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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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深不寿--皇后之路-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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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嬷嬷这话,他一时竟愣住了,语气陡然间一顿,再开口时,声音虽是不大,却已格外严厉了起来:“既是她心怀有事伤及脏器,嬷嬷就该早做诊治才是,怎可听凭她夜夜哭泣,白白伤损了自家身子去呢!”

一句话说到后来,渐渐带上分明的怒气,待到一句话说完,竟是震的山腹中一片嗡嗡作响,先时还轻松随意的气氛,随着余音平息,登时便压抑了下来。

他的怒意,虽不凌厉,却还是吓得我打心底里吃了一惊,生怕着嬷嬷有事,竟是凭空升起了一股气力,两手撑着石墩子,顾不上多想,便一下子撑起了身子,伸着头,朝着前方急忙看了过去。

只见昏黄的灯火中间,隐隐约约看见一站一跪的两个身影,那站着的影子一身精干的短打儿装扮,姿态颀长身形挺拔,一双手牢牢的负在背后,微微垂首盯视着地下跪着的嬷嬷,此时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却叫人于一丈之外,也能感觉得到他的一片勃勃怒气。

身处在这般的逼人的气势之下,头顶着两团火苗似的瞪视,平日一贯谨小慎微的嬷嬷,垂头跪在地上,整个人看上去反倒适意了起来,明明是置身在一片压得死人的怒气里头,却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听他把话说完,非但没有立即答话,反倒轻声一笑,自扬起脸儿,目光镇定地直盯着他,抑扬顿挫的朗声说道:“老奴自知有罪,只是求主子开恩,容老奴把话说完,到时候要杀要剐,全凭主子任意处置……”

见他不做声响,嬷嬷又俯身叩了下去,双手撑地,声音却平静的仿佛刚刚睡醒一般:“自打老奴跟随姑娘来在热河养病以来,每日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的守着姑娘,她咳嗽一声,老奴的心就跟着跳一声,她梦里翻个身,老奴的心也跟着翻个儿,就这么没日没夜的伺候着,不要说是姑娘梦中好哭,便是连头上有几个发漩儿,身上有几处胎记,每日吃多少颗米之类的细微之处,老奴自问也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正是因为老奴每日目不错睛的看着姑娘,反而越是知道的深,越是心疼的紧,主子您最是圣明的,必然比老奴更为清楚,我们姑娘乃是个能把什么事儿都埋在自个儿心里的人儿,不管大事小事,自己的事儿旁人的事儿,她从不轻易与人谈论,宁可自己沤在心里掂上个千百遍,也绝不会掏出来叫老奴帮着分担零星半点儿的,尤其是那些女儿家心事,我们姑娘是宁可自己整日茶饭不思的扛着熬着,也绝技不愿说出来叫旁人替自己稍稍开解一些的,老奴看在眼里,这心里却也明白,姑娘这才是为着真真替我们着想,宁可自己苦了痛了委屈了,也不愿叫旁人卷了进来陪着一同受罪,等到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得偶尔在梦中哭了出声,无知无觉的发泄一番,老奴一旁看着疼着,虽是替姑娘担心,却也不愿就此医治了去,主子您想,能在梦中哭泣宣泄,虽有损肝脏,但终究不是大的毛病,若是姑娘从此连个梦中宣泄的机会也不得,这日积月累,迟早怕是要害上心绞痛的毛病的,肝脏病患好治而心病难医,所以老奴才硬着心肠由姑娘梦中哭泣,为的就是两害取轻,也好叫我们姑娘多少减去一些心事,卸去一些重负而已……”

说到这里,嬷嬷轻轻叹了一声:“姑娘的那些心事,只怕老奴就是化成个磕头虫儿,钻进肚子里,还是一样儿混沌不清的。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普天底下只怕除了那当事之人外,再没有另一人能医治得了我们姑娘的心病了……”

嬷嬷的声音,先时清晰脆亮,说着说着逐渐转为柔和,越往下说,声调越发缓慢上来,继而开始悄悄夹着一丝悲惋,待说到最后一段时,声音竟越发缥缈空灵起来,非凑在耳旁而不可辨析的,叫人听着听着,不禁就要随之而感,随之而伤,随之心生怜悯,更那堪那当事之人于此灯火摇曳、寒风凄苦之中听着念着,竟是一时难以把持,始终绷直的脊背也跟着微微发颤,竟是一时之间散落去满身的怒气,颤声叹息而不可再作言谈了……

莫说是他,便是叫我自己听来,也不禁微微有些心动,只是听在最后,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那一段上时,只觉胸膛里的一颗心陡然一缩,仿佛霎时间崩落了一地的琉璃石英的晶莹泪珠儿,一时间失落了一些,同时却又发现了一些什么似的,心口似如刀割一般鲜血淋淋,却又似如新芽,不过一念间,便已萌动起整个春日的勃勃生机。

系铃人,哪里是什么系铃人,分明我就是铃,而你是铛,你在我的心里敲一记,我便附和你响一声,你住在我的心里,牵动着我的魂魄,每想你一点,你便在我心里响起,牵动着我的身子在想你的情愫里轻声唱和,清脆的也罢,呕哑的也好,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早已,住进了我的心……

就在情丝纠葛不得丝毫开解之时,就听见耳旁炸雷一般,似是魏东亭的一声惊喝:“万岁爷当心!”

