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了三下。
结果刚照面，还没来得及跟兵妹妹们打招呼，就被王晓琪三两下拎住了脖颈，提溜着往操场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问一些关于方淼的情况。
“指导员？很帅啊，军事项目杠杠的，他的对象也很漂亮，像电影明星，又温柔善良……”
“善良？”王晓琪冷哼一声，对于发小的总结概括嗤之以鼻。
“啊，你跟他不是一个学校么？他就在那边啊，干嘛站在这里？”发小纳闷的挠了挠板寸，抬手指着方淼所在的方向。
“今天我来的事情，你要保密。”王晓琪说着，把先前庄薇在休息站买的特产拎给发小，拍着他的肩膀，拖到隐秘的地方嘀嘀咕咕小声的聊天。
庄薇和苏怡则站在相对远的距离看着操场上依旧神采飞扬的方淼，两人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方淼是真正的军人，什么困难都磨灭不掉他坚强的意志，无法想象那一年多的复健，他是怎么咬牙挺过来的。可是今天，庄薇她们看到的，仍然是当年那个对绿色军营充满热情和执着的军人，就算离开了他最向往的特种兵队伍，却仍旧活得这样精彩。
庄薇深深吸了一口气，笑了。
“难得陪你一起任性，怎么样？晚上找个地方请我们喝两杯？”苏怡笑着侧头看向庄薇，终于有了点开玩笑的心思。
“嗯，不醉不归。”庄薇答应，转头向团部的大门走去。
苏怡又看了一眼方淼所在的方向，招呼王晓琪一起离开，她们待在团部的时间，总共也不过10分钟，却是花了近五个小时的时间赶路，庄薇出门以后想了想，确实太过任性了。可她只是想亲眼看看她视为朋友的方淼在经历过那样的变故后，重新站起来的样子。
对两人许诺晚上请她们吃大餐，然后一路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她们谁也没有发现，在她们拐出团部大门的拐角时，方淼突然若有所觉的往大门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只来得及看到几抹军绿色的残影，方淼不以为意的抬手抹去脸上的汗水，大笑着跟对手说：
“速战速决，来！”
***
世事无常，正所谓无缘的终归无缘，有缘的终是有缘。
三个人刚拐出团部大门走了不足百米，一辆随后从团部开出的军车突然拐着弯往她们的旁边一停。
“哟，原来真是你们，老大说看到小薇了，我还以为他晃点我。太巧了吧，咋跑来团部来了？”虎牙打开驾驶位置的车窗，露出一口白牙，高兴的招呼道。
“来探友啊！小薇晚上请吃大餐，有空就一起呗？首长！”王晓琪笑嘻嘻的看着从副驾驶座位上开门走下来的杨天，大方的邀请道。
“好。”杨天走到三人面前，看向庄薇，询问道：
“怎么来的？”
“开车。”庄薇指了指不远处的校军车，解释道。
“嗯，那走吧，去城区先填饱肚子再说。”杨天说着，眼神瞥向王晓琪和苏怡两人。
在正事上，王晓琪从来都没有这么机警过，却没想到，杨天只是这么轻轻的一瞥，她就能心领神会的拉着苏怡往虎牙开着的军车上跑，边跑边随便扯出话题来假装跟虎牙讨论，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眨眼的功夫，两人上了车，虎牙一脚油门踩到底，扬起灰尘无数，转瞬间就消失在了团部大门前的公路上。
“……”看着绝尘而去连尾灯都不见的车，庄薇的头有点疼，抬手扶着额角狂跳的神经。
“什么时候从学校出发的？”杨天看着庄薇的表情，非常自然的接过庄薇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么？”
杨天抬腿往车子的方向走，却发现庄薇并没有主动跟上来，转头看向庄薇，轻轻一笑，“怎么了？”
“我国特种部队的受伤率和死亡率……”庄薇话还没说完，就主动停了下来，看着杨天脸颊上那个不甚明显的疤痕。
杨天笑眯眯的说：“唔，我要是战死沙场了，你记得剪下几根头发放在我的骨灰里，然后再去改嫁啊。”
“哼。”庄薇冷哼一声，越过杨天向车子走去，“我要吃火锅和水煮鱼。”
“好，带你吃。”
***
大概是怕庄薇真的会恼羞成怒，半个小时后，先前失踪的虎牙他们突然出现了，尾随在杨天他们车子的后面，一路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一个半小时后，杨天和虎牙一前一后把两辆军车停进部队招待所，而庄薇她们则去房间换了便服，十五分钟后跟杨天他们在招待所门口会合，一起往不远处的饭店走去。
杨天很少见庄薇穿便装，看得更多的是她身穿作训服和军装常服一脸严肃的样子。除了目标人物外，这是杨天第一次注意女人的外貌特征，哪怕是之前，他更在意的是庄薇的脾性和她所做的那些事，一点一滴的累计成了心中一个独一无二的她。乍一看到她穿着T恤、小西装和牛仔裤的样子，还多少有点不太习惯。
庄薇低头看菜单，所以没注意到杨天的视线。王晓琪跟虎牙热火朝天的讨论某新型武器的强大功能，苏怡则拿着酒水单跟服务员点酒水，几个人也不是第一次出来小聚，彼此之间对吃的喝的喜好也多少有些了解，庄薇点完菜，服务员出去以后，就开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话说，你们跑团部来干嘛？落实实习的事情？”虎牙还是很好奇她们出现在团部的原因，又把这个话题扯了出来。
