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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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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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后悔了,当初不该把看到青儿与多姑娘密会的事说出来,也许她不说,三少爷也不会有事,青儿就更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凄惨的下场。就因为她多了一句嘴,才会引发了这么大的风波,因为这件事被赶出去或被转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很多人都不知道她才是罪魁祸首,内心的悔恨还是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该怎么办……

第六十六章 开解

春瑛不知哭了多久,才渐渐平静下来,但心里却仿佛空了一块似的,抬头望天,也是一片茫然。

青儿会不会死?看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肯定的,可是她最初也不过是为了得到三少爷的感情而已。在幕后主导这个阴谋的人,应该就是二少爷那个变态吧?他会受到惩罚吗?

春瑛心里很清楚,就算二少爷真的受罚,也不过是轻描淡写地骂几句,顶多是打一顿,可他以后还是会活得好好的,锦衣玉食,安享富贵,也许等到三少爷继承了家业,他就不能继续风光了,但他既然要考科举,一旦高中,又是锦绣前程。没人会因为他曾经利用了一个小小的婢女而责备他,而下毒事件,侯府的几个当家人想必也会瞒下来吧?兄弟相残,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

春瑛暗暗咬牙,深恨二少爷与多姑娘这对狗男女,又阴险又歹毒,他们迟早会有报应的!

心情平静下来,她开始留意周围的环境,发现自己正站在当初听到周念那一声叹息的墙角处,前面不远就是通往花园的过道,而透过墙上的镂空雕花,则可以看到另一边的竹林。

她前些天跑花园,总是走这条路,大概是跑习惯了,下意识地便往这里走,再看手中的食盒,也是下意识间整理的。想到也有几天没去竹梦山庄了,她又不想回浣花轩去,便索性决定往花园走一遭。

反正太太现在忙着处置多姑娘,也没空管别的事。

离花园入口处还有十来米,她便看到门上有五六个婆子聚在一处,其中就有那个侄女儿在二少爷处当差的婆子。她们交头接耳地,不知在议论什么,春瑛轻手轻脚地走到左近的树丛后,才听到那个被称为“祝嫂子”的婆子满脸得意地说:“……总算倒霉了!那个妖精,整日在我们面前嚣张,现在总算遭了报应!”

旁边的婆子也在附和:“可不是吗?不过一个二等丫头,仗着在少爷跟前侍候,动不动就对我们呼来喝去的,如今怎么着?太太一发话,就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丢出去了。可惜只罚了她一个,要是太太把那群妖精都打一顿,才叫人舒心呢!”

春瑛听得暗暗咬牙。怪不得红楼梦里的贾宝玉会说,女孩儿嫁了人,就成了鱼眼珠子了,青儿那么惨,这几个婆子还在幸灾乐祸,真是可恶!

不但她听得生气,站在门边上的另一个婆子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皮笑肉不笑地插嘴:“两位嫂子,我劝你们还是少说几句吧,今儿倒霉的又不光是浣花轩的人,太太正叫人拿映月堂的丫头呢,祝嫂子就不为自家侄女儿担心?”

那“祝嫂子”立时拉长了脸:“胡说!明明是三少爷的丫头手脚不干净,跟二少爷什么相干?!”

那婆子轻蔑地瞥她一眼,嘴角冷笑,摆出一副“我知道但就是不告诉你”的脸色,气得那“祝嫂子”涨红了脸。

一个陌生的媳妇子远远走过来,高声道:“都在这里做什么?太太正唤人去呢,都给我手脚麻利些!”

便有一个婆子好奇地问:“不是说太太正审家贼么?唤人做什么?”

那媳妇子不耐烦地道:“你当家贼就一个么?!人人都脱不了嫌疑!太太正等着问话呢,还不快去?!”

“祝嫂子”脸色难看地道:“谁家这般大张旗鼓地查内贼?太太莫不是糊涂了?老太太必不依的!”

“老太太往靖王府去了,侯爷不在家,府里如今只有太太在。”那媳妇子瞟她一眼,“婶子利落些吧,若你是清白的,早早脱出来,脸面上也好看些不是?”

