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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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娘子-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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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云只是看着手中的诗书,头也不抬,回道:“多谢苏夫人提醒。”

苏月能感觉到他的局促,然而她却是心事缠绕,无法入眠,不知为何,突然想这个人聊聊闲话,渡过这漫漫长夜。

“我听今日那提亲之人说,有家员外想要入赘你入府?”苏月沉默了半晌之后,突然开口说道。

凌云死都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尴尬之事。对方不是长辈,亦不是友人,而是位年纪相当的女人,虽说她已不是姑娘,但总归颇觉尴尬,因此脸色一红,低声道:“我是绝不会接受的!”

苏月笑道:“你可知若你入了他的门,便可抛去这贫苦的日子,和别人一样,上书院,静心备考,将来又能靠着这家财一路打点,也好平步青云,又有何不好?”

凌云蹙眉抬头,凝视苏月,沉声道:“在下纵然眼拙,也知苏夫人并非寻常短视之妇人,怎会有此想?我虽家贫,却也有气节。古云,富贵不能淫,夫人这话,可是羞辱于我?”

苏月轻轻一笑,单手撑腮,直视进他认真却隐怒的眸子,悠然道:“但也有古训,叫大丈夫能屈能伸。若此时一屈,能渡过这最重要的一关,将来宏图大展之时,再作计较,岂非也能如意?人若是能识时务,则为俊杰。当今人心早已不古,卓凡如此秉直,岂非不通世故,显得愚钝?”

她说的悠然,他听到火冒三丈。

他虽穷,却有原则,有底线,有君子操守,这位苏夫人这口口声声的,声音虽柔美悦耳,听起来却刺耳刺心。就连她这灯光下不可方物的笑容,现在都觉得那么刺眼,好似嘲弄之色。

凌云这时才更加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若是心不质朴,就算是再美的容貌,也无法让人愿意再看第二眼,更谈不上“美”。

苏月见他五指紧握成拳,白皙手背之上青筋隐露,面色盛怒,目光灼灼,抿唇却不语,便知玩笑已经开大,忙适可而止,笑道:“我并非是看低你的品格,只是随口说说罢了。坦白而言,你虽贫寒,却心高志远,品行高洁。他日入仕,虽免不了弯路要走,却能赢得他人尊重。古有训者,大丈夫须先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是为三不朽。若能立德立言,就算时局所限,未能立功,也算大贤,卓凡以为如何?”

*******************

下半夜,倒是换凌云有些睡不好觉了。

他这辈子自认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脾气好。从小到大,从未有过今日被苏月试探之时那般的恼怒。或许是因为她说话直接,单刀直入,十分直白的说出了一些现实,也或许因为像她这样的咄咄逼人,实在是他第一次碰到,更或许,是因为,她三番两次的试探,让自己觉得十分心烦。

诚心待人,是他自小从父母之处得到的训教。虽然父母识字不多,却极为通情达理,善恶分明,为人坦荡,从不曾有人教他,在和一人交友之前,还要多试探几番,才能放心的道理。

若说人心不古,看来没有人比这位京城来的苏夫人更加合适诠释这四个字。

还是早日把宅院定下,把这尊神早日送走为妙呵!

只是,越是看她谈吐,越是觉得此人不说比寻常女子,就算比起有些读书之人,也高出不少,看似满腹经纶。

她到底是何出身?难道现如今京城大户人家的女子,早已不再以“女子无才便是德”为训,而是抛去女红刺绣,转而吟诗作赋、饱读诗书了?

……

第二日,天光刚亮,鸡鸣三声,凌云已幽幽醒转。虽然昨夜睡的并不好,但多年来养成的这习惯,却一日都不曾改过。

神智刚有些清明,鼻息间便嗅到浓浓粥香。静耳细察,原来她竟起的如此之早,已在准备早膳。自母亲去世之后,他还从未有过一日是在这样的粥香之中醒来。顿觉胸口暖涨,五味杂陈,鼻头也有些酸涩。

昨夜心中的郁结,似乎也因这清晨的意外全数消散了去。他起身洗漱过后,才走到厨房门前,轻笑了笑,“早安,苏夫人。”

苏月彼时正从灶台前熄火起身,双手轻轻拍打着身上惹来的尘埃,被他这么一打招呼,似乎惊了惊,定了定神之后,才微笑道:“你起的倒早。”

“我要早起诵读,所以早些起床,只是夫人昨日该是十分疲惫,为何也起的如此之早?”

“初到贵地,怕是有些水土不适,睡不大好。” 苏月笑了笑,弯腰去拿咸菜,岂料刚一打开坛口,胃中一阵酸水便汹涌而上。

以手掩口,她急急冲出了厨房,还差点撞到了依旧站在门口的凌云,踉踉跄跄的奔到院子的角落里,便再也忍不住的呕了起来。

凌云立刻便明白,这也是孕妇的正常反应。她怀孕将近三个月,正是害喜严重的时候。看她昨日无恙,还以为她早已过了此劫,没想到,只是美好的心愿罢了。

一阵呕吐过后,她几乎站不起身来,一张脸惨若金纸,无力的蹲在地上。凌云连忙上前,伸手扶她起来,问道:“夫人害喜可有些时日了?”

