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负江山不负卿- 第18部分

☆、第42章　对牛弹琴

“再来过几招。”琉凡兴致盎然，催促小筑出招。“好！”小筑答应，手中之剑倏然刺出，指向琉凡左肩。

“第二十八招‘月中折桂’，刺她胸口神阙穴！”洛涟漪脱口而出。

琉凡对阵时脑子虽然还记得此招，但见小筑的剑直刺过来，本来条件反射一般想举剑格挡，听得洛涟漪提醒，头脑猛然澄明，一招“穿花寻路”，剑尖指向小筑神阙。”果然小筑刺他肩膀只是虚招，她不待剑招用老，已手腕一抖，剑锋走斜，削向琉凡的右颈！但琉凡的剑刺向她的胸口要穴，她不得不收回剑刃，改变招式。

“好！”三人正练得全神贯注，却传来叫好声和一阵轻轻的掌声。琉凡小筑忙收剑，两人警惕地看着来人。

“小生乃此茶楼之掌柜也，不小心看到几位之演练精彩，忍不住叫好，得罪得罪也！”那人相貌俊雅，身穿青衫，头戴纶巾，是个青年书生，他抱拳深深打揖，看上去很有几分迂腐。

本来偷看别人练武是犯了武林大忌，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琉凡虽然心里不悦，却也不好发作。

“江湖规矩，小生还是略知一二也，实在是小生见几位气度不凡，很想与几位交个朋友，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书生继续之乎者也地说道，态度颇为诚恳。

琉凡与小筑对望一眼，在此逃亡的非常时期，他们岂能随意结交江湖朋友。琉凡抱拳说道：“我们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多谢兄台抬爱。”言语间淡淡的，明显暗示他没有结交之意。

“万事不可强求也，小生打扰几位，告退了。”书生很是知趣，说完转身慢条斯理地离开了。

“我看他也不像个坏人。”洛涟漪悄声对小筑说。

小筑沉吟，一会后悄声说：“好人和坏人都不会写在脸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回去吧，今晚务必特别留神，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好。”琉凡练武正在兴头，被此人中途打断，满脸悻然，他收剑入鞘，带着两个姑娘返回客房。

洛涟漪进了房间后悄悄问小筑：“既然防备，为什么不现在就走？”

“现在走显得咱们心虚，招人怀疑，我们得像个平常赶路的行人，不能慌张。”小筑温和地说。

洛涟漪点头，她真心佩服小筑小小年纪，却这般沉稳。

“楼上的客官，下来用餐了！”楼下跑堂的小二吆喝，小筑忙出去应了，牵着洛涟漪的手出去房间，停在琉凡门口叫他：“公子，我们下去吃饭吧。”

琉凡应声出来，三人一齐下楼，只见桌上酒菜已经备好，荤素搭配，色香具备，跑堂的小二殷勤地请他们入座，而那书生模样的掌柜则站在柜台，看书看得正入神，他面带微笑，摇头晃脑的，连看也不看这边一眼了，似乎刚才那个插曲从来没有过。

琉凡他们正低头用餐，客栈外面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客栈顿时一片喧哗。

“小二！好酒好菜马上给爷端上来！”一个汉子把手里的钢刀往桌子上重重放下，闷声吆喝。

“来了！爷请稍等。”跑堂小二马上过来吆喝。

而掌柜的书生似乎根本没有被这帮人打扰到他读书的雅兴，依旧摇头晃脑地念着他的锦绣文章：“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他越念声音越大，间或喝一口茶，吃一颗花生米。

“掌柜的！别念经了！爷听着烦！”那几个汉子里有一个猛然击桌，吼道。

琉凡和小筑涟漪对望一眼，三人低头吃饭，脸上都有了警惕之色。

掌柜的书生放下书，抱拳打揖说：“对不起，小生看书忘神，打扰几位爷了。”

“知道就好。”汉子瞪他一眼，小二酒菜上来了，几个人敞开肚子大吃起来。

“想不到太子竟然短命，就这么坠崖死了。”一个汉子抹了一嘴的油腻，说道。

另外几个汉子忙看看四周，悄声说：“别乱嚷嚷，咱们只管办事，没事可办就打道回府。”

琉凡和小筑听说这话，都蹙眉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嗯。”那几个人却不再谈论此事，吆三喝四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会儿便风卷残云，把一桌酒菜消灭干净了。

“上茶！”一个汉子摸着撑圆的肚子，拍拍桌子喊道。

“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掌柜书生突然又大声念起书来，似乎又忘神了。

之前制止他念书的汉子皱了了眉头，他像是权威受了挑战，再次猛击桌子，怒吼道：“住嘴！说了不要念这听不懂的玩意，爷听着烦！”

书生像是被吓到，忙放下手里的书，又打躬作揖道歉：“实在是此文太美妙乎，小生自以为小生喜欢乎，大伙儿都会喜欢乎，小生却忘了乎，高山流水遇知音乎，才懂琴声之美妙乎，倘若弹之于牛乎，牛必烦躁乎，必哞哞叫乎——”

“噗嗤——”洛涟漪听着他这番冷嘲热讽的“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觉失态，忙掩住嘴巴。

