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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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1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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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被冰冷贯彻,可蔓延在心头的,竟是难以言喻的感动,以及,灵魂被触摸到的温暖……
  ********
  寂夜,天色幽冥近蓝,银月周围飘弥起薄薄雾云,若隐若现的光,缓行淡走在宫阙琉璃瓦上 
,暗辉迷离,衬得万千重阁,宛若沉睡夜间的华宝。
  龙瞻殿,有人推门而出,与守候在外的人悄言几句,便神色匆匆地离开。避开月光,一切行 
动俱如风一般不留痕迹。
  寝宫里烛火微明,紫烟氤氲,轻柔的纱幔飘扬半遮坐于榻边的纤影,隐隐透出一股神秘的清 
冷。
  奚勍细心掖好锦衾,稍后将目光凝向床榻上那张苍白而美丽的容颜,深眉闭目,神态宁静, 
一动不动的样子,就好似带着罂粟花的吸引力,使人想要随他一起沉睡不醒。
  奚勍的视线静静落在上面,眼神中已无一丝逃避,将面庞上每处精致都深刻入脑海,近距离 
去瞧,连细密排列着的睫毛,都可清楚得一根根数出来。
  伸手触抚这寸雪色肌肤,冰凉到渗心的感觉,就像探触到一具空心灵魂,承受其中所带来的 
绝望与痛苦,脆弱与无助。
  原来……竟真是这样。他舍弃一切,选择以这种方式来偿还自己。而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那一眼回首对望,他微笑着,鲜红血液却仿佛泉涌般止不住地从口中溢出,染了满衣满手,最 
后,也染红她的双眼。
  当放下心中重负,终于跨过那道隔阂在彼此之间的鸿沟,岂知等来的结果,却是仅差一步之 
遥的难以挽回。本以为一切都就此结束,可没料到,有些事,上天在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奚勍抚摸他的脸,如往雪瓷绘上轻柔纹路,直至下刻,动作猛然停滞。奚勍呆呆盯向他,一 
睫纤黑正无风自颤,眉心继而轻拧,他的面庞左右晃了晃,似乎正从一场混沌不堪的噩梦中挣扎 
逃离,待终于冲破后,一直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
  尽管期盼已久,可当情况就这样发生,令奚勍有些始料不及。一双再也熟悉不过的墨玉眼眸 
,此时像沾染着朦雾,当恍恍对上她的视线,奚勍突然感觉万物都静止下来,连同自己的心跳, 
仿佛在无尽轮回中徘徊不断,为地,只是寻找这样一双眼,与它相遇相视。
  祁容神色平静地看着她,久久,嗓音低弱地问:“朕,死了吗?”
  奚勍摇摇头,内心被一股喜极情绪冲刷,有些讲不出话。
  “那朕,是在梦里吗?”祁容缓慢地问。
  “不,不是……”奚勍垂下眼帘,只觉喉咙泛起热烫。
  祁容怔了片刻,随即淡淡一笑,低叹道:“原来……朕现在不是在地狱,也不是在梦里啊… 
…”
  奚勍听后,胸口被种酸痛挤压,欲说些什么,但紧接着皓腕已被那冰凉的手握住,明明虚颤 
无力,却能让她感受到浸肌渗骨般的疼痛。
  祁容看向她,眼神在瞬间迸发出绞人心肺的光绪,好似积攒了几千年,令向来沉寂如夜的瞳 
眸都变得灼亮,映照入奚勍眼中,滴蜡似的,快要烫伤。
  “勍儿……”祁容声音沙哑地唤着。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上开始浮现激动与欢喜,同时又是那 
样不敢确定,“你回来了……是肯回到……朕的身边了吗?”才刚清醒,身体还虚弱至极,可现 
在已经迫不及待地追问。那眼底脆弱,正暴露出内心最深处的恐惧,是的,再也经受不起一丝一 
毫的打击折磨了,哪怕分毫,心脏,都会一触即碎。
  奚勍没立即回答,只是反覆住那只手,用紧的力道,让他清楚感受到。
  “傻瓜……”她声音轻渺,如对眼前人说,又如在自言自语,“你以为这样做,从此我就会 
好过了吗?”
