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魂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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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魂引- 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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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之澜唯一厚道的地方就是把雪球儿留在了林杝怀里,不过这不排除他想让雪球儿身上的毒香再多荼毒林杝一会儿。

“公子。”

花厅中有个守门的侍女,长得乖巧,额间点了一朵淡淡的桃花,她向大皇子福身,又扫视了一眼大皇子身后的林杝,眼里终是有些波动。

“桃虞,带这位姑娘下去沐浴,换身干净的衣服。”鹤之澜对桃虞疑惑的目光的视而不见,直接吩咐之后,盖上了那个被他把玩了一路的小玉瓶,径直往自己的屋子而去。

林杝顿时十分郁闷,我说大皇子大人,咱刚刚从水色坊出来您忘记了?!又洗?!该洗得蜕皮了!!她愤愤然看了一眼鹤之澜离开的身影,边腹诽边低了头静观自己的脚尖,竟是没有动,大概因为玉瓶里的主香被锁住,所以林杝又暂时恢复了自由身。

大皇子的贴身小斯偷偷和桃虞打了个招呼,示意她看好了身边的姑娘。

桃虞年纪和林桐相仿,心思却没林桐那么深,等到鹤之澜走了就赤裸裸打量起林杝。用东瀛话不太客气地问道:“你是谁?”

林杝见她比普通的侍女胆子大,也没皇室周围那股子小心和沉默,忽地想起这女子刚才管鹤之澜叫公子而不是主子或者大皇子,于是也暗猜她的身份。

女子等不来林杝的回答,切了一声,“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知道呢,跟我来吧。”

鹤之澜这别院占地不大。但院子里面迂回婉转,大约还用了些道观里玩的阵法,若头一次踏进来没个人领路,九成九得迷路。林杝有幸被桃虞带领穿梭了百来步,才到沐浴的地方,她站在走廊上四处张望,想找找鹤之澜会在哪里。

“别看了,公子的手段高明,这地方他一砖一瓦亲自设计。你想逃也没门。”桃虞误会了林杝的想法,冷冷警告着,她的确一点不担心林杝能逃得出去,对犯人放任自流,自己推门进去帮林杝舀热水,边动手边嘀咕,“你要能逃出去我还乐得高兴,我保证绝不拦着你,在这儿还碍着我们家小姐清静。”

雪球儿自打见到林杝,就像从前那样赖在她怀里不肯走。桃虞打点好沐浴的东西来喊林杝进去。瞟了一眼白猫:“这猫你看着点,别让它乱跑,我家小姐对这些畜牲的气味和毛过敏。”

林杝奇怪:“你家小姐?”原来这侍女不是鹤之澜的人?

桃虞理所应当的点头,提起她家小姐就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情,好像她家小姐是天上的仙女,叫别人听到、看到、说起,都是一种对人的临幸。

“这不是大皇子的别院吗?他金屋藏娇?”林杝想着桃虞没什么心计。也不跟她迂回转折,直接就问,

“你莫瞎说,我们大皇子是正大光明把千姬带在身边的,哪里用得着藏!”

“你家小姐叫千姬?”

桃虞疑惑警觉的目光立即在林杝身上打转,像防小偷一样防着她,警告道:“你别打我们家小姐的主意,你若是敢动千姬一根头发。大皇子定然将你碎尸万段。”

林杝一笑,径自踏入浴房。转移话题:“桃虞姐姐,这猫能不能也给洗个澡?”好歹把雪球儿身上的毒香给洗掉。

“谁是你姐姐,别叫那么亲。”桃虞不领情,伸手把雪球儿抱过去打算丢小木桶里涮一涮。四小姐趁机打探了桃虞的脉象,发现她没有一点内力,应是不会武功,

只见桃虞轻嗅了一下雪球儿的脑袋,随后十分嫌弃,“你怎么还给猫扑香粉!”林杝听罢眼睛一眯,没想到桃虞比她想象中还要合作,这雪球儿毛上的毒香是彻底过给了桃虞。所以那等会儿鹤之澜再掏出小瓶子玩的时候,桃虞也得跟着她一起狗腿。那如果鹤之澜见到桃虞中毒,是不是就会拿出解药,只要趁着那个时候抢走……

计划得相当完美!

华灯初上之时,外面竟真的如鹤之澜所乌鸦嘴的那般,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且雨有渐大之势。等到崔牧阳的马车到达别院门口那会儿,豆大的雨点打在白色的油纸伞上能听见噼噼啪啪的声音,握伞的人感受着那些落下的重量,脸色深沉。

他们来晚了一些。

“十四,我已通知王爷的人,他们会想办法救林姑娘,你就……”崔牧阳神情犹豫,不太想让严安进去。

一来严安是个趟浑水的主儿,这种事情能少一个人搭进去就少一个;二来,严安的身份也十分尴尬,梅花党按理说应该誓死效忠李束樘,现在严安游走在外,虽然没有做什么坏事,可他的离开对于其他梅花党来说就是一种背叛。

严安直接迈步,走在崔牧阳前面,懒得跟这位公子废话。别院的大门紧闭,有两盏红灯笼亮着,摇曳在冷风冷雨里,映出的红光叫人感觉不到温暖。

“叩叩叩。”

“十四兄!”崔大公子做最后的挣扎。

敲门的人回头给了崔牧阳一个坚定犀利的目光,脸色和锅底一样黑,那黑漆漆里还带着一股怒极反笑的嘲讽。真的是恨的牙痒痒,光想想林杝那张小脸牙后跟就算。

今日他一定要看看那个孟赖见到他出现会是个什么表情。

用了我的钱,骗了我的人,还想赶我走!?

