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凤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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鸾凤鸣-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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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辽太子?!”叶姿一惊。

“郡主……您是不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副将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见到了世上最奇怪的女人。

******

天色转亮的时候,北辽这边的人马终于从斜坡强冲而上,叶姿被扶上战马,由众多士兵保护着行在队伍中间。

穿过幽深的山林,再行至那条山道,前方的乌木堡方向火光未灭。一路上尽是尸体,空气中充满了焦味与血腥味,几面旗帜斜挂在道边岩石间,积雪不时坠下,打落在马蹄边。

辽远的山头方向传来了低沉的号角声,正在前行的北辽士兵听到这讯号之后格外兴奋,向着乌木堡全力赶去。叶姿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昏昏沉沉。一路颠簸着回到乌木堡时,厚重的大门已经敞开,两侧尽是倒地的尸体。石墙上的火把吐着光焰,有一名年轻将领快步迎出,脸上染着血痕,叶姿看了好久才认出他正是之前走散的呼尔淳。

护在叶姿身边的副将下马与他快速交谈,片刻之后才返身回来,唤来士兵将叶姿搀扶下马。“呼尔淳,郡主交给你了,我这就去接应殿下。”他说着,翻身上马,带着手下沿着山路径直往下,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中。

“敌人已经走了?”叶姿忍着伤痛,低声问身边的人。呼尔淳扶着她道:“朔方人暂时败退,太子殿下带兵追击去了。”

“我们现在留在这里?”叶姿望着地上的残肢污血,心口一阵翻腾。呼尔淳见她脸色苍白,忙道:“郡主不必担心,援军应该就快到了。”

叶姿艰难地转过身子,想要扶着石壁喘息一阵,但这一动之间,只觉天旋地转,一下子就瘫倒在地。

******

叶姿感到自己仿佛进了火炉,嘴唇干裂,浑身发烫。四周是嘈杂的声音,像是有许多人在搬动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腿上的伤口一阵撕心裂肺的绞痛,她惊惧地叫喊挣扎,却被人强行按住。恍惚中,她看到上方的火光忽明忽暗,一切虚幻而遥远,让她不知自己究竟是在梦中还是产生了幻觉。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希望自己就这样死去。

身处于未知的乱世,随时都可能被一箭穿心或是一刀毙命,与先前莫名被逮捕关押的遭遇,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她从小就不喜欢甚至厌恶历史,因此即便是那些人多次提及的朔方与北辽,在她的脑海中也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而已。依稀知道是两个处于北方的异族国家,至于总共有几任帝王,分别经历了哪些起落兴衰,她是一概不知。

说来奇怪,她有一个从事考古专业的父亲,可自己却对那些充满古旧气息的东西没有任何好感。她从小就喜欢生物,显微镜下那一个个形态各异的细胞体在奇妙的世界中舒展游动,让她感觉到自己好像在无尽的宇宙中漫游。但父亲却总是对她的爱好不屑一顾,甚至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告诉她:“你资质平平,在这方面永远不会得到什么收获。”

她不信邪,初中时代就给自己做了规划,即便父亲不支持,她也要在进入大学后学习生物科学。然而不知是否真的应验了父亲的话,她虽然对生物很感兴趣,可每次遇到重大考试,总是发挥不佳。甚至连学校的老师也语重心长地劝诫她,把生物作为业余爱好即可,要是真想取得什么成绩,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倍受打击的叶姿因自己从小的理想逐渐趋向破灭而日益颓废,父亲又不失时机地给她安排了美术辅导,逼迫她每天背着画夹奔波于学校与画室之间。

“绘画可以让你更文静,更受人欢迎。”父亲为她置办了所需的一切画具,把她的那些生物书籍扔进了废物箱。

在叶姿的印象中,父亲很少会这样关注她的学业。长久以来,他不是整天埋头于故纸堆,就是带着行装长期外出勘察。属于父女两人的家中,时常都是干净得不留一丝尘垢,更没有一点烟火气。

父亲似乎是只为考古而生的人,他可以为了核实一块破砖瓦的年代而不眠不休,也可以为了抢救一座无名的坟墓而连夜驱车赶路。叶姿曾多次向他抗议,但他似乎从不会顾及别人的想法与感受,他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的科学疯子。

可悲的是,现在,轮到叶姿自己被不知名的力量带进了古老的时代。而一向痴迷于历史的父亲,却在之前已经自杀身亡。

第四章 捷报传来

腿上的剧痛钻进骨髓,让叶姿生生濡湿了贴身衣衫。她攥紧了双拳,忽又想起了那幅挂在家中客厅的画。面朝大海安静看书的父亲,始终都是背对着她的。即使是他突如其来的的死讯,都遥远的让人难以置信。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异常,在那个飘着细雨的清晨,有两个自称是父亲学生的年轻人找到了蜗居于廉价出租屋中的叶姿。他们用悲伤的语调告诉她,昨天半夜叶淮教授从M国的家中跳下了20层高楼。

