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梦帝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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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梦帝殇-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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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勍瞳孔一紧,却仿佛受到惊吓,身形禁不住往后一跌。
  原来……
  他对自己,竟然是这样吗……
  如同不敢再去迎视那道夹杂着深情与痛苦的目光,奚勍缓缓撇过头,静默了许久,才一字一 
句,异常清晰地回答:“我心里,只有他一个人。”
  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里,却反而有种将天压下,摧毁一切的力量。
  聂玉凡静静听完,窒住呼吸,一脸惨然。
  其实这种结果他就预料到,明明知道会是拒绝,明明知道他们的关系会就此破裂,可他仍如 
飞蛾扑火一样,最后选择毁灭性的痛苦。
  但这种感觉当身心体会后,才发现比他想象中还要猛烈,还要难以承受。
  千刀万剑剐在身上,都比不上她这一句,更容易让自己痛到崩溃!
  奚勍仅仅低着头,淡声道:“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聂玉凡启开唇,才发觉浑身颤抖让他始终发不出音调,垂首默然,最终起身走了出去。
  一道门帘,隔住心思纷乱的两人。
  奚勍闭上眼睛,斩断浮现在眼前的任何幻影,手指抚上胸前佩玉,这一刻才觉得内心安详无 
比,仿佛在漫天飞雪的世界里,它是唯一能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力量。
  奚勍始终呆在房里,也不知是太累,还是因聂玉凡的关系,直至第二日清晨,她才从房内走 
出。
  火中燃烧的木柴不时发出“噼啪”声响,聂玉凡背身坐在桌旁,无声的安静,令他几乎隐成 
空气。
  察觉到奚勍出来,他有些僵直的身子微微一震,立即站起身。
  然而面对那双始终低垂不愿抬起的眼,聂玉凡只感胸口凉到一阵发空,一落绵睫,点点细腻 
的忧伤伴随火光,在瞳眸里闪烁跳动。
  “吃些东西吧……”
  想她从昨日到今晨一直没有进食,聂玉凡抿动唇,半晌道出一句。
  奚勍眉头紧了紧,对于这份一如既往的关怀,反而更引得神经时时抽疼。
  她答都没有答,直接摇头。
  而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奚勍见聂玉凡将一个黑缎花纹锦盒从对桌推到自己面前,收回手时, 
她余光瞥见那手指上带有微红伤痕。
  随即她将锦盒打开,霎时眸底映入一片冰晶雪白,果实在淡淡朦胧的灵气包裹下,如同宝石 
一般艳红剔透。
  这个是……芙灵花……
  奚勍惊呆看着,然而眼角眉梢间,却掩不住翘开一丝欣喜。
  聂玉凡没有遗漏掉她此时表情,声音轻缓道:“有了它,你此行一番艰苦终究没有白费。为 
了那个人,你也不该再胡思乱想,既然来这世上,就应好好活下去,毕竟拥有你,那个人已是极 
尽幸福了……”
  他最后一句转浅转淡,连空气里都留不下痕迹,默默垂落眼帘,如对自己而言。
  奚勍内心却是惊撼,知他今天一早出门,本以为是去采木柴生火,却不晓他竟然孤身一人, 
替自己去崖边摘回了芙灵花……
  她眼底有复杂错乱的光绪交替,似有千言万语挤在胸臆之间,却又无法直诉,最后仅能道出 
两个字:“谢谢……”
  话语里的生疏,像寒潭冰水充盈全身,聂玉凡牵强地露出一丝苦涩笑意:“如今既已得到它 
,你也不要在此多做耽搁,尽快赶回帝都吧。”
  奚勍想到祁容虚弱的身体,立即盖紧盒盖,一片雪白光芒从眼中消逝,重重点了点头。
  而聂玉凡目光荡动,恍若粼粼波纹在夜色下凄凉碎闪,那搁于心底的一句话,让他仿佛迟慢 
一个世纪,如今才终能开口:“回帝都的路上……你自己多加小心。”
  奚勍一开始并没反应过来,但一阵细想之后,猛然抬起头。
  聂玉凡对着奚勍浅浅一笑,道:“现在我双眼重见光明,也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你要去哪里?!”
  奚勍听此,神情竟显焦慌。师父离世,而他自幼为孤儿,该有何处可去?
  聂玉凡微微一愣,随后心下一阵欣慰,笑道:“你不必担心,天地之大,总会有我安身之处 
。”
  “玉凡……”
  奚勍听那语气坚定,一时之间,内心忽然有股说不出的难受,尽管已经
  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没有再去挽留的理由,可还是情不自禁地喊出他的名字。
  六年了……终究是舍不得他。
  而聂玉凡听到那声呼唤,流入骨子里,几乎又要肝肠寸断,拼力抑住欲将她搂入怀中的冲动 
,启开唇,“等出了北疆,我们就分道而行吧。”
  奚勍咬紧唇,低声问一句:“那何时还会回来……”
  聂玉凡怔了怔,似被这句话问住。
  何时会回来……或许,永远都不会了吧?
