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
徐兴夏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八卦,居然对别人相亲感兴趣。大椿和他是表兄弟的关系,两人又是从小玩到大的,徐兴夏对他的婚事,还是有几分关切的。刚好妞妞也要去看热闹,徐兴夏就将妞妞背起来,跟在王氏的后面。两家相距不远,一会儿,刘家就到了。
威镇堡的匠户,从徐兴夏这里得到了不少的工钱,每个匠户的生活,都有所改善。刘广梁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改善自然是最大的。这不,正屋里面,居然点了三盏的桐油灯,从三个不同的角落照着正屋,这可是相当奢侈的行为了。
徐兴夏站在门口向里面看了看,发现在正屋的侧面,坐着两个陌生的男人,还有两个陌生的女人,四人的中间,有一个姑娘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低着头,很是害臊的样子。看来,这位姑娘,就是相亲的对象了。侧面看,倒是挺健壮的。
其实,当时民众的思想,还是很封建的,一般的人家相亲,不会这样直接将姑娘带过来的。人来人往,那都是媒婆的干活。很多新郎新娘,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才第一次见面的。唯独军户们的规矩不同。军户们基本上都是内部解决问题,姑娘嫁过来以后,也是要干活的。因此,健康是否很重要。
当时军户选择媳妇的标准,基本上是这样的:有没有文化没关系,关键是骨架子要大,胸脯要大,臀部要大,据说这样好生养,既能干活,又能生娃。这些,都是要亲眼看过的。否则,就是任凭你媒婆说的天花乱坠,别人都是不放心的。
徐兴夏暗中看了一会儿,觉得那个姑娘和大椿还是满陪衬的,姿色虽然不怎么样,却也算端正。身体应该也是健康的。至于普遍的营养缺乏,面有菜色,那是肯定的。嫁过来以后,只要吃得好一点,脸色自然就会红润起来。看到这里,徐兴夏就对舅妈王氏点点头,表示自己的一关,算是过了。
既然任务已经完成,徐兴夏也就打道回府了。他将妞妞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路慢悠悠的回来。今晚的月色不错,银色的月光,洒落在威镇堡的地面上,好像是镀了一层银辉。可能是因为大椿的婚事即将解决,徐兴夏的心情也不错,走起路来,感觉脚底下也是轻飘飘的,浑身都带劲儿。
妞妞忽然说道:“大哥哥,前面就是茶馆。”
徐兴夏抬头一看,果然,前面的确是新开的茶馆。旁边就是王启年的杂货铺。他刚才路过茶馆的时候,茶馆的大门是紧闭的。不过,这个时候,茶馆的大门却是打开了一条裂缝,有灯光从里面透出来。茶馆难道晚上做生意?看起来不是很像,门口也没见什么人。
妞妞忽然又说道:“她没有茶馆的阿朱姐姐漂亮。”
徐兴夏随口说道:“哪个阿朱姐姐?”
妞妞说道:“就是……”
她忽然大声的叫起来:“阿朱姐姐!前面那个,就是阿朱姐姐!”
徐兴夏下意识的看着茶馆的门口。原来,一个身材窈窕的女子,正从茶馆里面走出来,向外面泼水。借着朦胧的月色,还有茶馆里面透出的亮光,徐兴夏依稀看到,那是一个相当漂亮的女子。她的年纪,应该是在十五六岁左右,身材窈窕而修长,衣装简约而朴素,在月色的映照下,有点出尘脱俗的感觉。
走近几步以后,徐兴夏看得更清楚一些了。这位叫做阿朱姐姐的女子,眉目容貌,精致如画,柔和温婉,明丽炫目。她举手投足间的沉静气度,隐有大家风范,似乎不是寻常女子出身。依稀间,她还有些特别的气质。周围的黑暗,也仿佛因为她的出现,微微瑟缩了一下。她瀑布般的青丝挽了一个简单的髻,有几根发丝被夜风吹着,拂过她的额头,夜色中,凭添了几分迷离。
但是,有些古怪的是,徐兴夏看到美女以后的念头,并不是如何上去搭讪,如何找机会和对方靠近,如何将对方勾引到手。他只是觉得有点反常,一个这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出现在威镇堡这里?这个茶馆的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脑海里的阴谋论,的确是太深刻了。不过,这个茶馆,的确是有点古怪的。如果说茶馆的主人,是一个叫做唐尘的道长,而他的身边,又有这样的一个又年轻又美丽的姑娘,徐兴夏不得不恶意的诽谤对方一下。这年头,为老不尊,不守清规戒律,挂羊头卖狗肉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那个女子似乎也认出了妞妞来,婉约的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道:“妞妞,原来是你啊。”
妞妞似乎和阿朱姑娘很是熟稔,她坐在徐兴夏的脖子上,指着徐兴夏说道:“阿朱姐姐,他是我哥哥。”
徐兴夏微微一笑,向阿朱姑娘拱拱手,淡然自若的说道:“不好意思,唐突姑娘了,在下徐兴夏。”
阿朱姑娘微微一愣,明亮的眼睛,明显的闪动了几下,慢慢的说道:“原来你就是徐兴夏。”
徐兴夏有点奇怪的说道:“姑娘听说过在下的名字?”
