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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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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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琦平姐姐和夫人一道回了柳府,柳老爷病了,在胡府门口临时抓小的过来传话的。”

郑玲点了点头,“无事,柳姐姐有事便罢,好好照顾柳伯父才是正经,我也正要回去了。”

胡府小厮将马车拉开路边,让郑玲的马车狂奔过去了,才刚想要调转马头,却发觉身后的军队跟了上来。

在郑玲跟前卑躬屈膝的小厮,这回却突地趾高气昂道:“这可是胡侍郎的马车,还不让开路,待我调转了马头。”

络腮胡子的呼延皱着眉头,正想教训那小厮,却被身侧的孟将军拦住,孟田与二皇子交情甚笃,也知胡齐是二皇子亲信,遂出言相帮:“这位是匈奴的左贤王,是要进宫面圣的,没人交代这条路今日不让通行么?”

这回小厮才有些害怕,瞧了眼络腮胡子的匈奴王爷,缩了脖子道:“大爷们先请,奴才只是来给郡主传个话,今儿是瞎了眼睛,大爷们莫怪。”

“等等?你说的郡主是哪个?可是刚刚马车里的姑娘?”呼延问道。

胡家小厮赶忙点头:“那可是南平王府的小郡主,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当今大渝朝最尊贵的郡主,圣上对她的宠爱不亚于公主呢。”



匈奴使臣进入长安城时,虽没有百姓夹道欢迎,可街边还是有不少假借忙活而来偷窥的百姓。匈奴的左贤王长安城百姓虽没有见过,可孟田将军是朝廷大将,镇守玉门关这些年,胜仗无数,被长安城百姓夹道欢迎过数次,也都认识了,能与他并肩骑马的,肯定是匈奴左贤王了。

有心看热闹的,除了长安城百姓,还有沈长安。从西城口入城,到进宫,必经长安街,而长安街上最佳的看景地儿,莫过于望江楼的二楼雅阁。

雅阁内茶香弥漫,沈长安临窗而坐,右手握着茶杯,掠过鼻翼之下,一股清香扑鼻,使人神清气爽。

茶刚入口,敲门声适时响起,阿莲开了门,走进来的却是刚刚白桦树下给郑玲传话的胡家小厮。

“小姐,事情都处理好了。”

沈长安放下茶盏,看向小厮,点头:“王叔一直说你伶俐,办事妥帖,倒确实长得一副伶俐模样。”

“小姐过奖。”

“行了,找王叔拿了赏钱就离开长安城,免得让郡主逮着你。”

“小的知道。”说完便合上门离去。

阿莲却是听得一头雾水,问着:“小姐吩咐他做什么了?还扯上了郡主?最近小姐总找王叔办事,都瞒着阿莲的。”

沈长安笑笑,低头给阿蛮喂了口茶水,说着:“不是刻意瞒着你,你也知道王叔做事谨慎,他不喜欢旁人知晓,我也没办法。”

把事情推给王叔后,阿莲确实不敢抱怨,在洛阳时,阿莲就差些被王叔赶出王府去,至今还有些后怕呢,遂嘟着嘴,不敢再出声。很快,阿莲又被街上的热闹吸引住,指着下边很是激动说道:“匈奴使臣来了,瞧,一脸络腮胡子,真难看,可不比我长安城的儿郎,俊逸清秀。”

沈长安却是笑笑:“那长安城的儿郎相较洛阳又如何?”

阿莲揉了揉鼻子,“洛阳山好水好的,养出的气度都不一般,特别是六少爷,谪仙一般人物,无人能比。”

沈长安嘴角笑意更深,才转头往窗外看去,匈奴左贤王是匈奴单于一母同胞的弟弟,左贤王呼延一直被匈奴人称为战神,这些年匈奴也多靠他与孟田在边关周旋,今日单于派他前来,不知该说是很重视此次和亲,还是该说太过轻视如今边关的周天龙和郑苏易。

不过对于匈奴左贤王,沈长安倒不是很感兴趣,反而是盯着他身侧年过四十的孟田打量。当年,若不是他攻破长安,逼得太子自尽,沈家便不会家破人亡。外公当年曾做过太子太傅,又是长安城贵族之首,一直是拥立身为嫡长子的太子的,奈何长王起兵逼宫,而助他从封地长驱直入长安城的,便是眼下这位看是斯文的孟田。可惜,将军英勇,还未迟暮却遭天子忌惮,常年驻守边关不召入京,屡屡战功却不及一时战败,玉门关□□换将,他才得以回京,怕是只得在这长安城安度晚年了。

“那位可是孟将军?长得真好!早听闻孟将军许多事迹,可威猛了。”阿莲语气里满满是崇拜。

沈长安笑着摇头:“军队的事情,你都从哪听来的。”

“以前七少爷老爱讲边关的故事呢,孟将军七少爷说得最多?”

“哦?”沈长安也来了兴致,她与王廷泽素来亲厚,却极少听到这些,遂问道:“廷泽还说过谁?”

