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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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朵玫瑰-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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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老笑了,阴啧啧的,他很满意这朵玫瑰在发怒,那张标志的脸,在那头红发的映衬下,更显得生活,有色。他再次点起了一支烟,挨在了椅背上,不慌不忙地说:“你猜我敢不敢?”

“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就跟你把命拼了。”

葛老毫不在意芙蕖的威胁,这威胁在他眼里,就跟女人的花拳绣腿一样,连中看都中看不了:“我动不动她的毫毛,关键在于你。Rose,你是聪明人,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芙蕖咬牙切齿地说:“你信不信我去报警。”

葛老和权哥都哈哈大笑起来,像在听笑话一般。反倒是郑父紧张起来了,一把冲到芙蕖面前,抓住她的手,对她说:“你别,我可不想再进戒毒所。”

芙蕖冷冷地瞥了父亲一眼,一把甩掉抓着她手臂的父亲的手。

葛老吸了一口烟,又冲着芙蕖的方向吐了出来,他仍旧不紧不慢地说:“你报警,我欢迎。但是在你报警之前,请你好好的看看这盘录像带。”

说完,葛老朝包厢里的电视机指了指,权哥马上心领神会,走上前,打开了机顶的录像机。在那34寸的液晶电视上,马上呈现出了一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年老的男人,年幼的女人,重重的喘气声和呻吟声,淫 声浪 语,不绝于耳。

芙蕖呆着了,梦魇一幕幕映入眼帘,十一年前,一个男人为了让她更好的服务她人生中的第一个顾客,而喂她吃了春药。同时,还把这一幕用摄像机录了下来,等她清醒之后让她不断地反复观摩,学习。

他说,吃了春药的女人是最有味道,最让男人难以把持的女人,如果你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做到恍如吃了春药那般,那么你将会是这世界上谁都比拟不了的头牌。

她不想做头牌,可是却不得不看自己的录像,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直到有一天,她变得麻木,看着电视上的自己都不再脸红,那一幕幕的景象对她来说都已经变得味同嚼蜡。那时,她知道自己完了,一个正常人所拥有的羞耻感已经被她抛弃了,从此以后,她真的变成了那些自己曾经无比痛恨的女人了。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但是谁又会去在乎一个娼 妓之所以为娼 妓的原因呢。她坐在蓬莱的吧台旁,又和那些自甘堕落的女人有什么不同?

芙蕖再次冷笑了一下,她看了葛老一眼,满不在乎地说:“葛老,你要是愿意做A V的男主角,演活春 宫给别人看,那么我rose随时都可以奉陪。”

葛老也跟着冷笑了一下,这笑容比芙蕖的更冷,更有嘲讽的味道,他说:“rose,你以为我会有那么笨么?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我只需要马赛克或者将你单个截图一下,那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你愿意做女 优,我可不乐意奉陪。”

芙蕖的脸开始垮下来,当年警方摧毁那个淫窝的时候,曾经带走一大批的录像带,她以为她的那一盘,也和其他姐妹的录像带一样,随着一把大火而被销毁了。谁想到,这世上,留有一手的人大有人在,比如此刻正坐在餐桌上,自得其乐地看着她和葛老在胶着的权哥。

“你说,A大的BBS上的那些热血青年们会不会喜欢看到这样的活春 宫呢?免费的,北京城里的头牌当年的风采,可不是每一个人都能轻易看到的。”

“你敢!”芙蕖听了,咬牙切齿地说到,眼睛里是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的仇恨。

“我们生意人最喜欢冒险,你说我敢不敢?”

“……”

“你想想,你妹妹多可爱一个人,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忽然有一天,所有人都知道她有一个做娼 妓的姐姐,还有一个黄赌毒都沾染了的父亲。怎么样?你想玉石俱焚吗?”

芙蕖手脚冰凉,有一种绝望在心底滋长。绝望是什么,绝望是你不得不粉碎的希望,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是溺水者看得到却抓不到的那根浮木,是郑芙蕖永远报不了的案。

若干年前的那一幕此时此刻又重演到了眼前,那时,她想报警,可是却迫于自己的身份,以及家人的安危,而不得作罢。从此以后,死心,认命,走在人生的歧路上,看尽人间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风景。若干年后,她再次面临这样的困境,这么些年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她的身份,她家人的安危,仍旧是她的左右心房,谁往那一捅,就必死无疑。

她并不害怕自己身份的暴露,做得了娼 妓这一行,道德与廉耻是最先要抛弃的东西。可是她不要脸,芙凉却要,她无法容忍前途一片光明的芙凉因为她而然上任何污点,她更不愿意她的妹妹,有一天要重蹈她的覆辙。