  等对方服下芙灵花,他们就能幸福长久,自己又何必留下成为多余的人,
  况且一切正如兰玖容所说,自己很痛苦,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样子,真的很痛苦。
  所以他决心离开,从陪她来绝峰山之前就彻底想清了,因此这回是他自己,对心爱之人所做 
的最后一次陪伴。
  聂玉凡目光里盛满浓于秋水的伤悲,微微弱弱晃动,几乎要像蜡泪般流淌下来,他望定那双 
似雪清眸,仿佛要穿透它,穿透这具身体,去看清那藏于最深处的灵魂……
  原来六年前,当她睁眼刹那,便注定自己要沦陷在这双眼里,今生今世,都被这份思念之痛 
所来回折磨。
  聂玉凡很想再触碰一下那近在咫尺的清美容颜,然而内心经过反复挣扎,终究还是隐忍着将 
手缩回。
  “等找到安身之处,我会回来看你。”
  聂玉凡缓缓撇过头,头一回对她说了谎话。
  ********
  深冬清晨,天空里飘着絮絮绵绵的雪花,碎小剔透的晶碴落入眼里,带来少许寒凉凉的刺痛 

  巡防营的官兵准时将城门打开,但此刻时候尚早,出入城门的只有零零散散几个人影,显得 
格外清冷。
  不过没多一会儿,前方街道就出现一排车马队伍,车厢上有着古香雕纹,银饰镶边,一看便 
知是富人家的马车,静悄悄驶过城门,往出京方向行去。
  靳恒最后望一眼那繁华都城的轮廓,缓缓落下车帘,如今好景不在,亦难追昔,回到故乡之 
后,尚能安度晚年,只是唯一令他不舍遗憾的,就是在自己离京前,没能见女儿一面。
  之前他上书辞官,禀明于五日内离京,此事皇上已经准许,所以一切就不容有所耽搁。
  但后来他派家丁前去兰府,才知女儿竟然出了远门,而祁容也为此特来府上送别,至于奚勍 
的事,他说的比较委婉无奈,说自己不过是近来行事劳累,有些体虚乏力,原本休息段时日就好 
,可奚勍却坚持要出外替他求寻灵药。靳恒清楚女儿性情,有些事一旦坚持任谁也拦不住,因此 
听祁容讲完倒也没那么担心了。稍后他简单询问下祁容的身体状况,提醒要多注意休养,至于小 
女,今后就交由他好好照顾了。
  今天一大早,祁容又来登门送别,靳恒见他脸色苍白,精神不算太好,外加天气飘雪冰寒, 
就没让他一直送到城门口。况且自己在帝曾算地位尊贵之人,如今黯然辞官回乡,也不想太过引 
人注意。
  靳恒此番离京,带在身边的人并不多,只有十几名侍从和少数跟随身边多年的家仆,至于其 
他奴仆,分发过遣散费就将其们全部遣散了。
  行上前往云县的细窄官道,两旁是被霜雪包裹的密密树林,靳恒因与靳夫人分车而乘,一个 
人靠在车壁上,不由回想起年少时的轻狂,与冯仪他们几人的嬉闹,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自己, 
一时心头涌现无限惆怅与哀痛,神思竟有些恍惚了。
  而就在此时,马车猛地一停,令靳恒猝不及防,险些摔下座来,他顿时一怒,正待询问发生 
何事,只听车厢外传来“砰砰”刀剑相交的声音,接着有人大喊:“不,不好了,是盗匪……”
  靳恒细细一听,喊话者正是管家邹筌,尔后想到“盗匪”两个字,登时惊得汗毛竖立,呆在 
车厢里不敢乱动。
  通往云县道上的车马本就稀少,再加现在天刚朦亮,才使得这帮盗匪行动如此胆大。
  此刻马车外已慌乱成一团,二十几名蒙面盗匪从密林中突然闪现,气势凶猛,侍从们纷纷拔 
剑与其对抗,而跟随在队伍里不懂武功的家仆,一见有人被砍伤,全都吓得四散逃命。
  邹筌跑进树林里,因为身形臃肿,跑的十分费力,听到后方传来一声声惨叫,额上汗水如注 
,拼力加快脚步。
  “爹,再快点——”
  前方有人一个劲地回头催喊。
  邹筌只是点点头,显然已没力气讲话。
  就在他们跑到中途,头上忽然落下大团雪块,紧接一道人影轻飘恍若鬼魅般由枝头上飞落, 
刚好挡在他们身前。
  邹筌与儿子双双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他们抬起眼,看到立于面前的黑衣人纱巾蒙面,身 
姿瘦俏,很明显是名女子。
  她手握长剑,划着地面而来,当俯身望向他们的刹那,一双宛如幽潭阔渊的眼,竟含有清晰 
明了的憎恨!
  一时间,父子二人仿佛被那目光狠狠剐下一层皮般,全都呆住说不出话。
  “呵呵,你们还是这副模样,一点都没变……”
  女子的喉间里,发出冷冷笑音,随即盯向邹筌身旁的男子,目中那抹恨意变得更加强烈,咬 
紧牙道:“邹子飞,今时今日,你终于落在我的手上了!”