芳芳7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国庆节尽忙着血拼了,耽误了更新,实在对不住啊!

特奉上全新两篇更新,希望大家有空常来串串啊!谢谢啦!耳旁边忽听这声呼喝,身子吓得陡然一颤,却还不待做出反应,眼前只觉火光一闪,霎时便无声无息的熄灭了,整个人顿时坠入进一片昏暗里头,不但昏暗,而且死寂,仿佛连一应的声响也被这片突如其来的黑暗顷刻间吞噬而去了,我仿佛失足坠入了一口深井里,猛然间便失去了视觉感官,只依稀分辨得出自己的手指依旧抚在粗糙的石面儿上头,身形虽未动,却有一阵寒气打心底里翻涌升起,只在霎那间,便已将十个指头冻僵硬了一般。

不好,必是出大事儿了!

他呢,他怎么样了!

脑子里一团乱哄哄的,全然失去了定下心气儿的镇静,只觉得整个身子仿佛是个提线的玩偶,被一股无形的意识牵引着,瞬间通身便腾起了股子莫名的气力来,自撑着腰肢猛然站了起来,只一下,便从藏身之处跳将了起来,还不待站稳,便已急迫的提起了步伐,朝着前方的黑暗,一路小跑而去。

明明不过数十步的路程,我却仿佛跑了很久很久,听见自己的呼吸在黑暗里连声长喘,脑海中却只剩一片空白,任凭蜇眼的泪珠不住的迷眼,也顾不上伸手去擦,只是在胸口紧紧提起一口热气,生怕这一口气提不上来,人便会因恐惧和激动而昏厥了过去。

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

前方依旧是一片死寂的黑暗,任凭我如何睁大了眼睛,也还是看不见他们的身影,只能费力竖着耳朵,不肯放过哪怕零星半点儿的、难辨方位的响动,然而心中越是着急,身上就越是觉着发软,许是又恰好一个踩踏不住,我只觉脚下一空,便再把持不住平衡,俯身重重向前摔了出去。

此处深在山腹中,若是此时我一头撞上山石,恐怕难逃个头破血流,然而我心里却无丝毫知觉似的,连用手护住额头的念头也想不起来,只听见风声在耳旁边呼呼作响,眼看着,自己这一具肉身就要结结实实撞落在山石壁上了。

你在哪儿呀,若是这一遭我便这么去了,你可会因为你我之间,曾经隔着的一段咫尺天涯,而有微微抱憾呢?

耳边风声陡然一住,心中也一下子清醒过来,眼前便是坚硬冰冷的山石壁了,此刻任何举措已属多余,我只能死死闭紧了双眼,咬牙等待着那一下碎筋裂骨的剧痛!

“怦”的一声,我只觉整个人果然当头撞上了什么,紧跟着跌落下来,竟是半晌也不能清醒过来。然而通身虽也是疼的,头脑间还撞得微微起了晕眩,却并没有如我想的那般痛彻不堪,反而身下仿佛垫着个不是硬的,还甚是温暖的一件什物,摸着软绵绵的,整张脸贴在上头,依稀闻得见阵阵暖人心脾的香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头脑原本就不甚清明,待一闻着这香气,就越发晕眩上来了,整个人垫着那不知名的什物,只是伸手越性紧紧的搂抱起来,有些贪婪的,又有些撒赖的,细细依靠起那一份温暖的感觉。

好舒服啊,好象在寒风地里裹上了一件厚实的棉搂,又像是从雪地里一下迈到了火炉旁边,整个人酥软娇痴的,几不成眼皮都微微开始沉重起来了。

也不知这么垫着搂着的过了多久,只听见耳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老奴求主子快些醒醒,这地上凉的很,若再这么躺下去,怕不是要落下病来的……”

嬷嬷这一声轻笑不高不低,却是恰好钻进我的耳里,我只不自觉通身打了个激灵,继而头脑也跟着清醒过来,稍一挣扎,眼睛便一下子睁了开来。

眼前也不知何时重新点燃了一只松脂火炬,熊熊火光将一片石窟照得分外通明,我的眼先时还略觉酸楚不适,待要伸手去揉,才发觉自己正俯身合衣倒在地下,而自己的一双手臂,乃至整个身子,正好象个窝冬的猫儿似的,紧紧蜷在那个人身上,而他,也正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牢牢的与我四目相视!

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不曾吓得我三魂失了两魄,脸皮“噌”的便臊了上来,腔子里头仿佛“哄”一声点起了个大火炉似的,直烤得我一下子便口干舌焦细汗层层,口中丝毫挤不出半点话语,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跟条藤蔓似的扭在人家身上,却丝毫没有气力缩回手脚来!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偏偏就会撞在他身上呢,一想起片刻之前我还把脸在他胸口反复摩擦的情形,直恨不能天公能开眼打下一道霹雷,裂出条地缝儿给我钻了下去才好……

对了,想起来了,方才那一撞力道不轻,他可有因此受伤!

