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欲南京-南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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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南京-南京爱情-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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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教官的年龄跟父亲差不多,也许比父亲稍小一些。他最近想像过父亲的样子,但他终于抓不住父亲了,再说父亲对于现在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下雪后的第四天,他们到山坡上去铲雪,许多包头乌菜被埋在雪下边。劳教所的食堂最近煮出来的包菜烧粉丝的味道特别香甜,大家不想让大雪把包头乌给毁了。他所在的四中队全部出动,负责有十多亩缓坡地的铲雪任务。那天唐安的兴致也被调起来了。钟教官穿着棉裤,她的脸在白雪的映衬下既有些妖柔,又夹杂着沧桑。她让唐安到地头那块石碑上去,把上边的雪扫掉就行了,其实她想让唐安歇着。 
  唐安不肯。跟小沈和另几个人铲雪。干了十多分钟,他发现自己腰疼,很快,他就直不起来,双腿支在地上。小沈想把他扶到地头去,他不让。钟教官在那块石碑下边吹着口哨,背着雪光看见他倒在地上。她跑过去。 
  她抱他的脖子,小沈和另几个人抬他的脚。阳光在他头项上剧烈地晃着,他嘴边还在说,不要紧的,放我下来。 
  接下来的局而很不好收拾,他并不是完全垮下去的。精神还很明朗,只是站不直。他要求抽支烟。钟教官说问韩教官吧。韩教官摸了摸他的头,劝他回去。他问他,还能走吗。他说,能走。 
  副中队长还是没有同意他抽烟。 
  大家在雪地上看着他,他这才醒悟过来自己是劳动不起来了,是一点劲儿都没有了。 
  由于寒冷和强光的刺激,他回到房间睡了半天还没有缓过来。睡觉时做了不少梦。在床上,他摸着身上的肉,那些肉没有什么反应。 
  他想,我这是怎么了? 
  他强迫自己从床上跳下来,已经下午了,其他人还在山坡上。门是从外边锁上的,他喊楼道上的看守。 
  看守过来问他,你要干什么? 
  他说,我要到地里去。看守说,中队长刚才讲了,只准你休息。 
  他在床褥上叹气。他找不到办法来试自己的力气,然而他分明感到身体里的力气是有的,而且好像也是无止境的,特别的多。但这些力气是什么呢?温暖的床〓使他想起女人来,他躲到门背后,背对门,紧紧地抓住自己。 
  唐安站在门后,看地上那一串烛油般的印渍,心中害怕起来。他怀疑自己这么做的目的。手上还有那种液体,他没有擦掉它们。门外有阳光,也有女人,但在那疯狂的手动中,却没有一个清晰的对象,似乎是某一个人,某一个确定的女人,又似乎不是,似乎只是等待欲望的空洞,而空洞中有一双眼睛,属于一切女人,属于一切乳房和心灵。 
  钟教官提前从地头回来看他。 
  她让他躺在床上不要起来,他害怕她看见门背后潮湿的痕迹。 
  她坐在床前的椅子上。 
  她说,从心底里别再管以前的事,你今后时间还长,思想是新的,对吧,现在是新的了。或许因为美丽的雪景和涌动的激情使钟教官也抑制不住兴奋,她说她对他很有信心。她的手伸出来。他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但此刻,她显得很老成,眼睛微微地眯着,韩教官和汪队长也站在门口,他们指着他在悄悄地说话。他害怕触及她,因为他知道此刻他的一切都软了。他害怕她像个母亲似的关心他,可是他叫了一声。韩教官急忙跑过来,他扭过脸,脸上在发烧。 
  汪队长对他说,队里的人都反映你是个老实人,是个温和并理解别人的人,所以你不要再想别的,你是个有希望的人。 
  冬天的晚上,南京一带的西北风呼啸地吹着,他躺在床上,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碎雪的亮点。他意识到内心充满了真诚,但他抓不住人,连一个人都抓不住。他知道他是孤独的。 
  李刚第三次来看他时,雪已经融化。春节就要到了。李刚说他把情况跟楼总说了,楼总请他放心,让他安心劳教,出去了,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李刚最近在油漆厂做了不少事,还入了股,不仅仅是销售的事了,还得分管进料以及其它的事情。总之,外边的世界也是在前进的。 
  唐安吃吕雅给他做的五香花生。李刚坐在对面抽烟。 
  李刚想了好一会才跟唐安说,程林来了好几封信。 
  他没有向李刚要信。 
  李刚说,信里说防疫站没给报销,所以那点钱是无法还你了,还说程君在官亭中学后边的街上住着,情况仍是不好。 
  他摇了摇头。 
  李刚问他,你怎么了? 