  祁容微诧睁大眼,有瞬间以为听错。马上要支起身焦急地问:“勍儿,你……你肯原谅朕… 
…”
  干薄的唇被玉指挡住,奚勍望着他,脸上泛起细微笑意:“曾经发生的事,今后,都不要再 
提了。”
  那清瞳之中少去什么,只余一片明丽净澈,衬得珠颜花朝月夕。祁容深深看入后,忽然间竟 
全部明白了。他闭上眼,仿佛获得此生珍贵,一行晶莹缓缓流淌而出,心罪所释,被那双手所握 
,只觉这一生,别无所求。
  天外浮云渐褪,月色幽宁地铺洒,照亮大地每一处晦暗角落,正如人心所往。
  “朕,记得……”待过去许久,祁容开始回忆之前一幕。记得他明明已经服下药丸,但为何 
现在,却是安然无恙。
  奚勍明白他心中疑惑,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因那情景而揪紧。他所服下的药丸,毒性极 
强,入口即蔓延全身,使鲜血不止地从口中溢出。
  当时奚勍看到这一幕,简直脑骨欲裂,自己从未像当时那般,恐慌到近乎崩溃。
  想此,手指又有些发抖。奚勍告诉他:“你已经昏睡五天了。”这段日子,一直对外称皇帝 
突患重病,卧床不起,暂无法接见外臣。而她回宫的事也被保密得很好,只有桂顺和池晔几名亲 
信下属知道。
  “原本你剧毒攻心,即使我拼尽全力也无法补救,可后来不知怎的……”回想那命悬一线的 
时候,奚勍吸口气,“你陷入昏迷不醒,脉搏虽弱却平静异常。不得已,我派人请来了李太医, 
经过诊断,结果竟出乎意料。他说你因血脉受到极大冲击,才导致昏迷不醒。而原本积郁体内的 
毒祟,竟然也被无故清除,只需静躺几日,便可醒来。”
  这种结果,让人惊喜之余却又十分费解,如此猛烈的剧毒,怎会无解自清呢?
  奚勍冥思苦想后,最后终于得到了答案——
  “所谓人间珍物,正是那生长于绝峰山上的芙灵花,当初你服下,不仅解开噬血蛊,对于这 
个身体,更是百毒不侵……”
  祁容这才恍然一惊,接着自嘲笑道:“原来,我竟没想到这一点……”
  “还想什么?”奚勍听后不乐意地皱眉,“还想着以后,用别的法子来折腾自己?”
  祁容马上一慌,急忙解释:“没有,如今你在,我再也不乱来了……”虚弱微哑的声音里, 
竟透出淡淡甜蜜。
  奚勍转而露笑,松手欲起身,却是惊了祁容,犹如惊弓之鸟,拉住她:“去做什么?”
