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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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庭月-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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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她说了一大通,却换来容欢简短的几个字:“总之这事不行。”
    幼幼没料到这回他态度如此坚决,完全不容商量,郁闷之余,忿忿地想,不去就不去,她就不信日后没有机会。
    可惜幼幼尚未想好计策,第二天就出了事。

  ☆、第19章 '嫁祸'

小戚死了。
    容欢回府一得着消息,便直奔隐云院,守在门口的掬珠见他赶来,眼眶发红地迎上前:“王爷,姑娘在里面正哭得伤心呢,奴婢劝了好久都不管用,眼瞅着两只眼睛都哭肿了。”
    听说幼幼哭得伤心,容欢胸口沉窒地一紧:“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道来。”
    “是……是小戚……”掬珠也是凝泪欲泣,使劲吸溜几下鼻子,“今儿个一早小戚不吃东西,奴婢还以为是这几天把它养的嘴叼了,没有当回事,谁知等会儿再来瞧,发现小戚全身抽个不停,嘴吐白沫,还不等奴婢再去唤人的功夫,就已经没气了……”
    一颗泪珠子终从眼角坠落,掬珠抹了抹,继续讲道:“姑娘知道后,一直不肯相信,非要亲眼见着才行,王爷您是不知道……当时那场景……小戚死得可惨,姑娘的泪都快把榻褥浸湿了……”
    明白大致经过,容欢不再停顿,掀帘举步而入,隔着一扇屏风,已经听到丝丝抽泣的哭声,容欢听出是幼幼在哭,本就焦躁的心绪变得愈发慌乱。
    “幼幼。”他一眼落向伏在床边的娇影,一头青丝乌压压地覆住她后背单衣,随着剧动的身躯一颤一颤,似种支离破碎的脆弱。
    容欢忙坐到旁边,轻轻拍抚她的背:“幼幼,我来了,听话……别哭了。”
    “表哥……”许是太过伤心,得知他来了,幼幼支起身,扭头便扑进他怀里,“表哥……小戚死了,死的好惨好惨……明明、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啊……”
    她口中念个不停,哭个不停,整个人恨不得化成一滩泪水,再一滴一滴渗透对方的心脏,这般小鸟依人的柔弱之态,叫容欢疼惜不已,唯恐她真的化掉一般,情不自禁收拢双臂,嗓音柔如月下摇曳的轻纱:“表哥知道的,你别难过,不要哭了好不好?哭坏了眼睛,会又肿又难看的,回头叫太妃看见,又该担心了。”
    幼幼虽未停止,但哭声明显渐渐低弱下来,稍后将脸庞埋入他的臂弯中,若有若无地抽噎几下。
    容欢感觉她情绪有所平复,笑道:“来,让表哥瞧瞧。”
    幼幼倒没反抗,抑或哭得没了力气,任由他捧起莲白小脸端详,容欢一瞧她眼眸哭肿得像两颗桃子,不禁眉宇深锁,吩咐习侬:“去准备冰袋,等会儿拿来给姑娘敷眼睛。”
    幼幼闻言,倔强着开口:“不用……我没事。”
    容欢笑了笑,直跟哄小孩子一般,声音温柔含宠:“不消肿,等明儿个就该觉得疼了。”
    幼幼这才不做声。
    容欢欲再安慰几句,目光不经意一晃,居然瞧见立在一旁的秦氏,其实秦氏早就在屋内了,只不过适才容欢的注意力全在幼幼身上,眼里哪儿还看得到别人。
    察觉他投来的目光,秦氏赶紧福个身:“王爷。”
    “你怎么在这儿?”容欢没料到她会出现在隐云院,神色不变,眸底却微有冷意。
    秦氏恐他不悦,有点尴尬地解释:“妾今日是来探望表姑娘的,结果就赶上……妾见表姑娘哭得伤心,才留下来劝慰几句。”
    “这儿没你的事了,出去吧。”容欢轻描淡写地落下句,尔后偏过脸,用帕子替幼幼细细擦着泪珠子。
    秦氏知道他不愿自己与表姑娘多有接触,毕竟以她卑贱的身份跟表姑娘联系在一块,只会坏了表姑娘的名声,低头一应,走了几步后,她眼波暗转,掐着绣帕,又停下回首:“王爷,有件事,妾不知该不该说。”
    容欢视线从幼幼脸上绕到她身上,止住动作:“什么事?”
