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爱吃回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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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爱吃回头草-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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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朵瓷皱眉。

“不要那么刻薄。”他一声喟叹,“医院里难得开心一下,再说那孩子…如果今年还没有肾源,大概也是最后一个生日了。”

朵瓷知道他又在想什么,忙出声宽慰,“但小唯不会的。”

他只是疲倦的笑笑,“我心里有数。”

六七岁了,懵懵懂懂的年纪,心里该明白的都大致有了数,而隔壁的一家三口,有爸爸,更重要的是有妈妈,大家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然而妈妈是别人的,小唯心里在想什么,没有谁比他这个做父亲的更明白。只是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知道么…”他缓慢的开口,不在乎是否有人倾听,更像是自言自语,“昨天晚上,小唯病情突然恶化,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医生说这一晚熬过去也就熬过去了,不然…我守在她身边,她昏着,却忽然喊了句妈妈,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我还真脑抽的就给她妈打了个电话,结果…呵。”

“梁薄…”朵瓷开口,镇定却锐利,“我还是两年那句话,你不能永远抱着个杯子过日子。”

他只轻笑一声,却没有回答。

也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准确来说,从昨天晚宴开始就有些怪怪的。莫名其妙的和她举止亲昵起来,似乎之前三年的冷淡疏离皆是假的,然而若是细看,他眼眸深处的色泽依旧是冰冷的,对她实际上的态度也没有什么飞跃。更让她吃惊的是,以他原本寡淡的近乎冷漠的性子,竟会南辕北辙的主动出手相帮一个新结识的侨商,而今天,更是罕见的露出了一丝脆弱和倦意,她一直是仰望他的。

她一直以为,这个男人永远不会疲惫,更加不会无助。彷佛只要他愿意,哪怕天塌下来,他也可以裁一段云彩制成华衣。然后面不改色的递给她,说,下周巴黎时装展,就用这个吧。

“对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正好用来打破眼前的沉默,“差点忘记了,今天去松鹤,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

“奇怪的女人?”他回头。

“是,我到的时候,她在你儿子墓碑旁边哭,挺伤心的样子。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看情形,似乎和你很熟。”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她让我转交你一个东西,还说你会明白的。”

梁薄眉心一跳,面色有微妙的变化,但并不十分明显,淡淡“嗯”了一声之后,接过信封,慢条斯理的打开铺展。朵瓷有意无意的将脸侧向一边回避。良久都没有声响再传来,她不经有些好奇,透过信封的质地,能感觉倒不是多厚的信,怎么他读了那么久。正在她考虑着要不要旁敲侧击一下,就听见他忽然开口,“她还有再说什么吗?”

朵瓷扬眉,她想起了那女人最后吩咐她的那句,只是脑子里过一下,觉得实在不宜说出,所以避重就轻,“她好像说她叫叶臻。”

“这我知道。”他眼皮都没跳一下,“还有别的么?”

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神此刻有点吓人,阴沉沉的,带着些迫人的寒意,朵瓷摇头,“没了。”

“哼。”毫无征兆的一声冷笑。他慢慢将那张薄薄的纸片又重新叠了起来,轻声,“这是想造反呐。”

看起来似乎还挺冷静的,朵瓷这样判断,没有她所设想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原本已经折了一半的纸片忽然被他一撕两半,还不够,堆叠一起,又是一半,越是到后来,他动作越是快,越是没有耐心,到了最后,索性揉成一团重重的砸向窗外——

窗户关的紧。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纸团弹了回来,滚落她的脚下。

这动作描述起来慢,实际上一气呵成不过几秒钟的事情。她愣在原地,下意识的摸了摸包里的备份,想着现在还是别拿出来寻晦气。

他看起来气急了,一贯极好的修养也没能拦住他恶狠狠的爆了句粗口,之后继续她听不懂的自语,“从小到大,没一次能让我省心的。现在翅膀硬了,还敢跟我玩儿这套。”

蓦然站起身,他气的剧烈了咳了几声,朵瓷惊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本来临近换季,集团里就为了新品展示会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接二连三又是各类的酒会应酬,他心里现在估计还装着小唯的事,现在不知道又给什么气成了这样,赶紧走上前去给他顺气,翻包找应急的药,一边嘟哝,“怎么了?信里写什么的?”