  奚勍回头解释:“倒杯水,你刚醒,连声音都哑着……”
  祁容眉头松动下,动作可半分不让,使劲将她一点点拉回身边,嘴里念叨:“朕不渴,朕不 
喝。”在床上紧紧握住她的手,稍后又觉不放心,干脆把脸靠在奚勍腿上,双手抱着不让走。
  他这么做,简直跟小孩撒娇没两样。奚勍想笑又很无奈,索性依着他不再动了。伸手抚摸起 
秀雅的眉心,直至一头灰白的发,忽然似叹似心疼地道:“瞧瞧这几年,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 
子……”
  祁容目光仰向她的面容:“那你会嫌弃朕吗……”
  奚勍笑而不语,当手指触上那干裂的唇,低下头去温润。
  ********
  夜幕垂掩,寝殿内寂静无声,袅袅熏香在空气中稀散,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清冷素雅。银红 
色的帷幔轻扬,背后隐隐浮现一抹身影。
  奚勍在榻前静立,之后素手挑开纱帘,便看到一张安静熟睡的小脸,卷长精巧地睫毛在眼睑 
下形成一道月牙形的阴影,无暇肌肤在黑暗中更像水晶一般明亮剔透。极为精美的五官轮廓,一 
眼,就让她想到心底最为深爱的那个人。
  时光荏苒,转眼,已经这么大了。
  奚勍眼波晃漾,忍住将他欲搂入怀的冲动,轻轻跪在榻边,凝神细望他的容貌,从上到下, 
眉心、鼻梁、嘴唇……都仔仔细细看过不曾遗漏掉。与记忆中的样子,有了很大变化。
  当指尖触碰到幼嫩的肌肤,如此真实温暖的感觉,几乎让奚勍想要落下泪来。
  分别了五年,她的至亲骨肉,她念念不忘的孩儿,如今,终于近在眼前。
  “昀儿……”奚勍忍不住一唤,目光仿佛被洒上月光的羽毛,轻轻柔柔落在他身上,“娘亲 
,回来了……”
  掌心抚贴着他的面颊,奚勍脸上布满无尽疼惜与宠爱,这一刻,舍不得放手。
  “很快……我们就能相见了。”奚勍微微笑开,最后,在他脸蛋上温柔落下一吻。
  不知是否被这股暖意触动,不久之后,祁昀缓慢睁开眼,朦朦胧胧中,他隔着纱帘,看到一 
道纤丽出尘的身影,恍若水面浮花,飘摇渐渺。这一眼望去,无论是以前,还是今后,都是他在 
所有女子中,见到过最美的背影。
  “母后……”没缘由的,祁昀朝她渐渐消失的影子低喃呼唤,素雅温柔的气息,仍于周身萦 
绕不散。
  祁昀忽然坚信,它绝不是个梦。而两日后,也终于证实了他的想法。
  容帝再受菩提托梦,修心圆满,大祸已去。宣告天下,迎皇后回宫。
  当祁昀看到那素装华颜的女子,宛如姮娥一般出现在面前时。他蓦地明白了,明白这几年, 
为何父皇每当看到他的眼睛,就会出神忘我,黯然感伤。因为那同样是一双漆黑瞳孔,但与自己 
又有不同,犹似银巅琼雪所化成的一泓碧池,顾盼之间,自显一番清冷高华,只觉一眼,便是摄 
人心魄,再难直视。
  可当她看向自己,绝艳容颜上却是飘拂着绮丽温柔,笑容云破月出,那种温暖疼爱,让他想 
起上回夜梦中徘徊不散的气息。她的身影与那道背影,完整重叠在一起。
  不是梦!果真不是梦!
  他思念已久的母后,如今近在咫尺,尽管深知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时此刻,心中的激动狂 
喜有如洪水冲破一切,再控制不住地扑上前,在一直以来所思念的温暖怀中,放声大哭。
  

  ☆、携手终生?后续(二)

  “父皇……”
  这一日;祁昀前来龙瞻殿请安。自上回祁容突然病倒;一连多日不接见任何人;使他已有许久 
未曾见对方一面了。
  不知道父皇究竟得了什么病;会如此严重。因从小就在对方的关怀备至下长大,所以祁昀心 
里很是担忧;边想边加快脚步走进室内;不过见到面前人之后,却又觉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会儿祁容已经醒来,靠在榻上长发披了满肩。他静静凝向某处;神情看去并不是被病痛摧 
残后的憔悴,反而是淡淡之中;透出一些郁闷无聊。
  无聊。祁昀也不知脑袋里怎么就蹦出这么一个词。是因母后此刻不在的关系吗?连他看到自 
己,都不像以往那样有精神。
  父子俩小聊了一阵儿;可祁容总有些心不在焉,稍后对他道:“昀儿,帮朕把镜子拿过来。 

  祁昀不明白他要镜子做什么,但既然父皇发话,他自当遵从,很快将一面铜镜呈上。
  祁容拿起镜子,开始对着自己一张脸左晃右照,不时还伸手抚摸,模样聚精会神。祁昀却搞 
不懂他在看什么。直至不久,祁容喉间发出一记轻哼,朝着镜中自己,颇为满意放心地一笑:“ 
嗯……朕无论怎样看去,都是这样美尘绝世……”声音自信满满,就跟把谁比下去一样。
  祁昀浑身莫名打个寒栗,心想父皇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指他气色不错吧?