几个婆子神情各异,媳妇子一见就心中有数,冷笑着去了,婆子们互相对视几眼,磨磨蹭蹭地往正院方向走,只留下一个年轻些的留守。

春瑛在角落里看着她们离开,才走出来,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正想进园,却看到留守的婆子走出了守夜小屋,左右瞧瞧,便鬼鬼祟祟地溜了。

春瑛有些疑惑,这个婆子要去哪里?但她很快就把这个念头抛开,径自进了花园。没人看守正好,她也省了找借口的功夫。

园中竹林依旧,也许是因为天气太冷,侯府的主人们都没有兴致逛花园,园中洒扫的仆妇们就偷了懒,枯叶积了厚厚一层,连着雪与泥混在一起,也没个人清理。春瑛踏着枯叶前行,只觉得自己心情一派萧索。

离竹梦山居还有五六十米,三清就像鬼魅般出现在她眼前,板着脸,忽一咧嘴。若是平时,春瑛早就吓得跳起来了,今天却没精打采地向他挥挥手,勉强扯了扯嘴角:“我来了……”

三清眨眨眼,看着她走向山居,眼中浮现出不解之色。

春瑛走进屋里,见周念正坐在书桌后看书,便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小声道:“今儿带了几个馒头来,念少爷就当作是干粮吧……”

周念从书本里抬起头,眼中闪过惊喜:“春儿?你可有好几天没来了。不是说暂时不会过来了么?”

“我怕你会挨饿,今天太太有事要忙,我就趁机过来了。”春瑛一直低着头,想按平时那样,去烧开水泡茶,却发现壶里有茶水,还是热的,再仔细一看,壶不是原来那个白瓷的了,现在用的是青花,显然更高级些。

周念走过来,微笑道:“多谢你想着,如今一日三餐都有人按时送来,饿不着我。屋里的用具也都换了新的,侯爷亲自看着换的,我用着,也还顺手,只是总觉得不如原来的习惯。今儿也是攸哥叫你来的么?他有几天没来瞧我了,都在做什么呢?”

春瑛一听这个问题,心里就一阵不好受。周念察觉到她神情的变化,手上一顿:“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春瑛摇摇头:“没……”她觉得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没法继续说下去。

周念忙走近几步,侧眼一看,正望见春瑛红肿的双眼,不由得吃了一惊:“你哭了?是为了什么缘故?攸哥儿出事了?!”

“三……三少爷……很好……”春瑛勉强回答着,眼泪却无法抑制地往下掉,“是别人……”她有些说不下去了,蹲下身抱着膝头流泪。

一方素帕递到她眼前,她抬起头,见周念温和地望着自己,道:“擦擦吧,你若有什么难过的事,不妨跟我说说。”

春瑛接过帕子,忽然有一种倾诉的冲动,但心里又有所顾忌:“三少爷……说了,不许告诉……别人……”

周念苦笑:“你放心,就算我想说出去,也没处说呀?不过……若是攸哥儿的私事……”

“不是什么私事!”春瑛打断了他的话,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点发泄,不然她会被悔恨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深呼吸几下,把自己无意中发现青儿与多姑娘密会,秋玉带着她将事情告诉兰香,兰香抓住青儿现行,三少爷从轻处置,有人密告,太太重责青儿等前后经过都说了一遍,事情说完时,已经满脸是泪了:“我不知道会这样的,我原本以为青儿要害三少爷,才把事情说出来,可青儿没有害三少爷,她也受到惩罚了,马上就要被赶出去,事情到这里就该了结了呀?可忽然间……太太来了,说她是下毒,又叫人把她打了个半死,也许现在已经死了……为什么要这样呢?她明明也是受害者……她只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她抬袖擦一把泪,“念少爷,你说……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惨了……”

周念沉思片刻,叹了口气,道:“春儿……我不太明白,你在后悔什么?如果当初你没把事情告诉那位兰香姑娘,攸哥儿也许就被害了,你救了攸哥儿的性命,为什么要后悔?那个青儿,虽说罪不致死,却也不是无辜的,正因她心存妄念,才会被人利用,不是吗?她落得这个结局,难道不是自作自受?”

“可她本来不该死啊?!”春瑛反驳道,“是多姑娘骗了她,她也受过惩罚了!而且……就算我没把事情说出来……三少爷也未必会中毒……那个毒灰混进茶水里,他只需喝一口,就能发现里面问题,肯定不会继续喝的!”

“你又怎么知道他一定不会喝?”周念移过一张椅子坐下,“也许他一时口渴,不经意就喝下了呢?也许那毒太厉害,只需喝一口就能起作用呢?说到底,与其去冒这个险,倒不如事先就做出防范,你知道有人要害攸哥,把事情说出来,是没有错的。”

春瑛心里好受了点,但一想到某件事,情绪又低落下去:“其实我也告诉过三少爷了……所以他后来才会对青儿从轻发落……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他,也许就没后来的事了……”她再擦一把脸,“是因为我告诉了兰香,才把事情闹大的……如果只告诉三少爷,他既不会中毒,青儿也不会有事……”

周念淡淡地笑了,指了指另一张圆凳,示意春瑛坐下,春瑛坐了,他才道:“春儿,你是个好孩子,事情的经过,我都听明白了。其实你用不着这样愧疚。”春瑛要反驳,他抬手一拦,道:“你且听我细细道来。”

春瑛乖乖低下头,端正坐着听他的话。

“正如我方才所说,你发现有人要对攸哥儿不利,将事情上报主事丫环,这是你的本份。至于那丫环要如何处置,并不与你相干。她将事情闹大,那是她的责任,不管她是出于何种目的,终究是折了攸哥儿的脸面。正因你暗中将实情告知攸哥儿,他才能及时制止事态发展,并救下青儿。这么说来,其实你是做了一件好事。”

春瑛细细一想,他似乎没有说错,那她这密是告对了?