“还说过二皇子呢,小姐不知道吧,二皇子也曾领兵出征过,很是英勇,大挫匈奴三万铁骑呢。”

“哦,难怪他二人年纪悬殊,却感情匪浅。”沈长安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喝茶。

而正说话的二人,都没与注意到阿蛮何时扒起身子探向窗外,等她们发觉阿蛮有异,却是阿蛮冲出雅阁之时。

☆、第24章 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阿蛮?阿蛮!”阿莲追出长安街时,街上人头攒动,哪还能在人群中看见阿蛮的身影。

推开人群,阿莲一路喊着阿蛮,满脸的焦急。沈长安亦不敢闲着,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拧着眉头,却也冲进人群。

阿蛮很认主,以前在洛阳,除了刚入府那两年不大听话,之后一直和长安还有王廷泽很是亲近,从来都对他俩言听计从,因为廷泽常跟着庭西表哥出门,每回只有廷泽回家,阿蛮才会冷落她,跑到老远去接廷泽,这种擅自跑离她身边的事情,在长安城却是头一回,让长安百思不得其解。

“阿蛮,阿蛮!不许闹!”阿莲找到阿蛮时,却是看见它正对着一排士兵,剑拔弩张的怒吼着。

阿莲上前想拽住阿蛮,不想阿蛮完全不理会她,对她也是吠了几声,吓得她踉跄着连退两步。

“还停着干嘛,给我把这个畜生乱枪扎死。”小兵头狠狠吩咐道。

正当阿莲犹豫着要怎么上前救阿蛮,是亮出南平王府的身份,还是扑上去以身护狗,却突地听见一声天籁。

“都停手。”

声音刚停,阿莲便看见高头大马上说话的正是本该在队伍最前头的孟田将军。更让阿莲诧异的是,阿蛮竟然跟看见了骨头似地撒腿往前跑,停在孟田的马蹄下,很是安静地趴着,两只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孟田将军。

“阿蛮,回来。”越过人群,沈长安也自然瞧见了这一幕,却是远远站在阿莲身边,看着阿蛮,喊着。

许是听见熟悉的声音,阿蛮回头,看见了沈长安,却没有动作。

沈长安拧着眉,又唤了句:“阿蛮,快些回来。”

阿蛮还是无动于衷,阿莲都不忍猜测道:“小姐,阿蛮听不懂,怕是要您上前给拽回来。”

沈长安却是深深看了眼阿蛮,然后转身就打算要走。这动作才终于惊动了阿蛮,起身往沈长安这边走过来,用嘴拽住沈长安的裙角。

沈长安矮下身子,拍抚了阿蛮额发,“随便往陌生地方跑,之前的教训又忘了?真该让你挨上几枪,记着疼!”

训完阿蛮,沈长安才转身望向孟田,带着歉意:“不好意思打搅将军行路。”

孟田却只是打量着沈长安,问出:“这是你的狗?”

沈长安点头:“是的,家人没□□好,让将军见笑了。”

孟田却没有理会她的歉意,再次问出:“姑娘姓王?”

沈长安一愣,随后摇头:“敝姓沈。”

“怎么?长安城还有认识的这般年轻貌美的夫人。”调笑的话自孟田身后传来,却是左贤王呼延,他打量了一眼沈长安,叹道:“长安城的姑娘竟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你们长安的男人真幸福。”

孟田却是调转马头,再没有看沈长安一眼,径直往左贤王那过去,只听他与左贤王说道:“不相识,只是这位夫人的狗误闯了过来罢了,已经没事了。”

沈长安也是带着阿蛮离开,阿莲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转身屁颠屁颠地跟着跑回去,额间全是刚刚吓出的冷汗。



“你说孟将军是不是认识阿蛮?不然怎么这么菩萨心肠放过阿蛮啊。”阿莲撑着头,将白日里的情况分析着:“而且阿蛮还冲他咧嘴了呢,别提多温顺了。”

“还别说,孟将军看着斯文,讲话威严十足,听着就害怕,不愧是我朝猛将,还有那身子,多硬挺啊,那五官,就是鬼斧神工刻出来的嘛,真英气……”分析完事情,阿莲便沉寂在回忆中不可自拔。

沈长安坐在屋子里,摆弄着茶具,一言不发,阿蛮则窝在一脚,也是不吭一声。整个屋子就是阿莲的声音源源不断,倒也没人打断。

“你说这么厉害的将军,怎么就能打了败仗呢?不应该啊。连他都打不过匈奴人,周将军和姑爷哪会是对手啊。”

阿莲继续絮絮叨叨说着。许是听烦了,沈长安喝了茶,也给阿莲递过去一杯,道:“说了一下午了,喝口茶润润嗓子。”

阿莲倒真接了过去,循着沈长安身边坐下,咂了口茶水,道:“难怪之前玉门关传来败仗的消息,乘早让姑爷回来,孟将军都束手无策,他们出生茅庐的,哪里是对手。”

“是么?”