苏月摇摇头,艰难开口道:“今日才是第一次。我知自己怀有身孕,也是几天前的事情。之前事务繁多,倒不曾留意。前几日赶路途中,有些不适,这才请大夫看了看……”

凌云想了想,道:“我虽懂些草药,却并不精通此道。昨晚夫人所喝汤药,是我特意买的宁神安胎之药,就是怕你有些闪失。本想喝了那些汤药,若无其他不适,便可放心。可你真若是水土不适,睡不安稳,恐怕真要去医馆请大夫一看究竟了。”

苏月摆摆手,微闭了眼深吸了一口气,才强笑道:“无妨。害喜是妇人怀孕最正常的症状罢了,没必要延医。我只喝点温水,顺顺气便好。”

见她硬作坚强,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扶她进屋,倒了杯温水给她。她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总算脸色有些红润,似乎缓了过来。

凌云这才问道:“早膳你可用的下?”

苏月勉强笑笑,“你先独自用膳罢了。我有些累,要去睡一会儿。”

凌云点点头,随后走到鸡窝处,摸出两只还带着温热的鸡蛋,冲苏月摇了摇,笑道:“这蛋再新鲜不过,苏夫人你先去休息,我稍候要去私塾授课,你醒来之后,就吃了这蛋,养养身子。”

苏月当然知道,在这贫寒之家,除了薄地和陋室之外,最贵重的财物,恐怕就是这两只母鸡和一只打鸣的公鸡了。

一个人若能拿出自己的所有去招待一个人陌生的不速之客,无论这东西是否真的值钱,这诚意也早已价值连城。

从昨日到今日,凌云所作所为,皆足见其仁心大爱,也因此,她心下便更对这书生又多了几分信任和好感。面对他的好意,她并没有多客气什么,而是只微笑着说了一个字:“好。”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要留爪,留爪!!!嗷嗷~~~~~~~~~

第五章

凌云从没想到自己居然还会有这么受人瞩目的一天!

虽然一直以来,凡是路过之处,会红着脸含情脉脉的瞅着自己的姑娘也不在少数,更有个别胆大泼辣的姑娘会直接拦住他,直表心意。他也是凡夫俗子,也不是没有心动过,但仔细想想,功不成名不就,何以家为?!于是,近年来,姑娘们似乎都收敛了不少,纷纷找到自个儿合适的,也就嫁了去。

可今日这状况不对啊!怎么不仅昔日偃旗息鼓的姑娘们重整了战鼓,就连书院看门的老黄,村里的大爷大叔大哥,怎么都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更出人意料的是,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远远的看见了王员外那圆滚滚的身影,焦躁的在一棵柳树下来回徘徊。

他想躲,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王员外精明的视线速度快。

在王员外现在的眼里,凌秀才,此刻那可是金光闪闪的大元宝啊!那么那么的闪亮!

“贤侄!”王员外两眼放光,提起衣角,就往凌云这边奔。

凌云眉头一皱。什么时候他成了王员外的贤侄了?他怎么不知道!

“贤侄!”王员外一张脸笑得像朵盛开的喇叭花,紧张的搓着手道:“贤侄,我从吴大娘那儿,总算知道贤侄担心什么了!没事,我也想通了,像贤侄这样的大才,自然不能接受入赘这样的要求!咱这婚事,从头再议!贤侄请放心,这陪嫁,我绝对会大大方方,风风光光!”

让铁公鸡拔毛了?太阳也没见从西边出来啊?

凌云虽然一头雾水,却还是苦笑道:“王员外,这婚事,我实在是高攀不起。王小姐人才正好,我一穷二白的怎能配得上?算了吧,算了!”

王员外眼睛一瞪,“这怎么能算了?贤侄怎么能配不上?当然能配得上!贤侄若有什么不满,只管直说!”

凌云无语。谁能告诉他一夜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正僵持间,凌云余光越过低矮的木栅栏,突然扫到自己厅堂里走出来个人,赫然正是吴大娘!

吴大娘怎么会在自己家里?难不成是苏夫人出了什么意外?

凌云心下一紧,没再多搭理王员外,拔足便往家狂奔,大力拉开柴门,一把抓住了吴大娘的胳膊,紧张问道:“吴大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吴大娘脸色阴沉,没有直接回答凌云,而是冲王员外不悦道:“王员外,银子昨日你已经悉数要回了去,今日又来找云儿做什么?!莫不是你也听到凌云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就忘了昨日跟我说过的那些刻薄的话?!”

