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要看技巧是否得当。就像这杯柠檬水，加多了，就会酸。”
我朝谭寒示意，让他把我精心准备的英文版资料递过去，虽然之前James知道我们在国内很有名，但是这一次，票房数据、国内国际影响力，代言、剧照、谭寒再次精心整理过，特地针对James想要在中国取得什么效果，进而量身准备的。
趁着James在翻阅资料，我脑海里如何跟陆瑜谈判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战略。我微微侧过头，“凌影最近过得怎么样？”当初在片场，陆瑜没少让我关照凌影。
陆瑜随即就笑了笑，他向来很犀利，“你这一开口，就是以人情压我？”
“你真聪明。”我继续微笑，“因为我知道，你跟黄锦立不一样。你不会为了商业，连朋友的感受都不会不顾，所以我才求你。”
我说的相当委婉，但是陆瑜的眼睛立刻就锐利得眯了起来，像是一只处于攻击状态的黑猫。即便我没有明白，但我们彼此也心知肚明，我暗指的是，黄锦立当初不顾陆瑜的感受，明知道他的初恋情人跟ESE总裁厉睿订婚，陆瑜心痛如割，依旧跟ESE合作只为了联手打压皇冠荣耀。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可是，谁不是受害者呢？当初你们为了隐瞒海外项目，把我拖出去当枪靶，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个女人吗？”
“现在，我也只是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而已。”
陆瑜的眼神变了又变，又是在精密的衡量，又是在思考选择。我之所以敢这么说，先提我对他和凌影的人情，接着提他与黄锦立的心结，最后提他们两人对我的伤害。就在于陆瑜这个人跟黄锦立不一样，黄锦立某些方面，跟厉睿很像，他们只在意他们的娱乐版图，只在意商业利益，但陆瑜，他只是一个聪明而毒舌的人。他对亲情，对兄弟，对感情，是外冷内热。而黄锦立，却是外热内冷。
想到这，我嘴角隐隐失望而微讽的翘了起来。
眼看James就要翻完我的资料了，就在这一两分钟之内，陆瑜的行动力很快，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他又恢复成一副自大的样子。
“黄锦立真不该放走你。那是他做过最蠢的事。”
我知道陆瑜已经决定收手不管这事了，于是心照不宣的朝他投去一个眼神。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所幸，我还不算蠢，没继续得留在那。”
James将装有资料的黑色文件夹递还给谭寒，用英文说了句：“整理得真不错。”
我一边留意着James的变化，一边听到陆瑜有些意味深长的说。
“不过刚刚，黄锦立简直急得快疯了。”
他的语气笑意里透着刻薄。
我身心一震。
等我佯装无所谓的转过头后，陆瑜举着杯子，像我做了一个庆祝的姿势，然后对Jame说，我有点事。你们慢慢聊。
James挑挑眉，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陆瑜一来一往之间，代表品优娱乐的陆瑜就撒手不管，做出让步的姿态。但他显然是见过不少场面，只是笑了笑而已。
“那么，”James导演转向我，“Victoria，虽然我对你很感兴趣，但是我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你呢，给我一个理由。”
虽然陆瑜说“黄锦立急得快要疯掉”这一句一直盘旋在我的脑海里。
但James这句话，显然就是最后的面试题。
我将脑海里关于黄锦立的各种想法感受，全部删到了一边，直视着James有着皱纹的蓝色眼睛。
“那是因为……”
31、
星光的彼端30
“那是因为，我是国内动作片票房最高的女星。我接受过专业的武打训练；除了拥有精湛的演技外；我比其他女星更擅长动作戏。”
我朝James狡黠一笑。
我说的比较自信，因为美国人更欣赏乐观、自信的性格。
谭寒直接将准备好的Ipad拿来；按下播放键；里面播放的正是《当年明月在》第一部、第二部，以及《女皇》中；打斗最精彩的几个部分的剪辑。这是阿Ken出的主意，谭寒亲自负责剪辑片段，两人在短短一分钟内，把我这几部电影剪得行云流水，看得James目不暇接；连连惊叹。
越是好莱坞这种动作戏大片；越是对演员们的训练必不可少。曾经有一部票房超高的电影系列女主角，在开始之前，完全不会射箭，拿着弓，箭都能从手上掉了下来，连她自己都逗乐了。而近期某个漫画改编的、全球票房五亿美元的大片，身材健美的男主角更是接受了多种武术训练，包括跑酷、巴西柔术、空手道和拳击。