阿朱姑娘轻轻的点点头,明眸善睐,就如同是天上的繁星,自然而然的有种令人觉得舒服惬意的淡雅飘逸。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小女子初来乍到,徐百户的名字,却已经是耳熟能详了。”
徐兴夏笑了笑,点头说道:“原来如此,叫阿朱姑娘见笑了。对了,阿朱姑娘,你是怎么来到我们威镇堡的?看起来,你不像是我们宁夏镇的人啊!你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吗?”
阿朱姑娘微笑着说道:“倒也不是很远,小女子本来是京城人士,跟随师傅云游四海,刚好经过威镇堡,听说了徐百户的英雄事迹,就留下来了。师傅准备将徐百户的英雄事迹,编成评书,传遍大江南北,以供世人瞻仰。”
徐兴夏哈哈一笑,摇头说道:“阿朱姑娘,你说笑了,我这么点事迹,哪里值得道长如此大动干戈?过了,过了。”
阿朱姑娘抿嘴轻轻一笑,明眸善睐的说道:“威镇堡的军户们都说,徐百户一个月之内杀死的鞑子,比过去三十年里威镇堡杀死的鞑子都要多。这样的事迹,难道还不值得世人传诵吗?徐百户总不会告诉小女子,那些军户都说在说谎吧?”
徐兴夏摇摇头,笑着说道:“他们倒是没有说谎。只是,举手之劳,何必挂齿?道长这么多,的确没有必要。对了,阿朱姑娘,道长是在哪个名山大川修行的?又是在哪个道观挂单?”
阿朱姑娘摇摇头,微笑着说道:“对不起,师傅的事情,还请徐百户当面请教吧。小女子只是他的挂名弟子,可不敢讳言。师傅白天一般都在茶馆里面,徐百户只要有时间,不妨过来讨教。”
徐兴夏能够感觉到,这个叫做阿朱的姑娘,言辞谈吐,都不是一般的人物。以此推断,她的师傅,也肯定不是寻常人物。她这番说话,肯定也是托辞。不过,对方既然不肯说真话,他也没有追问的意思。有些事情,问的太清楚没必要。
阿朱姑娘只是出来倒水,此刻木盆里的水已经倒掉,手里只拿着空木盆。月色下,她俏然站立,就好像是空谷幽兰,清新淡雅,又好像是清水碧莲,一尘不染。但是,细细感受,却又感觉不到她的孤芳自赏,拒人于千里之外。她的温柔,她的婉约,她的明丽,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这的确是一种很矛盾的感受,偏偏这种感受又是真实存在的。
徐兴夏便笑着说道:“既然如此,日后在下自当登门拜访,亲自向道长讨教。阿朱姑娘,夜深了,不打扰你休息了,请!”
阿朱姑娘微微弯腰,似乎是行了一个标准的万福礼,温言说道:“徐百户,请。”
徐兴夏点点头,架着妞妞去了。他的内心,有很强烈的疑问,这个阿朱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她刚才的万福礼,几乎是在表明,她肯定是大户人家出身。一般的小家碧玉,还真是没有这样的教养。她逗留在威镇堡,要做什么?还有,那个唐尘道长,又是什么来头?要在威镇堡做什么?
阿朱姑娘在后面悄悄的打量着徐兴夏,明丽的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细线。她的内心里,同样有很强烈的疑问。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令鞑子闻风丧胆的徐兴夏吗?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凶恶啊!王启年的密奏,到底是不是真的?一个箭术如此变态的家伙,怎么会跟一群小娃娃玩老鹰抓小鸡?真是一个怪胎!
