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倾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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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倾天下-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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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做过之后,我竟觉得自己好笑,为一个男人牺牲自己的性命,这实在是太好笑了。

夜翎又是一剑,直刺夜鸢,身形如鬼魅。仓促间夜鸢为了护我,搂着我急退……凌厉的杀气无不充斥包围着我与夜鸢。夜翎的眼神是仇恨的,似要与夜鸢同归于尽。耳边掠过森冷的寒气,肩上的疼痛已经让我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上,似乎成为他的包袱,一边躲避着夜翎的剑还要保护我。

其实,他可以将我推开。

其实,他知道夜凌不会伤我。

外边的侍卫闻声冲了进来,拔刀的瞬间不是砍向夜翎,而是夜鸢。

御书房外的侍卫何时竟全成了夜翎的人,却无一人发觉?

猛然想起多日前在天芳园所见到的一队侍卫,当时我便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却因为我小产之事而忽悠了。

可是夜翎,你为何要回来?

王宫被破那日,我之所以放你一条生路,为的不是让你回来行刺夜鸢,而是让你走得越远越好。为了仇恨,你却再次进宫,你真的以为凭你,凭你那几个余孽就能杀得了夜鸢吗?

楚寰不知何时已飞身进来,长剑出鞘,寒光掠影,锋芒毕露。瞬间,三名刺客已经死在他那快如疾风的剑下,鲜红的血沿着刀锋一滴一滴地滚落。

殿外雨声依旧,闪电破空,雷鸣阵阵。大殿顷刻间安静下来。楚寰执剑挡在我与夜鸢面前,近二十名刺客将我们团团围住,杀气逼人。

楚寰摄人的目光将满殿一扫,竟是凄冷无比。

我靠在夜鸢的怀中,面色早已无一丝温度。

夜鸢怜惜且复杂地看我,手在我脸颊上抚了抚,指尖很凉。收回手,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楚寰,忽然听见夜鸢一声轻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让我看不懂,也不敢懂。

“夜翎,你果然没死。”夜鸢这句话中用的不是“竟然”,而是“果然。”

此刻的夜平静得让我觉得不真实,面对这么多刺客竟然能如此平静,仿佛一早便预料到今晚的行刺。

夜翎袖手一挥,将脸上那隐藏大半张脸的胡子撕下,隐有杀气。

“父王,母后,都是被你所害,夜翎岂会苟且偷生?”夜翎始终紧紧握着长剑,深知此刻的情形不能拖延下去,向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便举刀砍向我们。楚寰冷笑中藏着不屑,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里。

也正因为这份轻蔑的笑意,激怒了众人,冲上前便与楚寰刀剑相击。

电光石火间,密密麻麻的大内侍卫自御书房外涌入,似乎早有准备,并不像是匆匆赶来。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一切。

不出片刻,大内侍卫已将满殿的刺客擒住,押跪在夜鸢面前,而楚寰的刀则架在夜翎的颈项之上,那一刻夜翎便已输了,又输了一次。

想必夜鸢早已得知夜翎未死的消息,也对夜翎神秘进宫行刺之事了若指掌,他根本就成竹在胸。

而我,这个傻瓜竟去为他挡剑,多此一举,真是多此一举!!

夜鸢看着我肩上的血一丝丝地溢出,即刻道:“传御医!”

“不用了。”柔和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在这场惊心动魄的刺杀后传来,那个雍容华贵的华大妃身着瑰红色凤袍徐徐走进,凤冠垂下的珍珠流苏一步一晃动,更衬得她妩媚动人。

范上卿紧随华大妃身侧,对着我已再无恭敬:“元谨王后,夜翎是你放走的?”

“是”事到如今,何苦隐瞒,这一切夜鸢早便知晓。

“不是。”就在我回答的同时,夜翎竟否认了。

“这倒是奇怪,一人说是,一人说不是。”华大妃好笑地扫过我与夜翎,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哀家倒是忘了,王后你与夜翎本就是一对,后来却被鸢儿抢了个先。如今相互庇护也是情有可原,鸢儿你瞧瞧你的王后,做得实在不成体统。”满口的讽刺,似乎刻意挑拨我与夜鸢的关系。

可是华大妃,如今已不必再挑拨了,我与夜鸢的距离已经拉得很远很远了。

范上卿满脸的得意,上前一步,由袖中取出一份明黄色的奏折,跪与夜鸢面前奏道:“元谨王后晋位两年有余,朝臣列下八宗罪请求废后。”说罢,便打开奏折,当着众人的面朗朗念着:“八宗罪:之一,擅宠宫闱。之二,迷惑君王。之三,把持六宫。之四,谋害宫嫔。之五,骄横跋扈。之六,滥杀无辜。之七,惑乱朝纲。之八,勾结党羽。”

每听一句,我便由夜鸢的怀中抽离一分,直到范上卿念完,我便含着笑看着楚寰。

楚寰夜回望着我,眼中隐有悲恸,更多还是释然。他早就预料到今日的情景吗?

“还有第九条,欺君之罪。”华大妃冷笑将目光投放在夜翎身上,原来我的一念之仁竟也成了一罪。而这个欺君之罪足以令我人头落地。

而夜鸢,自始自终却没有说一句话,原来他不信我,他不信我!