  邹子飞被这句话搞得一头雾水,舌尖紧张到打结:“什,什么……”
  女子将视线移向他脸上的疤痕,目光倏地一敛,直盯得对方不寒而栗。
  “你可还记得这道伤痕,当初是怎样留下的吗?!”
  她以剑尖指去,邹子飞则慌慌张张捂住自己的半边脸,同时看到女子将纱巾摘下,露出一张 
极为清秀的脸容。
  邹子飞细细看了她半晌,可脑海里却没有半分印象。
  女子禁不住冷哼:“当年我在你脸上留下这道疤,就是怕你日后忘记了,曾经……你是怎样 
害死我娘的!”
  这刀疤被刻在脸上,必然今生都无法忘记。邹子飞顿时张大嘴巴,一脸惊悚地看向她:“你 
,你是当年那个女……”
  他来不及说完,就被纪琴狠狠踹了一脚,当吃口雪再侧过身时,那剑正抵喉间。
  “饶……命,饶命,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
  邹子飞完全不敢乱动,哆嗦着唇朝对方哭求道。
  “你知道错了?!”纪琴凑近一问,然而手上动作却没有半分松软,最后满意大笑几声,“ 
这些话你且留着,等到了阴间,再去跟我娘亲自说吧!”
  她目中涨满杀气,紧接手腕一紧,邹子飞已经害怕到变形的脸孔,终于慢慢僵冷下来。
  纪琴转瞬看向旁边的邹筌,毫不犹豫地挥动长剑,一蓬鲜血便从眼底飞闪。
  她缓缓看向林中跑动的人影,眼角沾有几滴血红,在穿透枝缝的光线下,尤显妖异。
  握紧剑柄,纪琴心里清楚地记得,当年欺负打骂她们母女的人,可不止这二人……
  ********
  靳恒听到车外的厮杀声愈加逼近,再难冷静下来,想他少时曾经习过武艺,便从椅座下抽出 
一柄短刀,跳下了马车。
  还好靳夫人那边没有出事,靳恒催促着她下马车,在几名侍从的保护下,带着她和贴身侍婢 
往后方逃离。
  岂料才跑没几步,就听不远处有马蹄奔驰,没多一会儿,就瞧一辆白色马车迎面驶来。
  靳恒一见有人经此,开心到恨不得一下扑前将它拦住。
  而此时车夫拉紧缰绳,马车在距他们四五丈远的位置停下,紧接着门帘一掀,车夫忙放下梯 
阶,将一位头戴纱帽的白衣公子缓缓扶下马车。
  靳恒感觉对方静静看了自己片刻,才将遮面的雪纱撩开。
  靳恒一瞧是祁容那张清雅熟悉的容颜,顿时又惊又喜,尔后想到身后还跟着强匪,眼中又布 
满焦急。
  也正因此,他没注意到祁容一脸幽寒清冷的神情,犹如在看个死人般,提前一步开口——
  “岳父大人,时间已经不多,我是来送你最后一程的。”
  

  ☆、天道

  靳恒一愣;似乎被他那冰冷冷的语调冻得安静下来。
  “玖容;你在说什么?”
  望向眼前那位优雅如仙的女婿;靳恒满脸惊疑地问。
  祁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往后一瞥,方才二十几名蒙面盗匪已由后赶上;围成扇形同他这边连 
在一起;将靳恒几人围困其中。
  靳恒目光快速扫视一遍,发现与这帮盗匪站在一起的,竟然还有自己府上的侍从;而这些人 
,全是兰玖容当初推选过来的。
  这一眼扫去;靳恒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哪里是什么拦路抢劫的盗匪;分明就是……就是……
  尽管天气寒凉,但靳恒的大脑却热到有些发懵,努力睁了睁眼睛,以让视线变得清晰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刻他目光牢牢锁在面前长身而立的男子身上。
  “什么意思……”祁容接过他话音,纤睫低垂,莹亮雪花点缀在上面,凝成一层美丽的透白 
晶泽,折射眸底,形成迷离之幻。
  他浅一笑,极为缓慢地启开唇——
  “因为,我要你死。”
  声音夹在纷扬的雪瓣之中,幽渺飘然,融化于耳边,却成为刺入骨髓的深寒!
  什么?!
  靳恒简直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清晨还来为自己送行,那温雅含笑的孝顺女婿,如今竟说出这 
等骇人话语,过了良久,才怒喝道——
  “兰玖容,你疯了吗!”
  祁容抬起右手,翻看着指上的翡翠扳指,一脸平静惬意地道:“疯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像吗 
?”
  “你……”靳恒显然被他这副语气激怒,浑身激颤道,“那你为何要这样做!”
  祁容目光投转过来,定定望他半晌,竟像盆冷水泼得他遍体冰凉。
  “万事有因必有果,你当初造下的罪孽,时隔如今,这场结果就该由你全部吞下去。”
  他音量不大,却有股被仇恨所燃的灼烈气势,让靳恒不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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