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心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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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心烙-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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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凡先收回目光,又说了一遍,“把手给我。”

不待她回应,他径自拉过她的手。

十指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勒痕,破皮,渗出了条条血丝。

“有必要这么拼命吗?”他问她。

他留意到了,她不禁心中一热,呼吸也跟着紧了起来。

她说,“我不是无用之人,我可以做很多的事情,我会做饭,我会洗衣,我会做很多的事情,只要有人肯教我,我什么事都肯学,我不会成为你的负担,相信我,我不是无用之人。”可是,她害怕……害怕一个人。

他漆黑的瞳眸亮灿灿地,却看不出任何情绪。

良久,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拔去瓶塞为她上药。

散发着灼热的伤口处顿时清凉一片,相当受用。

她猜,他其实是一个温柔的人。

阳光自他背后照过来,圈住他,同时也圈住了她。

他为她的手上药,可他脑里想的,心里惦的,却是另一双纤纤玉手。

那双手拈起袖摆,在棋局上同他争锋相对。

那双手拨动琴弦,琴音寥寥如梦。

那双手提笔沾墨,写下令他惊悸的诗句。

那双手执意握剑,誓要在江湖闯荡。

那么多,那双手的影子——

直把他的思绪全部填满,再也看不到眼前。

赫凡神思恍惚地望着眼前的灵动双眸。

何沁舞的眼睛里无声地流淌着细腻的感情。

赫凡忽然烦躁起来,把她的手一丢,哑声道,“你自己来。”

她应声,“哦。”

沉默在四周流溢。

上完药,她看了看他,开口,“我可以去把包袱找回来吗?”

他将视线转向她,“包袱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说,“我没有换洗……衣物。”

“那有什么问题,我给你一个时辰去买衣物。”他说着,便从袖口掏出好些银票给她。

她接过,“你不怕我跑掉吗?”

他不语。

就在她要走出房门时,她回头,他开口,极有默契。

他说,“你不会跑,你的心是我的。”

心一悸,脸一红,浑身窜过一阵电击般的战栗,这样的语句太暧昧了,她说,“需要我为你添购一些衣物吗?”这是她回头的原因之一。

“随便你。”他没有直接拒绝,这是个意外。

“你……”她稍有停顿,问出她回头的另一个问题,“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可以教我写我的名字吗?”

“可以。”他的声音像海水一样深,“如果我有时间的话。”

她离开了。

他落坐,不禁有些烦躁,不明所以地开始烦躁。

「生死有命,你怎么可以拿另一个人还在跳动着的心脏换到殷桃身上?」

不能动摇。

他不能动摇。

手渐握成拳,他说服自己。

一个时辰不到,何沁舞便回到客栈,她手中多了两个包袱。

她帮他买了很多衣物,自己却只买了少许。

可惜,屋内空无一人。

何沁舞跑出门外,正好碰到经过的店小二。

“住在这间房的客倌呢?”何沁舞问,心提得好高。

“您是何沁舞姑娘吗?”店小二反问。

“嗯。”她急忙点头。

“住在这间房的客倌说让我告诉你,说是他先走了,他会跟你在悟觉寺会合。”店小二把话带到,走了。

何沁舞暖暖的心,凉了。

她跑到正要下楼的店小二身前,“他走多久了?”

“就刚刚他还在楼下。”店小二说。

何沁舞越过店小二,飞快地往下冲。

她跑到客栈的大厅,人声鼎沸。

她四处环望,她知道他不在这里,没有他的味道。

跑到大街上,她东窜西窜。

赫凡并未走远,他看见了她,她却并未看见他。

突然,她停住,笑了。

往后退,往后退,她倏忽回头,视线正好将他锁定。

赫凡有几分惊讶,他可以走的,只要他想,她是不可能追上他的。

可是,他没动。

什么原因,他说不清楚,就像第一次见到她,他就认定她的心脏一定适合殷桃一样。

她扬起笑,来到他面前,“我们一起上路吧,我已经会骑马了。”

他想拒绝的,理智让他拒绝,他却说,“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神秘一笑,“保密。”她已经不怕他了。

她知道,他是一个温柔的人。

他莞尔,声音很低沉,“你知道吗?你很笨。”

她一怔。

他说,“我在给你机会逃跑,你不知道?”

心鼓鼓地,她说,“为什么?”