“来看个学长啊，顺便见见我的发小。”王晓琪随口那么一答。
“哦，马上毕业了吧？怎么打算的？”
“唉，估计要在C军区效劳一段时间才能转回地方，小薇要考研，毕业后也是要留在C军区效力的，她想去野战或特种的甲类部队研究所，不过具体还是要看上面的安排。”
“还好不是抗日年代，否则你很有可能叛变做汉奸。”苏怡听着王晓琪把她们的打算一字不漏的告知给‘外人’，忍不住嘲她。
“P，杨哥和虎兄是同一战线的自家人，一个是额兄弟，一个是小薇的男人，这算哪门子的叛变啊。”王晓琪的皮明显又痒了。
“这倒也是。”苏怡临阵倒戈，突然改变立场，附合王晓琪的观点，转头笑眯眯的看着庄薇，总结道：
“唉，咱女军官找个男人也不容易，基本上都是内部消化了，其他男人有几个能受的了咱们这种职业性质？老婆一年到头的长在部队里，有几个男人能耐得住寂寞？”
庄薇拿起茶杯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想到了杨天曾经说过的那句话：……能不能给把生命中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奉献给国家和人民的杨天中校一个机会，一个或许会相守一生的机会。
相守一生，真是美妙的憧憬。
“是啊！所以趁额还算空的时候，就随便划拉了一个潜力男军官做老公，即放心也安心。大家都是一年四季的长在军营里，虽然见面的时间少了点，可不用担心会被挖墙脚啊。”王晓琪用牙咬开啤酒盖子，忙着附和道。
“孤家寡人的庄薇同志，有些时候啊！早点下手为妙，省得……”苏怡话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她突然想到了方淼的那个准未婚妻。
王晓琪也想到了，冷哼一声，懒得提那些破事，招呼大家一起喝酒。
66
66、没有硝烟的战争（3） 。。。
酒过三巡，本来挺好的气氛，却因为虎牙的一句话给完全破坏掉了。
虎牙说：“毕业后各奔东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为分离后的再次重逢干一杯！”
酒桌上的气氛突然凝结了。
王晓琪已经处于半醉半醒的状态，舌头有一点大，却不影响她的大脑运作，慢半拍的消化掉虎牙的话后，捧着酒瓶的她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流了满脸。
虎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拿着手绢给王晓琪擦眼泪鼻涕，却被她嫌弃笨手笨脚，然后一把扯了过去，狠狠的把鼻涕擤干后，随手扔还给了虎牙，王晓琪顿时清醒了不少，“第一次小组越野，没配发信号弹，最后一天，眼看着胜利在望，我却掉链子了，高烧不退，连意识都不太清醒，小薇扛着我，小苏背着三个人的背囊，走完剩下的路。”王晓琪说着，眼圈又泛红了，看向庄薇和苏怡，笑了起来，“你们在商量固定我的时候，我的意识其实是清醒的，可就是没办法睁眼说话……怕坚持不下去，所以不敢休息是么？怕军用绳勒疼我，把所有能垫的东西都垫在我身上，自己却勒出瘀血……被汗水一浸……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别憋在我心里很久很久了，小薇，你都不知道疼么？”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事的王晓琪，突然一脸认真的阐述着过去的那些故事，眼泪哗哗的往外流着，几乎要泣不成声。
这是王晓琪第一次这么激动，印象中这近四年的军校生活，庄薇和苏怡基本上没见王晓琪哭过，却没想到，憋了这么久的情绪，等到爆发的时候居然会一发不可收拾。
虎牙彻底傻眼了，杨天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的看着庄薇，想到了她因为救战友，在悬崖上支撑了几个小时后，面目全非的手指。
而庄薇和苏怡则淡定了许多。
苏怡说：“我觉得是回光返照了。”
庄薇点点头，“最多一分钟。”
“两分钟，赌冰淇淋。”
两人的话音刚落，王晓琪打了酒嗝，直挺挺的歪倒在虎牙的身上。
“……”
“四十九秒。”庄薇按住秒表，通报道。
庄薇起身，从虎牙手中接过王晓琪，展眉一笑，“还是交给我吧，免得接触到了不该接触的……，被安上耍流氓的罪名就不好了。”
杨天微微一愣，看向庄薇的眸中盈满了笑意。
庄薇和苏怡拎着王晓琪回了招待所，把她安顿好后，庄薇和苏怡坐在另一张床上，看着王晓琪咕哝着翻身然后熟睡的样子。
“毕业后各奔东西，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庄薇轻笑，转头看着苏怡，“干什么这么伤感？就算我们不在一起了，可有些东西却永远不会变的。”
“唔，说的也是。”
气氛很好，可惜好景不长，正当庄薇和苏怡想要追忆军校峥嵘岁月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庄薇起身去开门，是一身军装的杨天。