抬头看琉凡小筑，他们却也嘴角有了笑意。再看满座的宾客，莫不是忍着偷笑。

汉子问其他几个同伴：“他乎什么？”

“他乎咱们是牛！”同伴里有个理解了意思，拍案而起，一脚踢翻桌子。

吃饭的宾客见要打架了，慌忙都站起往外跑，唯有琉凡他们一桌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几位客官勿动怒乎！小生只是比喻乎，并没有说几位爷是牛乎。”书生却还在慢条斯理地“乎”，脸上毫无惊慌之意。

洛涟漪看着他“乎”呀“乎”的，忍不住捂着嘴笑个不停，她看过不少武侠，有武功高深的人经常假扮毫无功夫，估计这个书生胆子这么大，肯定不是寻常人物，也就不怎么为他担心。

“老子乎你妈的大头！”一个汉子跳了出来，一脚踢向书生。琉凡正要飞身跳出阻挡，已被小筑拉住：“等等。”她和洛涟漪一样想法，料定书生多半是隐士高人。谁料书生却根本没有武功，任由汉子将他踢到半空，眼看着就要重重摔下，小筑已飞身跃出，将书生稳稳当当接住。

那书生却还在小筑怀里神神叨叨：“牛之角乎，马之蹄乎，夫今日牛何用蹄乎？奇乎？异乎？”

☆、第43章　血洗茶楼

“您老别乎了，再乎连命都乎没了。”小筑松开手，把他丢在地下，“噗嗤”一笑，手中之剑已出鞘，横空一扫，剑气滚滚，将那帮汉子震得站立不稳，后退了几步。

“好家伙！也不看看大爷是什么来路！竟敢跟大爷亮剑！”为首模样的汉子持刀向小筑砍来。

小筑冷笑，旋转半空，一招“西风惊绿”，空中看到剑影如一袭羽衣，剑尖已不知到底在何处，仿佛处处是实，又仿佛处处是虚。

那汉子惊了，钢刀不知如何抵挡，只得强行收招，退了几步，愕然瞪着小筑。小筑身子横飞在空中，剑尖化虚为实，直刺汉子胸口，将他逼得倒退靠在墙上。

“姑娘饶命！姑娘饶命！”汉子吓得哭丧着脸求饶。

小筑皱眉，剑尖一点点刺入那汉子的心脏，似乎一边杀他，一边犹豫，鲜、血顺着剑锋流出，那汉子的脸在极度惊惧里扭曲。洛涟漪张着嘴巴吓呆了，琉凡伸手，将她的眼睛遮住：“别怕。”

其他的汉子见情况不对，没有谁敢过来救人，都悄悄地往门口退，想从大门溜走。

琉凡突然扬手，一把银针飞出，那几个人顿时倒地，连吭都没吭一声，已然毙命。

“你们好大胆子！竟敢动极风剑庄的人！你们难道不知，我们的顶头人物可是当今皇后娘娘！”那汉子见同伙都死了，心想横竖是一死，想搬出皇后娘娘的名头，看能不能唬住他们，留得他一条性命。

不说皇后娘娘，小筑尚且还有一丝犹豫，说到娘娘，她的剑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汉子的血喷出，眼睛睁得如铜铃，身子顺着墙缓缓瘫软。小筑抽出剑，剑锋在那汉子的衣衫上擦拭干净，眼里的光芒冷血无情。洛涟漪看着这一切，再也忍不住心中难受，哇地一声，把刚才吃的东西尽数吐出。即便是她曾经解剖过尸体，也受不了这样的血腥残忍。

“哎呀喂！都死了，小生的生意也没法做了。”书生跑去关了大门，呼天抢地地叫起来。

小筑冷冷地目光移向他，慢慢向他走近。

“小筑！你不会要杀他灭口吧！”洛涟漪惊呼。

“小筑，我们走吧，不要伤害无辜。”琉凡低沉地说完，伸出手牵着洛涟漪，踏过地上纵横的尸首往后院小门走去。

小筑默不吭声的站住，从她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轻声说：“离开这里，再去找个生涯吧。”

书生忙弯腰拜谢：“多谢姑娘。”然后又转身对琉凡和洛涟漪鞠躬：“多谢公子，多谢姑娘替小生求情。”

“不谢不谢，你快点离开这里，拿着这点钱上京赶考什么的吧。”洛涟漪摆着手说，琉凡看着她轻轻一笑：“你还知道上京赶考呢。”

“电视上看的。”洛涟漪白了他一眼，说。（文*冇*人－冇…书－屋－Ｗ－Γ－Ｓ－Ｈ－Ｕ）

“电视？”琉凡又不懂她的名词了。

“你们赶紧出去。”小筑打断他们的话，示意大家出去，她要处理尸体。

琉凡牵着洛涟漪已踏出了小门，书生却还恋恋不舍地看看这，摸摸那，小筑也不管他，弯腰去将这些人的尸首拖到一堆。横七竖八的男人里，有一个的眼睛动了一下，手指夹着一枚银针，一动不动地等着小筑去他身边。

