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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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长,带我回家- 第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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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怎么和道宗结了梁子?!”鸣萱随意拣处干净地儿坐下,一双眼四处瞧,边瞧边叹气:“已经死了这么多人?我应该早点来的,可一琢磨两军交战粮草是重中之重,你们突然被困,肯定没储备粮食了。”

“聪明!”裴少玉一拍大腿,而陆少卿就颔首,不急不缓道:“鸣萱姑娘难道早已知晓叶府困境?”

鸣萱也不答,反而为自己勺满满一碗粥,一股脑灌进肚。我们料想她必然闯关过于劳累,便不敢打扰,就连一向急躁的裴少玉,都被陆少卿及时拉住。

陆少卿朝那厮轻轻摇头,那厮便用力跺脚,将口闭严。直等她将一碗粥喝得底朝天,陆少卿方再度开口:“万象结界乃道家至高术法,想是鸣萱姑娘此番闯阵耗费不少法力。姑娘不如先歇息片刻?想来我们已被困四十七日,虽一重伤者急需疗伤诊治,却也不好过于逼迫姑娘。”

鸣萱这才放下粥碗,抹一把嘴角,直起身来。

“我已经来过一次了!不过上次就远远地瞧一眼,我自知没那个能耐破阵,于是就折身上灵山,去找救兵了!”

若说鸣萱的突然出现令我们看到希望,此刻她带来的这个消息,无疑令在场每个人皆精神一振。

四十七日来大家心心念念的,无非是将消息带回灵山并搬来救兵!

一时间仰躺出神的也不出神了、互相包扎伤口的也不包扎了。甚至伤得轻的、能走动的,都互相搀扶着围拢过来,一双双眼内皆腾起希翼光来。

“快说快说,灵山救兵在哪?!”便有人开口问。

裴少玉更是回头回脑地瞧,而陆少卿脸面上颜色便不好。他沉吟道:“莫不是鸣萱未曾见到师父?!”

“哪能哪能呢!呵呵,快到了快到了!”

鸣萱嘴上打着哈哈,神色有些不对,偏就连我这痴傻的都瞧出了,陆少卿却不戳破。而鸣萱便岔开话题,问:“既然孩子都生出来了,我来了这么久怎么没听到哭声?”

“算你问对了!”裴少玉心思简单,哪能似陆少卿那般观察入微。那厮见鸣萱问,便装模作样的叹气,道:“既然你问,我们又不像你那么喜欢卖关子,我这就给你拿来,你等等啊!”言罢便一溜烟的往屋子里奔,而鸣萱一脸莫名地瞧瞧我,再瞧瞧陆少卿。便不知是哪个,在偷偷的笑。

我被这笑声搅扰得挂不住脸面,偷眼去瞟陆少卿,却发现那位孩子爹竟神色自若,仿佛自己真的有个极值得自豪的儿子。

裴少玉已兴奋的提着只篮子出来,他跨过门槛时极小心,并将提着篮子的手臂举高。此举无疑令那偷笑声越发夸张起来。我不由怒目去寻笑声出去,便发现是玎珰。

那半大姑娘虽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偏一颗心长不大,此刻竟依偎进林云怀,正吃吃笑呢!

“看,这就是我干儿子!”裴少玉一指篮子。

鸣萱将头凑过去,便惊呼起来:“不会吧?!你是说这个丑不拉几的蛋是你干儿子?是陆少卿和花锦绣的亲儿子?!你确定没搞错?!确定不是随手把鸽子蛋捡回来了!”