他没有回答,一口饮尽了药液,闭着眼睛又坐回了座椅上,但是朵瓷明显看见他握着扶手的手指还在微微发抖,真是气的很了,他还在低语只是声音轻的几乎听不见:“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没有,这智商也是个事儿。”

————————

临到傍晚,气温忽然转凉,原本淅淅沥沥的雨水和冰晶冻住,渐渐的,竟是下起了不小的春日雪。因为习惯了在室内和车里活动,常年的恒温之下,叶臻的装备本就单薄,出门的时候更是只穿了一层薄呢大衣,此刻即便是拢紧了衣领,也抵挡不住冷风嗖嗖的倒灌,围巾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款,更别提她腿上既不能遮风也不能避雨的薄薄一层透明丝袜。

因为地处偏僻,天气又阴冷,此时周围根本没有人活动,别说打到车了。而因为今天出行的私密性,她更加不方便叫司机。

早知道应该加点钱让那个的士在门口等的。叶臻不知第多少次的后悔,撑着伞,一步三滑的根据指示牌朝着看起来很远的十一号地铁口的方向走。

离开墓园并没有多久,只听见一声汽车的鸣笛,她下意识的回头,只看见那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车子驶了进去。她原本想打个招呼,趁此机会把事情说清了,然而时机巧合,透过半开的车窗,她觑见那人杀气腾腾的一张脸。瞬间就打了退堂鼓。

心里‘咯噔’一下,她埋下脸整张的包在围巾里,转身就走,眉头微蹙,低声抱怨了句,“这运气就跟狗屎一样。”

但是根据以往血的经验,他那副索命的表情明显不是来找儿子讲温情的或者和她叙旧。原本以为他这几年的脾气能能稍稍有所改善,才试着用委婉一点的方式去解决那个问题。现在看来还是那个样子一点没变,年纪那么大了脾气一点不收敛。她是傻了才会待在原地等着被他收拾。

以他现在这副样子自己撞上去绝对分分钟升天的事。

还好今天在墓园里没直接和他撞上。真是侥幸。

由于走的急了,地面又格外湿滑,结果很悲催的事情发生了,高跟鞋的鞋跟断了一根,扶住身边的电线杆她才不至于摔个狗啃泥,就在她摇摇晃晃单脚站立的时候,一辆黑色的车子迎面驶来,“哗啦”溅了她半身的水。

“啊——”只感觉一片冰凉迎头浇来,她瞬间蹲了下去。

还有比这更让人狼狈的么?

叶臻蹲在原地,几乎要哭了。就在这个时候,雨停了。抬头,一把黑色的伞在头顶撑开,她看见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站在她面前。

“真的很抱歉小姐。”那人朝她微微鞠躬,“先生让我来解决一下。”

叶臻还未反应过来,只看那个人已经递过了一个手帕和一沓钞票。皱眉,对于这样的处理方式及态度有些无法理解,她没有接,而是支起身子,一歪一歪的踱步到那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她敲了敲副驾驶的车窗,窗户缓缓降下一半,她看见一张斯文俊秀的脸,规整的带着个金丝边的眼镜,看起来倒也不像不讲道理的人。

“我不需要您的赔偿。”叶臻直起身,语气淡淡,“何况也未必够。”

“所以?”那男人扬眉。

“我想麻烦您带我一阵,我有点急事,得急着去市里,如果您顺路的话…”一边说,她一边打量着墓园门口,没想到一打眼便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和墓园的看守正交谈正欢,那人时不时的还点点头。

“不顺路。”车里的男人语气淡淡的回答,“如果是赔偿的问题,可以商量,只是我不可能让陌生人上车。”

“可…”眼看着梁薄愈来愈有要离开的架势,她愈发心急火燎,可偏偏不知再说些什么,正在这个时候,车内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落下,一个女人的声音轻轻柔的响起,“安,让她上来吧。”

那个女人的声音很轻,娇柔软糯,中文说的并不标准,带着些浓浓的欧洲那边的腔调。

叶臻看见那个叫做‘安’的男人回了头,看了一眼她视线所不及之处,之后闭了闭眼,叹气,“随你。”

第六章

车内的气氛有点诡异。因为车子的隔音效果相当好,看着雪花不间断的砸落在车窗,可几乎连一丝声响都轻的几不可闻,就连车厢内也没有像寻常车辆一样放音乐之类的东西。车内一共四个人,前面的司机和那个叫安的男人,车后那个一直低着头的女人,竟无一人发出半点声响。

整个车厢,寂静的过分,她感觉这车子内被一股沉重的气氛笼罩,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行为的确有些莽撞。人家溅了她一身水且算这是有错在先,但是如果直接一走了之她也是无计可施,可是别人认错态度虽说有些不妥,但客观上还是愿意道个歉。若是换做平日她也不会厚着脸皮做出这种事情,然而今天…

“真的是,冒昧了。”她不敢再和前面那位搭话,于是轻声细语的同身边的那个女人道歉,“因为我今天真的是有急事,又…”

“嗯?”像是忽然被惊醒了一样,她抬头,梦游一样回过脸,看见她时,呆了几秒,才急急忙忙的回答,“喔,没事,没事的,不必介意。”

实话实说,叶臻自己也呆了一下,就在女人突然抬头的时候。眼前女人,很微妙的给她带来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倒并不是生的多美多惊为天人,而是整个人看起来就有一种通透的易碎感。眼下大片的紫青,唇色无血,苍白的近乎于透明的皮肤和海藻一样乌泱泱的头发缠绵在一起,很大的反差。按照叶臻以往的从医经验,这个女人已经病入膏肓,而且估计活不长了。然而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你不用担心…”那女人费力的轻咳了几声,竟是洞悉了她心中所想,“我这毛病…不传染的。”

“不,并不是。”叶臻连忙摇头,犹豫着还是问出了口,“我是想问…您…您是不是姓温?”

