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朵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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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朵玫瑰- 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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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家做她的思想工作了,一人一句,郑母本来还很坚固的思想堡垒,开始慢慢动摇了。再加上郑父为了挽回这段婚姻,不断地在妻子的面前发誓,戒除毒瘾,不断地在岳父岳母面前干活,讨好二老,为了表达自己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决心,郑父甚至不惜自残身体,以获取郑母娘家人的原谅。

也许是郑父的决心打动了郑母,也许是半年的拉锯战实在太长,郑母已经丧失了抗争的力气,也也许是她终于认命,半年以后,身心俱疲的郑母,终于在郑家家长的劝慰之下,回到了夫家。

从此以后,芙蕖的悲剧埋下了草蛇灰线,延绵千里的伏笔。

郑母临死前问芙蕖:“你恨我吗?”

芙蕖摇了摇头,恨一个人是很艰难的一件事情,尤其是她身边已经有极度痛恨的一个人了。她不想恨完父亲之后又去恨母亲,她怕恨到最后,她连一个值得去爱的人都没有了。

“如果当初我没嫁给你父亲就好了。”那么芙蕖这一生的悲剧就不会上演,而慕蔷的命运也会因此改写。到那时,她就不会遇见结婚多年却生下一个死胎的何教授夫妇了,她也不会从一个弃女一步登天变成一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了。到那时,她和芙蕖一样,都是私生女,一辈子都活在别人的白眼中,名校,美好的生活,和严父慈母的家庭都会和她绝缘。或许终其一生,她都摸不到A大的大门,更遑论A大校园里那些意气风发的日子,以及意外相识,相恋的恋人。

最初的最初,芙蕖和慕瑰,其实并无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郑父去见人贩子前,她那一声嘹亮的哭声吧,就是这一声啼哭,将她的一声改写,从此鱼跃龙门,衣食无忧。

每思及此,芙蕖都会想,如果当初慕瑰没有被卖走,她们的命运会不会变得不一样?到那时被迫卖身的会不会是她?而在名校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挥斥方遒的有会不会是她?

然而这一切都是只能是幻想,写错了的算术题可以用橡皮擦掉,打错了的字可以用键盘消掉,可是走错了的人生,又拿什么去抹掉?

所以,时至今日,芙蕖也只能坐在这里,面对着何教授一家,客气,疏离,甚至带着一丝丝的嘲讽,说着她的另一个妹妹的身世。

除了何家二老,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齐律。反应最激烈的是慕蔷,她第一个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激动地说:“不可能,你撒谎。”

芙蕖点燃一支烟,瞄了她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你崇拜你姐姐,我知道,你爱慕你的姐夫,我也知道,你憎恨我,我更知道。你觉得我的存在辱没了你的姐姐和姐夫,对不对,可是”芙蕖笑了一下,带着一种得意的味道:“你居然没想到,我比你更亲近你的姐姐。你更加没想到,你姐姐的身上,居然流着和我一样肮脏的血统。”

“你胡说,你胡说。”有人承受不了,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就算我姐姐流着和你一样的血液,你也不会因此变得高贵。你想攀龙附凤,你想和我姐姐攀亲戚来洗脱你的罪名,洗脱你曾经是个婊 子的事实。我告诉你,你休想!”

“何慕蔷!”湛海听不下去了,大喝了一声慕蔷的名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可是芙蕖这个当事人却没有动怒,她不怒反笑,仰着头,哈哈大笑起来:“对的,我是个□,这是事实,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改变。可是何慕蔷我告诉你,我和你姐姐并没有什么不同,我和她只是输在了命而已。我和她将命调转过来,我是她,她是我,她不会做得比我更好,我也不会做得比她更差。哦,不,如果我和她的命调转了过来的话,她或许连18岁那年的那一关,她都过不了。”

说完,芙蕖一掐香烟,从沙发里站了起来,然后环视了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定在了慕蔷身上:“谢谢你送我的鸡,可惜我过年要回家,享用不了。”

窗外铅云密布,狂风大作,透过洁净的玻璃窗,可以看到窗外,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大树,好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芙蕖站在玻璃窗前,脸色像窗外的天气,她说:“何慕蔷,ZeI8。电子书临别前我想跟你说一句话,你有姐姐要保护,我也同样有妹妹要保护,你敢动她一根毫毛,我可以跟你玩命。你别怀疑我的决心,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烂命一条,但是你不一样,你前程似锦,你金枝玉叶,你敢不敢跟我拼命?”

