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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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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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容坐在金椅上,过于浓郁的熏香回荡在殿内,连那面容都看去有些不真切。
  桌前放着两个玉匣子,一个青蓝色莲纹,一个黑缎镶着金边,映入一对死寂眸底,形成幽异 
雾朦的光影。
  这是风墨北随朔王离京前所留下的,祁容拿起那个黑缎匣子,想到其中放置的精巧小丸,无 
论是直接服用,还是研成粉末混在汤药里,都会让人立即毙命,况且它无色无味,即使是绝世高 
手,也难以事先察觉出来。
  祁容轻轻抚摸着上面柔滑的黑色缎料,衬得纤长五指近乎透明一般,莹美白腻,此时他的神 
情也如同云朵随风飘动,一片淡静美好。
  他知道,就算如今杀了聂玉凡,勍儿也不会回头了,说不定还会彻底地失去,无论自己怎样 
做,都不能挽回勍儿的心了。
  想到这里,祁容却轻轻笑起来。
  没关系,他与勍儿,早已经骨血相融,成为一体了,即使今后消失掉,她也永远只属于自己 
一个人,谁都无法抢走。
  这样,就能彻底安心了。
  处在辉煌明耀的金光中,他静静的身影也仿佛溶成虚幻的华光,好像所有挣扎痛苦都变成夜 
幕绚烂盛放的烟花,当美到极致时,才能清晰显现出那一道妖异疯狂。
  ********
  自祁容走后,奚勍十分担心玉凡的情况,可因为动了胎气,被太医叮嘱要静心休养段时日, 
而她本想让人去私下询问池晔,但令奚勍意想不到的是,第二日祁容就派人前来汇报聂玉凡的情 
况,还说如果想见对方,随时都可进入天牢。
  对于祁容这种态度转变,奚勍虽疑惑不解,但已无心去过多思考他的想法,一颗心稍微踏实 
下来,因为祁容能这么说,就证明玉凡现在确实是平安无恙的。
  几日后,奚勍在众多侍卫的跟随下来到牢室。
  当铁门被紧紧关上,两个人几乎不约而同地上前与对方相拥在一起。
  “小勍,你有没有……”
  “玉凡,你有没有……”
  彼此异口同声后,先是一阵惊诧,随即纷纷笑出声。
  目光重新对视交织,聂玉凡抬手抚上她的面颊,深深感受那份柔软的触感。
  “玉凡……如今我跟他,已经完全说清楚了。”
  奚勍声音清越坚定,而凝视他的目光,却是柔坦旖旎,涟漪生华。
  聂玉凡一阵喟叹:“所以那日,他才会突然来见我。”
  “果然……”奚勍转而一惊,问道,“他可曾对你怎样?”
  聂玉凡平静地摇摇头:“没什么,只不过有些……”脑海里晃过那悲伤至极的表情,忽然也 
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奚勍冷嗤一笑,没有听下去的意思:“如今他大权在握,深仇已报,还有何伤情可言?”