  李刚顿了一会儿说,你应该敢说了,敢说跟你没关系的。 
  他瞪了李刚一下。 
  信呢?他问。 
  李刚说,交给小敏了。 
  他不愿多想小敏的事情。 
  李刚告诉他小敏对来信很气愤。你进来之后短短的几个月他们发来了四封信。 
  唐安说,随他们。 
  唐安吃了一棒花生米,牙齿很难受。李刚抽完烟说要走了。唐安看李刚的样子,突然就笑了。李刚觉得他这笑很感人,但他为什么笑呢。 
  他说,李刚啊,我就是想笑,真的,我就是想。 
  李刚弯下身很小心地说,他们要给你评先进,刚才韩教官跟我讲了。 
  他指着李刚说,回去告诉小敏,就说我是乐观的。 
  6 
  小敏的父亲对唐安彻底失去了信心,他在了解了唐安进劳教所的情况之后,就很少在女儿面前提唐安的名字了。小敏父亲在机电公司的职务升了一级,权力明显大了些,她的家境开始往上涨了。小敏是在唐安进劳教所三个月之后,才把那个高个子男生引到他们家里的。高个子男生能说会道,虽然跟小敏都在明年毕业,但他已明显地融入社会了。小敏父亲对这个小伙子非常器重。高个子男生的父亲情况十分好,当然他父母跟小敏的父母不在同一种层次里。小敏父亲希望女儿能跟他好好相处。 
  小敏母亲对高个子男生很冷淡,他觉得这人很油,讲话不实在。小敏妈是那种有思想的人,再说,她倒认为论长相和气质还是唐安要好些。小敏时常想,也许自己的母亲比自己更懂唐安,小敏一直没跟父亲讲她和高个子男生的关系,她没有必要讲这个。但爸妈都能看出他们的关系是可靠的。 
  小敏喜欢在家里谈论艺术已是由来已久的事了。她妈对这事只是随便听听,她想女儿还早,现在讲艺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生活还一无是处呢。小敏爸听了高个子男生的一通论述之后,兴致高昂,也口若悬河地讲起来,当然小敏也不忘在谈话中说唐安写诗的事情。这时她爸就不愉快了,坐在那儿纹丝不动。 
  小敏妈让小敏有空还是去看一下唐安。 
  小敏不肯,她有自己的想法。 
  小敏把程林寄来的几封信压在床铺的席梦思下边。 
  小敏拿着那些信。甘原和另一个朋友在经贸酒店等她和高个子男生,四个人听着 
  钢琴曲。高个子男生让弹钢琴的女人弹了首《致爱丽丝》。甘原对这首曲子很不屑,说这是贝多芬最差的曲子。高个子男生鄙视甘原的品味,认为这人真是个白痴。小敏没有迁就高个子男生。她要跟甘原说说唐安的事情。 
  高个子男生在甘原的那个朋友走后,想把小敏带走,小敏没有同意。 
  酒店外边很冷。小敏陷在白色沙发里。她的两条腿向外拖着,分外的长。长长的毛呢裙向上拉着,丝袜里的大腿晶莹饱满。甘原望着这腿。 
  她看见甘原的嘴唇上长了许多泡泡。 
  甘原喝着咖啡。 
  你的衣服很漂亮,甘原说。小敏讨厌他说服装和鞋子,这全是高个子男生买的。她已很久没到歌厅去跑场了。现在她练习的是纯艺术的舞蹈。 
  她把那些信摊到桌子上,甘原大致看了一下。 
  甘原说这些信正好表明了我的看法。 
  小敏到许多地方查过关于狗的资料。她跟甘原的意见不一致。甘原认为来信进一步说明了初恋那无法抹杀的阴影。 
  她跟甘原谈论起感情来。 
  甘原在她的面前受到了热切的鼓舞,特别是那美丽饱满的腿给了他动力。甘原最让小敏看重的地方就在于他确实从心底里不觉得唐安有罪,至于错误,那更谈不上。这只是一次特殊的经历。 
  甘原说,程君88年受伤,现在快到97年元旦了,这么看,快有十年了,真正的回忆是这十年里的,你想,一人女孩子在受伤之后,她能干什么,她只能回忆,回忆那最美好的时光,而一个沉浸在回忆中的人,她是什么都能想出来的。 
  小敏问他,那她能胡思乱想,没有任何联系地想? 