我垂首,去瞧自己的脚尖。

就听一道温柔音,笃定地说:“是的。鸣萱姑娘不必吃惊,这枚蛋的确是少卿与锦绣亲子!至于原委,恐怕说来话长。”

我万万想不到陆少卿竟这般大方承认!心内一瞬间有无数复杂情绪涌起,而抬眼,正迎上那双深潭般的眼。他的目光、他的人,皆给了我无限勇气。

“对!我的确产下一枚蛋!”自打那日发狂生产后,我还是头一回如此坦然承认,这枚蛋便是我怀了足足三载的亲子。而这一刻,心内再无半点羞愧难堪。

裴少玉便摊手,道:“得了,我干儿子你也见过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们,究竟是怎么破了万象结界进来的?!你能不能干脆点说,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带我们走出绝境?!”

这厮竟是头一回托底了!此话更是问出了所有人心声。果然他方言罢,院子里所有活物尽数停止手上活计,齐刷刷瞧鸣萱。就连林云散养的几只鸡鸭都不再觅食,而是扎撒着翅膀,瞪着豆大眼睛盯住鸣萱。

她不由得意地昂了昂头,道:“都说了两军交战粮草先行,我是送粮来了。”并自怀内取出个麻布袋子来。

袋子仅掌心大小,托在手里都觉得轻。

裴少玉便跌掉了下巴,怒道:“你逗我们玩儿呢?!这玩应儿能装几粒?您不会要我们每天舔几次米粒,填饱肚子吧?”

“别小瞧这麻布袋子啊!你觉得它小,我还嫌弃它大呢!”鸣萱无辜地眨眼,裴少玉便彻底恼了。咆哮道:“你瞧瞧院子里多少人?!伤的病的,再加上还算完整的,怎么也有二十几口!你别告诉我,你千里迢迢送来的粮食,就装在这个没我擦鼻涕布大的袋子里!”

“呵,几日不见你脾气见长啊!大仙,总这样动气死的比较快。”

“我死之前一定带着你。”

“别别,我又不是花锦绣,你还是带着她吧。”

“不想死就赶快把真正的粮食运来!难道在大门外?”

裴少玉眼内腾起亮闪闪的光,他一拍后脑勺,兴奋道:“我怎么想不到!既然鸣萱姐姐你都进来了,又上灵山搬来了救兵,肯定道宗的那帮孙子早已被打得落荒而逃了!鸣萱姐姐,您干脆实话说了吧,我师父他们躲在哪了?”

鸣萱也不答,只是清理出一块地界,而后打开那麻布袋子,自内到处一粒米来。

是的,的确只有一粒米。

裴少玉瞧着那粒米哭笑不得,就连一向镇定的陆少卿,都蹙起了眉头:“鸣萱姑娘,这是何意?”

鸣萱抿唇,动手将地面上碎石子拿开,并往下挖出个小坑来,将那粒米小心放入坑内,再将土重新覆上。

待做罢一切她方立起身来,拍掉身上手上泥土,长出口气,道:“你们瞧好吧!明天别说二十几口人,就是两百号人我都供得起吃喝。”

裴少玉便蹲在那新土坑旁,单手支着下颚,眼巴巴瞧:“这玩应明天不会长出颗树,树上结满了装着粮食的袋子吧?!”

我也糊涂,偷眼瞧陆少卿,却见他一直紧锁的双眉竟展开,便是连脸色都活泛起来。

难道,他知晓这粒米的神奇之处?

狐疑地继续瞧他,陆少卿便朝我微微笑,不知为何我竟觉他此刻笑容内,似乎藏了许多难言心事。

而这一番折腾众人皆累了,于是便吃喝的继续吃喝,躺倒休息的继续躺倒。

我搀扶着陆少卿坐下,悄声问他可否再打坐片刻,也好及早令身上这些杂七杂八伤口愈合。而他便摇头,突朝影壁处唤一声:“师父?!”

这一声唤实在突兀,将我生生吓了一跳。忙转眼瞧,那影壁处并未有人转出。莫不是空空老头还隐在影壁后?

而这一声唤更令鸣萱自石凳子上弹起,脱口而出:“来了?看到留字了?”

