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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节 突袭敌后（5）
正在朝着莒县开来的日军，具体身份是日本华北方面军第二军第十五师团第十五步兵团第51步兵联队）日军里的“步兵团”是比旅团高一级、比师团低一级的特殊编制，一个旅团下辖两个联队，一个步兵团则下辖三个联队。日军第十五师团在日俄战争后曾被裁军取消，此时为了侵华而重建，因此部队番号和整体编制有点不常规）。此时在台儿庄，第十师团剩余部队在师团长矶谷中将的率领下正为了洗刷耻辱而展开着报复性进攻，但第三十三旅团在藤县战役里的覆灭则使第十师团的力量已经严重不足。为了加强台儿庄地区的日军力量，第二军司令官西尾寿造中将在矶谷中将负荆请罪时特地批准了从第二军下辖的第十五师团、第一零八师团里各抽调出一个精锐联队，前往台儿庄地区并暂时划归给第十师团指挥。此时，第十五师团和第一零八师团抽调出的这两个联队已经从鲁北地区抵达鲁南，分别是第十五师团的第51步兵联队和第一零八师团的第52步兵联队。
这两个联队虽然会经过临沂，但并不参与第五师团在临沂的战役，而是前往台儿庄去增援第十师团。为此，第五师团的师团长板垣征四郎中将忍不住感到郁闷，也羡慕第十师团有西尾寿造这么好说话的上司，毕竟第五师团直属于华北方面军，不属于第二军，所以这些来自第二军的援军自然不会帮助第五师团。因此板垣中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两支己方的有生力量在自己苦苦厮杀的部队身边气定神闲地路过而不对自己施以援手。
当然了，板垣中将也是有着“雁过拔毛”的本领的。今天上午，板垣中将获悉莒县和部队主力的联系突然中断了，这个消息让他有点担心。毕竟莒县是整个第五师团的后方辎重基地，如果出了问题，那带来的后果就严重了。临沂战事由于实在激烈，第五师团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已经投入前线，因此用来守卫莒县等后方的部队基本都是杂兵。如果有一支中国军队的精锐部队突袭了莒县。。。这个假设让板垣中将想想就头皮发麻。但他反复研究了此时临沂战场和附近地区的中国军队，最后得出一个有点自我安慰的结论：中国军队基本上没有这样的有生力量还能去突袭自己的后方，第3军团和第59军团都在临沂战场，从后方增援过来的那个川军365旅也已经全部出现在了战场上，唯一有力量突袭自己后方的，只有临城附近的汤恩伯第20军团，但这个汤军团长却是个谨慎得有点过分的人，甚至还优柔寡断、刚愎自用，而且他的部队是中央军，不太会对地方军施以援手，再加上第五师团的坂本支队和第十师团的一个联队在监视、牵制着第20军团，因此第20军团出动奇兵突袭自己后方的可能性也不高。
尽管排除了很多可能性，但莒县已经和师团部失去联系却是客观的事实，任凭师团部的电台如何声嘶力竭地呼叫，莒县的那个辎重兵大队却毫无反应。而板垣中将手中也没有部队去莒县亲自探查，因此对去增援第十师团的两个联队提出请求：希望其中一部能够帮第五师团一个“顺水人情”，去莒县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虽然台儿庄前线的矶谷中将很不满板垣中将这样“私自调动他人部队”的行为，再加上台儿庄前线异常激烈，第十师团非常需要这两个联队的援军。但看在大家都是大日本皇军的份上，因此矶谷中将勉强同意派第51联队去帮第五师团看看莒县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第52联队仍然继续朝着台儿庄快速挺进。
对于这个毫无嚼头的任务，第51联队联队长池田廉二大佐很不以为然。因此出发前，第十五师团的师团长岩松义雄中将和师团参谋长三国直福大佐都对池田大佐进行了一番“语重心长”的谈话，勉励池田大佐和他的51联队能够在徐州会战中大放光芒，以此让第十五师团的军威得到振奋，让第二军司令官西尾中将、华北方面军总司令寺内大将。。。甚至是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都从此对第十五师团刮目相看。之所以岩松中将如此勉励池田大佐并对其寄以厚望，是因为第十五师团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比起第二师团、第五师团、第六师团、第十师团等在中国战场上“战功赫赫、威名远扬”的皇军劲旅，第十五师团简直就是一片毫不起眼并且经常进行衬托的绿叶。