    秦氏抿着朱唇,颇一番踌躇,才讲道:“其实早上妾来看表姑娘的时候,发现冷氏站在隐云院的院墙外,当时妾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瞧错了呢。”
    “冷氏?”容欢长眉微微一颦,“她在隐云院外面做什么?”
    秦氏摇头:“妾只看到她东张西望,有些慌慌张张的模样,随后便不发一言地走了。”
    掬珠蓦然反应:“咦,那个时候没过多久,刚好小戚就出了事,莫非……莫非……”她心底一惊,脱口而出,“莫非小戚的死与冷氏有关?”
    幼幼一怔,手无意识地握紧了容欢的右臂。
    容欢伸手覆来,轻柔地抚慰下,继而开口:“马上传冷氏过来。”
    冷氏是被姜总管亲自“请”到隐云院的,她规规矩矩地给幼幼与容欢拜了一礼:“奴给王爷请安,给表姑娘请安。”也不敢起身,只是静静低头跪着,两手绞在一起,仿佛有些不知所措。
    这是幼幼头一回看见冷秋霜,柳叶弯眉,肤若凝脂,容貌秀中透美,但不属于极致的美,相较秦氏的妩媚艳丽,她身上自有一股烟花寂冷的清寒之韵,反而引得人想多瞧上几眼,至于身材,与秦氏倒是不相上下,丰润娉婷,一袭轻薄纱料合身贴服,更衬得那胸部凹凸分明,饱满圆挺。
    容欢呷了一口茶,将青瓷浮白荷茶盏搁在几案上,问:“你今早都做了些什么?”
    冷秋霜垂眸答:“回王爷,奴在屋内先是练了会儿笛子,然后去后园采摘花瓣留做用茶,之后一直在炕上给爷绣袜子,奴想再过段日子天儿该立秋了,想着给爷添点厚实的袜子。”话说的中规中矩,但仔细听来,又流露着一股温婉含情之意。
    秦氏一旁暗恨,险些将袖里的指甲掐断,故作轻笑:“妹妹这话说得当真吗?”
    二人素来不对付,听她阴阳怪调的询问,冷秋霜扭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
    秦氏哼哧:“怎么我今天一早,见妹妹没在屋里吹笛,反而是在隐云院附近停留呢?”
    冷秋霜脸色微变。
    容欢面无过多情绪,依然是云过风轻的语调,不经意用手转动着指上的玛瑙扳指:“秦氏所说,是否属实?”
    “我……”那是他思考事情的习惯动作,冷秋霜跟他身边自然晓得,王爷表面风平浪静,凡事似不上心,实则心绪深敛莫测,在他面前答话马虎不得。
    冷秋霜一阵迟疑,刚要开口,却被秦氏打断:“我亲眼所见,难道妹妹现在想在王爷跟前矢口否认?”
    ————
    冷秋霜也是个直肠子,被秦氏拿话一激,干脆挺直了腰板,坦白承认:“没错,我今天是在隐云院附近走动过。”
    秦氏跟抓住老鼠尾巴似的,洋洋得意地冷笑:“那你不去给表姑娘请安,独自在外面鬼鬼祟祟做什么?”
    听她有意诬赖,冷秋霜柳眉一皱,厉声斥驳:“一派胡言,你无凭无据,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身上扣!”
    秦氏叫她说得脸一阵青一阵白,狠咬唇瓣,浮现出一排清晰的牙印子:“我怎么诬赖你了?你倒是交待清楚,留着丫鬟不带,却一个人在表姑娘的院外无所事事?”
