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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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命漩涡-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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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全国各地的小报都在头版刊登了季光雄被抓的信息,说的是天旋地转,有的报连季光雄主管什么工作都乱说一气,网上就更不用说了,甚至港澳台、东南亚的报纸也都登载了季光雄被抓的信息,有的人从美国之音中也听到了。沈北辽感到似乎有人在刻意炒这件事。

晚上,朱达仁、陈东海打来电话,说给沈北辽压压惊,两个人在晚上开车来的。这个时候佩瑶不愿意让北辽出去,她千叮咛万嘱咐,让北辽早点回来,沈北辽作了保证,这才出去。三个人找了一家小酒店,沈北辽这时最不愿意去大酒店,平时总去大酒店,宴请这个官,宴请那个头,弄得大酒店熟人多,连服务员都知道他。还是小酒馆好,清静。三个人要了几个小菜,要了几瓶啤酒,一边喝一边聊,两个好朋友都对沈北辽的前程担心,北辽说:“吃完饭,陪我洗个澡吧,我都七八天没洗澡了。”两个人说,没问题。三个人结完账去了一家康乐宫,三个人一起泡大池子,沈北辽感到既舒服又疲乏。泡完澡,三个人都搓了背,然后穿上浴衣,上楼去按摩。这家康乐宫不大,但很火,二二十张按摩床,正好剩下三张。沈北辽这几天带的是佩瑶的手机,他怕佩瑶找他,把手机带上了。三个人一边按摩一边唠嗑,按摩到一半时间,沈北辽的手机突然响了,沈北辽一看显示的号码,一点印象也没有。沈北辽接了电话,里边传出了钱亚琴的声音:“北辽呀,我是你大嫂,大嫂要见见你,你别关电话,到哪儿见面,一会儿我跟你通电话。”说着电话就断了。陈东海是搞公安出身,比较警觉,他说:“北辽,别听她的,你定地点,这离省医院较近,告诉她到省医院见面。”非常时期,沈北辽不得不警觉。他知道既然是中纪委出面,事情就不能小了,说实在的,沈北辽真不知道这两口子陷得有多深。他拨通钱亚琴刚才的电话号码说:“大嫂,我在省医院附近,我在省医院院内等你。”说着也不等钱亚琴同意不同意,就挂断了电话。三个人没心思按摩了,穿好衣服,陈东海开着车进了省医院大院。等了大约半个小时,钱亚琴与其弟弟一起开着车进了省医院大院,钱亚琴没坐自己的卡迪拉克,而是坐的她弟弟的白色本田。所以一进院,沈北辽就认了出来,钱亚琴的车停稳以后,沈北辽下了陈东海的车,向白色本田走了过去,走到白色本田前拉开后车门坐了进去,正好坐在钱亚琴身边,钱亚琴带着一个黑色墨镜,手里拎的皮包中三个手机不停地在响,沈北辽心想钱亚琴不仅换了手机号,而且又增加了两个新手机。钱亚琴说:“老弟,让你受惊了。大嫂向你保证,你大哥什么事都没有。这里面有人陷害他。罪魁祸首就是欧阳左、肖继文、佟广真,匿名信是他们三个人研究的,执笔并托人送北京的是肖继文。你大哥一去香港他们就派人盯梢。”钱亚琴显然一提起这三个人就很生气。她说:“这三个人太坏了。我不会与他们善罢甘休。”接着他又问沈北辽:“老弟,中纪委都问你什么事了?”沈北辽说:“都是我自己的事,没问什么。”钱亚琴说:“你把你知道的关于欧阳左、肖继文、佟广真贪污、受贿、走私违法的事给大嫂写个材料,你大哥进去了,我也不能让他们好过。”沈北辽心想这些人平时与季光雄矛盾重重,但与自己并无恩怨,自己已经够惨了,实在不想去害人。沈北辽对钱亚琴说:“大嫂,我平时与季市长尽忙工作了,实在是不知道这些人的什么事,我提供不了什么。”沈北辽断然拒绝的态度,显然钱亚琴很失望。她看从沈北辽这儿弄不到什么东西,就说今天到这儿吧。沈北辽下了车,钱亚琴的弟弟开着车离开了省医院大院。沈北辽愣愣地站在那儿,心想,钱亚琴不知道还会捅出什么娄子来呢!