好莱坞大片必有动作戏，而出演动作戏的角色，必须要接受这方面的训练。本身就会武术、有这种经验的演员，显然离角色要求，更进一步。而没什么，比直接用视觉影像片段，更有说服力。这比简历上的数据、电影名称，更加直观。
我与阿Ken，谭寒对看了一眼。
James看完电影剪辑之后，过了半晌才回过神。
“这些，都是你亲自完成的？”
“危险的部分，当然也有替身，”我微微一笑，“你知道，导演都很爱护演员的，就算我肯，他们和保险公司也不肯。”
James当然明白我在指什么。
重要演员受伤，耽误整个电影进度，最为难的就算导演了。而娱乐公司一般会为明星投保，保险公司也不愿意出现这样的“意外事故”。
“只是……”James双手交叉，湛蓝的眼睛而充满艺术气息的眼睛看着我，“这些，还不足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整个气氛像是被人突然按下一个暂停键。
阿Ken和谭寒，虽然面不改色，但是大气也不敢出，好像担心万一动静太大，就会直接听到最糟糕的那个结果。
我定了定神，没有马上回答James这个问题。
垂下眼角，看上去神态悠闲的，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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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重新抬起眼皮的时候，我没有直接接James的话，而是换了一个话题。
“您知道吗？在过去两年里，我所主演的电影，在国内票房前十名之中，占有三个位置。分别是，第一，第四，和第八。而这其中，只有第八名的这部，是品优娱乐主要投资的。”
“而品优娱乐在过去两年中，也只有这一部电影票房超过五亿，其他只在一亿左右。”虽然前两年的电影市场，只有票房超过1亿元就算很不错，但我避重就轻，朝James继续说着，“你可以去看看品优娱乐所策划投资的电影，是不是这样？你们的电影，在中国的票房预估，当然不可能就是1亿对不对？”
“所以，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这更加验证了，在国内，拥有票房号召力的，不是单个娱乐公司，还是要靠主要阵容和幕后团队。品优娱乐固然对中国市场营销很熟悉，但他们自己的电影票房，却并不突出。若是你们的电影在中国上映，票房大获全胜，这到底是他们营销的功劳？还是编剧，演员，导演，作用更大？”
“我相信，品优娱乐能提供的，可能任何一个国内其他不错的娱乐公司，也能做到。因为他们都拥有不相上下的资源，都能做出很棒本土化的宣传方案。”
“但是——能够直接保证在中国有高票房，并且已经用每一部电影票房验证过的，这样的女星，却并不多，尤其她本身就还擅长中国武术，不是吗？”
我对国内电影市场，并不如黄锦立清晰明了。
但我却太了解黄锦立，他所扬长避短的地方，一定是他的短板所在！我只用顺着黄锦立的思路，知道他想掩饰什么，我就能找到在James和制作人面前，扳回一城的办法！
当你喜欢过一个人越久，你也越会逐渐被对方影响。跟黄锦立相处久了，我也渐渐学会他的思考模式。曾经，在共同迎战ESE的那段时间，我们两个也是如此的同步，还被称为“一王一后”，被摄影师笑称是最懂他的人。
当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而现在，黄锦立越是拿自己对国内电影市场了解、资源说事，我就告诉James，他能做到，其他公司也能做。但他本身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却是没有被验证过的。而我，却是被验证过的。
James眼睛里果然闪过一抹微光。
我继续微笑。
“所谓市场方面的事情，让他们市场专员来考虑就好。但任用一个最适合的女演员，为电影艺术做贡献，本身就是名导最值得骄傲的部分。”
James思考了两三秒，哈哈大笑起来。
“你虽然只是女演员，但你的商业思维能力丝毫不弱于Richard。如果Richard知道，他只是不在一会，我们的合作就被定下来了，他会怎么想，会怪我们吗？ ”
James半开玩笑。
但彼时我们都知道，大局已定！
阿Ken马上递上合同，为了防止万一黄锦立杀个回马枪，事情再横生别枝。James挑挑眉，大概是有点觉得快了，我却顺势把签字笔递给了他。我偷偷运用了一个心理战术，只要对方意愿是同意的，你就可以半暗示的引导对方按照你需要的去做。
我一边点了点合同，指了指他需要签字的地方。
“Richard知道的话，”我同样挑挑眉，半开着玩笑，“他大概……会懊悔死吧。怎么我这么具有票房号召力的女明星，却不在他的公司。”
James又一阵大笑。
他似乎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但我却真的这样想的。