突觉回话的声音冷冷的,阿莲这才瞧了瞧自己此时坐着的位置、端着的茶水,想了想刚刚说过的话,立马就吓醒了,赶忙将杯子放在桌上,自己则跳了开来,站离沈长安三步远处,低下头来,很是胆颤地回道:“奴婢该死,奴婢逾矩了。”

沈长安无奈摇头:“还好是在我房间,没外人听见,否则就你刚刚议论姑爷的这两句话,够你挨百下棍子再撵出府去。”

阿莲后怕地摸了摸屁股,心想挨了百来下棍子,哪还用撵人啊,自己就死在棍棒底下了。

“你也别怕,小姐岂会害你,不过你的嘴巴得给我封死,今天阿蛮冲撞使臣队伍的事情,我不想在府里听到一言半语。”

阿莲如小鸡啄米般地连点了好几下头,道:“今儿我们就是去望江楼喝了会儿茶,然后就回来了,啥事都没有发生过。”



临近晚饭的时候,宫里传来了一个消息,却是令整个南平王府都乌云密布,南平王听了消息,一口气没顺过来,听说是吐了口老血昏了过去,南平王妃则是令人备了马车,匆匆地入宫去了。

等消息传到沈长安耳朵里时,府上早就如一团乱麻,最愤怒的莫过于郑玲,跟着南平王妃后头,也赶着进了宫。而沈长安却听着这个消息,不知是悲是喜,和亲的公主人选竟不是从李氏宗亲里选出,却是钦定了外姓的南平王府的小郡主……

外姓加封公主,在我朝一直没有先例,自然也不会在与外族和亲时选用外姓郡主,只是谁都不曾想过,竟是匈奴使臣点名要南平王府的郡主和亲。

不管和亲到底如何,对于沈长安而言,此时只该去霜华院照顾病倒的南平王。



“大夫,王爷的病情如何?”跟着大夫走出房间,沈长安才敢问道。

老大夫摇了摇头,叹息:“王爷本就有旧疾,如今又郁结在心,气血攻心,实在不妙。”

“那,该如何调理?”

“也只能悉心调理,怕都是治标不治本啊。”老大夫叹息完,将一张药方写好交给沈长安,又反复交代夜间要尤其注意,才是离去。

等药材点齐熬好,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

屋子一群丫头伺候着王爷喝药,沈长安也在一旁候着。然而王爷却一直摇着头,不肯喝药,便是兰姑亲自执汤勺都无用。

“都下去吧,长安留下陪我说会儿话。”倚靠着床沿,半晌,王爷却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众丫头面面相觑,都在等着兰姑发话,兰姑则看了眼沈长安,最终起身将药碗交给长安,道:“奴婢们都在外头候着,有什么事情,世子妃喊一声便是。”

沈长安接过药碗,点头,待众人都离了屋子,她反而不大习惯和南平王独处,仍站在原处,不动。

“你也坐下吧,这段时间易儿不在府里,可有不习惯?”

沈长安挑了床头不远处的椅子坐下,道:“之前在洛阳也多是我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表哥们虽多,大多成家,不在一处来往,或有空闲的,也都为了生意四地奔走。”

南平王点点头:“恩,王家将你养得很好,倒是没有受委屈。”

沈长安却是笑笑,再怎么教养的好,毕竟不是王家的孩子,委屈怎会没有,不在父母身边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委屈,只是这些无需为外人道。

“玲儿却与你不同,自小没受什么苦,都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是以娇纵胡闹了些,其实玲儿丫头小时候很乖巧懂事,也是玲儿的弟弟走得早,我们二老才更加宠溺了她,养成现今这个性子。我也知道她平日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可否念着玲儿还小,莫要与她置气。”

沈长安摇头,道:“郡主率性,王爷王妃养得很好,算算,郡主也不过小我半岁。”

“小你半岁……”南平王喃喃说道,却是叹息一声:“自打小郡王夭折后,我只玲儿一个孩子,她若是远嫁,我这病就怕是好不了了……”

“王爷真只有郡主一个孩子么。”冷不丁一句话问出。

南平王一愣,眼神涣散了好一会,才是摇头,“是本王说错话了,这些年,我已将易儿当做亲儿,如今,你与易儿都是我的孩子。”说完,目不转睛地看着沈长安。

南平王的眼睛里饱含太多感情,沈长安只得侧头不与他对视,正巧看见了刚刚被她放置桌上的药碗,遂道:“王妃入宫去了,事情应该还有回旋余地,王爷且放宽心,先调理好自己身子。”说完,勺了一口药喂向南平王。

南平王愣了会,却终是乖乖张嘴,由着沈长安亲自喂食。之前兰姑好说歹说,王爷都不肯吃的药,如今却在沈长安手中,一口一口喝得见底。

待汤药都喝完,沈长安将空碗放在桌上,道:“我去叫兰姑进来伺候吧。”

沈长安转身才走几步,南平王却出身拦住。“王家把你规矩教得很好,可你嫁入王府,便是郑家的孩子,这几个月,还不曾听你随易儿唤我一声父亲。”

沈长安一顿,却没有说话。

南平王尴尬笑了笑:“呵呵,普通人家不都是这样么,媳妇随着夫君叫喊长辈。”说完,侧身躺了下去,不再言语。

沈长安亦是继续迈步走出,也没有言语。

☆、第25章 王事靡盬我心伤悲

王妃再回府,已是夜半,偌大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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