陈东海把车慢慢地开了过来,朱达仁从里边给沈北辽开开车门,沈北辽上了车,心情很沉重,他看不到希望,不知道这个案子要拖多久,说不定两年三年都是它,事态炎凉,自己怎么办?朱达仁问:“这女人找你干什么?”沈北辽说:“问我在里边的情况。”朱达仁一听不再多问。陈东海开着车送沈北辽回家。

到了家门口,沈北辽下了车,与两个人道别,陈东海按了一下喇叭,算是说:“再见。”车消失在夜幕中。夏夜的星空是那么美丽动人,那么富有神秘感。沈北辽仰望大空,悠悠长夜,不知何处是自己的归宿。

55。护照

夏天的一声声蝉鸣仿佛是一种种诱惑,痛苦之后,人的心态会变得苍凉而悲壮,这是清除积淀已久的精神垃圾之后的一种净化。失去之后才能更了解自己拥有什么,抚摸自己的往昔,才能深思自己的未来。人只有真正一无所有时,才会将自己的智慧全部挖掘出来。人生的路越走越疲惫的时候,你就离成熟不远了,这时候生活可能一下子就变了模样。其实,人生之路都是用自己的意志走出来的,希望是我们的向导。所谓意志就是爱而不淫,羡而不妒。人生之春,希望给了人们夏天的盛力;人生之夏,希望给了人们秋的圆熟;人生之秋,希望给了人们冬的思索;人生之冬,希望给了人们春的憧憬。有人说,荒原上总会找到一汪清泉,那么,人的心里是否也能找到一汪清泉呢?疑问总来自于灾难之后,路愈加伸向远天远地,只要有路就会有希望,世界上没有相同的路,灵魂在荒原上游荡之后,会在梦中重归肉体,可是世俗对灵魂越来越没有信心,来自于肉体的信心繁荣过后,全化作了泡沫。实际上,灵魂与肉体也有交点,那就是人格与良心。

在一些相似的日子里,精神在漫无目的地流浪,苦难使人变得轻松,不再看别人的脸色,观点开始注重批判的彻底性。生活的味道好似陈年的老酒,呐喊之后的沉稳使世界在思想中可大可小,生命仿佛摆脱了大喜悦、大悲痛的小家子气,使怀旧变成了一种低烧。于是,慨叹心之悠远来源于夜的凝静,情之孤独来源于爱的深处,成熟只有面对评论淡然笑之时才最有风度。沈北辽不仅成熟了,而且深沉了。

案子一晃有两个多月了,中纪委时常找沈北辽核实情况。后来市政府办公厅的朋友说,放沈北辽出来那天,中纪委让办公厅出车出人去接沈北辽,办公厅领导谁也不敢出面,都说没时间,沈北辽心想,你们心中没鬼怕什么!

这天上午,沈北辽在家躺着睡懒觉,家里电话响了,沈北辽拿起电话一听是中纪委的尹大姐。尹大姐说,十点钟在市政府大楼正门集合,到沈北辽办公室取护照。沈北辽答应后起床洗漱。