被人说中痛处的慕蔷早已苍白了脸,听到芙蕖的狠话后更是怕得咬紧牙关。芙蕖瞄了她一眼,心里冷笑一声,一个只会鲁莽,却连承担后果的勇气都没有的蠢妇。

时钟的时针和分针都指向了12点,芙蕖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就走了。她一走,湛海立马跟着她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上前,一把拉住她,说:“我有话跟你说。”

芙蕖抬头看着他,那么熟悉的一张脸,可是从今往后,恐怕也只能任由岁月渐渐将它模糊了:“我和你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就这样吧,我还要赶飞机。”

“我只想问你一句话,就一句。”

“湛海,我也跟你说一句话,就一句,做人难得糊涂。”

“我哪点不如他?”

“谁?”

“他,齐律。”

“我拒绝回答。”

“那好,我再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要跟他结婚?”

“……不是。”

就在那么一瞬间,湛海原本冷硬着的脸,忽然就柔和了起来:“你说,你想结婚。”

“啊,是吗?但是我现在不想了。好了”芙蕖挣脱了他的手:“你的问题我回答完毕了,我要走了,再见。”

走吧,走吧,有多远就走多远,像躲瘟神一样去躲一个人,从今往后,最坏的结果就是念念不忘,最好的结果就是形同陌路。

可是,走了没几步,芙蕖的身影还没消失在湛海的视线,她就接了个电话,然后匆忙慌张的往回跑了。

芙蕖擦过湛海的身边,一头栽进齐律的工作室,然后一把抓住齐律的肩膀说:“你有没有办法搞到现在回老家的机票,火车票也行,现在,马上,立刻!”

齐律从来没有看到芙蕖这样失态过,抓着他的肩膀,仿佛握着救生的浮木,眼睛里带着恐慌和焦虑,嘴唇不知道是因为冷的还是因为害怕,在簌簌发抖。

湛海一把拉过芙蕖,将她从齐律身边带走,然后用自己的手,包住了芙蕖的手:“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芙蕖没有管他,眼睛仍旧盯着齐律。眼神里带着信任,带着依赖,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无所不能,可以为她解决所有难题一般。

湛海掌心里的手很凉,一直凉到了湛海的心里,直到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他哪里都比你差,处处都不如你,但是,他却可以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你打败,让你一败涂地。

齐律拿起了手机,一连拨通了好几个号码,半个多小时后,终究放弃:“芙蕖,你知道的,春运时期火车票一票难求,飞机票最快的就是今天下午我们要坐的那一班了,可是现在的天气,压根不能起飞。要不……”说着,他将眼神转到了湛海身上。

芙蕖顺着他的视线望向了这个一直握着她的手的人:“可不可以……”

湛海二话不说,立马拉着芙蕖转身就走,他说:“你老家在哪里?我开车送你去。”

回老家之前先去芙蕖家接芙凉,芙凉一上车,就抱着芙蕖痛哭:“姐姐,怎么办,怎么办?爸爸死了,那个人真的死了。”

郑父死了,渺无音讯一个多月后,终于传来了他的消息,一个死亡的消息。一个赌鬼,一个瘾君子,在地下赌场里毒瘾发作,被扫地出门,最后输得精光的他冷死在了街头。消息是一个远房亲戚传达的,透过冰冷的手机,将冬天的寒意一路传达到了心里。

芙凉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一直在哭,芙蕖却没有,刚开始时,她慌乱,紧张,手足无措,可是一进了湛海的车,一把车门关上,她就立马冷静下来了。她想到了芙凉,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骨肉至亲了,如果连她都乱了脚步,那么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替她遮风挡雨,排忧解难呢?

芙蕖坐在车后座,抱着妹妹,听着她在自己怀里抽泣,忽然之间,想到了母亲的死去。母亲是病死的,卧病在床已久,她死的时候,她们都做好了心理准备,甚至在心里会想,她终于走了,不用再受病痛的折磨了。可是父亲却是不同的,是猝死,突然而然的,毫无心理准备。直到现在,都还会有不真实的感觉,觉得他怎么就这样死了呢?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他明明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断地给她们姐妹制造各种麻烦,不断地提醒着她,她有一段那么肮脏的过去,不断地伸出他的手,将她拉进各式各样的泥潭里去。可是,他怎么就这么死了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

对于父亲,芙蕖也不是不憎恨的,她甚至用尽了全力去恨他,死死地恨,像一个仇人一样,可是,忽然之间,这个仇人死了,她的力忽然没了地方去使了,就像一个人揣着重重的一块石头,忽然之间那块石头没了,她不适应了。

父亲的死,她并没有觉得大快人心,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却又并不觉得有多少的伤感,只是觉得很荒谬,这么一个人,她正打算用尽余生来跟他拉锯,纠缠,可是忽然之间,上帝告诉她,你不用这么做了。她的打算落空了。