让爷见到你就还你两个字:没门!



林四小姐沐浴完后,拎着湿答答的雪球儿随桃虞回了某个院落里的某一间厢房。八月十五一过,天气凉得很快。院子里没有种花,清一色的灌木修剪成园艺,少了一分妩媚,多了一分清雅。

“你住这儿,莫乱跑,我去煮茶。”桃虞叮嘱完,转身出去。

林杝张望四周,房间是推拉式的房门。旁边那堵墙上开了个扇形的窗户,门窗纸具是用米色的暗纹做装饰,十分上档次。她心里思忖,鹤之澜人品不怎样,品味倒还不错。

雪球儿被毛巾裹着捂在林杝怀里难受,挣扎正喵呜了两声。林杝便进了屋子帮雪球儿擦拭湿毛,肥猫很听话,大约是知道自己现在流落异乡为异客,好不容易见到个靠得住的主儿。怎么也不能把人家给得罪了。四小姐觉得好笑,跟猫说起人话:“你倒是会讨好人,从前在你主子身边时可不记得你对我客气过。”

笑到一半,嘴角又僵硬在脸上,心里生出许多自嘲,雪球儿从来都没对她客气过,尤其是某只王爷鬼附在猫身上那一阵子,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可回想起来,她亦是未曾对李束樘客气过,无论是寄宿在她身上还是猫儿身上。如果没有发生这些奇异的事情。一开始就正对正常的七王爷,林四小姐肯定自己大气也不敢出,只会在肚子里嫌弃。

也是,若非这些经历,她哪里会对李束樘改观。

正神思游移之际,从远处隐隐传来琴声,不快不慢。不扬不抑,就是天上的清风明月,地下的翠木流水,意境悠远,超然物外。林杝被琴声吸引,放开雪球儿去屋外聆听。片刻又有箫声伴和,能听得出吹奏之人中气十足,吹得绵长温柔。似是一场缠绵不休。

林杝左右瞧着没发现桃虞的身影,随手抄了她留下的雨伞。自己寻着琴声而去。

那些石子铺的小路配上姿态各异的假山和树木的确让人迷眼,于是干脆不去看路,仅凭着听觉摸过去。越往里走,越是清幽,仿佛天地间就那一琴一萧的两人,直走到一处水榭前,有纱帘飘飘,雨丝捶落,双重掩映之下可见水榭内一站一座的两道侧影。

站着吹箫的人林杝认得,就是东瀛大皇子鹤之澜。鹤之澜十指按在箫身上不停起落,嘴巴也不停对着箫洞吹气,耳朵忙着听琴声,脑袋里还要记乐谱,这么一心多用之下,那厮居然能在林杝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犀利的眼神就算隔了婆娑的雨丝和纱帘,依旧杀伤力十足。

而坐着抚琴的女子,一袭白衣,衣袂飘飘,黑如缎的长发用了一根天青色的发带简单束在脑后,远远瞧着是有那么股仙气。她与鹤之澜截然不同,根本不关心周围环境有何变化,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四小姐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反正已经走到此地,干脆勇往直前朝向水榭。鹤之澜的箫吹不下去了,他冷着脸冷着目光迎接林杝的不招自来,他身边那个坐着的女子却还不肯停下弹琴。

待林杝站在两人跟前,女子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手上的动作,疑惑的回头望向鹤之澜,近看这女子,眉宇间透着静谧之气,举手投足满是温柔动人,叫林四小姐自叹不如,脑海中顿时冒出从前学过的一首《诗经》: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鹤之澜默不作声移动身形,把那静女拦在自己身后藏好,才对林杝冷笑道:“本宫似乎还未命人来召唤你,莫非是我的玉瓶自己打开了塞子?”眼里都是对林四小姐的嫌弃。

林杝颔首,不答话。

大皇子的目光没有因为她的沉默而收回,又上上下下审视了许久,最后还是那个抚琴女子看不过去,悄悄扯了两下鹤之澜的后衣摆,叫鹤之澜别为难姑娘家的意思,将将把林杝从肃杀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既然来也来了,就坐下吧。天色不早,你那表哥也快到了。”

严安?

林杝心里一抽,他会来吗?