他轻浅道,“一个人,没有了心就不完整了,甚至会死。”说得很明白了。

“可是——”她默然,“我跑不掉了,我的心在你救活铭生的那一刻就给你了。”她承诺过的。

她没有文化,但她懂承诺。

“你真是个好人。”她的笑容灿烂,灿烂得如天上的星星,“所以,我更加不能毁约。”虽然她也很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她的心,可她不能问,也不敢问,因为这心,不是她的。

有好一瞬,他竟迷失了。

迷失在她的笑容里。

理好心绪,他才开口,“既然这样,那以后,你千万别临阵退缩,因为我并不是没有给你机会,是你自己放弃的。”

☆☆

第4章 chapter 4

天色渐暗。

马儿在河边漫步。

经过数日的跋山涉水,远处,炊烟袅袅,是个不大的小镇。

何沁舞心情大好。

“我们的动作得快些,否则城门要关了。”她对正在喝水的赫凡说。

赫凡的眉一挑,没回应,慢条斯理地喝水。

他喝水,她就看着。

他以为她想喝,把饮壶给她,而后背靠树干闭目休憩。

无奈,她的梦碎了。

照这个情况来看,今夜应该也是在野外度过。

偎着他坐下,她认命。

她的手一边拔野草,一边偷偷打量他。

“你不喜欢人群?”话,未经思考便脱口而出。

被细密的睫毛所覆盖的眼睛重见天日,赫凡看向她,“你想知道什么?”

“我只是在想,我们不可以沟通吗?”她应该可以对他有一些基本的了解吧?

“什么意思?”他的眉轻蹙。

“就是沟通啊——”何沁舞用手指指他,指指自己,继续说,“言语就是用来沟通的,我可以跟你说话吗?”这些天来,她说了哪些话,他说了哪些话,她都可以数出来,她不敢多问,不敢多说,怕他会觉得吵,觉得烦,所以,她想试试看能不能征求他的同意多说些话。

“跟我说话?”难道她现在不是在跟他说话?

她语拙,“我是说,我想知道一些你的事,可以吗?”

他突然认真地看着她,许久不说话。

她被他注视得脸颊开始发烫,用手做扇风状,在耳侧扇啊扇,她笑笑,“怎么这么热啊?你觉不觉得热?”

热?!

他狐疑地看看天空,再看看她红润的脸颊。

这样的天气绝对称不上是热。

以为她是感染了风寒,他伸手为她把脉。

“怎么了?”她不解。

他收回手,淡淡地说,“肾上腺髓质分泌的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突然升高使得心跳加快、加强,小动脉平滑肌收缩,使得面颊绯红。”只是心理因素引起的,不是感染了风寒。

她花了一点时间才意会过来,然后哈哈大笑。

她的笑声清脆,他不反感,“你笑什么?”

“我没笑。”她困难地止笑。

“你没笑?”睁眼说瞎话。

“赫凡?”他让她这么叫他。

“嗯?”她还是第一次这么叫他。

“你的名是怎么写的?”她真的很想知道。

“该怎么写就怎么写。”文字不是他发明的,他只是照本宣科。

“教教我吧。”她的眼神中带着渴望。

他没应声。

她当他答应了,站起身折下一根树枝,给他。

他没有打算接,可是手却把树枝接过来了。

他起身,她兴奋。

他说,“我们的动作得快些,否则城门要关了。”

她慢半拍才跟上。

他走到马儿喝水的河边,用树枝一叉就叉中一条鱼。

悠悠河水一角染上淡红。

她又慢了一拍,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她真的不是要做间接的杀鱼凶手的,真的不是。

他上马,先走了。

这次,她反应迅速,上马,追上。

待到顺利进城时,天已经黑了。

赫凡走进一家客栈,何沁舞走在他身侧。

一个走路踉跄的醉汉迎面而来,撞上何沁舞。

何沁舞要闪开,醉汉却伸手一揽,揽住何沁舞的腰。

何沁舞顿时呆了,傻了,从没遇过这种情况,她反应不及。

她反射性地看向赫凡,赫凡像什么也没看到似的,找了个位子坐下。

醉汉以为何沁舞是默许,更加大胆,将何沁舞揽得更紧,眼眯成一线,“小美人……”

“放开我!”何沁舞狠狠推开醉汉,用手使劲在腰间磨搓,试图抹去那恶心感。

她往赫凡坐着的方向走。

赫凡正品着店小二刚刚斟好的热茶。

“你给我回来!”醉汉要抓何沁舞,落了空,脚踢到一个空桌,痛得哀号出声。

“老爷!”五个守卫忙上前搀扶。

原来,醉汉乃是镇上作威作福的地头蛇,大地主,仗着在皇城有高官撑腰,更加肆无忌惮,强抢民女,无恶不作,别说镇里的乡民惹不起他,就连县太爷都让他三分。

“把那个女人给我带回去做小!”醉汉怒道,刚刚的醉意似乎因为撞击的疼痛而消失了大半,什么都能丢,不能丢面子。

五个守卫听令,门外忽地涌进大批黑衣人,欲抓何沁舞。

顿时,场面一片混乱。

店里的客人,走的走,散的散。

店家忙出来打圆场。

“巴老爷,您何必跟一个姑娘一般计较呢?”

巴崇昌可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把人给我带回去!”