周念见她渐渐冷静下来,便接着道:“太太会接手此事,照你的话说,是因为有人告密。且不论那人是谁,又为了什么缘故宁可违反攸哥儿的严令,这都不与你相干。太太知道实情后,对那个青儿是从轻发落,还是从严处死,也都不是你一个小丫头能够插手的,那你又为何要后悔呢?”

“可是……”

“你这孩子,为何要将别人的责任归到自己身上?与其怪自己不该告密,倒不如怪那背后指使之人,或是暗中向太太密告之人,甚至是青儿本人,说到底,他们才是引发此事的根源,不是么?”

春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不是……钻牛角尖了?”

周念对她微笑,她羞愧地低下头,想起自己刚才居然在他面前失态地哭成泪人,便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忙拿帕子抹了一把,忽而瞥见帕子上绣有小字,仔细一看,原来是“子思”,记得墙上挂的字画上,也有这个落款,她便随口问了句:“这子思是谁的名字呀?”

周念笑道:“这原是我的表字。”顿了顿,表情变得诧异:“你识字?”

第六十七章 梅香回来了

春瑛僵住了,心下大悔。她怎么就说出来了呢?真正的路春瑛可是不识字的,难道她要穿帮?!

周念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上回敞哥儿来的时候,我叫你躲进了里间,后来你和攸哥儿离开了,我回房时却发现架子上的书册被人翻过。原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想必是你翻的吧?你懂诗词?是谁教你的?”

春瑛没想到他居然会发现这件事,更没想到他还记得,慌乱之际,心念电转:“我不懂诗词,那时候……是一时好奇,对,好奇!”想到周念并不知道她家里的情形,她稍稍镇定了些:“我爹在门房上当差,是识字的,我娘年轻时侍候小姐,也学过几个粗浅文字,我在家时,悄悄学了一些,不过是认得几个字,但……写就不大会了,至于诗词典故什么,就更不懂……”她小心地看了周念一眼:“念少爷……我是偷学的,没人知道,你……你不会告诉别人吧?”千万别说!一说就穿帮了!

周念笑了:“这有什么?识字是好事。虽然老人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女儿家其实是极聪慧的,念了书,也丝毫不比男子差,兴许还要更强些……”他说话渐渐慢下来,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声音变得有些虚幻:“我姐姐在世时……就极聪明,三岁学《诗》,八岁便记了三千多首唐诗宋词在肚子里,我小时候,便是由她亲自启蒙的……人常说她长大了,必然是大明朝第一才女,不亚于太宗皇帝的霍贤妃……”

“念少爷?”春瑛见他沉默下来,有些担忧地叫了声,周念清醒过来,有些失落地笑笑:“失礼了,兴许是冬日萧索,我无所事事的,居然沉浸在往事中不可自拔了,倒叫人笑话。”他正了正神色,道:“你虽是这府里的丫头,学了诗词也无用,但识得几个字,日后或在书房侍候,或在当家奶奶身边办差,也能出人头地。这是好事,实在不用怕别人知道。”

春瑛抿了抿嘴,她所要的可不是这种“出人头地”,但她没有多嘴,只是有些好奇地问起对方刚才提到的人:“你刚才说……太宗皇帝……的妃子?”她其实更想问皇帝本人的事,那很有可能是一位穿越前辈。

“太宗皇帝是一位不凡的天子。”周念微笑道,“他在位时,曾经做过许多让人吃惊的事,听说还建过女学,可惜后来渐渐没落了。他后宫有一位霍贤妃,是江南书香人家的女儿,诗才敏捷,连当朝状元都甘拜下风呢。说起来,侯府跟她倒有些渊源,侯爷的亲妹子,就是嫁到南京霍家,那正是霍贤妃娘家兄长的后人。”

春瑛一击掌:“对了,我娘年轻时侍候的就是这位姑太太!听说那时候她身边的大丫头全都读过书呢!”

“李霍两家的婚事是早就订下的,霍家主母自然要有好学问。”周念望向春瑛,“如今可好过些了?”

春瑛愣了愣,才领会了他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好多了'。 ',谢谢你……”

周念放心地点点头,想了想:“其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实在不是你能插手的,你在攸哥儿院里,也不过是个小丫头,最好别跟人议论此事。我估摸着……敞哥儿最后还是会无事的,府里上至老太太,下到大小管事,都不会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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