第109章 必要的时候,还是要显摆一下
王守禄死了以后,威镇堡的方方面面,似乎都在发生变化。这种变化,不是表面的,不是物质上的,主要是体现在每个人的精神面貌上。仿佛是压在每个人头顶上的乌云,被突然吹来的狂风,全部卷走了一样,威镇堡的绝大部分军户,都显得相当的兴奋。白痴都知道,徐兴夏来管理威镇堡,要比王守禄强得多了。
王守禄主管威镇堡的时候,只懂得不断的索取,只懂得不断的欺压其他的军户。除了他的几个亲戚之外,其他的军户没有任何的收益。威镇堡的军户钱粮,比别的地方,都要拖欠得更久。如果没有张秋庆的支持,王守禄早就被愤怒的军户干掉了。现在,他被山贼干掉,正是恶贯满盈,罪有应得。
众所周知,威镇堡的另外两个百户,都是不管事的,也就是说,现在的威镇堡,事实上已经是徐兴夏开始当家了。当然,要是张秋庆回来的话,那就是张秋庆当家。不过,张秋庆应该是不会回来了。至于会不会派遣别的百户过来当家,暂时还不清楚。就算真的有另外的百户过来,军户们也更愿意跟随徐兴夏。
军户们对自己的上头,要求其实非常的简单,就是能够给他们谋取利益。具体的来说,就是能够保护他们的安全,能够为他们争取到被拖欠的钱粮,有好事的时候,能够关照他们一下。徐兴夏完全符合这个条件,除了他,没有人更适合来当威镇堡这个家。
威镇堡这个军户集体,套用后世的军队模式,差不多就是一个营的兵力。只不过,因为每个官兵都将自己的家眷带来了,才会显得如此的臃肿。相互间的关系,也才会变得如此的复杂。如果将所有的家眷都暂时剥离出来,关系就会简单很多。
似乎每个人都感觉到某种希望,某种期待。他们都在盼望,徐兴夏能够尽快的召集他们,宣布相关的消息,将这件事尽快的确定下来。从早上开始,军户们就习惯性的聚集在晒谷场,等待徐兴夏的到来。可是,有点奇怪的是,他们等来等去,始终都没有等到徐兴夏的出现。随着时间的推移,晒谷场上聚集的军户,越来越多,差不多全部的军户都来了。
尽管晒谷场上的人很多,至少有两百多人,却没有什么嘈杂的声音。军户毕竟是军户,和一般的民户是不同的。军户是有纪律的,平时可能比较散漫,比较懒惰,没有太多人在乎纪律。但是,一旦遇到大事,就必须执行军队的纪律。否则,一旦上头恼怒起来,要拖一两个出去斩首示众,那也是没有地方伸冤的。因此,此时此刻,大家都很自觉的执行了军队的纪律。
一直到中午的时候,徐兴夏的身影,才姗姗来迟的出现。他是故意很晚才来的。在必要的时候,他还是要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份的。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如果不这样显摆一下,就不能突出自己的百户的身份。某些军户,可能就会不够尊重你。当然,过分的显摆是没有必要的,轻微显摆一下就好了。
看到徐兴夏到来,晒谷场的军户,急忙让开中间的位置。有军户还在晒谷场中间放了一张方凳。方凳的作用,不是用来坐的,而是用来站的。只要站在方凳上,基本上就能一览众山小,居高临下的看着每个军户了。以前的王守禄,就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徐兴夏来到晒谷场的中央,挥挥手,让人将方凳挪走,没有必要。他目光平静的扫了每个军户一眼,淡然自若的说道:“各位,由于王守禄百户不幸遇难,要是没有意外的话,以后,我就要负责威镇堡的防务安全了。我徐兴夏没有别的本事,只能是尽量的保证大家的安全,尽量的为大家争取到拖欠的钱粮。现在,我要将威镇堡的各项事务,重新安排一下。”
徐兴夏的开场白,没有什么特别的。没有任何的废话,开门见山的就说清楚了自己的来意。下面的军户,都静静的听着,也没有说话。他们都很清楚,关键不在于徐兴夏说了什么,而在于他做了什么。以前的王守禄,倒是很能说,也得军户们相信不是?
威镇堡原本的架构,是作为平虏城的附属存在的,人员的配置,基本上相当于整个千户所的三分之一。有一个副千户,三个百户,三个总旗,若干个小旗什么的。但是,由于威镇堡不安全,很多军官都呆在平虏城,不愿意到来威镇堡。因此,威镇堡的军官系统,基本上是不存在的。
明代的卫所军,一般来说,执行的都是三分军事,七分屯田的比例。也就是说,只有三成的军户,是需要战备值班的,其他七成的军户,主要任务都是种田。平虏所稍微特殊一点,由于地处对抗鞑靼骑兵的最前线,因此,执行的是五分军事,五分屯田的比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比例基本上被打乱了。好像威镇堡,就根本没有区分了。所有的军户,都是屯田的。以前那些被抓去牛角墩驻守的,都是被抓壮丁的,其实没有接受过任何的军事训练。严格的来说,他们根本就是拿起武器的农民,没有丝毫的战斗力。如果不是这样,鞑靼骑兵也不会如入无人之境了。
造成这一切的缘故,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威镇堡没有足够的军官。嗯,准确的来说,是没有足够的有能力的军官。混日子得过且过的军官还是有的。没有强力的军官,卫所运作起来,自然就不会顺畅,很多事情都做不了。久而久之,就成为一盘散沙了。
王守禄在的时候,就是任人唯亲的,需要做事的时候,都是安排自己的亲戚出面。当然,要是有了好处,也是首先想到自己的亲戚。慢慢的,在他的身边,就形成了相对独立的小团体,外人根本无法加入。总的来说,王守禄时代,威镇堡正常运作的,只有一小部分。别的大部分军户,都游离在这个系统之外。
徐兴夏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威镇堡全部的军户都运作起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