芙蕖闭上眼睛,她不得不承认,无论她怎么摆脱过去都好,这么些年来,她从未远离那泥潭一步。她曾经以为自己已经上岸,可是当她低头看着这满身的泥泞,发现,她和泥潭里的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所谓的,岸上的玫瑰,她从来就不曾存在过,只要那些人肯,伸伸手,就能把这皇帝的新衣撕穿。

可是芙蕖还是不想妥协,就算是濒临死亡的人,也有资格挣扎着做最后的求生,所以,她对葛老说:“容我考虑几天。”

葛老很爽脆,立马就给了她三天的期限,因为他觉得,芙蕖这样的人,再怎么折腾,也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等待宰割。他甚至有点小期待,想看看芙蕖还能弄出什么新花样来,好为他的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乐趣。

那一天的天空芙蕖一直都记得,蓝蓝的,像爱琴海的颜色一般,太阳明晃晃的照着,照耀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抬起头,阳光刺目,低下头,一团不大不小的影子跟在自己的左右。她想,她终于知道什么叫做阳光下的罪恶了。

芙蕖认识的人不可谓不多,但是大多数都是泛泛之交,那些酒肉朋友,未必愿意为了她而去得罪一个有钱的人,而且这其中还有牵涉到了另一个黑社会头目,没人会是傻子,拿命运和前途去博。

一整天,芙蕖都忧心忡忡,她翻着手机里的通信录,每一个人的名字都看到了,然后每一个人在她还没有按下之前,就已经被她自己否决了。

然而,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她忽然想到,自己还有另外一张电话卡,那张电话卡她已经有半年多没用了,在那张小小的金属卡片里面,静静地存着一个名字,这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这组号码的存在,一个是她,一个是他。这个人要是愿意帮她,十个葛老和权哥加起来都不会是他的对手,但问题是,他愿意帮吗?

这是一道并不难的选择题,它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愿意,一个是不愿意。但是,这两个选项都轮不到芙蕖去做选择,这世界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选择的权利的,更多的时候,在权势面前,蝼蚁小民只有被选择的命运。

芙蕖终于翻出了那张小小的电话卡,黄色的金属在幽暗的灯光下闪着微微的光芒。这微微的光就好像芙蕖心里那一点希望一样,只能依靠一盏等来照耀出光芒,灯关上了,希望没了,黑暗也跟着来袭了。

芙蕖将电话卡装进了手机里,心情因为太过激动而双手发抖,此时此刻,她在犹豫是否该按下那个接听键,虽然这个由于显得有点多余。此时此刻,芙蕖就像一个等待判刑的人,生存,还是死亡,这是个问题。她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她只知道,半年以前曾经有人问她,愿不愿意被他包养,她的回答是不愿意。现如今真是应了风水轮流转这一句话,当年硬着脖子不肯低头的那个人,竟要回过头去求他包养。被葛老包和被湛海包,同一件事物,却有着不同的心情,这心情差异的巨大,可以用天壤之别来形容。

对于芙蕖来说,和葛老的初夜,以及那两年葛老对她的无止境的虐待,是她终身都不能忘却的梦魇,它未必有多残忍,多难熬,但人就是这样,总是会对某些微小的事物有这本能的恐惧,或者说,人们恐惧的往往是恐惧本身。

终于,芙蕖还是按了下去了,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她刚喂了一声,那边的人就急急忙忙地说话了,他说:“喂,rose?正好我正要找你。”

第一次来芙蕖家时,是一个月前,他驾着她的车,她坐在他的身边,哭哭啼啼,第二次来芙蕖家时,是一个月后,他架着他的车,她坐在他的身边,坐立不安。

湛海没有告诉她要去哪里,一路上他双目全神贯注地盯着路况,将车开得飞快,连闯了几个红灯和连超了好几辆车,芙蕖甚至还能听到车后那喧天响的喇叭声,那是司机在抗议。

芙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他这样没命的开车,心惊胆战,心里由于那个未诉诸于口的问题而产生的不安也跟着烟消云散。

终于,A8在一家医院的门口停了下来,湛海一把拉过芙蕖的手,就急急忙忙地往楼上跑了。坐电梯的时候,他终于肯对她说见面以来的第二句话了:“你帮我一个忙,好吗?你只要帮了这个忙,我什么都肯答应你。”

这是一个天籁之音,芙蕖觉得,那张电话卡在灯光映照下发出的微弱的光,此刻忽然耀眼起来,仿佛被十个太阳照耀着,金光闪闪。她点点头,答应了。她想,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要她帮忙呢?她能力有限,所以她猜测这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一个举手之劳能让自己逃过一劫,这很划算,她非常的乐意为之。

步出了电梯,步入了一条狭长的走廊,或许是因为过了探访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经过护士站时,两个护士正在低声地窃窃私语。湛海带着她,来到了一间病房前,他轻轻地敲了敲,然后就推门进去了。病床上的人处于弥留状态,她四周的亲人们都或站或坐的围在旁边,没人去理会刚进俩的两个人。直到湛海带着芙蕖走到了病床前,然后将她推到了病人的身边,说:“玫瑰,叫奶奶。”