“未央你两次让哀家摘了你的凤冠,哀家念旧情,故而手下留情。今日你犯了欺君之罪,这个凤冠已经不属于你了!”她淡笑,抬手,欲取下我的凤冠。

“母妃!”终于,夜鸢开口了,他冷冷地盯着华大妃,浓烈的怒意与警告让她的手僵在半空。

肩上的血早已将我的左臂染透,雪白镶金丝贡锦纱袖变成了触目惊心的红色,红得耀眼,红的娇艳。

“故念旧情,手下留情?”我犹自轻笑,狠狠地盯着眼前的华大妃,“堂堂大妃,竟买通李御医,张御医,陈御医联合起来谋害龙种,可笑,可悲。”

华大妃的脸上顿时失了血色,却马上恢复:“元谨王后你倒是会演戏,哀家何故要害你的孩子?那也是哀家的孙儿。”

她这句话促使我的笑意更大:“是啊,母妃也知道那是您的孙儿啊。”笑着笑着,我侧首看着伫立在原地深深地凝望我的夜鸢。“孩子的枉死,全因我站得太高,太高。你们哪能容我生下龙种?原来,自始自终都是辕慕雪在威胁着你的皇权,原来,我们的爱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一步一步地后退,血一滴一滴沿着我的手臂滑入指尖,最后滴在熠熠闪光的地面。每后退一步,夜鸢便离我远一分,而我眼眶中的泪早已弥漫了眼眸,再也看不清那个让我再一次敞开心扉去爱的男人。

两侧的侍卫皆因我漫无目的的后退而纷纷让路,整个御书房的人皆将目光投向我,有悲悯的,鄙夷的,淡漠的,讽刺的……

从小就知道,当皇后就等于当弃妇。

可自从做了夜鸢的王后,得到他的专宠,我才知道,原来做皇后不一定都是弃妇,至少我不是。

今日,我还是难逃阿娇子夫的命运,终于还是被他抛弃了。

“一直相信,身无彩翼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以为我所做的一切你都懂,原来,你一点儿也不了解。你不信我,你不信我!”泪水溢满眼眶后,终是滚落,我一扬手,将头顶的凤冠摘下,狠狠摔在地上。

珠翠,朝珠,宝石,一颗颗滚落在地面,刺耳的跳动声来回萦绕在大殿。

我后退的步伐撞进了紫衣的怀中,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幸得紫衣紧紧扶住了我。

她的眼中竟也闪着泪,猛然跪了下来,重重地向夜鸢磕了一个头,哽咽道:“王上您是在怀疑娘娘对您有异心?娘娘怎么会,王上你怎么可以怀疑娘娘?”

“贱丫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范上卿上前就是一脚,紫衣猛然摔倒在地,一口血吐了出来。我心惊,想去扶她,却见她坚强地爬了起来,嘴角隐隐带着血迹,泪水倔强地不肯掉落,目光坚定。

这是我所认识的紫衣吗?她何时竟从那个胆小的丫头变的这样坚强?难道是在我身边呆久的缘故?原来我的狠辣也会将人改变呢,真是害人不浅……难怪,就连夜鸢都在怀疑我与楚寰对他的江山意图不轨呢。

她重新爬起来跪好,仰头凝望着夜鸢,娓娓说:“今日就算是死,有些话奴婢还是要说。四年前,奴婢奉娘娘之命给您飞鸽传书:宫人陷害,王妃小产。奴婢一直都不知娘娘为何让奴婢给您写那八个字。难道她不怕殿下因为悲痛而丧失斗志吗?直到那日听闻殿下您横闯位处西山的副将军军营,力斩数百人,亲取其副将首级,我才明白,娘娘的用意是激发您的斗志,若说是娘娘神机妙算,不如说她懂您。没错,娘娘的孩子,并非宫人所害,而是娘娘用一碗藏红花将自己的孩子硬生生杀死在腹中。”

突然,整个大殿静谧无声,仿佛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外边的风雨伴随着雷鸣划过,阵阵冷风袭来,卷起众人的衣角,拂乱了发丝。

“也许有人会说娘娘狠毒,竟然连自己的孩子都杀。可王上,您知道娘娘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为了您,她独自承受了丧子之痛,为了您,她心甘情愿的进入冷宫整整一年。您可知娘娘在冷宫中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多少次连奴婢都看不下去了,可是娘娘却仍然坚持下去,表情淡淡的,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的。而她做的这一切为了什么?是为了您的霸业,为了您的江山!”

“一个女人做到这个地步,换来的竟然是您的怀疑。”紫衣说完这些,泪水早已淌了满脸,那份歇斯底里的声音不断充斥着整个御书房。

我则是静静地听着紫衣细数我的好,冷笑。

我有紫衣说的那麽好吗?我真的为夜鸢做了这么多?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夜鸢的目光早已动容,还有那掩藏不住的哀伤,震惊。

“王上您专宠娘娘,您纵容地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尊荣,而她也甘愿背负天下人口中的”妒后“之名,可您给了她权利后,却又要怀疑她。是奸臣挑唆,还是百姓的悠悠之口?”紫衣一语方罢,范上卿大怒,立刻吼道:“来人,将这个贱婢拖出去!”