那女人愣了愣,旋即微笑,“温?算是吧,怎么你认识我?”

“认识。”叶臻说,头如捣蒜,朝她伸出了手,“我很喜欢您的曲子,弹得真好,上回您在伯明翰城的音乐会,我和我先生都有去现场。”

“谢谢。”她礼貌伸手和叶臻回握,颊边笑容浅浅,“很荣幸…”

正在这时,李斯特的《钟》声突兀的响起,叶臻看了眼闪烁的手机屏幕,僵住。头皮发麻。挂断。然而没有两秒,那边又打了过来,在对面女人征询的目光之下,她只能接起,丝毫不出所料的,那一边冤魂索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下车,立刻。”

叶臻闭了闭眼,她一直就不能明白,为什么这个男人无论是交朋结友始终一副笑面春风的谦逊,待人接物温和而有礼。但是只要逮着她,就总是分分钟弄死算了的刻薄。在她面前,永远是一个命令者的身份,不讲缘由,不给解释,不让反抗,就像现在这样。

“…”叶臻攒了一肚子的火,然而知道电话那头是谁,却没有勇气和他对峙,多年来养成的,在他面前软糯的近乎怯懦的脾性。有时候自己想想都有些丢人。明明自己也这么大的人了,可是…

“听见没有,下车。”许是恒久听不见她的声音,他的语气愈发的急躁。

“信你看过了,对吧?”她叹气,耐下心试图和他分辩,“那按照位置签个字寄给我就行了,哪里有分歧可以找我的律师谈,如果一定要和我当面商量也请你换个时间,但你现在这个样子…”

“谁要和你商量?”他嗤笑一声,不耐烦的态度愈来愈明显,“总之你现在立即下车,我没工夫和你闲扯。”

“梁薄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她自己气的眼圈发红,“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说怎样就怎样,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别人的…”

“那你能不能长点脑子?”他理都没理她,径直打断,“这么大的人了,做事情还是这么没轻没重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上的是谁的车?”

“…”叶臻默。顺着他的话,本能的又谨慎打量一下车内的概况,然而依旧觉察不出什么不同,空气依然那么沉,周遭依然那么静,死寂。她其实很想说“不知道”,然而不知出于何种别扭的心态,她许久一言不发。

“叶臻。”他语气稍稍放缓了些,“你听我说,事情很复杂,这人很危险,不要任性。”

叶臻被他忽然软下来态度愣的不轻,一时间有些晃神,她都已经记不清,上一回他这般好好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往事鲜明的席卷而来,很快的浇熄了刹那的柔软,“你不是一向喜欢明哲保身么?既然是这么危险的一个…”

“你以为我愿意淌这趟混水?”梁薄一声冷笑,“要不是因为…”

话头卡在了很微妙的地方。一时间竟没有人接腔。电话那头,原本几乎快要喷火的某个人,此刻竟然一点声响的都没有,她可以清晰的听见他的呼吸,有瞬间的错乱。一时间没有人开口。她不想说话,也不想挂,只能任凭握住手机的手越来越僵硬。

要不是因为…什么呢?

窗外的雨雪越来越急,大朵大朵的雪花拍打在透明的车窗上,放眼望去,铅灰的天际,茫茫落雪,彼此交汇,绵绵不尽,像是无数根的丝线缠绕在一起,互相带乱彼此的轨迹,剪不断也解不开。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忽然震了震,屏幕光芒闪烁,电用尽了自动关机。

可真是够戏剧的。叶臻盯着黑漆漆一片的屏幕,愣了许久,最终一声轻的笑,疲倦的将脸埋进掌心。瘫坐在车椅上,很久没有半点声音发出。用力的几次深呼吸,情绪才缓缓平复,抬头的时候,意外的发现一朵淡紫的丝绢正递在眼前,叶臻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温柔静默的女人。

“啊…不好意思。”姓温的那个女人轻咦一声,收回了帕子,柔声,“我还以为你哭了。”

“不,不会。”叶臻微红了脸,“他这样子…我都习惯了,没什么好哭的。”

“真好。”看的出,她是由衷的赞叹,虽然叶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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