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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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0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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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身体尚未恢复,不禁风吹,奚勍外面还系着一件五彩雀羽披风,穿行花海柳云里,犹如 
尘世不染的紫月仙子,又似错闪于视线里的浮光幻影。
  奚勍走在最前方,看到花丛中翩翩飞舞的小蝶,愉悦追随,不时原地转个圈圈,裙边便像波 
浪一般层层荡漾。
  祁容从后望着,目光随她的一举一动变得愈发温暖柔和,而两排侍从远远跟随在后,始终保 
持着一段距离。
  “容!容!”
  奚勍一会儿指向小蝶,一会儿又回头看他,欢快地有些忙不过来。
  祁容唇边的笑容扩散到整张面庞,绝美配上宠溺,简直颠倒众生。
  “娴儿,别跑得那么快。”声音被风传递,温柔提醒。
  奚勍就瞧小蝶慢悠悠地停歇在一株盛绽的牡丹花上,心急想去扑捉,结果不小心踩在裙摆上 
,身子即要栽进艳花之中。
  奚勍吓得闭上眼,随即一双纤细修长的手臂及时环在她的腰间,慢慢拉回,让她安全靠入充 
满雅香的怀抱里。
  睁开眼,便看到祁容略微愠怒的眼神。
  “娴儿,刚刚朕如何说来着?”他佯作怒意道。
  听此,奚勍抿起樱红唇瓣,低头不敢看他。
  “不,不生气……”奚勍顿声道。
  “生气。”声音肯定,眼中却含笑意。
  奚勍想到他上回冰冷可怕的模样,赶紧把头埋入臂弯里。
  祁容双眉一拧,有些费力地抬起她的脸容。
  “下次,还听不听朕的话了?”
  对上她清暇不染杂质的瞳眸,祁容晕散在脸上的微笑亦如嗓音中柔溺,那无法控制的情感总 
会情不自禁流露,连他自己都不知。
  “听……”奚勍勉强抬眼,半晌,小声嗫嚅。
  祁容用手指轻轻摩挲她的面颊,开始柔声低语道:“等一会儿在船上,就不许这样乱跑乱闹 
了。”
  “嗯!”似乎很喜欢这样的肌肤触感,奚勍将一半脸歪进他掌心里,双颊泛起蜜般的甜喜粉 
红。
  祁容柔笑,转而拉起她一只玉手,哄道:“那咱们走吧。”
  阳光下的侧容,冰美雪莹,温柔得几乎要融化,奚勍只觉身体如同被一股无比安逸的感觉充 
盈,开始随他的移动迈开步伐,而彼此五指相扣,被掩在飘垂的广袖之中。
  远望,两道身影不若凡间应有,翩然绝姿,恍似画中仙,镌成永恒。
  明媚的光阳忽然变得太过强烈,刺入眼里,唯剩锥心之痛。
  有一种跳动在暗间支离破碎,被无数飘来的花瓣,悄然埋葬。
  临近天心湖时,奚勍已经望见停靠在湖畔旁的富丽画舫,正欲心急地拉着祁容快走,与此同 
时,一道悲伤破碎在空气里的声音,突兀从远处传来——
  “小勍——”
  那一刻除了耳边风声,一切都好似静止下来。
  奚勍忽然定住脚步,循声回首,望见翠柳垂掩的高山小亭子上,立有一道朦朦胧胧的修长身 
影,在柳条形成的帘幕中,成为一点不可忽视的颤抖墨蓝。
  随即,她感觉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徒然加紧了力道。
  祁容眼中微蕴着震惊,只因他完全没有料到,对方竟能不顾一切地冲破穴道,发出了声音。
  

  ☆、心死

  聂玉凡睁大眼睛;园内众人之中;唯有一抹丽影映入眸底;那样深刻;那样熟悉,同时又强烈到 
成为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痕。
  她现在;就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然而是那双牵绊的手太过刺心;还是那身紫华太过陌生,一时间,聂玉凡身僵目怔;脑海一片 
空茫,好似灵魂正与身体分离震荡;直至眸光再次凝聚,理智却已然崩溃;一股剧痛攻心,滚烧经 
脉,他不顾背后相抵的暗刃刀光,竟强行引动体内真气,一口鲜血立即涌窜喉咙,即使沉痛,也 
终于有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而这一声,也来自心底最深处的灵魂,带着希冀、美好,就好像眼前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 
错觉。
  他怎么可能相信,小勍会重新选择那个人?
