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安慰的一种么？
百里小鱼忽然想起以前，自己有一次不顾百里云鹤的警告，偷偷跑去他豢养野兽之地，去看几个新的还未被完全驯服的野兽，结果被硕大的一个黄蜂狠狠地蛰了一下，当下手边肿成了馒头。
百里小鱼以为自己会死，哭着跑去找百里云鹤，百里云鹤当即替她上了药，而后哭笑不得地摸着她脑袋：“放心，师父在。”
当时小小的百里小鱼扑在百里云鹤怀中，百里云鹤轻轻地摸她脑袋，百里小鱼就真的觉得，只要百里云鹤在，什么都不可怕了。
之后百里小鱼偶尔不开心的时候，百里云鹤也会去摸她脑袋，久而久之，便成了习惯。
此刻季玄忽然摸她脑袋，百里小鱼一时之间竟然想到百里云鹤那双温暖的大手。
季玄见百里小鱼表情十分震惊，道：“江湖险恶，你自己小心。”
而后也不解释自己为何出现在此，一个闪身又不见了人影，只留百里小鱼一个人坐在原地。
“……”
百里小鱼傻坐了一会儿，眼泪尚未止住，且被定了许久，浑身僵硬，肌肉酸痛，只好活动了一会儿筋骨，然后回房准备休息一下，这么一顿闹腾，她真是身心俱疲。
然而大概是猥琐男被丢出去的动静略大，没一会儿，金清浮便推开房门回来了，他表情颇为紧张严肃，见百里小鱼安然无恙坐在床边，才松了口气，道：“你没事吧？”
百里小鱼撇开头，没有理他。
金清浮见她双眼红肿，脸上还有些伤痕，看起来极为可怜，当下十分愧疚：“对不起，是我不好。”
百里小鱼依然不说话。
金清浮垂眸，而后坐到了她对面，见百里小鱼下意识缩了缩，更加无奈，道：“……你有没有兴趣听听我的事情？”
“没有。”百里小鱼毫不犹豫。
但金清浮却自顾自道：“其实我虽然是金家少爷，武功却不弱。因为我从小就被送去山上练武。”
百里小鱼心想，一个大少爷，去山上练武做什么。像她都是因为是个没人要的小孤儿，所以才被师父捡了去的。
但她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听着金清浮自个儿说。
金清浮道：“我并非嫡子。”
“……”
听起来就很复杂的样子……
“大娘担心我抢家产，所以故意送我去山上学武，希望我成为一个大字不识的武夫，空有武艺而不懂人情，然而她不知道，山上虽然人人都是武夫，明争暗斗，却并不会比金家少。何况武夫们性子都急躁，一言不合便拳脚相向，是以在山上许多年，我看到的东西，比山下还多，还深。”金清浮说起往事，语调缓慢，全不似平日的样子，眼中也带着深深的回忆。
百里小鱼听着觉得有些神奇，忍不住道：“那……后来呢？”
金清浮见她终于肯说话，笑了笑，接着道“后来？后来我下了山第一件事就是抢家产。”
“…………”
“正因如此，我深知变强有多重要，只有自己有能力，才可以保全自己，保全家人，保全所有你应得的东西。我想和你双修，也是如此。虽然我现在武功高强，但难保有一日，别人和你双修后，变得可以以一敌百，金家家底殷实，树大招风，如果我比那人弱，只会让金家落入他人手中。”
金清浮叹了口气，道：“小鱼，我们各有所图，以后我不会再对你发脾气，但你也不要再胡闹了，如果你有危险，对我而言，损失重大。”
百里小鱼心想，原来是这样，难怪季玄不要成为天下第一，因为他并没有什么要保护的东西，而金清浮，左晏安那样的人却不同。
而金清浮最后一句话，更是一种坦白，他要百里小鱼，无非是“各有所图”。
这种说法，百里小鱼完全可以接受，于是道：“那浮音阁之事，你可以告诉我了吧？”
金清浮点了点头。
“浮音阁之事，在你给我匕首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并且还派人去查探，但是去的人，都是有去无回。我只好把季玄叫来，顺道问他浮音阁的事情，季玄零零散散说了一下，加上百晓生告诉我的，我隐约能拼凑出一二。”
百里小鱼瞪大了眼睛：“快说！杀死我师父的人究竟是谁？”
金清浮道：“季玄有没有告诉你，有个人叫南宫挽月？”
“……嗯。”百里小鱼点了点头。
金清浮道：“南宫挽月是当初和你师父百里云鹤一起创立浮音阁的人。当初她女扮男装，同你师父一起闯荡江湖，你师父为人诡秘，行踪不定，喜恶难测，当时的人想要找你师父，只能先找到她。这两人师出同门，感情极好，而且都样貌英俊，当时武林中不知多少女子为他们着迷。而这样亲密的两个人，性格却截然不同，一个温和一个冷漠，一个如玉温润，一个如冰冷寂。最后二人同时退隐江湖，当时传言纷纷，有人说二人各自娶妻成家，有人说其实二人双双身死……甚至有人说，其实他们两个，乃是断袖。”
百里小鱼：“最后一个猜测的人还活着吗？我师父没杀人吗？”