“本来想送你回去，临时接到通知，我要连夜赶回基地。”庄薇刚把门打开，杨天就把她扯出了房间，凑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哦。”庄薇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杨天不说话了，仔仔细细的将庄薇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庄薇静静的看着杨天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他挺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庄薇还是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苏怡听不到动静了，开门出来想要看下情况，却看到庄薇望夫状的样子，忍不住嘲道：
“明明就喜欢，直接扑倒就得了，找什么不自在啊。”
“别废话，晓琪挺尸了，咱们继续？我去拎点酒和小菜回来。”庄薇摆摆手，抬腿就往外走。
苏怡看着庄薇匆匆奔走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叹息，“小样，果然有JQ，脸都红了……嘶，难道？已经扑倒过了？谁主动？小薇同志？啧啧，真想不到。”
***
如果说新生的新训是地狱第一层，那么大四生实习前最后几个月简直就是水深火热的地狱第十八层，分^身乏术不说，还像赶场一样参加军部团部组织的各项军演实战，各种技能的考核和实践报告，再加上一月份研究生考试，就连一向游刃有余的庄薇也不得不绷紧了身上的各处神经，认真对待每一项考核。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G大大四的期末考试和考研的时间是交错开的，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忙完后，庄薇差点虚脱。
“过完年，咱们就直接去师部报到实习啊，额有点后悔了，应该跟小薇一样考研的，还能多混几年寒暑假。”王晓琪刚考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门课程，从教官那里领了任职书和相关的资料后，帮庄薇打了一份饭，放到宿舍的桌子上，看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庄薇，忍不住感叹道。
“早晚的事儿，比起那个，我倒是更希望以后咱们都能分到一个单位工作。”苏怡打包行李，准备吃完午饭就离校回家。
“明年报考也来得及。”庄薇下了床，简单洗漱完毕后，端着王晓琪打回来的饭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苏怡把打好的行李放到门边，瞥了庄薇一眼，询问道：
“你什么时候离校？”
“跟你们一起。”庄薇难得奢侈一把，直接买了回Y市的飞机票，想要尽快回家。
“成绩三月份出来？你是不是可以在家待俩月？”王晓琪对此非常羡慕。
“我倒是想，十五之前要赶回来的，二月底有一次三军联合演习，教官让我带着大三生跟她一起去。”
“得，剩下的时间，你就在学校当奶妈吧。”
三人边聊天边吃饭，收拾好东西，下午两点准时办了离校手续，王晓琪的男友陈峰同志开着车来接她，顺路把庄薇送到了机场，临分开前，王晓琪依依不舍的拉着庄薇，叮嘱道：
“电话不方便打，咱就写信，等我跟小苏安定好后，就给你写信啊！最起码要一周一封信，你必须要回的。”
“好，至少一周一封信。”庄薇点头答应。
结果，王晓琪这一叮嘱，就唠叨了近半个小时。一直磨蹭到最后，她开始耍赖了，整个人挂在庄薇身上不肯下来，让机场出发口周围的人看了一场热闹，要不是陈峰适时的把王晓琪拎走，庄薇肯定会误点赶不上回家的飞机，甚至连军装也没来得及换下来，卡着点登机了。最后一个进入机舱时，一身军绿大衣的她，瞬间成了飞机上旅客们瞩目的焦点。
庄薇目不斜视的跟着空中小姐走到她的座位处，打开行李架，把背囊放了进去，又脱下军装大衣，叠好放在背囊上，关了行李架的门，庄薇端端正正的坐回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开始闭目养神。
飞行的时间很快，一个半小时，庄薇就从C市回到了Y市，下了飞机，她直接坐上机场大巴，回到家时，庄爸和庄妈已经下班回家，晚饭刚吃了一半，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个人还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庄薇已经笔直的站在他们的面前，轻笑道：
“干嘛，连女儿都不认识了啊？”
“中国人就是怕念叨，我刚还在跟你爸爸说你野在外面都不知道回家了，还没过十分钟你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