王员外嘿嘿干笑,搓着手忙道:“是我昨天糊涂了,糊涂了!贤侄千万不要介意,这婚事……”

吴大娘冷哼一声,嗤笑道:“令家千金,凌云自然是高攀不起的,更别提他现在也已有了娘子!”

如果说王员外是大骇失色,那么凌云本人可算是五雷轰顶!

他脑子嗡嗡一阵乱叫,结结巴巴,连话都说不顺畅了:“吴……吴大娘,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和家里那位夫人……”

“我不就是你的夫人么?”他话还没有说完,苏月清亮的声音便从屋内传出,直接打断了他,但听人语,却不见人现身:“虽并无明媒正娶,但也是有媒妁之言的,不是么?”

这一声,可谓石破天惊,风云为之变色!

凌云凌书生,彻彻底底的傻了眼,愣了神,僵硬了身子!

王员外呢?眼睛瞪的像铜铃,嘴巴倏的张的老大老大,足以塞下两个大鸡蛋!

吴大娘则是很鄙视很鄙视的响亮的嗤了声,“男人为什么总是敢做不敢当?你家娘子都已和你这般,也是真的夫妻了,你又为何不敢承认?”

凌云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

急急哄了那二位闲杂人等退散,整个人便急冲了进去,站在床边,恼红了一张脸,愠色道:“苏夫人,你为何要开这种玩笑?”

她看起来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甚至比早上他走的时候还要糟糕。虽然看到她这般虚弱之色,他心中也顿生怜悯,但这天大的事,还是必须要说清楚的。

苏月垂下了头,低头道歉,“卓凡,实在抱歉……”

凌云烦躁叹道:“此事事关我二人名誉,你这般宣扬,将来如何面对你夫家和娘家?”

苏月长叹一声,抬起头时,双目已泛着点点泪花,紧盯着他的双眸,直看他心中一颤,忙尴尬别过了头去,她这才一字一句,缓声开口道:“你且息怒,坐下,我有些话,要对你细说。你听完之后,若觉得还是不愿帮我这个大忙,我今日便会离去,再也不叨扰你,如何?”

凌云只好沉默,坐下,洗耳恭听。

“你其实早该猜到,我深陷这陌生之地,定有缘由,是么?”她顿了半晌,总算开口。

凌云点点头。

她接着道:“实不相瞒,我是被仇人所害。我之所以晕倒,并会被你带回,想必定是护送我的人特意为之。如若不是亲眼看到我被人带回,且安稳无恙,他一定不会放心离开。”

这话听起来虽然奇怪,但仔细想想,倒也合理,正如父母若无奈遗弃自家孩儿,定会躲在一个地方,眼睛眨也不敢眨的,直到看到自家孩儿被好心人带了去,才敢放心离去。

看她身份不凡,想必昨日她如此蹊跷的出现在那乱草之中,怕是被人在她晕倒之后,带至此处的。她之所以要在此地暂住,并不急于离开,等着家人来接,想必也是和带她来这里的人是极有默契的。

仔细想想也对,她身上带着那么多银子,盘缠一定是不会缺的。若没有特别的理由,她就算现在雇人护送她到京城,也是足够的,而没必要留在这穷山恶水受罪。

一番思量之后,凌云便又微微点头。

“我因仇人所害,对方定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护送我之人把我带到这里,也是因为这里怕是我仇人暂时想不到的地方。……现在我被你收留,首要之计,便是隐姓埋名,隐居其间。可我方才听那吴大娘所言,这个镇的似已在盛传你一夜之间暴富。如此喧嚣,你买的宅院,也必定无法保密。而我身怀有孕,若最后是我孤身一人居住其中,怕更是这荒僻小镇上一大奇谈。一传十,十传百,不如几日,我的仇人便会寻到此处,我和我这腹中孩儿,怕是休矣!”她长叹了一声,凝视着凌云,蹙眉道:“卓凡,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忧虑么?”

凌云听得甚为震惊,颇为动容。这件事,的确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她是官家夫人还是出自富商巨贾之家,这虽都不知,但其中凶险,听起来已是惊涛骇浪了。原来这场争斗,要的竟是一条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之命!无论起因是什么,这手段都实在是太过残酷了些。

“我本想默默在此隐居,也相信你非爱说道之人,可谁知,还是闹得如此满城风雨。为今之计,要么是我离开此处,要么,就是破除这谣言。不仅要让你这突如其来的财物来的有门有路,让人们快速淡忘此事,还要能让我住的安心。思来想去,我只好对吴大娘说了我是你娘子这样的话来。我只说,你我在外地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现在是我投奔你而来。而这些财,正是带来的财物,用来置宅之用。将来,宅院定好之后,你随我一起住进去,我们暂且以夫妻相称,这样我若是去医馆就医,或是将来请产婆,也有个说法,你说对么……”

她倒是谋略的周全,却听得凌云渐渐有些恼火,忍不住打断了她的话,不悦道:“夫人你似乎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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