  聂玉凡未言,稍后抿动唇角:“失去你……也算是他自食其果。”
  “失去我……”奚勍眼底满是讽嘲,“对他来讲,我又何尝不是用来报复的工具,如果不是 
怀有子嗣,恐怕现在早无利用价值。”
  聂玉凡不禁握紧她的手,语气微责:“你还说,明知怀有身孕,却还要说话来恼怒他,万一 
……”
  突然想起当时那诡异妖魅的笑容,聂玉凡神思一阵茫怔,竟感到莫名不安。
  奚勍不在意道:“他如此看重这个孩儿,又怎会对我怎样?况且没有药物挟制,我自然能保 
护自己。”
  聂玉凡只觉如梗在喉,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围绕心头,却始终说不出来,也说不出原因。
  奚勍见他发愣,素雅指尖在那温暖的掌心里细细摩挲,低柔道:“玉凡,你不必担心我…… 

  聂玉凡回神,不由将视线往下探,看到被白纱云裙覆盖已微微有些凸起的小腹,忧黯神色才 
一下从褐眸里褪去,浮现春风暖泽,开口道:“今后的日子愈发关键,你就在宫里安心静养,不 
要再来看我了。”
  奚勍一听,把头低下来。的确,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行动更需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只怕 
影响了胎儿,将来多走几步都难,更别提来这天牢里了。
  想此,奚勍终于点头答应,脸上却不自主流露出几许黯然不舍。
  接着双手一紧,阴影压下,唇瓣传来荷叶似的清凉,奚勍不禁一惊,掀起眼帘,刚好触碰到 
聂玉凡绵长漂亮的睫毛,铸满深情的眸底散发着明月润玉一般的光泽,好像隆冬中难得一见的煦 
阳,将她的身影完全照入其中。
  唇离片刻,彼此就这样无声对视,目光里流动的情意,仿佛两片从枝头飘旋而落的轻叶,在 
半空中相互交缠、相互依恋。
  下一刻,双方的唇再次情不自禁地紧密相贴,想要诉说的言语都通过这种温热缠绵默默传递 
着。
  如今玉凡……已经不再是自己的师兄,而是让她想去厮守一生的良人。
  若能逃离这深宫帝阙,便与他执手天涯,白首不离。
  只盼着这一日,能够早些到来……
  “那我去了……”
  一番温甜后,奚勍偎在他怀中轻轻吐出一句,玉手好似绸缎般从那掌心里滑出。
  聂玉凡如梦初醒,看着她微笑转身,在地面投落下一道纤盈飘长的倒影,好像雾中迷花一样 
美丽。
  他又抬起头,那浅色身影恰好融进窗外照射来的一缕光阳里,带给人一阵恍惚的刺痛,仿佛 
不去抓牢,就会彻底蒸发在空气中。
  心头莫名惊慌,聂玉凡伸出手,却已听到牢门被重重合上的声音。
  方才,只是自己的一场错觉吗?
  聂玉凡的手滞在半空,忽然觉得日后,再也见不到那如此温柔的……回眸一笑了。
  

  ☆、难测

  弄秋陪着奚勍走在御花园里,周围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直看得人有些眼花缭乱。不过她转 
首看向奚勍,却见那玉颜上展露着笑容,好像仍沉浸在某个回忆里没有醒来,柔和甜蜜的神采令 
百花都为之失色,一时美不可言。
  弄秋看得有些难以移目;同时不解奚勍为何从天牢出来后,就会露出如此开心的表情,究竟 
去见了什么人呢?这似乎是自己头一回见她这样笑着。
  “娘娘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忍不住赞道。
  奚勍被拉回神思,见弄秋说完又显出一脸疑惑的表情,笑着问:“在想什么?”
  弄秋犹豫下;才恭谨小声道:“奴婢只是奇怪;现在娘娘身怀龙裔;可谓万般尊贵,但为何还 
要涉足到那不见天日的牢狱中呢?”