这听似荒诞的消息让叶姿无法接受,虽然其时她与父亲已经很是陌生。这几年她远渡重洋在C国学习油画,依靠自己独立生活,几乎已经忘记了上一次见到父亲是什么时候。

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口,竟然连一滴眼泪都没有。两名年轻人很冷静地替叶姿安排好回国的一切,他们甚至只打了个简单的电话便拿到了1个小时后的机票。叶姿在跟随他们离开的时候,心里曾浮起过怀疑,但他们似乎可以看透她的心理,在嘘寒问暖之中有意无意地多次提及关于父亲的旧事,每一件事情都无比真实,除非是与父亲关系密切的人才会了如指掌。

就这样,心情复杂的叶姿提着行李跟着他们上了通往机场的车……

再然后的事情,就离奇得让她如坠雾里。当她发觉车子并非驶向机场的时候,才想开口,身边的年轻人手指一动,数秒内就有一股电流穿过叶姿后颈,让她骤然失去了知觉。

再度有意识的时候,她已身处黑暗。有一个不含感情的机械声音在诵读着类似公文的东西,她只迷迷糊糊听到一句:叶姿,因涉嫌窃取国家机密被拘捕……

******

漫长的梦境让叶姿精疲力尽,睁开眼睛时,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中。窗外传来纷杂的马蹄声,她缓了许久才撑起身子,隔着厚厚的帘子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却依然能感到严寒刺骨。

叶姿吃力地伸手撩起车帘,强烈的阳光一下子耀花了她的眼。“你醒了?”有人欣慰地道。她揉揉太阳穴,循声侧望,有一人骑着白马随车而行。

盔甲青黑,帽带丹缨,厚重的护具遮住了他的大半脸庞,只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睛。见她神色迷茫,他抬手,拉下了原本护住面容的铁具。阳光下的他轮廓分明,洋溢着如灼阳般的生机。“是我,真的不记得了吗?”他和气地道,“我是耶律臻。”

“昨晚,是你救了我。”叶姿一怔,随即道。

他笑了笑:“不是昨晚,你已经昏睡了两天。”叶姿吓了一跳,低头看看自己,却发现已脱下盔甲,被换上了绯色的长袍。耶律臻靠近了马车车门,望着她道:“我本来还想要继续追击朔方军队,但听说你昏倒,就赶回来了。”

叶姿沉默不语,他审视了她一番:“听萧灼炎他们说,你因为受惊而忘记了很多事。不过无需担心,我这就带你回上京,请最好的大夫替你治病。”

“回上京?!”叶姿暗自吃惊,耶律臻不解道:“怎么了?”

“你是说要把我带走?可我不是什么郡主啊!”叶姿怕被他们带到更遥远的地方,不由急得探出身子就想往外跳。耶律臻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凤盈,冷静一点!你的腿伤不轻,要是再摔下来也许连站都站不起了!”

腿上的疼痛感果然一阵接着一阵,叶姿后背沁出了冷汗,她只能强撑着抬头:“我是被气流卷入了漩涡才到了这里!你知道吗?我真的……”

耶律臻听得一头雾水,无奈地打断了她:“好了,不要再说这些奇怪的话语,一切等回上京后再说。外面风大,先回车内暖暖吧。”

“可是我……”她还待争辩,却被耶律臻强行推回了车里。叶姿本来就虚弱,被寒风吹袭后更是眼前发黑。车轮滚滚,她倚在车壁休息了许久才恢复了一些精神,忽而想起了之前醒来时看到的女尸。

那个穿着冰冷盔甲,倒卧在雪中的,长的与她一模一样的女尸。

或许那才是他们的郡主。但为什么相隔数千年的两个人,会长的完全一样?甚至连声音都一致得让所有人辨别不出,叶姿感到匪夷所思,但又觉得自己在冥冥中就像是专为见她一面,穿越了千年,来到这古老苍凉的世界。

她抬起手,先前的手铐自从她穿越之后就消失无踪。她皱眉细想,难道唯独自己被抛入了时空洪流,而看押她的人乃至其他物件全都留在了未来?她忽地恐慌起来,现实世界里父亲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自杀,而那个下落不明的智能本,又到底掉落在了哪里?

很多事情都还是一团乱麻,她虽然因为时空扭转而来到了古代,可她完全不能让自己就此生活在这个所谓的北辽。

——我一定要回去。

叶姿听着隆隆的车马声,在心底默念。

******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现在并不能贸然逃离这马队。冷静下来后,她透过车帘缝隙望到自己身处的这辆马车位于队伍中间,前面是两列齐整的马队,两旁与车后应该也有众多士兵跟随。更何况自己腿上疼痛难忍,即便是逃出去了,在这茫茫雪原又能去往何处?