沈北辽的家离市政府不远,步行有二十分钟路程,沈北辽一看时间还早,他决定步行去市政府。沈北辽到了市政府办公大楼正门,在大厅里等中纪委的同志,许多人认识沈北辽,与他打招呼,似乎看见沈北辽都觉得很惊讶。也有的人一改常态,跟没看见沈北辽一样。沈北辽已经没心思理会这些。过了大约二十分钟,中纪委杨处长与尹处长来了,沈北辽上前与他们握手,三个人上了电梯来到五楼,到了沈北辽与季光雄的办公室,办公室用封条封着,是办公厅封的。杨处长说:“找一下办公厅领导把封条打开。”沈北辽说:“我没有手机。”这时尹处长说:“你不说我还忘了,组织上已经决定把你的手机和BP机还你,正好我今天给你带来了。”说着从挎包里拿出了沈北辽的手机和BP机递给沈北辽,沈北辽接过手机和BP机看了看,BP机已经没电了,手机还有电。沈北辽用自己的手机呼市政府办公厅主任李福才。过不一会儿,李福才给沈北辽回电话,沈北辽向李福才说明情况,李福才推托说:“我在外边开会呐,你找刘本山吧。”说着挂了电话,沈北辽看 自己手机显示的电话号码,李福才就在五楼的办公室。没办法,沈北辽拨通刘本山的手机,刘本山知道沈北辽的手机号,刘本山说:“北辽老弟,什么事?”沈北辽又向刘本山说明情况。刘本山说:“北辽,我在外边开会呐,我让行政处傅处长去吧。”沈北辽心想与李福才的口气一样,中纪委的同志就这么可怕?沈北辽对杨处长和尹处长说:“等一会儿吧,一会儿行政处来人揭封条。”不一会儿,行政处傅处长走了过来,他与沈北辽握了握手,又与中纪委的两位处长握了握手,拿出钥匙,撕下封条,打开了门,沈北辽与杨处长、尹处长走了进去。沈北辽已经两个多月没进这个屋了,由于房间一直封着无人打扫,灰特别大,而且办公室的花都死掉了,干枯干枯的,沈北辽内心非常复杂,他看了看季光雄的办公室,季光雄的办公室已经换了锁,门关得紧紧的。沈北辽走到自己办公桌前,桌子上还摆着季光雄两个月前批过的文件。沈北辽打开办公桌中间的抽屉,拿出季光雄去美国办的护照,翻开看了看,签证居然还有一个月才到期。他把护照递给杨处长,锁上办公桌抽屉,几个人一直走出了办公室,沈北辽知道自己再也不会在这间屋子办公了。他与傅处长握了握手,傅处长告辞走了,沈北辽随杨处长和尹处长下楼,到了楼下,两个人与沈北辽握别,然后坐进桑塔那车里走了。

沈北辽一个人步行往家里走。这时,沈北辽想起一句老话:“树倒猢狲散。”权力人物一旦失势,生物圈就不复存在了,那些赖以自下而上的物种就会退化、变种、迁徙、绝迹。近来,沈北辽已经接不到朋友们的电话了,就连朱达仁、陈东海也都称忙,现在是倒霉的倒霉,走运的走运。沈北辽听说欧阳左的秘书董金名已经提到市政府办公厅副主任的位置。

