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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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回头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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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肝一颤:“敢情你拿我练手来了啊?”

齐达扯嘴一笑:“放心,我就算把我自己撞得缺胳膊少腿,也绝对不让你折一根头发。”

我心里叹息,强压住立马跳车的欲望,再不说话。

我跟齐达的渊源是从中学就开始了。当然一帮小屁孩的事情没什么值得回忆的,我那时对齐达唯一的印象就是有点爱耍宝。当然,这也是一个技术活儿,长这么大我真是再没有看见第二个人耍宝耍得有他那样自然至上。

不过后来,我和齐达成为班里唯二考来C市的同窗,这情分可就又有些不一样了。人在异乡的时候,总是会对家乡的东西产生一种莫名的亲近。齐达也算是家乡的东西之一,更何况在刚上大学就军训那段最艰苦的日子里,他就教会我用劣质厚实的卫生巾垫在胶鞋底,踏一整天正步脚也不会肿。这样深厚的难兄难弟情怀,就算我跟他不在一个学校,也注定要结下深厚的友谊了。

齐达在C市有一个当小老板的叔叔,目测应该是步入先富起来那部分人群了,主营生好像是倒卖家电,副业是给人放点个人借贷。齐达经常都会从他那里弄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半新不旧的DV机,也不知是板砖还是电筒的手机等等,据说都是欠了货款拿来抵债的,而这些多数都落了齐达的口袋。他叔叔没有孩子,对他真跟自己亲儿子一样。不过像这次一出手就是一部车,还真是没有过。

我一路将头上的把手抓得死紧。生怕他为了炫车技一个急转弯就把我甩出去。还好,到我筋疲力尽的被载到“幸福”门口时,他的车开得还算稳当。下车的时候我//奇书//网整//理就发现手快抬不起来了,这一路费劲的,还不如坐公车呢。

齐达扔下一句“晚上再来接你”,不等我说话便扬长而去。我看着车尾的烟欲哭无泪,再这么提心吊胆几次,我非得弄出个心脏衰竭不可。

不过今天我总算是接到一个这段时间以来最鼓舞人心的消息。中介小哥打电话来说:那小屋终于租出去了!

第6章

我迫不及待的打电话给小姑打电话汇报这个激动人心的消息。她现在比我更激动,挂电话的瞬间我就听见她呼朋唤友来搓麻的尾音。

虽然沉浸在完成一项重任的喜悦中,我还是隐隐约约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挂了电话好一阵儿才想起来,那租房子的大门都来没瞅过一眼,怎么就定了呢?

都被齐达那破车闹的!

我赶紧又打电话回去,问那中间是租给什么人了,怎么都没带过来看房子?我倒不怕租客看了那房子后悔,我主要是怕我看到不靠谱租客会后悔……虽说我好歹也算半个二房东,但怎么也是漂泊异乡的孤身女子一枚,总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不良人士来共处一室吧。

中介小哥“嘿嘿”笑了两声。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笑声里没包含着什么好事。

不过他却慢悠悠的说:“这租客很爽快,打听了一下你的情况和房子的价钱,就决定租了。我说要带他看看房子他都说不用,说反正就这两天就要搬进去。”

我问:“男的女的?做哪行的?”

中介说:“是一位先生。”我心里一紧。

中介又说:“据说目前失业。”我心里更紧。

中介还说:“但穿得很体面,就是话有点少。看着还是靠得住的。”我心里紧得无以复加。

男性,失业,寡言,体面,一听到我孤身一人就立马租了房子……怎么听怎么跟影视作品里那些变态脱不了亲戚啊。

我百转愁肠,心肝俱颤,脑子里开始莫名其妙的浮现出各种凶杀片里的各种血腥镜头。我一向是胆小的,极端得连走两步夜路都会莫名恐慌,这下要摆这么大颗不定时炸弹到我家里……打死也不能行!

于是,我故作镇定的说:“我突然想起来那房子我还要做点其它用,不租了。”

中介小哥立马在电话那头撞鬼一般的惨叫起来:“什么?央小姐,你开什么玩笑!”

我有点底气不足,说:“没,没开玩笑,真不租了。”转头我就换一个靠谱的中介接着租。

中介在那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您这房还不能不租了。”

我说:“为啥?”

他无奈的说:“我们已经跟那位先生签了合同了。您别忘了,你可是全权委托给我们的,我们这里还有您签的委托书呢,这一签完就算成了。您不认,那就是违约。”

我倒抽了一口气,顿时记起我几天前一时没受住那笑面如花的中介小哥巧舌如簧,说签了那委托书我就如何如何省事,什么都不用管就能看着租客风风光光的住进去,然后混混沌沌就签了个那东西给他。谁曾想到,就算逼良为娼也得先让见见老鸨长什么样吧,这中介倒好,人影子都没见着就直接把我卖了……哦不,把我房子卖了,真他娘的比老鸨还黑!