  甘原冷笑。他说,你应该重视他们的感情,他们的初恋你必须理解,要接受。 
  小敏把对襟的上衣搂了搂。 
  钢琴声停掉。服务生站在他俩的边上。 
  甘原在摸他嘴唇上的泡泡。 
  他说,只有客观是不行的,不能仅仅客观地看事情,现在,你要学会懂得别人的感情。 
  小敏想,怎么了,什么叫别人的感情,难道我生活在别人的感情中?她把咖啡倒到玻璃烟灰缸里,服务生皱着眉头看她做这种动作。 
  在甘原的眼中,她的腿似乎在轻微的动着。 
  他问她,你想过唐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小敏说,他什么也不是,但我爱他,就这样。 
  两人在分手前还是说到了狗。 
  小敏说,我不能想像狗的眼睛是什么样。 
  他说,是红的,在外围有一点黄。 
  你单独见过?她问。 
  他说,没有。 
  小敏让甘原仔细在狗这方面动脑子。 
  小敏到了鸳鸯池,但不上楼去。她不想跟徐阿姨他们讲话,在楼后十几米的池边上,树枝冷峻地伸向空中。楼前的水龙头在寂静中滴水,响声很均匀。她怀念起床上那曾经响动的风铃,在床上那达不到快乐的处境现在反而给了她更深的忧伤的情调,那响声似乎悬挂在这挺拔的树上,移到枝丫上,她听着,听着。在 
  黑暗中,仿佛树丫间突然窜下一个东西,她看了看,她想,哦,也许是狗,假如就是唐安呢,她想那么他的眼睛就真是红的,面容拖拉憔悴,意志衰落,在空气中喘得很凶,呼哧呼哧地抬着头看她。 
  想到狗的牙齿,想到它们的愤怒,于是她有些害怕。 
  但她还是在恐惧中伸手,胡乱的摸着,那涩渍的毛发从指缝间溜过。 
  徐阿姨男人在后面边喊,谁站在那? 
  她跑起来,动物从后边追着。她告诫自己也许并不是狗,也许从头上,从树上,从地里,从房子里跑出来的东西并不是狗呢,那么就是其它的,她一边跑一边想,是什么? 
  是什么?是鸳鸯,对,是鸳鸯,池里的鸳鸯,它们没有形象,没有长相,只是长长地拖着影子,在后边疯狂地追着,她跑得很快,腿像是在空气中浮起来的。 
  第十章 
  1 
  97年8月份,唐安即将离开劳教所了,所里的人对唐安有了感情。他是在4月份拿到先进劳教人员的奖状的。从3月分到8月份,只有李刚来过一次,小芳也没有到劳教所来看望他。得到奖状之后,他成了所里的典型,而这并未使他感到突然,他一直是按这样的方式来生活的,他不再想奋勇地跑起来跳起来了,他愿意按部就班地对待生活。 
  劳教人员大多尊敬他,但他感到人们在私下还是对他有看法,虽然没有人说他是狗,他能猜到别人拥有了这种看法,他无法去改变了,一种说法一旦不需要张口来说的时候,往往更可怕。 
  劳教所要用车子来送他回去,因为他这一年确实为所里做了不少事情。特别是带他的韩教官和钟教官感受最深。他本来是要推辞的,他不想要车子来送他,那太明显了,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从劳教所回来的。但从劳教所方面讲,用车子亲自送劳教人员回去已经是最好的礼节了。 
  他没有过多的争执。 
  那天早晨,大板桥镇起雾,能见度很低,钟教官和一个驾驶员送他,开的是那种后面有铁网的警车。为了安全,驾驶员开了警灯,在浓雾中穿行,唐安突然不想走了。 
  他对钟教官说,我们回去吧。 
  钟教官扭过头来,她比他要激动得多,她说,你终于信任我了。 
  他说,我本来就信任你的。 
  车子绕过大板桥那一带沿山公路,向合宁 
  高速公路的辅线上转去。浓雾渐渐散去,车窗上的水珠子往下流。 
  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生活,如果你问你自己是什么,那你就是先进人员,先进劳动者,她说。 
  先进劳动者?他问。 
  她说,是的,所里给你的。 
  他还没有换掉那身劳教服。钟教官发现了这一点,想让司机在城边找个服装店给唐安换换衣服。 
  唐安不同意,他说这样回去也是可以的,这身衣服很合适。 
  钟教官跟他说她有一个女儿。唐安一下子呆了,他想你都有女儿了。这时他闭上眼,回忆她的套裙下的腿,再睁开眼,发现她今天仍穿着那样的裙子。 
  她问他,你想孩子吗? 
  他说,你问我自己的吗? 
  她说是啊。 
  他很少接触到这方面的问题。他从未想过自己是否会有孩子。钟教官在车上跟他讲她女儿可爱的样子。 
  到城里已经快到中午了。钟教官想代表所里请他在外边吃顿饭。 
  在吃饭时,她跟他讲外面的生活态度问题。她说他进来是态度问题,那么现在你得了先进,我亲自送你出来,也是态度问题,你要学会热爱。 
  热爱什么?他问。 
  她说,你要热爱生活。 
  他很久都没有用镜子来照照自己。今天刚好坐在一面大镜子前,他发现脸上的皱纹明显多了。饭量也不好。对排骨的兴趣还是有,但也只吃了几块。驾驶员了草地吃完饭,到车上去了。只剩下他和钟教官。 
  钟教官戴着一块皮带子手表。 
  他摸了摸表镜,手指异常的温柔。 
  钟教官托了托他的手。 
  他喝了很少的酒,但头却眩晕。他突然环顾四周,看见许多人都在盯着他。钟教官向他坐近一些。他觉得别人的眼睛都在散发那种可怕的红光。他的头发还没长起来,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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