“范上卿,给朕退下。”他一声怒喝。

范上卿一惊,随即卑谦地后退。

沉默许久的华大妃终于敛去那一脸的怔仲,望了望我,再望望夜翎,最后吐一口气说到:“王上,元谨王后身为一国之母竟将这个谋逆的夜翎放走,骗说已葬身火海。欺君之罪,当斩。”

“母妃,不要逼儿臣。”夜鸢指节苍白,那目光已如冰雪,渐透寒意。

“鸢儿,你还未清醒吗?要一直受这个妖女蛊惑吗?她会毁了你的江山!”华大妃激动地喝道。

“就是这个妖女,在朕命悬一线之时为朕挡下一剑。”他的手指着我,一字一句地说。

“这一剑你就心软了吗?这丫头铁定是与夜翎做戏骗你的,否则又怎会只伤到肩而已。”突然,满殿的官员与侍卫皆跪地齐声道:“请求王上,诛杀妖后。”

“你们都反了?!”夜鸢的目光杀气渐起:“谁再敢说一句,朕便杀了谁。”

华大妃跪了下来:“哀家请求王上,诛杀妖后。”

夜鸢连连后退几步,不受她的礼,痛苦地再道:“母妃,不要逼儿臣!”

楚寰便在此时,一个箭步冲上前,揽着我的腰便飞身掠出御书房。所有人一惊,忙起身,追了出去。

我们两一起隐入那倾盆大雨中,沁凉的雨水侵蚀着我们两人,肩上那不断涌出的血凝聚着雨水被冲下,随水而逝。

而我看到的,竟是在这黑暗漫漫大雨中隐藏的一支军队,领军者是夜鸢的亲弟弟,四王子夜景。竟早就埋伏好了吗,夜鸢你真的要对付我与楚寰吗?

可是,我一介女流要你的江山何用?

失望地看着正对面的夜鸢,突然间,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了意义。

“大妃与王上忌惮的不就是楚寰的兵力吗?何苦对付一个深处宫闱不问朝政的女子。楚寰可以放弃手中的一切任您处置,只求王上您放未央一条生路。”楚寰的手紧紧搂着我的腰际,支撑着我逐渐虚弱的身子,另一手持着长剑,戒备地扫向四周,生怕有人偷袭。

“朕,没有说过要你们的命。今日的一切,朕不知情。”夜鸢不顾自己的九五之尊的身份,迈步走入雨中,朝我们走来。

“可是你不信我。”像是在对他说,又仿佛是在对自己说:“这个世上,毕竟只有一个辕羲九。”

“慕雪!”夜鸢的目光中闪露出一抹慌张,原来,他夜会怕。

楚寰探手将怀中的兵符取出,朝夜鸢丢去:“臣今夜来,本为辞官,未曾想到却会目睹这样残忍的一幕。”

夜鸢未伸手接兵符,只是任那十万兵权的兵符掉落在脚边,而他的步伐夜停在那儿,不再前进。

“放我们走,从此以后我们不会再踏入北国一步。”楚寰与面前的夜鸢相互对峙,隐约间有一触即发的战火。

“王上,要斩草除根。万万不能放他们走!”夜景伫立在雨中,垂首坚定地规劝着。

夜鸢冷凛的视线蓦然转向我,我却侧首回避,不愿再说些什么。

累了,在后宫两年,能支撑我斗下去的唯有夜鸢。

突然间他对我的怀疑与不信任,竟让我格外疲倦,不愿再纠结在后宫中的是是非非。

我终于明白,为何后宫这么多女人喜欢明争暗斗,原来一切只为她们心中的那个爱。而我亦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为了爱,我夜甘愿沉沦在后宫不断斗争。

现在,支撑我坚持下去的那个人突然先放弃了,那我又何苦再坚持下去?

“好,真放你们走。”夜鸢突然来的一句话让我一仰头,对上他那平淡无奇的目光,里面很淡,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

终于还是决绝吗?

“鸢儿!”

“王上!”

“王兄!”

众人纷纷惊道,还想说些劝谏之言却被夜鸢猛然打断:“朕说了,放他们走。谁敢忤逆朕,杀无赦!”

楚寰一路以轻功带我脱离那个王宫,在大雨中我看着夜鸢与我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

夜鸢放了我们,放我们远去。

突然间我才明白,他,已弃我。

担忧了五年,这一刻终于还是发生了,他将我这颗棋子踢开了。

如今他坐拥江山,辕慕雪的存在已经威胁到了他的皇权,今夜的一切都是早早便算计好的,他要废后,要抛弃我。

肩上的伤痛早已麻木,唯独剩下的只是可笑。

辕慕雪选了一个最强的人做复仇的工具,却也被这强者踢开了。我算到了一切,却从没算到自己会爱上这个强者。

也许一对相爱的人,谁爱得多一些,那一方就必定是弱者。辕慕雪一直以为爱得多的那方是夜鸢,却在今日才发觉,原来爱的最多的始终是我,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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