天上压下的铅云,一层一层,像冬夜里黑色的棉被。不消一会,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就劈头盖脸地下了下来。狭小的车厢内,只听见芙凉微弱的抽泣,几面玻璃窗,除了挡风玻璃那一块,其余的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透过他望向车外,所有景物都模糊了轮廓。这不是一个出行的好天气,天黑,雪厚,路滑,高速公路上,平时飞驰惯了的汽车都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行驶着,惟独是那辆A8,仍旧以超速度往前赶着,像一尾银白色的箭鱼。

路过收费站时,一名交警对刚交完费的湛海说:“先生,天气预报说今晚将会有暴风雪,为了您的安全,我建议你能停下来歇一歇,稍后再出发。”

湛海望了车厢后一脸呆滞的芙蕖,然后摇头说:“不行,家里有急事,要急着赶回去。”

年轻的交警见状,抬头望着天空,皱着眉头直摇头:“那路上多加小心,这么大的雪,路很滑的,别开太快。”

湛海点点头,说了声多谢,然后,又一支箭一样飚了出去了。

车窗的水雾越来越厚,到最后终于看不清车窗外的景色,忽然之间,芙蕖有一种感觉,就好像全世界只剩下这一方狭小的空间,所有的人只得她和湛海和芙凉。她有一种错觉,(Zei8。COm电子书。整*理*提*供)觉得这一刻就是世界末日,觉得他们就像是私奔的情侣,觉得下一秒他们就会抱着一起等待死亡的到来。这时,录音机里传来了一首粤语老歌,她听不懂粤语,却记得歌词是这么唱的:

沿途与他车箱中私奔般恋爱

再挤逼都不放开

祈求在路上没任何的阻碍

令愉快旅程变悲哀

运气两次绿灯都过渡了

与他再爱几公里

当这盏灯转红便会别离

凭运气决定我生死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状态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悯罪人

爱上主同时亦爱一位世人

祈求沿途未变心

请给我护荫

为了他

不懂祷告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用两手遮掩双眼专心倾诉

宁愿答案

望不到

唯求与他车箱中可抵达未来

到车毁都不放开

无论路上历尽任何的伤害

任由我决定爱不爱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

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状态

如何能重拾信心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

赐我他的吻

如怜悯罪人

爱上主同时亦爱一位爱人

祈求沿途未变心

请给我护荫

为了他

不懂祷告都敢祷告

谁愿眷顾这种信徒

太爱他怎么想到这么恐怖

宁愿答案

望不到

然而天父并未体恤好人

到我睁开眼

无明灯指引

爱上主为何任我身边爱人

离弃了我下了车

你怎可答允

这么绝望的爱情,没有前途,也没有后路,仿佛这一刻的天与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哪里寻得到美丽的景象。

车子到了一个加油站停了下来,加油。湛海出去时打开了车门,冷风刷的一下就灌了进来,吹醒了正迷茫着的芙蕖,她打了个哆嗦,然后看看表,5点都还没到,天黑得真早!这时的芙凉已经哭累了,依偎在姐姐的肩膀,呆呆的。湛海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两碗泡开了的泡面,递到了芙蕖面前,热气腾腾的泡面,升腾着薄薄的白烟,那白烟吹拂到脸上,带着一股湿气。

“你中午都还没吃饭,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晚上要很晚才到家呢。”

芙蕖摇摇头,芙凉也摇摇头,两个人都没胃口,湛海看到她们这样,也跟着没胃口,顺手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就钻进车厢,继续开车。

“谢谢”忽然,芙蕖说了这么一句话。

湛海从车后镜里看了她一眼,神色里有小小的不悦,半晌,才说:“你我就不用说这些了。”

“你大可不必这么帮我,订两张火车票就好了。”

这一次,湛海是真的火了,看都不看她一眼,用力的狠踩一下油门,车子再次加速往前驶去。

这算不算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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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路滑,风雪大,即使是马不停蹄,回到芙蕖的老家,也已经是凌晨时分。十多个小时的高速走下来,几人已是万分疲惫,可是一打开车门,冷冽的北风往脸上一吹,那困意马上就消失了。

刚进城的时候湛海问芙蕖,家里地址怎么走,芙蕖一想到去年春节回家时所看到的那番景象,马上就摇摇头,不肯回去了。然而,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呢,时值年末,酒店里的客房都已经被回家探亲访友的人订住一空了,几个人开着车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家豪华酒店里找到了一家顶级套房居住,当芙蕖听到服务生报出的价格时,吓了一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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