  因为她已经答应自己,愿一起走出这是非之地,过上远离世俗的日子!
  所以现在看到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只要她回过头,只要看到自己,就算身影不清,可一旦听出自己的声音,她一定会惊色神慌 
,就如同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她一样。
  奚勍回首,目光终于投视过来。
  彼此交织一刹,聂玉凡脸上浮现润月般的淡淡微笑,朗若春风倾洒,足可使深泪退尽,萎朵 
滋展,缱绻绵延的深情眼神,一如既往,最用心,最专注。
  好似全部生命里,只剩这一双清华瞳眸。
  或许现在只要她笑,露出会心一笑,他便会挣脱束缚,不顾背后杀机,冲上前拉紧那只手, 
今生今世再不放开。
  “小勍……”
  然而等得太久,久到声音微微发涩,眼角泛红,但一对清明的褐色眸子里,仍闪烁着不可言 
诉的期盼光芒。
  奚勍站在原地注视,下瞬感觉祁容的手忽然松开,一人朝湖畔走去。
  她内心惊慌,就像丢失了温暖,立即跟上前,而亭间那道蓝色因她一个转身,被彻底抛离出 
视线。
  感受到她的靠近与目光,祁容沉如铅石的心终于恢复跳动,侧过脸,对上奚勍含满依眷忧急 
的目色,那丝郁结之痛转而漫散,嘴角抹开笑容。
  聂玉凡,现在,你终于看清楚了吧?
  “小勍!!!”
  聂玉凡不敢相信,喊到心肺破碎。
  “小勍——”
  一次次呼喊,可远处那个人却始终没有回头。
  明明看到了,她明明是看到了,但不过一眼,却已经将他拖入万丈深渊,天坠地般狠烈。
  清眸如昔,不曾迷浊,不曾雾朦,反而纯暇与盎然春色融为一体,在阳光中笑颜近乎透明, 
似云霞初月,无可描绘的美好。
  那是发自内心地笑容,毫无瑕疵污染,真真是她,而她,却将笑容给了那个人。
  聂玉凡睁眼看清楚,体内真气正疾乱窜行,压不住的鲜血自唇边蜿蜒流淌,在蓝色衣衫点染 
惊红,即使冲破穴道,现在也无法挪动一步。
  某种混乱的思绪像无数线缕缠死于头脑,最后只形成三个字——
  为什么?
  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胸口痛得几欲抓狂。
  ——失去骨肉的痛楚,只有朕与她才能体会,也只有朕,能带给她这种安慰。
  聂玉凡捂住心口,慢慢抬头,眼神里已失去所有神采,犹如一道死光黏在渐渐离远的背影上 
,拼尽生命一样看着,可她,仍不曾回首。
  为什么会这样,她最后选择的人,不是自己吗?
  一袭卷花暖风,从背后掀起披散的漆黑长发,拂过眉眼,拂过美逸非凡的面颊,花瓣漫天飞 
舞,几乎将他淹没。
  有数不清的寒芒抵在周身,聂玉凡却恍若未觉,眼神呆然,胸口更似抽空一般,整个人失心 
失魂。
  只是他的耳边,仍有摆脱不掉的声音,混乱夹杂着,像扯不断的千丝万线,一遍又一遍回响 
——
  “除了他,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了。”
  “等离开皇宫那一日,我就与你一同远离世争,畅游山水。”
  “如今我跟他,已经完全说清楚了。”
  “玉凡,玉凡……”
  “她始终,还是离不开朕的身边。”
  “勍儿实际所爱的人,依然是……。”
  依然,是他吗?