回到家里,沈北辽觉得,偌大个世界,似乎只有家里的书属于自己。他翻开《秋雨散文》,里面一篇《苏东坡突围》深深地吸引了自己。他深深地感佩秋雨先生的文笔,这一段几乎代表了自己的心境。以至于他大声地念了出来:“苏东坡在黄州的生活状态,已被他自己写给李端叔的一封信描述得非常清楚。信中说:‘得罪以来,深自闭塞,扁舟草履,放浪山水间,与樵渔杂处,往往为醉人所推骂,辄自喜渐不为人识。平生亲友,无一字见及,有书与之亦不答,自幸庶几免矣。’我初读这段话时十分震动,因为谁都知道苏东坡这个乐呵呵的大名人是有很多很多朋友的。日复一日的应酬,连篇累牍的唱和,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基本内容,他一半是为朋友们活着。但是,一旦出事,朋友们不仅不来信而且也不回信了。他们都知道苏东坡是被冤屈的,现在事情大体已经过去,却仍然不愿意写一两句哪怕是问候起居的安慰话。苏东坡那一封封用美妙绝伦、光照中国书法史的笔墨写成的信,千辛万苦地从黄州带出去,却换不回一丁点儿友谊的信息。我相信这些朋友都不是坏人,但正因为不是坏人,更让我深长地叹息。总而言之,原来的世界已在身边轰然消失,于是一代名人也就混迹于樵夫渔民间不被认识。本来这很可能换来轻松,但他又觉得远处仍有数双眼睛注视着自己,他暂时感觉不到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诗文仍有极温暖的回应,只能在寂寞中惶恐。即使这封无关宗旨的信,他也特别注明不要给别人看。日常生活,在家人接来之前,大多是白天睡觉,晚上一个人出去溜达,见到淡淡的土酒也喝一杯,但绝不喝多,怕醉后失言。”沈北辽感到自己除了没有苏东坡伟大之外,秋雨先生这段文字的写照几乎就是自己。沈北辽感到心情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情绪已经坏到了极点。摆脱不了的阴影死死地缠着自己,使自己失去了对光明的信心。但是光明仍然在你周围徘徊,柔柔的像是坏女人的手,什么时候能够体会到一种纯香的温柔,让生活的打击真正带上一点人情味,梦中的影像总是回不到现实,当现实来临时,或者是变了味儿的梦,这人生的真谛没有苦是体味不出来的,当你体味出来时,生命已逝去很远。沈北辽从被动的寂寞开始转向主动的寂寞。他从寂寞的残梦中惊醒,发现寂寞中不能做伟大的事情,却可以做伟大的梦想。人或许因寂寞而改变命运。白天是热闹的,却只能看到一个太阳,夜晚是寂寞的,却可以看到无数的星星。寂寞是夜阑人静的独坐,沈北辽寂寞窗前,徘徊的灯影放逐了他的热情,他感到寂寞是寻找自己的过程,人是一条鱼,寂寞是一缸水,热闹就是如火的太阳。越是惧怕寂寞的人,越容易被太阳灼干。沈北辽在寂寞中体味到,人生总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让自己停下来的,一旦停住脚步,寂寞就会爬满心头。沈北辽时常在宁静的夜里,独坐在灯下,细细品味那些描述寂寞的字句。夜色弥漫而来,沈北辽的心情是一支清远的笛,奏出的是模糊的惆怅,这惆怅似阵阵虚无缥缈的清风,吹去了苦难承载心头的孤独。人生似乎没有来得及重逢,便在梦中挥手别离,远行的脚步不管深浅,都将被风沙掩埋。寂寞如水,淌成一条孤独的河,流向思想的天空。拿破仑寂寞在嶙峋的小岛,哥伦布寂寞在汪洋的大海,而沈北辽寂寞在寂静的书斋。其实,生活里有阳光就足够了。沈北辽不怕寂寞,他坚信,上帝能给自己什么,寂寞就能给自己什么。正如纪伯伦所说,我是烈火,我也是树枝,一部分的我消耗另一部分的我。沈北辽坚信,真正的勇士必将用孤独的树枝点燃寂寞的烈火,让人生真正燃烧起来。沈北辽开始记日记,他觉得此时只有日记是自己的朋友,他要说话,他只能对日记说话,他在日记中写道:“站在阳台上,在黯蓝的月光里,用整整一个黑夜来等待一次绚烂的日出,这是不是对世界一种难言的憧憬,抛开都市中千般繁花的满园苍凉,抒情在远方仍然成为可能。这种可能使我们对生命有了新的欢悦,这种欢悦在沉思成了细节之后显得空灵而凄美,于是一日在凌乱的舞步中渐渐感伤起来,这种感伤源于往日的灿烂和当下的沉寂,我甚至不盼望日出,而期待一次彻底的闪电,这是天地的呐喊,闪电中祈祷已没有任何意义,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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