她言罢,便发现陆少卿正瞧着她。我也在瞧她,瞧了瞧她,就转眼看陆少卿。只觉陆少卿的眼神,似有种无形压力。

“鸣萱姑娘,可有事隐瞒?”陆少卿并未起身,甚至连手指尖都未动一动。他的宝剑未出鞘,但他的人无疑已成一柄出鞘剑。

这柄出鞘剑生生令鸣萱打了个哆嗦,她不由叹气,道:“好吧,我实话实说!我的确去了灵山搬救兵。”

“未曾见到师父?”陆少卿问。

“何止没见到你们师父!”鸣萱拼命摩挲双臂,似乎极冷,就连话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整个灵山,都已空了!”

☆、日更君赐我力量

艳阳仍高挂头顶;但每个人都已汗透重衣!这倒是天大的笑话了!灵山上上下下千八百个弟子,怎会是空?!

便是山下的一众妖精鬼怪也不少啊;难不成都在一夜间消失无踪?

陆少卿剧烈咳嗽起来。他以手掩口尽量将咳声压低;我料想即便他心内早已腾起翻天浪;也断然不肯露出半点不镇定。

但他这阵咳却实在要命!本就伤痕累累的一把瘦身子骨,更是在咳声中略略摇晃起。倒也是,自打被困他一直率领众人日防夜防,生怕道宗的会偷袭进府。不但吃不好睡不稳;便是要闯关;每每也少不得他,就算当真是铁打的人也要垮了。

于是便越发恨那道宗;我只盼若有解困之日,必然要将该死的道宗搅翻天,方能解了这口恶气。

文暗暗压下心头怒火,我见陆少卿面色越发苍白,不由担忧地去搀扶他;他便朝我微微摇头,并轻握住我手,阖眼调匀气息后,方缓缓开口:“锦绣,少卿这点伤无妨。”

人裴少玉却无陆少卿之镇定自若,那厮早已压不住,一把揪住鸣萱衣领子,怒道:“你到底胡说什么呢?灵山怎么可能空了?你不是看走眼了?还是上错了山?你确定那空山就是灵山么?!”

书鸣萱被那厮逼问得不由搔头,竟不确定起来:“被你一问我还真有点拿不准了!不过你们别担心,反正不管是不是,我已在山上每一处能留字的地方,都留下了这里的消息。咱们只等有没有救兵来,就知道我到底去没去错山门。”

屋“这么说,咱们还得继续在这里等死?”裴少玉泄气地撒开手,一屁股坐地上,恨恨地揪身边一丛嫩草。

我心也已凉了半截。若说连灵山都遭遇变故了,我们哪还有转机?似没了主心骨般去瞧陆少卿,正要开口问,他却已朝我悄悄摆手,示意我莫要开口。于是只好闭紧了口,无论有多少疑问,我也只好压进心底。

陆少卿缓行至裴少玉身前,俯身轻按下那厮肩头,语气一如往常:“少玉别担心,相信鸣萱姑娘只是去错了地方。毕竟仙山洞府外观看起来,差别并不大。”

“怎么可能?她多大人了,连灵山都会认错?”那厮万分郁闷道。

陆少卿直起身板来,背负手目光眺望着远方,悠悠道:“少玉,你相信灵山会空么?”

“不信!三界六道能毁了灵山的人还没出世呢!”那厮来了精神,干脆仰躺下去,头枕着双手,眯起眼看苍穹上那轮红日。

红日缓行。万里碧空云卷云舒,甚是惬意。只可惜隔了个万象结界,一切又似水中观月、镜里看花。

“大师兄,说起来九重天我已去过了,三界六道去过的地方也实在不少;但我还是最喜欢灵山的天,好像灵山的天特别蓝。”

“是啊,我们已许久没有回去了。”陆少卿目光悠远,话音也低低的,似神魂早已回了灵山。

我被师兄弟二人的神色感染,也抬头瞧,恍惚间便觉得,连日来充斥耳边的呻/吟声已消失;连日来的担忧、紧张、愤怒,甚至之前所有所有情绪,皆已被这云卷云舒带走。

好半响方将目光抽回,见鸣萱神色竟有几分向往,她问我:“灵山真的那么好么?我怎么没发现?”