当小筑弯腰去拖他时，他突然翻身，手中银针扎向小筑的眼睛，小筑不防，忙侧头避开，那人猛然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狠命刺向小筑的小腹！说时迟那时快，一根筷子飞过来，不偏不倚打在那人匕首上，匕首飞出，“哐当”一声掉落地下。小筑飞起一脚将那人踩住，拔剑从他后背擦入。

结果了那人之后，小筑转过身来看着书生，也不道谢，冷冷说道：“果然是个练家子！”

“对不起，小生已隐世多年。”书生抱拳，然后问道：“小生斗胆一问，公子可是太子殿下？”

小筑的眼光登时警惕，如利刃一样地瞪着书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姑娘请放心，若是殿下，小生绝对是友非敌，小生已得恩人之托，再次等候殿下多日。”书生说道。

小筑脸色缓和，轻声念道：“结交江湖英雄客。”

“出山只为护蛟龙。”书生对答。

小筑冷清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抱拳说：“请问阁下如何称呼？”

“小生姓江，单名一个峰字，自称梦寐书生，家世不便说，请姑娘见谅。”

“江大哥，适才多谢救命之恩，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收拾，换过地方说话吧。”小筑抱拳道谢，说。

江峰点头，帮助小筑把尸首成堆，看着她掏出小瓶，将一堆尸体化为血水后，跑去后院打来两桶水，把屋子冲洗干净。

“你们等等，我去拿行李。”小筑飞身上楼，江峰也飞身跟着她上来了。

“姑娘身手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江峰赞道。

小筑淡然一笑，说：“江大哥也是身怀绝技吧。”她突然一个旋转，身手抓向江峰的胸口要穴，江峰身子仰躺躲过，反手抓向小筑后背。

“逍遥江家的‘擒龙缚虎’果然了得！”小筑说着，已腾空翻出一个筋斗，站在走廊清脆地说。

“姑娘好眼力！”江峰微笑，倏然已到了小筑身边。

“叫我小筑好了。”小筑微微一笑，两人一起走进客房整理行李。

“曾在师傅的书里看过记载，逍遥江家当年一夜之间在江湖销声匿迹，想不到今日能得见江家的后人，真是幸会。”小筑说。她很少与陌生人说过这么长的话，对这个江峰，她倒是有几分一见如故的感觉。

“逍遥江家当年仇家迫害，几乎被灭满门，是木石道长云游路过，见我年幼可怜，从他们手里夺走了我，救了我一命，并将我送到外祖母家躲避，一晃这么多年，我外祖母家人丁萧条，上一辈都已过世，留下我独自一人，索性隐姓埋名浪迹江湖，却不料前些日子再遇恩人，他留了那句诗，托我在此守候殿下，能效力则效一臂之力。”江峰如实告诉小筑。

“原来如此。”小筑在此遇到师傅的故交，心里也高兴。

☆、第44章　前路茫茫

琉凡牵着洛涟漪的手上了马车，洛涟漪脸色苍白，手心冰凉，琉凡怜爱地看着她，缓缓将一丝内力从她掌心传入。

“好些了吗？”他柔声问她。

洛涟漪感觉到一股暖流从掌心流入，逐渐侵润全身，的确舒服了很多，脸上也有了一丝红晕。“好些了。”她轻声回答。

“所以我真想带着你隐世，永远离开这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琉凡握紧她的手，眼神痴迷，神情透着淡淡的沧桑。

洛涟漪迎着他的目光，心里一荡，在这一瞬间，也有了要和他天长地久，相守天涯的感觉。

“前路茫茫，我们能守住我们的心吗？”琉凡幽幽地问。

洛涟漪没有说话，未知的事情，她从来不喜欢轻易许诺。

琉凡见她久久无语，松开了握着她的手，默然静坐，脸上表情深邃，看不出悲喜。洛涟漪看着他如雕塑一般的侧影，蓦然想到四个字：旷世孤独。

“太子殿下！”马车外小筑呼唤。

琉凡伸手打开帘子，见小筑和掌柜书生并排站在马车前，只是书生已换了普通男子的装扮，他戴着裘帽，身穿短夹袄，再看不出一点迂腐的模样。

“草民江峰拜见太子殿下。”江峰一揖到地。

“免礼。”琉凡跳下马车扶起他。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江峰且相送一程，请殿下上车吧。”江峰抱拳说。

“好。”琉凡伸手，牵着小筑上了马车，三人坐定，江峰跳上马车，挥鞭打马离了客栈，行到一丈之外，返身扬手射出一支火箭，然后纵马狂奔，全然不看身后，客栈已大火熊熊，顷刻化为灰烬。

西陵皇宫，皇帝琉宏景乍听太子身亡的音讯，险些昏倒，他跌坐龙椅，双手颤抖，脸上威武英气仿佛一瞬而逝，转眼苍老十岁。

“曦儿！朕对不起你！”他颤声望天，虎目圆睁，珠泪滚滚而下。

“皇上节哀。”满朝文武跪在地上，一个个磕头伏地，大气也不敢出。太傅司马大人早已因悲痛昏倒，被太监们扶下去休息了，而殷宰相此刻跪伏在地，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