  奚勍听完,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反倒浅笑:“只因那里……有个对我来讲很重要的人。 

  弄秋惊诧;同时不解道:“那娘娘为何不向陛下说明呢?陛下对娘娘爱护有加;说不定会开恩 
将他放出来呢。”
  奚勍没有回答,只是慢慢走着。
  弄秋察觉她脸色清冷下来,不禁思绪一转,想起前几日那纤长精瘦的身影;喃喃自语着:“ 
记得上回陛下看到娘娘缝制的小鞋子……很是开心的样子呢。”
  奚勍波光微晃,稍后见前方有座凉亭,转过话题:“扶我去那里坐一坐。”
  弄秋这才闭了口,从旁搀扶。
  而此时她们并不知道;隔过园内那一片花香柳影,在蜿蜒横架在碧湖上的长廊里;有个人正从 
远静静注视着她们。
  从出现在视线中开始,祁容的目光便仿佛形成一道黏死直线,不曾在奚勍身上移动半分,对 
方走一步,他便走一步,连行进速度都是一样,永远保持着一种平行。
  他面容有着雪一样的晶莹,也着雪一样的冰冷,春风拂过身旁,都凝结成一层霜纱。
  始终默默观察着奚勍的表情变化,正由柔浅笑意转成一脸的淡然无绪,似乎因旁人一句话, 
就将那份美好彻底打破了,而现在的表情就像面对自己时一样,无论怎样苦苦地哀求挽回,都是 
这般淡静、无动于衷的样子,本该属于自己的全部温柔,都已给了别人。
  给了,别人。
  当奚勍在凉亭里坐下,祁容也停住脚步,眼神空洞无神,而手中正紧攥着一个黑色玉匣子。
  风有些大了,令她耳畔的发丝与裙裾轻轻飘扬起来,就如同一株摇曳的雪琼花,永远冰洁如 
玉,不染片尘,斜旁卷来一场花雨随即覆盖了小亭,无数花瓣宛若翩跹的彩蝶将她围绕起来,之 
中半隐半现的身影,缥缈而朦美。
  祁容微合眼,待花香雨帘散了,奚勍的身影又重新出现在视线里,此刻她倚在一处阑干上, 
半垂眼帘,一双玉手安然地覆住小腹,从侧旁望去,已经微微凸起,而她的表情就像在专心守护 
着一个宝贝,满眼尽是怜爱与柔和,只是偶尔,会晃过一丝深愧的伤感。
  阳光斜洒入亭内,让她沐浴在明媚的春华之中,全身蒙着淡淡融白,带给人一种近乎错觉的 
存在。而现在的她是静默且宁祥的,似乎正与腹中那个小生命诉说些什么,外界任何事物都无法 
干扰,浮现脸上的,是作为一个母亲才应有的期盼与喜悦,是这个世上……最温柔的人。
  一番情景如在眼中凝固住,怎样也挥之不去,祁容身体僵直,原本空洞的双眸突然不知被什 
么情感所渐渐添满,泛闪一层润动。
  此时此刻,他只想,只想像现在这样永远看下去,哪怕看到自己孤老病死,看到海枯石烂, 
亦是心甘情愿。
  忽然间想到,倘若有一日她微笑的样子从这世上彻底消失掉,今生再也看不到,将会怎么样 

  破开厚重乌云的一缕清明,开始把黏于心头黑稠的浓液一点点净化褪去,但伴随而来的却是 
快要令人窒息的痛苦,痛到要弯下腰。
  因为不仅仅是她,连带那孩儿也要一起消失掉,而自己,不是一直都在期盼他的出世吗?
  究竟在做些什么?自己究竟还要再亲手毁灭掉什么?
  祁容身形往后一退,随之“哐啷”一声响,那玉匣子从垂落的广袖中掉到地上。
  他眼中闪动着迷惘、痛楚、悔恨以及更多更多无法形容的情感,重重交织,如浪般覆上一层 
又一层,搅得整个人几乎完全崩溃。
  “陛下——”
  稍后桂顺将玉匣子轻轻捧起,凑近小声唤了一声。
  许久,祁容缓慢抬眼,手指有些颤抖地拿回对方手中之物,而那含尽悲情的目光又朝凉亭处 
静静凝望一阵,最后转身离开。
  莫名地,奚勍抬起头,朝对面的水榭长廊处望去。
  “娘娘,怎么了?”