    “……”冷秋霜不语。
    “说不出来了?”秦氏一副“你就是罪魁祸首”的笃定模样,“我看根本是你趁四下无人注意,偷溜进内院,害死了王爷送给表姑娘的白狐!”
    这话可谓字字藏刀,犀利狠毒,直接表明小戚的死与她脱不了干系,再深一层讲,几乎就是定了她的罪。
    冷秋霜花容失色:“我没有!”抬目望向容欢,“王爷,奴发誓没有闯进表姑娘的内院,奴连表姑娘的长相都不清楚,又为何要害死王爷送给表姑娘的白狐?”稍作停顿,她才断断续续地吐字,“奴之前……是听说王爷待表姑娘极好,还听说表姑娘生得一张天仙般容貌,我们若是一比,只怕都成了庸脂俗粉,奴一时好奇表姑娘的容貌……便在院外徘徊,后来自觉此举不妥,才沿途回去了。”
    秦氏冷冷一笑:“先前不承认,如今又找借口,分明是心中有鬼。”跪在地上,显得愤慨不已,“王爷,事情已经摆明了,是冷氏嫉妒王爷待表姑娘关怀备至,是以害死小白狐泄愤,害得表姑娘平白伤心,王爷,由此可见她心机歹毒,您一定要为表姑娘做主啊!”
    “秦无媚,你别含血喷人!”冷秋霜当场色变,“王爷,奴对表姑娘绝无嫉妒之心,更不会做出这等伤天害理残害生灵的事!请王爷千万不要听她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秦氏仰着脖子冷哼,“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想拿什么借口掩饰过去?”
    冷秋霜掷地有声道:“既然你一口咬定是我所为,就拿出证据来,否则我也可以说是你伺机报复,心怀不轨!”
    “你、你……”秦氏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拍了拍剧烈起伏的胸脯,“还需什么证据,你甩开众人鬼鬼祟祟,定是之前做了见不得的事心虚所致,幸亏被我瞧见,不然还由得你继续害人?”
    冷秋霜恍若未闻,只向容欢深深磕了一头:“王爷,奴对天发誓,此事与奴无关,奴在府上一直以来安分守己,绝无半点歹念,请王爷明鉴!”
    秦氏也声带哭腔:“王爷,您一定得给表姑娘做主啊,好好惩罚这个小贱人!”
    “秦无媚,你骂谁小贱人?”
    “别装清高了,就你平日里耍的那些下三滥手段,以为我不清楚么?”
    ……
    本是一场质问,结果变成了二人的口水骂战,幼幼眉头拧得紧紧的,其实她根本无心理会她们的争执,更无心辨别事实的真假,她只知道,小戚已经死了,那个毛绒绒一团雪白的小家伙,再不会用嘴含着她的手再不会窝在她怀里睡觉了,虽然相处的日子十分短暂,但正因为感情真的付出过,是以它的离去才会令她难过、令她痛哭、令她那么那么的舍不得。
    耳畔吵声不断,她几乎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即使听进去又怎样?也不能让小戚死而复生了。
    她抚着额头,神容疲倦挟厌,不想继续听下去的时候,容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声音,如三月不温不凉的湖水,浇灭了一团冉冉火焰:“都闹够了没有?”