淞沪会战中，第十五师团在上海登陆，然后接到的任务只是“负责占领区的治安和警备工作”，最后眼睁睁看着第六师团、第十六师团一路攻城拔寨、占领南京，一个个都出尽了风头，这让蹲在后方的岩松大将大感愤愤不平。南京战役结束后，第十五师团被调到了华北方面军，接到的任务还是“负责占领区的治安和警备工作”，岩松中将眼巴巴地看着第五师团、第十师团承担着进攻徐州的任务，成为举国上下所关注的焦点，而自己却再次分配到后方对付游击队等鸡毛蒜皮任务。这种屡屡被小瞧了的待遇让渴望建功立业的岩松中将几乎气急败坏。眼下，得知第五师团和第十师团都在徐州战场上吃了大亏，并且西尾司令官命令自己抽调一个联队去增援第十师团，岩松中将顿时感到表现的机会终于来了。为了不继续做配角，岩松中将不但把全师团最精锐的第51联队调去参战，还把师团直属的野战炮兵第21联队也抽调了三分之二的力量给第51联队。这一切都是为了能让第十五师团在徐州战场上成为一匹黑马，最好风头能盖过号称“皇军之花”、“钢军”的第五师团。
“池田君，希望你和你部下的名古屋好男儿能在徐州战场上狠狠打出我们第十五师团的威风！让西尾司令官、寺内大将、天皇陛下、帝国上下都能从此对我们第十五师团刮目相看！池田君，这些就拜托你了！”说着，岩松中将向池田大佐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第十五师团的组编地在名古屋，官兵绝大多数都是名古屋人）
“请师团长阁下放心！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器重和信任！”深感受宠若惊的池田大佐激动地向岩松中将回敬了一个同样标准的军礼。
热血沸腾、踌躇满志的池田大佐带着全联队刚刚赶到临沂，正准备以“战场黑马”的身份杀入台儿庄的时候，却莫名其妙地接到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任务。这自然激起了池田大佐的反感。为了敷衍了事以及不耽误“增援台儿庄并打出第十五师团威风”的正事，池田大佐命令联队主力在莒县附近三十公里的地方“路过”并继续朝着台儿庄进发，同时调遣第一大队去看看莒县究竟怎么回事。由于根本没把莒县当成一回事，因此池田大佐对带队的大队长藤真中佐吩咐“只要顺便看看是怎么回事就可以了，如果是中国军队小股部队的袭击，就帮当地的辎重兵击退即可，尽量不要浪费时间，尽快返回和部队主力汇合。”
心领神会的藤真中佐也对这个节外生枝的任务没提起多大的兴趣，因此漫不经心地带着整个大队走向莒县。此时池田大佐和藤真中佐都万万没有想到，如果一开始整个联队都过去，后果或许还好一点，但就这么让一个大队过去，直接就是送死。
中午十二点的时候，藤真中佐带着第一大队行军到距离莒县西关入城口不到几百米的地方。举起望远镜后，映入藤真中佐的眼里是这样的一幕：关卡城垣上空仍然飘扬着太阳旗，还可以见到零零散散的数十个皇军在优哉游哉地守卫着关卡和城垣阵地。看上去似乎都很正常，但却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的感觉。反复看了几遍后，藤真中佐猛然醒悟：没有中国的老百姓。按照道理，此时已经是中午时分了，这个县城应该比较忙碌的，从乡下挑着蔬菜瓜果、鸡鸭禽蛋的农民会络绎不绝地入城做生意，而出城的县城居民也会接连不断。可眼下，这个县城却静悄悄的，透漏出一股古怪气息。最奇怪的是，守卫入城口的那些“皇军”对已经近在咫尺的藤真大队熟视无睹，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过来查询，仿佛藤真大队这一千多人都是透明的。
“八嘎牙路！究竟怎么回事？”藤真中佐有些恼怒：“山田君，你带着你的中队去看看。”
“哈伊！大队长阁下！”第一中队中队长山田少佐立刻指挥部队：“第一中队，立刻入城！”
更奇怪的一幕发生了：在看到一个中队的日军行进过来后，守卫入城口的那些日本兵居然纷纷退回了城内，仿佛见到了鬼。
“这些不长眼的笨蛋！难道是把我们当成支那军队了？但就是看到支那军队，又怎么能如此胆小如鼠呢？糊涂！混账！哼！辎重兵就是辎重兵！一群穿着军装的挑夫而已！”山田少佐在恼火的同时也愈发疑惑：“快点跟上！立刻进城！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城垣上趴在城垛后的孟翔和李兴武举着望远镜观察着这一幕。孟翔略有点庆幸地道：“幸好只来了一个大队，看来鬼子确实还不清楚这里的情况。我们吃掉这个大队应该不困难吧？”