何沁舞虽然不懂武功,但是自保还是会,她见到什么东西扔什么东西。

一个精致的花碗直直地往巴崇昌的脑袋飞过去。

锵——

花碗被一双筷子挡下,落了地,碎了。

何沁舞诧异地看向身旁的赫凡。

“别给我惹麻烦!”赫凡的声音不轻不重。

何沁舞怔愣。

是她要惹麻烦吗?

是麻烦硬要找上她,缠上她!

巴崇昌看了看地上的碎碗片,揉搓着双手,有些许朦胧的醉眼兴奋极了,“够辣,够带劲,真是很久没碰到这种又辣又呛又带味的小美人了。”

巴崇昌对身旁的一个男人耳语几句,随后笑道,“彻焯,千万别伤了我的小美人。”

“是,老爷。”崔彻焯恭敬从命,作了个手势,黑衣人不再向何沁舞进逼,而是将她所在的那个桌面围成一个大圈。

“姑娘,巴老爷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以后荣华富贵可供你享之不尽。”崔彻焯走到何沁舞身旁,说道。

“如果我说不呢?”何沁舞反问。

“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对姑娘比较有利。”崔彻焯说道。

何沁舞看了赫凡一眼。

不惹麻烦是吗?

“好,我跟你们走。”她行说并进。

得到肯定的答覆,崔彻焯很满意。

只是,崔彻焯才转身,一道疾风刮过耳边。

他快速回身——

茶还在冒着热气。

但却无一人影踪。

好快的速度!

☆☆

砰!——

客房的门在何沁舞的面前关上。

何沁舞敲门。

就算是她惹了麻烦,可也不是她愿意的,好吗?

现在,是怎么回事?

就算该有脾气,该生气的人也是她吧!

他又没有损失什么!

门开——

她说,“对不起。”横竖,道歉总该没错吧。

“这次的道歉我接受了,但是——”赫凡扫她一眼,目光有着沉冷的黯色,“记住!永远不要再给我惹这种麻烦!”

话完,门再次毫无情面地关上。

幸亏何沁舞闪得快,否则她的俏鼻就完了。

许久,她才悻然然地转过身。

她住在他隔壁。

正要推门的手顿住,她听见一阵细小的呻吟声。

一个小小的粉色身影窜进眼帘。

小女孩大概在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体面,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

“你怎么了?”何沁舞还没思考就已经直觉地在小女孩的面前蹲下。

小女孩没说话。

何沁舞这才发现小女孩的额际一直在流汗,手紧紧地抱着肚子,似乎是痛得连话也说不出。

何沁舞二话不说抱起小女孩,她抱着小女孩走到赫凡所住的客房门口,手一伸,正要敲门,陡停在半空中。

旋身,她走离。

“小二哥,请问,你认识这个小女孩吗?她是谁家的孩子?”何沁舞看了看痛苦得扭曲了的小脸蛋,问店小二。

店小二揉了揉还处在朦胧状态的眼睛,也没细看,敷衍道,“谁知道是哪家的野孩子。”

“那……”何沁舞问,“这附近有大夫吗?”

店小二又用大掌揉了揉脸,“有啊,就往外走,向左第三家林记药铺就是了……”

说着,店小二又趴在柜台,与周公相会去了。

林记药铺?

就是这里了。

何沁舞单手敲门。

这情形让她想起她带着何铭生四处求医的情景。

不知道铭生他们有没有听话,有没有调皮捣蛋,有没有想她……

她又看了一眼怀里的小人儿,心又柔软了几许,敲门的手也更有力了。

“大半夜的,是谁啊!——”

不满男音伴随着大门的开启传来。

“大夫,她好像生病了——”何沁舞急急说着。

“进来吧!”大夫让开道,让何沁舞进屋。

☆☆

折腾一番。

何沁舞回到客栈,天已蒙蒙亮。

何沁舞将小人儿放在床上,她细细看着已经舒展的小脸蛋好一会儿,这才放下心来,上床,跟她相拥睡去。

门外的嘈杂声把何沁舞吵醒。

一睁开眼便对上亮晶晶的大眼睛。

何沁舞愣了一下,“肚子还痛不痛?”

小女孩定定地看着何沁舞,眼睛骨碌碌地转。

“以后别再吃太辣的东西了,要不然肚子再痛可就麻烦了。”何沁舞边说边下床。

小女孩牵住何沁舞的手,不放开。

“怎么了?”何沁舞知道小孩子敏感。

敲门声在这时响起,急促不已——

何沁舞想去开门,小女孩还是牵着她。

不得已,她只好抱起小女孩,“你家住哪?我带你去找爹娘好不好?”

小女孩摇摇头,“我没有爹,没有娘,我只有一个很好很好很好的哥哥。”

何沁舞的心一扯,“这样啊,姐姐带你去找哥哥啊。”

何沁舞开门,是店小二。

“何姑娘,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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