    二人正吵到不可开交恨不得掐死对方的地步,经容欢一提醒,方意识到失态,迅速垂首噤言。
    容欢表情如常,手下不紧不慢地转着扳指:“既然各执一词,没个结果,这事就先容后再说。”
    “可是王爷,明明是她……”秦氏没料到结果如此,错愕间极不甘心。
    “好了。”容欢打断她,朝冷秋霜淡淡道,“你先回去,暂且禁足半个月。”
    冷秋霜咬着唇,脸色青白,敛身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容欢唤来姜总管,言简意赅地下令:“去派人查明白狐的死因。”很快又补充句,“此事不要惊扰到太妃。”吩咐完,容欢见秦氏还愣愣地杵在原地,出声,“你也退下吧。”
    秦氏似正若有所思,闻言受了一惊,唯唯诺诺地颔首:“是……”此后不提。
    屋内重新恢复平静,想到旁人,容欢脸上才有了几分真实的温柔情绪,然而听幼幼开口:“我累了。”也不看他,径自躺到床上,背身相对。
    容欢知她心情难过,不好继续扰她,朝掬珠习侬交待道:“你俩好生照看姑娘。”临前又朝床上望去,幼幼依然纹丝不动,这才领人离去。
    掬珠叹气:“唉,王爷真是的。”
    “怎么了?”习侬不解她干吗唉声叹气。。
    掬珠笃定道:“我看这事十有八…九是冷氏干的,如今人都来了,王爷为何不直接下令好好惩罚她呢?”
    习侬当什么,忙戳下她脑门:“少瞎猜,王爷心中自有分寸,哪里由得你操心?总之,王爷一定会为姑娘做主的。”
    掬珠摸着脑门点点头,不敢再提,话锋一转:“对了,冰袋拿来了没?”
    习侬“呀”了声:“拿来了拿来了,幸亏你说,否则我都忘记了,快给姑娘敷上吧。”
    幼幼闭目听着她俩唧唧喳喳的谈话,始终不发一言。
    深夜,容欢沐浴更衣,一身软带轻袍,坐在榻前翻阅书卷,不久一名家仆入内,候在屏风外。
    容欢问:“睡了吗?”
    家仆回答:“睡下了,今日表姑娘伤了心神,用完膳,躺着没一会儿便睡着了。”
    思忆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娇容,容欢目光停留书卷某处一阵出神,片刻又问:“韩啠那边有没有动静?
    “有了,如王爷所料,人已经抓住了。”
    “是什么?”
    “砒霜。”
    小戚的尸体被葬在郊外,幼幼没有跟去,只怕见了又要难过,或许当真应了容欢所起的那个名字,没能逃过“凄凄惨惨戚戚”的命运。
    过去两三日,常来串门的秦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居然一直没有出现,幼幼正觉纳罕,没料到掬珠很快就打听来消息,小戚的死,已经水落石出,就在事发当晚,韩啠派人抓住了洗秋院外的丫鬟翠红,翠红是秦氏的贴身婢女,发现她的时候,翠红正打算溜进冷氏所住的洗秋院,而她身上带着一小包砒霜,质问之下,翠红才如实招供,她是按照秦氏的吩咐,将这包砒霜偷偷埋入洗秋院院内。
    原来一切皆是秦氏的阴谋,她嫉恨冷秋霜已久,那日清晨恰好目睹冷秋霜在隐云院外鬼鬼祟祟,便想出一招移祸江东,趁习侬掬珠不注意,私下喂小戚吃下带有砒霜的食物,再将事情嫁祸给冷秋霜,通过连日来的接触,秦氏早瞧出表姑娘在王爷心中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地位,一旦表姑娘大哭大闹,再加上她自己举证,王爷定不会饶恕冷秋霜,偏偏事出意外,王爷最后只是将冷秋霜暂且禁足,这更让她恨上火烧,想到王爷要查小戚的死因,决定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砒霜埋入冷氏院中,如此便敲足了她的罪证,却不料早有黄雀在后。
    幼幼这才明白,那日容欢是故意当着秦氏的面,吩咐姜总管去调查小戚的死因,他并非猜出秦氏就是罪魁祸首,而是清楚做贼虚心的道理,如果确为冷秋霜所做,必定不会坐以待毙,同样,若是秦氏设计陷害,更会暗中行动,而容欢只需守株待兔便是,果然,最后按捺不住的人是秦氏。
    事情真相大白,幼幼没料到秦氏会利用自己对小戚的心意,来达到她陷害冷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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