我朝她笑,道:“因为,灵山有许多只属于我们的记忆。”

“哦。”鸣萱似懂非懂,回头四处张望,就指那些随处躺倒的伤兵残员,问道:“我上次来没看到叶府有这么多家丁啊?”

“鸣萱姐姐,我们府里哪有这么多人?这些人多亏明月姐姐,她说锦绣姐姐对她有恩,如今正是报答的时候,所以扎纸为人。要不是这些纸人帮我们,恐怕我们撑不到今日。”玎珰插嘴道。

鸣萱是知晓我曾在无间地狱替明月受刑之事的,所以也不多问。但除了这问题,她却还有许多疑问未曾弄清,于是便趁着这难得的喘息之机,将腹内疑问一股脑问个遍。

众人七嘴八舌的帮她解疑,待艳阳溜到树梢的时候,鸣萱终于弄清了事情原委,而此时她已将自己一头秀发抓得乱七八糟:“真是听得头大!陆少卿,我听来听去,怎么花锦绣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她既不是我的一根肋骨,也不是我的一滴泪珠子?!”

陆少卿已趁此机会再度打坐调息完毕,身上伤势虽然不会立即愈合,好在他面色恢复不少,气息也已彻底调匀。

而他闻言,便蹙眉颔首。

“不对啊!你师父不是曾经告诉你们师兄弟,花锦绣和我本是一体?怎么突然成魔星了?亏我一直想不通当年自己怎么那么傻,人都死了居然还把身体的一部分留给你,让她代我陪着你!”

她越说越乱,显然已被这突然听得的、一波接一波消息搞糊涂了。幸而她比我当日镇定得多,很快便调整过来,又道:“别怪我多嘴啊,我就是觉得,这两套完全不同的说辞都是出自你们师父之口!你们师父到底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你们想没想过,也许你们师父一直在骗你们呢!也许他这两套说辞只有一个目的……”

她长呼口气,又道:“你们想没想过,云少海与花锦绣渊源不深,接触也不算多,怎么可能与花锦绣有那么大的仇?为了留她在地府,甚至不惜把自己心底伤疤翻出来给人看?甚至不惜一次次重伤自己?”

我有些喘不过气。总以为云少海乃心机颇深之辈,也曾暗暗揣测过我一个痴儿,怎值得堂堂阴阳使大人为我费尽功夫儿,却不曾细究他为何要这般?究竟动机何在?他的纠结与压抑,又是因何而起?

不由忆起云少海那句问话来:“如果你看到长街上有人再一次次重复寻死,该怎么办?”

怎么办?若是我,到底该怎么办?

假设那长街上一次次重复寻死的人是我,那么云少海所做一切,是否只因想要阻止什么事情发生?

若加上我是魔星这事实,又是否可以推测,当日云少海所言,只因他不希望看到我在与陆少卿的这段情中,成了扑火的飞蛾?

“可是我不能说,因为只要我说出一个字,整条街上的人就都会死!”

那么,整条街上的人又是谁?是灵山七子么?楚少琴?还是叶少锋?抑或他自己?

这三颗石星,是否便是他所指的死亡?

阴阳令上留下的一组数字又是何意?赌债、暗语?为何他要用到‘一次次重复’这样的字眼?重复?我与陆少卿之情,就算真真如飞蛾扑火,也不过今世,怎会说是重复?

“云少海我不了解,他到底心机深沉到何种地步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猜测,在阴阳令上涂抹引起花锦绣魔性大发的香料,这种主意真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难道他没有同谋?如果他有同谋,那么这个幕后隐藏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在云少海就要说出真相的时候,突然变成了石星?”鸣宣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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