他一边摇头，一边在合同上，愉快的签下了字。
直到最后一个英文字母写完，阿Ken和谭寒高度关注的目光，才从James的笔尖挪开。我表面十分平静，但内心却仿佛一块巨大的石头落地。
——终于拿到了！
——久违了两年的好莱坞之路终于打开了！
再也没有各种阴错阳差，再也没有各种临阵变卦，再也不会被跟国内其他一线女星甩开差距！这个角色彻、彻、底、底的属于我了！一种骄傲的自豪感从我心底升起，现在的我，也即将踏入新的征程！进军国际影坛！
我看了看阿Ken，和谭寒，他们直到这一刻，眉眼才略微舒展了一些。谁也不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数，所以我们每个人其实都提心吊胆，小心谨慎，在James面前的落落大方，只不过表面镇定而已。
但现在，我们终于重新夺回了我们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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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James刚握完手，就看到黄锦立一路狂奔般的重回了餐厅，他蹬蹬蹬蹬冲了上来。英伦式的白头拼接皮鞋，在楼梯上发出急促的响声。他一上来，目光就立刻急匆匆的从我身上扫过。他迫切的、担忧的，来回飞快的扫了好几遍。如果不是旁边有人，我都怀疑他会亲自握住我的手臂，上下审视着。直到确定我的确无事之后，黄锦立的视线才从我身上挪走。
我的心怦怦直跳。
被发现了？被拆穿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瞥了阿Ken和谭寒一眼，他们也浑身戒备，如临大敌。
倒是黄锦立只是轻轻看了一眼James，又看了看我们旁边的合同。
他额头上的黑发被汗水浸湿了，脸上似笑非笑。
“看来，你们谈得很愉快。”
黄锦立的声音落地，但是半天，没有人反应。
大概过了三十秒，阿Ken才往前站了一步，他人有点懒懒的，但是肩膀的线条却绷紧了起来。
他也在伪装，强装镇定。
“我们一直谈得很愉快，如果中途，黄总没有横插一脚的话，我们早就愉快的结束了。”
阿Ken故意吸引黄锦立的视线，突然暗示告诫，是他，先抢我们的合作。
谭寒也略微往我这边站了一步。
黄锦立也发现了这点。
“怎么，你们以为我会做什么吗？我只不过……”
但我们根本没有相信他的话。
因为黄锦立被我们彻底耍了，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但黄锦立是否会发怒，是否会对我们做出打击报复，却是我们不能确定的。他现在这样赶回，与我们面对面的对质，我们每个人都不清楚，他到底会干什么？到底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见我们仍然小心防备看着他，黄锦立看着我的眼神，突然黯淡了一下，但紧接着，他就扬眉笑了笑，仿佛只是我的一个错觉。
“总之，恭喜你们拿到这个角色！James，恭喜你，找到最适合的演员。”
James不明就里，但也跟黄锦立握了握手。
黄锦立拍了拍他的肩：“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阿Ken，谭寒，你们去送送James。”
黄锦立发号着司令。
他虽然已经不再是阿Ken和谭寒的上司了，但是，他这样一吩咐，他们两人却没有办法违抗。
阿Ken和谭寒看了我一眼，引导着James走下楼梯。我紧跟在后面，正要下楼，却被黄锦立伸手一拦：“微微，我们聊聊。”
黄锦立幽深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暗光。
阿Ken立刻回头，面上显露出一抹焦急之色：“我们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谭寒冷着一张脸，更是直接皱了皱眉头。大有如果黄锦立把我拦下来，他也会待着不走的架势。
黄锦立瞥了他们一眼，那双风流的桃花眼里面划过的，竟是一抹自嘲，“你们以为，我会对宋微做什么吗？”
但是阿Ken和谭寒，脸上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黄锦立额头上的黑发还湿哒哒的。
胸口还在上下微微起伏着。
他显然是匆匆赶过去，又匆匆赶回来，回想刚才他一冲上楼，二话不说，就紧张的打量了我好几圈。那种急切而担忧的眼神，是什么都掩饰不住的。
我们骗了黄锦立。
利用他过去跟我的关系，把他从重要的合作中骗走。
我们拿到了合同。
如果他现在，要单独跟我对峙，那么，也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