何奶奶中风后,病情一直没有好转,虽然认识清醒过来了,但是已经半身不遂,瘫痪在床了,而意识,也比以前要差得多。直到今天早上,她忽然出人意表的清醒过来,对着正在旁边照顾她的媳妇说要喝鸡汤。何师母见多识广,经历过的生老病死也有好几桩了,转瞬之间她就明白,何奶奶的这次清醒将是最后的清醒,或许过不了这个晚上,她就要魂归天国了。

于是,何师母赶紧打了电话,把所有能叫来的亲戚都叫来了,一个保温瓶的鸡汤,愣是每个亲戚都亲手喂了一小口,以偿她临终所愿,能走的安心。然而,还是有一个人没有来,在何奶奶喝完所有人的鸡汤之后,忽然问道:“玫瑰怎么没有来。”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沉默,没人愿意在何奶奶离世前说那些煞风景的话,但是不说,何奶奶也走得不够安心。还好,何教授反应够快,他拍了拍母亲的手,说:“快了快了,玫瑰很快就会来了。”说时声音哽咽,申请悲怆。

湛海终于没有忍住,拨通了芙蕖的电话,然而这半年前他给的电话卡,一直都没有接通过,就在他打算上门去直接找人的时候,电话终于接通了,那声音,让他眼前一亮,仿佛某些心愿终于得逞所愿一般,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芙蕖很快得就进入情况了,她弯下腰去,摸着何奶奶那布满了针孔的手,低声温柔地说:“奶奶,我来了。”此时,四周都是抽冷气的声音,甚至有一两个年轻人没有忍住,惊讶地喊着说怎么可能。就连何教授和何师母,也都说不出话来了,唯独是慕蔷,整个人还算是冷静,镇定。

床上的何奶奶艰难地睁开了眼,夜越深,她就越感到疲惫,可是没有看到她最宝贝的孙女,她连死都不肯死。何奶奶的一双眼睛就像一口枯井,空洞洞的,失了焦距。她张了张嘴,拼尽了全力说:“玫瑰。”

芙蕖点点头,接过湛海递给她的鸡汤,舀了一小口,递到了何奶奶的唇边。何奶奶已经没有力气下咽了,芙蕖之后主动将鸡汤往她半开的嘴唇里倒进去,不一会,那些进去了的鸡汤就顺着嘴角流出来了。芙蕖见了,连忙拿过纸巾,将她的嘴角擦拭干净。何奶奶看着她,嘴角似乎露出了一丝笑容。

何教授终于反应过来了,走到芙蕖身边,搂着她的肩膀说:“妈,你看,这是玫瑰,她来看你了。”

何奶奶一直在笑,不说话,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何教授站在一侧,不停地说着一些好话,好让母亲走的安心:“妈妈,你要赶紧好起来,他们就要结婚了,你得参加他们的婚礼。新房选在市区,交通方便,快捷。对了还有龙凤镯,你得选一对龙凤镯给他们这对新人。还有还有……”

何教授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床上何奶奶的笑意也似乎越来越清晰,那干枯的眼睛,也慢慢有了生气。何奶奶的眼珠子转了一下,望向了湛海的方向,一直注视着何奶奶的湛海,马上会意,一步走上前来,拉着芙蕖的手说:“奶奶,你放心,我答应你,这一辈子都对玫瑰好。我们会好好的活下去,会生很多很多的孩子,有男的,也有女的,都很调皮,经常捣蛋,我会对他们严加管教的。到时候我们忙不过来,奶奶你一定要过来帮忙,你奶过那么多而孩子,对于带孩子一定会有一套。到那时,所有的人都会羡慕你儿孙满堂,四世同堂的。”

芙蕖半弯着腰,眼睛里看着何奶奶,耳朵旁听着湛海的话,灵魂却飘到了躯壳的外面。她看着面前的这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想,这到底是谁的家属?为什么要将她牵涉进来?她该哭吗?还是该笑?又或者像何教授或者湛海那样,说一些安抚人心的话?

她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身边的这个人,是她有求于他的人,是和她不久的将来密切相关的人,是她不能轻易的罪的人。可是她却木木的,不肯做。刚来的时候,那忽然涌上的热情现在都已经慢慢地冷却下来了,只剩下一颗心,冷硬着,不肯演戏。

她想起多年以前母亲去世的那一幕,癌症末期,疼得她痛不欲生,无论打了多少支杜冷丁都不管用。她在床上翻滚着,冷汗流了一身,白色的被子都被她掀翻在地。芙蕖拼命按铃,喊医生来,可是医生只是做了简单的诊断后就告诉她,这个病人已经回天乏术了。芙凉站在旁边,她那时还那么小,瘦瘦的,看着母亲在那痛不欲生,整个人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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