中介见我半天不说话,又喋喋不休的在那边保证,说什么一看那人的样子就绝对是正经人,就算现在没工作肯定也是过渡期,说不定过两天就当上哪家大公司的经理了,而且押一付三人家一下就都交得齐齐的,看样子财政肯定没问题。

我想你骗鬼去吧,真要是个跳槽过渡期的大经理能来住这个破房子,还一签就是一年?我怎么从来就没碰上这么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经理?

最后他言简意赅的总结了一下意见,反正就是租也得租不租也得租,而且人明天就往里搬了,我还得马上给人腾地方兼明天在家等门。

我戚戚然的挂了电话,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愤怒和悲伤。但我真是一辈子没干过违法乱纪的事儿啊,违约……违约是不是也算违法乱纪呢?我对法律是不太精通的,但还是清楚违约的必然后果就是赔钱。这钱小姑肯定是不会拿的,有闲钱早到麻将桌上有本生利去了。想想银行卡上那凄凄凉凉的几个钱,我还是决定隐忍一下了。

不过我这人生来就有一个别人望尘莫及的优点,就是凡事我都自觉自愿的看向好的一方面。中学是学到《阿Q正传》那课文时,我差点没拍案而起痛哭流涕相见恨晚,那种强大的内心就怎么就那么似曾相识呢?所以十五分钟以后,我已经开始全面幻想那个即将同住一年的无业男人或许真是英雄落难,或许正常得很,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就能攀上事业的一个新台阶……这么循环往复了数个来回之后,到下班的时候,我已经坚定的相信:我即将要和一个闭关修炼的白领精英共处一屋檐下,这将是一段非常愉快的合租生活!

晚上齐达果然又准时准点的晃着他那板儿桑来接我下班。经过早上的惊魂,我现在已经能较好的适应他那神鬼莫测的车技,在他突然一个转弯之后,还能淡定的帮他把前台上歪掉的小塑料花扶正。

一路闲着无聊,我就跟他说我那房子租出去了,让他以后来的时候别再像以前那么大呼小叫的把鬼都能炸出来。

齐达诧异的问:“那破房子竟然还能租出去?谁这么不长眼?”

我无奈的说:“大哥,我现在好歹还住里面呢,你能不能顾忌一下我的感受,别说得我那儿跟个731部队遗址似地。”

齐达很明显吞了两口唾沫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正色说:“请问那么有品位的房子,是哪位独具慧眼的给抢到了?”

我干笑了两说,说:“据说是一个出于休整期的白领精英。”

齐达挑了挑眉,问:“什么休整期?男的女的?”

我纠结了一下,后悔不该开这个头。果然,当我说出“就是一个正在寻找下份工作的男士”时,齐达的脸跟锅底一样黑。

“央晓你脑子进水了?”他忽然吼了一声,吓我一跳。“什么人你就敢把房子租给他!你跟他聊过几次了?别把人都想得那么好行不行!”

我实在不敢再告诉他我连这人什么样都没见过。要照这个趋势,齐达很有可能立马开车杀去掀了那中介的场子。于是,我含含糊糊的说见过一两次,觉得人还挺不错的,不是无业游民那种,应该是正经人士。

“一两次?”齐达斜眼瞟了我两眼,忽然叹了口气,说,“你老实说,是不是就见了一次,你就迫不及待把房子租给人家了?”

我愣了愣,心里长舒一口气,立马点头如捣蒜。面上还做心虚状打着哈哈:“还是被你发现了……”

齐达的眼睛平静的望着车前方,我很庆幸他现在要专注的开车,不能腾出手来狠狠的给我脑袋一下。但就在我以为这就算蒙混过关了的时候,他忽然低低的说:“央晓,你什么时候才能不那么想当然的生活?”

我有点发怔,莫名其妙的问:“我怎么想当然的生活了?”

齐达也不看我,“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跟你一样,整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什么心思都不动了。”

我很想说,其实我也有吃饭睡觉之外的心思的。但话还没出口,他又接着说:“去跟中介说那房子不租了。”

我一愣,立马不干:“那怎么行,合同都签了……”

“违约金多少?我帮你给!”

我说:“那迟早还是要租出去的,我小姑还指着这房子养老……”

“我租了,不就是一个月一千块钱嘛。”

我顿时语塞。这个建议他已经反复疲劳轰炸过很多次,那么多次我都顶住了,这次当然也不会例外。

在知晓我要把房子租出去一间的第一时间,齐达就跟我表示他非常有意向。不过我深深的明白这样的房子他是不会真进来住的,只是想我不用去应付那些烦人的租客。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他每个月拿着钱在白养我一般,生生的把人弄得很不舒服。当然,要是他真考虑进来住,我就更不会租给他了。这人爱激动,一激动就爱喝酒,一喝酒准醉,一醉了就又指不定会干出什么摧枯拉朽的事情来。

我说:“你知道没戏的。别老调重弹行不行?”