  聂玉凡只觉眼前变得昏天地暗,春意繁华的美景,金砖碧瓦的重重宫阙,皆在石化崩塌,飞 
沙灰烬,缕缕寸寸,消尽尘埃之中。
  那色泽朱红的花瓣在煦阳蓝天下,就像一朵朵燃绽的火花,散在肩膀衣衫,深深溶入肌肤骨 
血,浑身上下都开始灼热、沸腾,如火焰一样疯狂,如陨石碎在妖艳的晚霞中燃烧,有什么已不 
属于自己的情绪逐渐占据了体内,把曾经的坚持执着,吞噬殆尽。
  他绷紧颤抖,身体仿佛接受着换血一般带来的剧烈痛苦,黑褐色眼眸慢慢蕴起血火淋漓后残 
留的一片崩溃恨意、绝望悲恸,以及……一种似被欺骗、似被舍弃的刻骨哀痛,重重叠落在一起 
,瞬间散发出惊心的亮,动魄的光。
  手依旧捂住胸口,只感觉那原本完整的心脏,已经被烈火燃烧得不成形状,扭曲不堪,再也 
回不到曾经。
  聂玉凡呆呆站在原地,目光却极为狞狠地盯向地面。
  忽然想着,一切,如果都能从眼前消失就好了。
  即使,不是现在……
  俊逸面容上的神情似泣似笑,可偏偏发不出任何声音,正因刚才那几声呼喊,已经用尽全部 
力量,可任他撕心裂肺,对方也没有回首停驻。
  这便是她的不去面对,对自己的决绝拒绝吗?
  一夜夫妻,骨血相融,至深牵绊,最终,她对那个人的情感还是无法割舍,还是选择留在身 
边。
  那自己呢?自己究竟算什么?
  聂玉凡深重地垂下绵睫,在白皙眼睑下投落一道霾影,无人能窥探到其中神色。
  他转过身,轻灵的花瓣旋拂过面颊,却像触及到冰霜,僵硬飘落。
  全无挣扎地看向那名侍卫统领,聂玉凡缓缓启唇:“我,出宫。”
  当祁容放慢脚步的一刻,奚勍忽然忍不住回首,又朝刚才那个方向望去。
  “娴儿,怎么了。”
  虽是问句,但祁容的声音却沉重如铁,心再次悬了起来。
  “那个人,在喊……”
  柔软摇曳的柳幕下,已不见那墨蓝身影,然而对方的声音还在耳边徘徊,带着一种揪心疼痛 
,莫名地,想再多看几眼。
  他,究竟在呼唤谁呢?似乎朝着这边,但又不是自己的名字。
  “只是新来的侍卫,胆敢在园中乱喊,不成体统。”
  祁容嗓音里失去温度,更用力握紧奚勍的手。
  可想到那消失的身影,他嘴角又浮现一丝满足。
  终于,死心了吗?