“弟兄们已经掌握城内的地形，各个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都已经准备就绪，我们完全是以逸待劳，日军则是稀里糊涂地把脑袋伸进我们的圈套里。一个大队，吃掉肯定不是难事，但刘副营长报告是一个联队，说明还有两个大队的鬼子和其他附属部队就在附近，我们要做好战斗准备。确实鬼子并不清楚莒县发生了什么事情，要是整个联队一起上，我们就吃力了，既然来了一个大队，那我们正好将其逐个击破。”李兴武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日军中队（日军一个步兵联队下辖三个步兵大队和其他联队附属部队，总兵力4000余）。
“现在就引爆吗？”孟翔问道。
“不！弟兄们下了这么大的血本，用在一个中队身上实在是浪费。我们就在城内干掉这个中队，引诱那个大队的鬼子全部都过来，然后我们再。。。”李兴武嘿嘿一笑：“好了，参座我们该撤了！”
在山田少佐的带领下，一百八十多名日军小心翼翼地靠近向莒县的西关入城口，犹如过马路般东张西望，但一切都很平静，没有见到任何活人，只有那一面面太阳旗仍然在飘扬着。“所有人戒备！”山田少佐轻喝一声，然后拔出手枪，猫着腰一边前进一边四处观望。训练有素的日军齐齐子弹上膛地瞄准向周围，互相三五个地背对背一边依靠着一边小心前进。整个县城一片死寂，刚才那几十个见到的“辎重兵”也无影无踪了，街道两边的房屋也都杳无人烟，仿佛这是一座无人的空城。这种奇怪和诡异的情况让山田少佐有点暗暗心慌，但他如果就这样跑回去复命肯定会挨臭骂，因为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咬咬牙的山田少佐命令道：“各部以小队为作战小组，一边前进一边警戒，注意！千万不要分散开！提高警惕！”
“中队长阁下！您快看那里！”一个士兵有点紧张地喊道。
山田少佐顺着这个士兵指的方向看去，顿时两眼瞪得发直了：远处街道尽头的十字路口，赫然堆积着数百具皇军的尸体，一个个被扒得只剩下了尿兜布，赤身裸体，像一群白白胖胖的蛆虫般层层叠叠地堆成了一个死人堆，汩汩的血迹在地面上汇成了一个个红艳艳的水塘。
“八嘎牙路！究竟怎么回事？”山田少佐又惊又怒，急忙火急火燎奔上前查看。
跟随在山田少佐后面的日本兵们也急忙跑上前，围观着这些死状凄惨的同类，兔死狐悲般的气氛立刻笼罩在队伍的上空。最让围观日军心头发毛的是，这些已经死掉的“皇军”其中不少人连裤裆里的那玩意都被割了下来。
“八嘎！这里已经被支那军队攻击过了！快回去报告大队长阁下！”猛然醒悟的山田少佐急忙喊道。
躲在十多米外一栋民房里的赵海军看到这伙鬼子兵已经全部进入伏击圈，立即炸雷般地大吼一声：“弟兄们！给我打呀！”说话间，他已经猛地扣动了扳机。手中的马克沁重机枪立刻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利呼啸声，暴风雨般的子弹汇聚成一道镰刀般的烈焰，霎那间将十多个日军齐齐笼罩在了火力网和惨叫声中。
“弟兄们！杀鬼子呀！”埋伏在周围民房里的官兵们齐齐大吼着，手中的机枪步枪一起怒绽铁扫帚般的火舌，猝然响起的密集扫射声几乎震翻了莒县。飞蝗般的子弹瞬间便密不透风地将十字路口的日军全部淹没在了淡黄色的硝烟和猩红色的血雾里。电闪雷鸣间，根本来不及回过神也没有地方躲藏的日军齐齐惨叫着，在枪林弹雨间疯狂地手舞足蹈，一个个浑身血水喷涌。足足十多挺轻重机枪和数百支步枪一起对着这区区一两百个日本兵倾泻子弹，打得地面上的青砖都碎屑横飞、火星四溅，日军直接齐刷刷犹如割麦子般滚滚倒地。操控着掷弹筒的官兵不停把弹头呼啸而去，官兵们齐齐扔手榴弹，炸得十字路口已经死掉的日军、刚刚死掉的日军、半死的日军、活着的日军一起血肉横飞，被炸飞的日军在绝望的惨叫声中飞上天然后四分五裂地掉下来。短短十分钟不到，刚才还活生生的一百八十多个日本兵统统变成了遍地残缺不全的尸体和狼藉横流的肢骸内脏。这场战斗简直不算是战斗，完全是赤裸裸的屠杀。
“八嘎！城里有支那军！”在城外等待消息但突然间却听到城内响起惊天动地的射击声和爆炸声后，藤真中佐大惊失色，急忙对待命的部队喊道：“立刻攻入城内！救出山田中队！”
第一大队剩余的八百多日本兵立刻在狼嚎般的叫喊声中蜂拥扑向莒县的西关入城口。望见这么一大波日军黄鸦鸦地扑过来，城垣上的几个瞭望哨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