处似乎长了一些青色的胡茬。他憔悴了不少,平日里一尘不染的白衣沾了不少泥尘,神仙气息变淡了,反而像个落魄的贵公子。
  兴许是注意到了有道目光的注视,他蓦然睁开眼,盯着我,把我吓了一跳。见到是我,他锐利的目光才便柔和,他问:“怎么还不睡?”
  我如实地跟他说睡不着,担心明天……
  “不必忧心。你只需记住,明天无论发生什么事,只管自己策马回宁国。到了宁国你便安全了。”顿了一下,他又补充道:“别再回来。”
  “那你呢?”我怎能弃他于不顾?
  “我有脱身的方法,你不必顾虑。”我还想说什么,可是夜尽天已明,我们要继续赶路了。
  来到边城,出人意料地僻静少人,却又在意料之中。风吹黄沙飞舞,打在脸上,甚是难受。城门没有任何守卫,我们直接就策马进城。在城内,一行十二个黑衣人,手持长刀,拦住我们的去路。城门缓缓地被关上。
  影卫率先冲上去跟他们纠缠,刀光剑影间,轩丘浥把我护在身后。不多时,十二人已经被解决得差不多了。我决定先跟轩丘浥往前去,让他们等下再来接应。
  没走多远的地方,从四面八方的民房内射来箭雨。轩丘浥连忙收缰勒马,手撑在马背上借力,跃到了我的马上,接着挽了个剑花,挡住纷至而来的箭。
  人没有受伤,马却没有那么幸运。被箭伤到的马,发了疯一般往前狂奔。轩丘浥一面要用剑挡箭,一面要照料着我,汗水从他脸颊滴落到我的身上。好在影卫从后头跟上来了,减轻他的负担,我们得以再往前。但是原本七人的影卫,此刻只剩下四人,而且看他们的行动,应该是负伤了。
  轩丘浥护着我,和四个影卫,一路浴血地冲到了边城的另一扇城门处。城门紧闭着,在我们到达的那刻,埋伏的军兵迅速把我们团团围住。先是三重弓箭手列阵,后头跟着步兵和骑兵,城楼上更是有无数死士镇守。这次轩丘琅是下了重本,让我们插翅难飞。

  ☆、寂寂江山摇落处

  我们六人即便是能以一敌百,也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四名影卫把我和轩丘浥护在中央。轩丘浥低声对我说:“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有机会便走。”有机会便走……若你留下,我岂可独活?
  须臾,从军兵中走出一个将领打扮的胡须大汉,抡着流星锤,三步作两地走到我们面前,凶狠地盯着我们,朝轩丘浥恶声恶气吼道:“公子,陛下有令,若是交出那个人,可以既往不咎。否则……”他故意停顿,咧嘴无声地笑道:“杀、无、赦。”
  “看来陛下是想杀我。”轩丘浥淡淡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四名影卫绷得更紧了,似乎下一刻就会弦断。
  那名将领,冷笑一声,大喝一句:“弓箭手准备!”一张张弓被拉圆,箭在弦上,蓄势待发。难以计数的利箭,在同一时间对准我们,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们谁都逃不了。
  我紧紧地扯住轩丘浥的衣角,有汗从我手心冒出,我想,如果今日免不了一死,便跟他死在一起好了。生不能同衾,死望能同穴。
  千钧一发之际,我们身后的城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一时间尘土飞扬。我们只能依稀地看到城门缓缓地打开了,从黄沙中出现一个人影,横刀立马。
  风停了,黄沙也散了。我看清了那个人,是云衍。他带兵来救我了。
  轩丘浥用仅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回去之后,就不要再回来了。”我有些着急地问:“你不跟我一起走吗?”他瞥了云衍一眼,轻笑说:“决定权不在我手中。”
  被云衍的出现惊到的胡须大汉,如今才回过神来,外强内干地喊道:“什么人!我等在奉王命捉拿逃犯!识相的快离开!”
  云衍一双鹰眸锐利地盯着他,似看着濒死挣扎的猎物,而后轻笑说:“真不巧,你说的逃犯是我宁国的宁安昭仁长帝姬,也是我的妻子。哦,对了,在下宁国赢夙,字云衍。”
  赢夙,战场上的修罗,光是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关于他的战绩,被人们口耳相传,说得神乎其神,不辨真假。可唯一能肯定的是,在战场上遇到赢夙,便绝无生还的可能。
  围着我们的军兵听到这个名字后就自乱阵脚了,害怕之情表露无遗。那胡须大汉想必也是惧怕的,流星锤几不可见地颤抖着,却还佯装镇定地说:“不知道是赢将军,失礼了。只是,我有任务在身,不得不把他们捉回去复命。将军可否……可否把公子浥留下?”
  “不可。”云衍打量了一下跟我同在一匹马上的轩丘浥,目光触碰到我扯住他衣角的手时,瞳孔一缩,毫无温度地笑着,仿若地狱中走出来的修罗鬼。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还没完全了解过他。
  “你若不放人,城外的铁蹄就会把这座城踏为平地。”他见那胡须大汉一时没了主意,便对我说:“帝姬,随我回宁国吧。”于是我慢慢地骑马靠近城门。估计是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一名小将士,没控制好自己的弓,失手放了一箭。
  箭朝我疾飞而来,轩丘浥反手一剑,把箭劈开两半,同时,那个将士的头盔,也被劈开了两半。在场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个个呆若木鸡地在原地,不敢动。
  等我来到云衍身边,他才柔声对我说:“让你受苦了。”我摇了摇头,示意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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