这念头如同一计灵光闪现脑海,我猛然间想起了自己的胸口还紧紧握着一份揪心,此刻一时念起,竟是不管不顾,一下将羞怯和欢喜统统丢开了去,情急之下,兀自举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头,凑在眼前仔细观瞧起来。

胸口、四肢、手足、脖颈,我的两眼跟燃着两团火苗儿似的,牢牢将他锁住,也不知哪来的一股子勇气,竟是一路毫不客气的寻视了下去,又是扳手又是扯脸的仔细检视了半晌,眼见他身上虽滚满了尘土略显埋汰,额头手掌微有擦伤,好在不见多少血迹,露在衣裳外的部分也不见更多的损伤,大体算得上无碍。

就这么没羞没臊的看着查着,我的头,又开始晕眩了上来,还没来的及察觉,却已在不知不觉之间,注意力开始慢慢偏离了,愣愣的瞧着他那剃得趣青的头皮,明显晒黑了的面庞,笔挺的鼻梁,渐渐的,竟枉自痴迷住了,任凭目光落在他腮旁零星几点的痘印上,看着他依旧那么完整无暇的面庞,在昏黄火光的映衬下,越发显得如玉如脂,如琢如磨,只是较之三个月前,好像更消瘦了一些,而那藏在一身猎装下的筋骨轮廓,却仿佛也在塞外的风沙的磨砺下催长开了似的,渐渐远去了一些孩儿的稚气和少年的青涩,换上了一些成年男子的神韵,显露在坚毅方正的下巴上,初长出的青色的胡茬儿上,甚至在略显疲劳的眼晕上,看着看着,渐渐将我迷惑住了,虽然明知自己手下按着的,还是原先那个傲气十足的登徒子,然而看着看着,我的心头竟不知不觉渐渐浮起了一些软绵绵的无力,和零星半点儿,不可名状的泪意来。

你瞧你,才三个多月没见你,怎么就把自己搓揉成这副,叫人认不出的模样了……

看着看着,心头紧压着的恐惧越来越少,反而越来越多的升起了一些疲乏,纠缠上一些甜丝丝的、软绵绵的、不可言状的躁动来,虽终究还是不肯放心,然而随着检视的延迟,眼见他完好无缺的就在自己眼前,手掌下清晰的感觉出他的身体的烘烘热气,整个人就越发松弛了下来,直待到好容易完全放下心来,冲着空中长舒了口气,从他的肩头收回双手,我才感觉到自己的膝头肩膀,竟是不堪重负似的,早已是酥软如一团泥了。

随着意识的恢复,我的理智也逐渐收拢了回来,才一低头,就发现原来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呈跪坐状压在他的大腿上,而他,却是用双臂牢牢支撑起身子,依样儿合衣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始终笑吟吟的、目不错睛的一直跟着我的动作,瞧着我在他身上,上下其手的胡乱操作!

遭遇此刻,脑子里又“哄”的一声炸开了锅,脸先是烧红的跟只煮熟的螃蟹似的,继而变得煞白,转而却更加红烫起来,自己都能感觉得到有阵阵的烟火气息,打从面皮下头开始升腾起来,几不曾把我的这一张面皮,跟凑上火炉的粥汤似的,当场烧软烧化了开去……

就在我羞臊得无法动弹的关口,却只觉腋窝和腰间伸来一双手臂,一下子将我高高抱了起来,心头又是一惊,不自觉一扭头,恰巧看见他的一张脸庞,离我不过半寸的距离,略带粗重的呼吸碰在我脸颊上,激发起心头一片麻酥酥的荡漾。

还没来得及由着性子回味这份柔情,心智和习惯已然首先反应了过来,不成!这怎么可以,他是个男子,又是九五至尊当朝天子,这么一抱不但有违男女大防,而且干涉规矩礼法,我若是由着性子肆意乱为,于我一个小小的芳儿尤未如何,只怕会给玛法乃至我赫舍里一族惹来接踵而至的祸端!

想到这里,我的心更加慌乱了,眼见他甚是吃力,手举着我向上托了一托,鼻尖眼看就要撞上了他的,赶忙朝后缩了几缩,总算往喉中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僵着脖子急声说道:“有劳广海兄舍身相救了,芳儿一介女流,当不起广海兄这番好意,还请见谅赎罪,放芳儿下地自行处置的好……”

话说到后来,女儿家的羞臊渐渐压迫上来,声音越来越低,几乎不可知闻了,那龙广海也仿佛没有听见一般,朝着我微微一笑,也不知是有心玩笑,还是一本正经,只听见他凑近在我耳边轻声说了句:“用手搂紧我的脖子,其他的一概莫要再管……”便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向前行走去了。

芳芳8

嬷嬷似是轻笑了一声,踏着软鞋的脚步声紧随其后,前方略西南的方向,似乎传来魏东亭中气十足的声音:“奴才该死,方才见了那只瞎眼的盐老鼠,竟当做成是奸人打出的暗器,心中唯恐主子有事,这才贸贸然打灭了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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