“……咳，没有。因为当时二人忽然退隐，真的就像消失了一般，再没有踪影，过了许久，才因为碧灵珠之事，被人发现踪影，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嗯……那南宫挽月呢？话说这名字一看就是女人的名字嘛……”百里小鱼问。
金清浮道：“没人知道她的下落。若非上次看到人物谱中她一身女装，在树下看书，模样煞是动人，我还不知道原来昔日与百里云鹤齐名的风流公子，居然是个女人。人物谱中也并未记载她隐退后去了哪里。”
百里小鱼想到那张画上南宫挽月的样子，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怅然道：“她和我师父想必的确曾是一对。连名字都这么配。百里……南宫……，一个在云间飞，一个挽住月。”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她有嫌疑？”
金清浮道：“倒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想，如果这世界上还有谁可以杀掉百里云鹤的话，只怕就只有南宫挽月了。”
“反正现在线索也只有这个了，我们的确要找到南宫挽月，就算不是她杀的，她搞不好也知道些什么。”
“那些人找南宫挽月找了近百年都没找到，我们要找她，其实并不容易。”金清浮好心提醒百里小鱼。
结果百里小鱼一拍掌，道：“对！你不说我还忘记了，我师父是浮音阁的创立人，而浮音阁是百年前被创立的！那，那我师父究竟多大年纪了啊……”
百里小鱼痛苦地捂脸：“我以为他最多三十不到！”
金清浮道：“这点我也觉得很是稀奇，因为百里云鹤之前只是口口相传，有些当年的记载已经遗失，我们都知道有百里云鹤这个人，却不知道百里云鹤究竟活了多少年。要知道，他创立浮音阁是百年前，可他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可是更早，更早。所以虽然传说百里云鹤手里有碧灵珠，但有些人认为，在别山上守着的，并非百里云鹤本人，而是他的传人……可你却打破了这种说法。”
百里小鱼目瞪口呆：“莫非我师父真是修仙之人？”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金清浮摇了摇头，“不过这种事情，的确不是没有可能。”
百里小鱼道：“可就算我师父活了很久，不代表南宫挽月也一直没死啊。若我师父当年上山，就是因为南宫挽月死了，而他却不得不活下去，所以才隐居的呢？”
金清浮点头：“这种猜测也是对的。”
百里小鱼无奈道：“说来说去，还是跟没说一样……”
金清浮道：“此事也急不得，你放心，我会帮你。”
现在百里小鱼只能相信金清浮，点了点头：“嗯。”
金清浮看了她一眼，道：“今天的事情，我再次说一声抱歉。一个月之内，我绝不会再动你。你先休息吧。”
说罢就离开了，只剩百里小鱼坐在房中傻了傻——一个月之内？
百里小鱼掰着指头算了算，猛然发现——天啊，三月之约，居然真的只剩下一个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3 章
【13】
马车轱辘地转，车里的小鱼巴巴地往外看。
一旁的金清浮道：“别紧张，我已经和百晓生说好了。”
自从上回和金清浮说开之后，金清浮便答应要带百里小鱼去找百晓生，由百晓生告诉百里小鱼更多事情。
百里小鱼听了颇为担忧：“他会不会和上次一样，什么都不告诉我？”
金清浮道：“有钱能使鬼推磨……上次他不告诉你，只是我让他什么都别说而已。”
百里小鱼：“……”
可惜之后金清浮一直有事，所以耽搁了好几天，才带着百里小鱼赶往风雨镇。
虽然百晓生未必知道太多，但肯定比他们知道的多，百里小鱼此刻很有些紧张。
一会儿见到了百晓生，要问什么？
他会知道谁是凶手么？应该不知道吧……但他一定知道一些南宫挽月的事情……
南宫挽月真的会是百里云鹤曾经的恋人么？
百里小鱼正想的出神，忽然马车一顿，百里小鱼被带着往前倾了些，金清浮皱眉，对着外边喊：“阿甲？阿乙？”
然而没有人回应，反倒是不知从哪里传出一些似有若无的娇笑声。
百里小鱼：“……”
这种……熟悉的感觉！！！
百里小鱼道：“不好！是左晏安的手下！”
金清浮面色青黑：“我知道。你别动……乖乖待着。”
金清浮撩开车帘，探头往外看了看，见外边一个人也没有，同行的阿甲和阿乙已不见，暗卫也不在了。
只有那似有若无的笑声越来越明显。
金清浮眯了眯眼，手微微碰到腰间金色九节鞭上，一动不动。
而忽然，只见他腾空而起，手中九节鞭凌空而破，直击左侧！
“啊！”一个略嫌尖锐的声音尖叫，“好痛！讨厌，你下手也太狠了吧！”