  放聂玉凡离开,并不代表自己心善,也不代表自己不想杀他。或许该说,他,根本恨不得将 
聂玉凡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只是他不能,为了勍儿,不能再这么做。
  已经伤害她身边太多的人,即使自己再怎样痛恨厌恶,对方在勍儿心中,却占据着十分重要 
的位置,甚至,连他自己都不及。
  所以放对方走,也是留给自己一次改过的机会,不希望与勍儿之间的裂痕越来越大,因为他 
始终在害怕,害怕某一天梦会破碎。
  但一切如果真是场梦境,他宁愿永不复醒。
  听出祁容话音中的冰冷,奚勍马上抬头,如今她满心满眼里,全是这个人的影像。
  长袖晃了晃,奚勍摇起他的手,祁容这才回过神来。
  “娴儿,走吧……”温柔的声音如在空中撒下一场幻觉。
  画舫轻轻荡在碧波涟漪的天心湖上,水面漂浮的浅薄雾气隔着琼楼玉宇,好似徜徉云海仙境 
之中,而背后那绯丽极致的晚霞又像低垂红幕,覆盖着整片湖面,泛闪的妖艳光晕让人目眩神迷 

  玉手浸入水中,带来一阵沁凉舒爽,奚勍倚在栏边捞着水花,飞溅的晶亮水珠晃过那张欢畅 
笑颜,胜过晨曦之光,粲然剔透。而她的身旁,总会站有一道玄影,轻轻环着纤细腰身,似乎怕 
她会不小心跌下船去。
  “容看,容看——”
  奚勍踮起脚,指向浮出水面的鱼儿。
  祁容一边笑一边将她往船内拉了拉,玉白掌心慢慢滋暖着那双半湿小手。
  他认真审视奚勍,丽容上正绽放着灿烂笑容,显然已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
  “娴儿今日,开心吗……”温柔眸色里隐藏着淡淡哀伤,末尾一句低喃,“与朕在一起,开 
心吗……”
  “嗯!”奚勍毫不犹豫地点头,玩得有些疲累,依偎在他怀中,闻入华袍上清雅如兰花般的 
香气,像催人入梦的安神香,闭眼沉醉。
  “与容一起,开心!”
  祁容微笑,搂紧软绵一般的娇躯,启唇道:“朕,也是。”

  ☆、引诱

  对奚勍来讲,她不知那日因自己一个转身,却是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只是每当在仙芳 
园散步,经过那个地方,她会抬头望上几眼,亭前柳条垂幕,而那像清风一样的飘逸蓝色,却不 
知归向何处。
  夏日来临;蝉鸣燥热;侍女们不时在地面洒水降暑;奚勍的寝室四角置满冰块,空气里总保持 
着丝丝沁爽凉意。下午,奚勍躺在祁容特别赐下的蚕丝冰席上睡午觉,等到醒来,祁容已经忙完 
朝政,然后来倾鸾宫与她共尽晚膳,每天这个时候,也是奚勍最期盼快乐的时光。
  不过有一点弄秋却总想不明白;之前姚嫔害奚勍小产被赐死,与她平素来往的几名妃嫔后来 
也因各种原因,被打入冷宫。数月来,皇上除了倾鸾宫,从未驾临别处宫室,也没宠幸过任何人 
,对奚勍的关心爱护,明眼的人都可以看出来。只是让弄秋唯一疑惑的,如今奚勍身子经过精心 
调养已经恢复,完全可以侍寝,但皇上从来都是等对方熟睡后离开,未在宫中留宿过一夜,让弄 
秋实在捉摸不透皇上的想法。
  下午奚勍醒来,弄秋趁自己为她梳妆时,忍不住凑近道:“娘娘,等晚上陛下来了,娘娘可 
一定要……”
  悄声说完,就见奚勍歪过脑袋:“为什么?”
  弄秋笑得神秘:“娘娘想不想看到陛下开心的样子?”
  原本奚勍眼缝间还夹着一丝初醒慵意,可一听能令祁容开心,马上来了精神,点点头。
  于是弄秋在奚勍耳边嘀咕半晌:“娘娘不仅……而且还得要……”现在她可是典型的,皇上 
不急,急死太监。
  星夜布空;宫中陆续挂起彩红灯笼;伴随太监一声高呼,祁容驾临倾鸾宫。
  两旁宫女盈盈下拜,奚勍却像展翅蝶儿扑进那绣有金盘龙纹的月白长袍里,欢喜叫了声:“ 
容——”
  在祁容面前;他从没要求奚勍需行任何礼节,全随对方,这一点,便是无人能及的宠爱。
  祁容抚下她的面颊,对视微笑。
  晚膳时;所上的十二道菜肴香气四溢,每次都是以精致清淡为主。
  祁容用玉箸夹了鲜蘑菜心送到奚勍碗里,眼波涟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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