猛地一刹车,我的脸差点贴到前玻璃上。

齐达终于可以不用去分心开车,而是侧过身专注的盯着我,“给个理由先?”他淡淡的说。

我想了一阵,的确没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呆了一阵,我说:“齐达,其实你不用这样,你又没欠我的……”

“谁说的?”他定定的打断我。

我们忽然同时都沉默了。每个人都有一段蛋疼的青春,很悲剧的是我们俩在某个时间点蛋疼到了一块。虽然很多年我都懒得再去想,但这个场景,这个气氛,想失忆都难啊。

“央晓,我的命都是你的。”他淡淡的又说了一句,然后重新发动了车子。

我有点找不着北。我一个身子,顶两个人的命,齐达也真是忒看的起我了。心里叹了口气,我准备不再说话。他不往下说,我哪儿能自己再往下接。要再扯出一段爱恨情仇来,我今晚又要辗转反侧了。

第7章

周末确实是搬家出行的好时节。

我起了个大早,把旁边屋里百十年没用过的杂物搬到了屋外的过道上。又简单的擦吧了一下,就开始等候那神秘租客的大驾光临。

快中午的时候终于有人来敲门。我怀着一种难以言状的复杂心情,颤颤的把门打开。哦,我看见了,我看见了……中介小哥笑得像滩鼻涕一般站在门外。其实前两天我还觉得他挺清秀来着,但自从他干出这恶心的事来,怎么看怎么像滩鼻涕,撑死也是滩还算清秀的鼻涕。

我说:“人呢?”

他说:“哦,那租客临时有点事。我先带搬家公司把他东西搬过来。”话没说完,几个搬家工人就开始咋咋呼呼往屋里挤。

我一个头两个大。这租客真是未见其人,先见其谱啊,这谱摆的……他东西不很多,最有分量的就是一个台式电脑,然后就是三四个箱子,就算自己搬几趟也就弄完了。但就这么点东西,他竟然还找了搬家公司。都落魄到住这种房子了,至于这么四肢不勤么?

正疑惑着这潜伏期的大经理到底是有钱没钱,电话就响了。我一接起来,小四便在那头叫:“大周末的窝在家干什么?出来,逛街!”

我看了一眼早上才弄干净,现在却被那几个工人踩得惨不忍睹的地板,突然福至心灵。要我在家一直等那“大爷”,不把地板收拾干净实在说不过去。我就这么撂着,让他自己过来看看他的人干了什么好事。要这人真像中介说的那么有涵养,那不用我说他自己也应该有点自觉性了吧。

想到这一茬,我把钥匙交到中介手里,让他自己联系那租客交接。然后锁好房门,愉快的跨着小跳步出了门。

其实陪小四逛街绝对不是一个好活儿。购物狂之所以为购物狂,必定是因为她们在购物方面有常人不能想象的变态精神。小四的潮流触觉是非常敏锐的,在刚上大学我还坚定的把美邦、班尼路等奉为高档商品时,她的目光已经停留到了欧时力等中外难辨的品牌上;当我们刚觉得几十块的内衣就是比几块钱的好太多时,她已经流连在黛安芬的花丛里无法自拔;当我好不容易提升到对这中外难辨的东西也还勉强能负担时,她的衣橱已经一顺儿都是叫不出中文的外国货……每次跟她逛街,就像是单机游戏里打小怪练升级,每共同出席一次,就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洗礼。当然,洗礼对心灵造成的痛苦是巨大的,对荷包造成的痛苦却更加巨大。我每次都会在被洗脑得六神无主的方寸之间,莫名其妙也抱了一堆东西回去。

但两害相争取其轻,为了考验我那未来同屋的修养,我还是豁出去了。

刚出地铁口出来,就看见不远处的百货大楼门口,一个端着一杯星巴克的时尚身影像踩了电板一样冲我猛招手。其实她根本就不用招的那么卖力,大夏天的那小细脖子上还挂一条大大的亚麻围巾,这春夏不辩的装扮满大街也找不出第二个。

小四曾经在向我灌输她独特的审美理念时,异常坚定的告诉我说:“时尚,就是要不分季节,无视温度,混搭百样!”与这种审美观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年寒假她到我家玩了两天,送她走之后我奶奶在家中抚门长叹:“这姑娘大冬天的不穿裤子,也不怕以后得风湿么?”我笑得腰子都疼了。我一直没敢跟小四说,我奶见着人就说她没穿裤子在我家大街上晃荡了两天。当然我也无法跟我奶解释,为了不至于在小城引起骚动和照顾我家长辈的情绪,她已经很自我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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