一个女子娇嗔着慢慢走了出来，她刚刚本想悄悄靠近金清浮的左手被金清浮狠狠打了一鞭，此刻有点皮开肉绽，然而最诡异的是，她的脸上还带着笑容。
金清浮见了她，并不理会，而是很快朝后面也打了一鞭，果然有人躲避的声响，而后见一个和那女子一模一样的人显现了出来，只是那女子脸上面无表情，或者说，表情十分不爽。
金清浮道：“左教主身边的阿哭与阿笑？罗刹教与金家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偶尔还有合作，你们两个上来就想攻击我，是什么意思？！”
“哎哟，瞧金少爷您这话说的，我们并没有想对金少爷您做什么。只是那轿子里的人……”那笑眯眯的女子缓缓道。
金清浮道：“很抱歉，左教主要其他东西，我金某尚能考虑一下，可这轿子中的人……却是想也别想！”
话音刚落，金清浮便一个腾空跃起，九节鞭如有生命一般缠绕住那笑眯眯的女子，右脚则朝着那板着脸的女子踢去！
笑眯眯“哎哟”了一声，想要挣脱开九节鞭，却发现那九节鞭越来越紧，居然也干脆大喇喇地被捆着，一动不动。
而那个板着脸的女子则迅速地躲开，远远地看着两人。
笑眯眯道：“金少爷，这可就是您的不对了……我们虽然是想要那位姑娘没错，但我们还没动手呢，你怎么可以就先动手呢。”
金清浮根本不理她，只警惕地道：“阿甲和阿乙呢？”
笑眯眯道：“他们啊？哎，这一批的确比上一批武功要高些，可惜我们教主亲自出马……不值一提。”
金清浮眯着眼道：“左晏安亲自出马？怎么可能，如果……”
话还没说完，金清浮便猛然愣住——马车里的百里小鱼，自他出来之后便再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趁着金清浮那么一愣神的工夫，那个笑眯眯已经迅速地脱离了九节鞭的纠缠，和板着脸一起，施展轻功离开，金清浮也无心去追，只转身回到轿旁，撩开车帘一看，果然，车帘之中空空荡荡，哪里还见百里小鱼的影子？
***
有人在笑。
得意的，如愿以偿的那种笑声，让百里小鱼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一下，便让她醒了过来，百里小鱼有些迷茫地睁眼，头顶却赫然是一张恐怖的笑脸。
左晏安！
百里小鱼恨恨地看着他，内心亦是无奈非常，她在轿子里听到外面的打斗声，就想探头去看看情况，谁知道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动了，当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只听到左晏安的一声轻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就是这样的光景……
左晏安见百里小鱼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却无奈被点了穴，连话都不能说。
于是左晏安将她的穴解开，百里小鱼虽然还是不能动，但却能开口了，当下便喊道：“左宴安！！！”
“在。”左晏安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手指冰凉，如百里小鱼当年在山上无意间碰到过的毒蛇，“百里小鱼姑娘一醒来就大喊我名字，真是让左某感动不已。”
百里小鱼：“……”
这个人实在太恶心，脸皮太厚了……
百里小鱼道：“你要做什么？离我远点！你手拿开！”
左晏安挑眉：“百里小鱼姑娘对我还是这么排斥呢，真让我伤心。”
“你少恶心人！”百里小鱼道，“你不就是想要我身体里的碧灵珠么？！”
左晏安道：“此言差矣……我不止要你体内的碧灵珠，更要体内有碧灵珠的你。换句话说，我很乐意和百里姑娘你双修。”
边说着，他的手已经缓缓游移到百里小鱼的脖颈上：“这么细的脖子，一捏估计就要断了……”
百里小鱼一阵恶寒，道：“那你就捏死我算了，要跟你双修，我宁愿去死。”
左晏安不怒反笑：“放心，等我神功得成的那一日，我自然会如你所愿的。”
百里小鱼：“……”
“那日你刚去金家，我便扮作侍女去接近你，本来你下山之后，我便是第一个跟你双修之人，只可惜……想必这近三个月来，金少爷必然功力大涨吧？”左晏安笑了笑。
百里小鱼脑中灵光一现，道：“我和金清浮什么都没有。”
“嗯？”左晏安有些惊讶，“同房三月，什么都没有？百里姑娘，骗人是不对的。”
“是真的！”百里小鱼道，“金清浮不动我，其实是有原因的……跟碧灵珠的功效有关系！”
左晏安看着她，眼神幽深，并不说话，百里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