  祁容又接着一番自我欣赏,可当瞄向肩上的灰白发丝,却有些厌弃地皱起眉。
  祁昀赶紧道:“父皇大病初愈,儿臣今日请安,觉得父皇气色好了许多。”
  岂料祁容表情一凝,反而焦虑起来,对镜自喃:“不行。朕,还要再虚弱一些。”
  啊?祁昀微张嘴,看到桌上那碗刚刚奉来的汤药,被他迅速倒进小玉盅里。
  而这一系列动作,祁容做得丝毫不费力,正想命侍婢进来收拾,但瞥见祁昀一脸惊惑的样子 
,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还留了个“证人”在此。表情马上一肃:“父皇今日所言所行,昀儿需谨记 
,绝不可告知你母后。”
  祁昀以为他是怕药苦不爱喝,又不想让母后知道,所以很听话地点点头。
  但随即心头一惊,只因对方话音方落,一道清越如珠的声音就从屏风后传来:“什么事,不 
准昀儿告诉我?”
  是母后!因心虚,祁昀吓得有些傻,而刚刚还对他特别交待的父皇——
  “咳咳……勍,勍儿……”祁容已经俯首呛咳,且愈咳愈烈,好似病中挣扎,显得好不痛苦 
,“你来了啊……”与之前相比,那模样神态可谓转换得十分自然。
  果然,奚勍一进来,见他咳得厉害,赶紧上前扶稳,并妥贴地抚了抚后背:“感觉好些没有 
?”
  刚才还能下床倒药的祁容,这会儿却像变成软骨动物,有气无力地“嗯”了声,将头轻轻搭 
在她肩上。
  连话题都被成功带过。祁昀感觉今天从父皇身上,学到一些很特别的东西。
  等祁容不咳,奚勍忽然发现枕旁放着一面镜子,奇怪道:“用镜子做什么?”
  祁容眼波微晃,垂下长长的睫睫:“朕刚才一照,觉得自己……老了好多……”那语气哀凉 
,惹人心痛。
  奚勍随之轻叹,覆上他的手柔声安抚:“没有,你别乱想……太医说你气虚血弱,这阵子还 
需多加调养。”尔后想起来,“御药房已经送药来了吧?”说着,视线就往桌上的碧纹瓷碗扫去 

  糟糕,父皇刚刚跟他讲话,还未来得及“毁尸灭迹”。现在祁容没多大反应,祁昀反倒有些 
心跳发慌。
  果然,奚勍瞧见空空的瓷碗,以及小玉盅中的残药,黛眉蹙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但她 
没去看祁容,因为注意到儿子瞬间煞白的小脸,投去眼神询问。
  虽说母后平日对他疼爱有加,但祁昀也知道她在众人眼中,是如何的清冷威凛。此时被那被 
略微冰冽的目光一扫,浑身都有股承受不住的冷意。怎么办,说还是不说呢?在奚勍的目视下, 
他不敢抬头去瞧祁容的表情,但多年父爱毕竟在心中占有足够分量,犹犹豫豫下,开口:“是, 
是儿臣刚才喂父皇服药,结果不小心打翻了药碗,还请母后莫生儿臣的气……”
  说完这番话,祁昀看到他亲爱的父皇正靠在母后肩上,暗朝自己投去一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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