看来只有等伤势好转后,尽力找到穿越回去的方法,才不至于在这蛮荒时代终此一生。

于是她只能坐在颠簸的马车中,任由他们将自己带往都城上京。马队往西北方向而去,穿过了辽阔雪原,经过了若干破落的村镇,耳边尽是难懂的话语,叶姿勉强自己吃着生冷的食物,每天都会检查自己腿上的伤口。感谢寒冷的气候,箭伤未曾发炎红肿,但伤口极深,短时间之内只怕是行走艰难了。

耶律臻时不时地会来探望她的伤情,态度始终温和。叶姿知道他身份尊贵,也怕惹来是非,因此并不想与他多加言谈。

她虽对历史不感兴趣,但也曾听同学说起过曾经流行的影视小说情节。诸如穿越这类故事,很多都是某个在现实里比较失败的主人公回到了过去,结交了名门贵胄或者是传奇人物,从此过的风生水起,甚至改变了历史。当然也会有一些在现实里本就身份特殊的主角,穿越回古代后巧妙运用了自己的特长,其间自然也免不了江湖历险或是宫廷政变之类的大起大落。

在朋友们说起这些情节的时候,叶姿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那些主角会在穿越回古代后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现实,没有了原来的社交关系没有了习惯的衣食住行,孤身一人在思想守旧生活不便的年代怎么能待得下去?

因此每次在驿站休息,耶律臻过来询问她是否想起了什么的时候,她都是模棱两可的态度来回应。身边这个在作战时英勇果决的年轻人,与她相处时很是平和体贴,竟不像是身份非凡的太子殿下。但她只想养好伤,然后再想办法回到自己的世界,并不想像那些穿越女主那样,在这个时代发生任何情感纠葛。

而且,她也没有任何心情再与其他男人开始另一段故事。

——“你知不知道,你是个很无趣的女人,任何男人到最后都会对你失去兴趣。”半年前,沈予辉最后一次与她见面的时候,曾给过这样的评价。

******

马队不停行进,沿途虽已不是茫茫雪原,但人烟稀少,所过之处多为断壁残垣。放眼望去,无非是连绵群山与空旷荒野,叶姿坐在车内,觉得时间过得格外缓慢。队伍中的将士们终日寡言少语,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更让她觉得窒闷。

耶律臻见她稍稍恢复了力气,便告诉她,此次她原本是与兄长一同赴战的。叶姿怔了怔:“我还有个兄长?”

“是,你父亲最看重的儿子,萧凤举,也是我们北辽的将军。”耶律臻回头朝着后方望去,在马队的最中间位置,一具乌黑的棺木正被马车载着缓缓而行,“可惜,你与他在半路上遭遇暴风雪的袭击而走散。此后朔方国派大军伏击凤举,他带着三百士兵拼命突围,但为了找你又回头进入雪原,最终因伤重死在了半路。”

叶姿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一路始终都有棺木随行,将士们也始终面带郁色。她的眼前又浮现当日所见的遍地尸体,一股无由的悲伤涌上心头。耶律臻所说的萧凤举为了寻找妹妹而死在风雪中,可谁又能知真正的郡主也已被大雪掩埋……想到此,她不免对自己如今的冒名顶替感到愧疚。

耶律臻见她神情低落,以为她想起了兄长,便低声安慰道:“所幸灼炎与呼尔淳找到了凤举的遗体,我已命人以棺木厚殓,等到运回上京后再禀告父王,替你兄长实行国葬。”

叶姿避开他的目光,问道:“我的家人现在在上京吗?”

“你父亲在此之前出兵朔方,不过我想很快就会有战况传回了。”耶律臻回答。

果然,次日傍晚时分,马队还未进入小城,便有一匹骏马绝尘而来。马上之人肩后支着一面墨黑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隔着甚远,那人便迅速勒住缰绳,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近前。

“上京传来的战况!”那人跪倒在地,双手高高托起一个赤金色的盒子。马队之前的副将俯身接过盒子,从中取出蜡封信笺,递与了耶律臻。耶律臻细细一读,脸上神色先是淡然,继而嘴角轻扬,深深呼吸着高举起信笺,朝着四周兵士大声道:“我北辽大军乘胜而追,北胤王已率领二十万兵马迫近朔方国都!”

顷刻间欢声雷动,震得叶姿耳膜发胀。本已连日劳顿的将士们狂喜着挥舞手中兵器,布满尘土的脸上尽是笑容,一时间战马腾跃喧嚣不止。叶姿正望着这景象,耶律臻已策马来到她身前,道:“朔方国是咎由自取,眼下他们大势已去,很快连他们的国土都是北辽的了。”

“是吗?”叶姿勉强笑了笑。

血红的残阳下,耶律臻眼中闪着渴望:“朔方与我北辽征战多年,他们疆域虽不算辽阔,但三面环海,物阜民丰。如若能将朔方攻下,那我们就可与新宋势均力敌了!”他说到此,忽又停下看着她,“对了,凤盈,如果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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