  弄秋顺她视线瞧去,除了一片秀丽景致外,什么也没有看到。
  “没什么……”奚勍拧紧眉,之后收回目光。
  “娘娘,这会儿风有些大了,我们回去吧。”
  奚勍点点头,不过神经一紧,身子迅速往旁边挪去。
  下瞬只听“嗖”一声,一团白色物体从亭外的花丛里蓦地飞扑出来,方向刚好是奚勍之前所 
坐的位置。
  “哎呀!”没搞清情况的弄秋,立即慌得惊叫一声。
  相反奚勍倒是镇定自若,看向旁边这个打破沉寂的小东西。
  弄秋不禁定睛一瞧,才看清那竟是只通体雪白的小猫,这会儿姿态地慵懒地舔着爪子,好像 
一团白色绒球,煞是讨人喜爱。
  “原来是只猫啊……”弄秋嘴角一撇,怪怨地吁口气。
  奚勍忍不住轻笑,不过思绪很快就转回来,御花园里怎会平白无故地跑出一只猫来呢?
  弄秋似乎也想到这个问题,上前将它抱起来,此时小白猫已变得十分乖巧温顺。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
  不久,花丛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袭粉红桃色蜀锦长裙仿佛空中翩然飞舞的小蝶,随风轻 
轻飘来眼前。
  那是一个身材优雅柔细的女子,衣上鲜艳的色泽让她与身畔万朵粉红娇花融为一体,发上点 
缀的珠玉钗环潋滟生彩,让她的面容看去又恍如发光的粉红宝石,美艳诱人,璀丽夺目。
  她看到奚勍显然一惊,随即目光凝注在对方的小腹上,才显慌忙地敛襟行礼:“嫔妾参见皇 
后娘娘。”紧接她身后跑来一名绿裳宫女,见此情景,也赶紧躬身行礼。
  奚勍微怔,不由想起前几日弄秋所说的话,哂然一笑:“你可是姚嫔?”
  姚楚儿惊咦一声,意外道:“娘娘怎么知道嫔妾……”
  奚勍目含淡笑,示意她起身,而姚楚儿这才小心打量起眼前这位身份尊贵的皇后娘娘。
  说起来,奚勍平日穿着都是简素淡雅,今日也不过是一身水蓝色绣金花百裥裙,碧华流转的 
单凤镶翠玉簪斜插发髻之间,但偏偏就是如此,让她看去宛若水月花夜下降临的姮娥一般,清丽 
绝尘,冷雅幽洁,自有一股不可攀越的高华惊艳。
  姚楚儿将眼睫微微垂下,随即听身后宫女一惊:“小绒在那里。”
  她这才瞧见弄秋怀中的小猫,顿时又惊又喜道:“调皮的东西,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弄秋瞅下奚勍眼色,便上前将它归还给主人。
  姚楚儿疼爱地抚着怀中之物,脸上笑容灿烂得犹如春桃盛开。
  奚勍静视片刻,出言笑道:“确是讨人喜欢。”
  姚楚儿唇线一扬,露出甜美笑靥,恭声道:“承蒙娘娘夸奖,让它也添上几分福气。这本是 
皇上特意赏赐下来,让嫔妾在宫中解闷的。”
  她没有抬头,而奚勍也面色不变,只是目光聚拢向那埋在雪白绒毛里的圆润指甲上,涂着亮 
彩鲜艳的脂粉颜料,分外娇俏可人,唯有几处闪着深红。
  姚楚儿继而又低声道:“原本今日带着它来园里散步,谁知中途竟是跑得不见踪影,嫔妾寻 
了许久,才知是跑到这里来,却是扰了娘娘清静,还望娘娘恕罪。”
  奚勍依旧浅笑:“无碍。既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平日就要对它多加小心爱护。”
  “是。”姚楚儿柔顺一应。
  奚勍随之起身,在经过她身旁时,似乎想起什么,忽然淡淡补上句:“我倒觉得它不是调皮 
,像是受了伤,一时惊吓才跑到亭子里来的吧……”
  姚楚儿双目一怔,转过头,看着那抹纤细身影在旁人搀扶下缓步离去,漫天袭来的花瓣轻盈 
缀在飘渺的纱裙周边,染上一层动美色彩,仿若不似凡世的仙子掀起花海惊浪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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