千姬起身欲给林杝斟茶,被鹤之澜拦下,他给了千姬一个安心坐着的眼神,对林杝不客气:“茶自己倒。”语毕就被千姬瞪了一眼,不过那美人就算瞪人也是比寻常人多了几丝柔气,叫林杝看得都忍不住生出怜香惜玉之心。

她想女主人家这么客气有礼,自己也不能恶屋及乌地把对鹤之澜的不满加诸至千姬身上,于是规规矩矩福身,一如瑞昭闺秀女子,她用东瀛语道:“我自瑞昭来,姓林单名一个杝,受皇子之邀来府上作客,多有叨扰,千姬姑娘有礼。”

琴案前的女子微笑,刚要起身还礼却又给鹤之澜凶巴巴拦住,无奈只摇手请林杝自便,始终不曾讲过一句话。

林杝正觉得奇怪,水榭之外有鹤之澜贴身小厮跑来,说是崔公子和严公子已到。鹤之澜扫了眼林杝,嘴角一勾,笑得妖娆多姿,“让他们沐浴净衣后带来此地,有人可等急了。”

【196。鸿门之宴?】

千姬见鹤之澜的小厮与他主子通报完便起身告退,鹤之澜并不拦着,只抬手抚了抚千姬的脸庞,笑容难得阳光和煦,最后什么也没说,自由放她离去。

林杝越看千姬越觉得奇怪,可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傻愣愣盯着她的背影猛瞧。

鹤之澜对她嗤之以鼻,独自靠着水榭饮茶,并不打算同林杝说话,想来是对她今次的误闯意见十分大。

雨落池塘溅起一层轻烟,朦朦胧胧中有个人影走来。

“皇兄!我来了!”

人未至,声先到。

是一年不见的东瀛小皇子鹤之间。他穿着一身金丝镶袖的白衫,踩着木屐,一派潇洒随意。人长高了一些,五官更加成熟,较之鹤之澜的阴柔秀美,他这个弟弟看着更加阳刚俊朗。腰间配着长刀和玉佩,走起路来琤琮有声。

鹤之澜迎面撞到坐在水榭里的林杝,乍一眼没有想起来是谁,就觉得这女子怪眼熟。而一般当你觉得某个人眼熟时,这个人就已经成功吸引了你的注意。一盼二顾之下鹤之澜终于醍醐灌顶,指着林杝的鼻子跳脚惊叫:“哦!哦!是你!会左手写字右手画画的那个瑞昭女官!”

“……”

林杝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低头懒得理会那厮。

小皇子的性子这一年里没怎么变,对感兴趣的事情总能死缠烂打到最后,他当初就对林杝那手绝活挺佩服的,但当时碍于国威和心仪对象,没有不耻下问请教林杝,今日赶巧又遇见她,一下子就重燃热情:“你再耍一次给我瞧瞧?”

“殿下……”林四小姐求助地看向鹤之澜那一头,这声“殿下”也不知是叫大皇子还是小皇子。

不过大皇子显然没有要帮林杝解围的意思,目光跳过眼前的两人望向更远的地方,那假山石后面没一会儿就冒出两个撑伞并行的人影,换了干净的衣袍,正是崔牧阳和严安。

“听闻我皇兄掳了个姑娘回别院,我就好奇来看看是什么模样的姑娘,比得过我们家千姬,真没想到是你。”鹤之间喋喋不休,似乎把当初从白罗身上的神思都转移到了林杝身上,要圆满一个遗憾似的。他复想起什么,脸色半疑惑半惊讶,“仔细想想,你的画像我倒是在许多地方见过,说是云叔要杀你,瑞昭皇上要娶你,大夏王妃要寻你,庆国公主要绑你……”

鹤之澜轻咳一声,打断小皇子的叨叨絮语,自己则摆正了主人的架子,等着刚踏进来的那两个人行礼。林杝被鹤之间那些话说得脸色已经黑了一半,扭头又见冷若冰霜的严安近在咫尺,剩下的半张脸刷地黑了个彻底。

我不是叫你走吗?!

你叫我走我就走?!

……

两个人的目光短暂碰撞交流。

“草民参见两位皇子。”严安率先挪开目光,与鹤之澜、鹤之间行礼,一派泰然。

鹤之间没见过严安,转身问他哥:“这是谁?”

大皇子似笑非笑:“这位是林家千金的表哥。”

鹤之间了然,对严安的身份懒得多做怀疑,一屁股坐在林杝旁边的位置,还想逗她。严安目光一冷,面上虽然无甚表情,可心里对跟前的姑娘又从上到下数落了一顿,当真是个会招惹麻烦的人!

小斯下去传膳,鹤之澜坐在主位,左手依次是鹤之间和林杝,右手则是崔牧阳同严安,严大公子和林四小姐于是乎正好面对面,两人具是生出些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碍眼感。鹤之澜面上还算客气,迁就着林杝和严安非本国之人,说话一直用是瑞昭语。

“本宫说了今日会有暴风雨,你俩真出了海可就危险了。”

严安和林杝同时应声,继而相互杀过去个小眼神,怨怼十分。

鹤之间与其兄感情甚好,贵在对皇位没有什么念想,又是一母同胞的亲亲兄弟,东瀛上下的事情但凡他想知道的,鹤之澜都会悉数告诉他,那些他没在意的,旁人也不会藏着掖着。

所以这厮在东瀛虽过得闲散,大事具是心里有数。

今日瑞昭丞相家的女儿能坐在此地,定时他皇兄有什么计划。

可不是么,若问当今天下什么人最值钱,不算统治者这种非人的存在,就数林家四小姐身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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