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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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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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才不过十天而已,高兴个什么!”李如依旧闭着眼,唇齿稍微翕合了几下,声音低地微不可闻。

“还有,阮娘已经由内府处置了。”

“嗯,”李如淡淡地应了一声,悠悠睁眼,看向锦儿道:“这件事多亏你了,办的极好!”

“奴婢不敢!都是主子英明!阮娘她也是心甘情愿为主子办事的,若不是主子暗中使力,她一个寒苦出身的,怎能坐到二等掌事女官?这回,也算她有良心,知恩图报了!总算不枉主子这么久以来对她一番栽培!”

“她家里头,该照拂的,都交由你拿主意了,为本宫做事的人,本宫绝不会亏待!”李如躺得久了,觉得筋骨都酸疼,于是稍稍舒展了手脚,翻了个身。

“奴婢明白!”锦儿恭敬一点头,窃笑道:“现在,皇后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这回,断不可能翻身了!主子晋位的日子,不远了!”

四妃已是宫嫔中位份最高者,再晋升,那就只有中宫之位了!

“现在说这话,还太早了!”李如懒懒地就要坐起来,锦儿服侍了她这么久,机灵劲早练出来了,忙站起来扶她,又腾出一手,横了个软垫在她背后让她靠着。

“这可是天大的罪名!灭九族也是当得的,皇上就是再宠信她,也忍不下这口气去吧?!”

“哼!要是照你那么说,皇上不是早该动手了吗?”李如手执纨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自扇着。

“这……”锦儿瞧她的样子,已知道自己的话惹了她不高兴,只得噤声不敢再言语。

“皇上心里,怕还舍不得动她呢!所以这么些天,迟迟下不了决心。”

“那要是皇上一直这么踌躇不前,该如何是好?”

“呵呵!”李如笑着拿手指一点一点婆娑着檀香木的扇柄,道:“他要是下不了,那咱们就替他下!”

一字一句,风淡云轻,柔地仿佛与扇坠上的流苏一般,食指轻轻地随意搅绕着,上好的丝绦一缕缕,一根根地在冰凉的指上滑过去,轻柔地仿佛蝴蝶停落在花萼上一般。

“你只管派人盯紧了康宁殿的动向即可,旁的,就无需操心了!”李如又重新合上了眼,手里的纨扇搁在了一旁的几子上。

“是!皇后这些天一直都呆在康宁殿里,一步也没离开过呢!”锦儿拿起她放下的宫扇,轻轻地替她打扇,道:“换个旁的,早跑去宇清宫哭闹了。”

“要是她真跑去哭闹,那倒简单了!哼!她呀,聪明着呢!”李如长长地一声叹息,头偏向里,似又睡过去了。

锦儿放下了扇子,轻轻地替她掖好薄毯,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外头的知了,越叫越来劲,似是与这暑气斗气似的,非要把浑身的气力全都叫尽了,才罢休!

情何以堪

……………………………………

“主子!”内府派人送冰来,宁馨才出去接了,就一会的功夫,进来竟看到沁雅站在窗边的日头下,虽然已是黄昏,日头不似中午那么毒,但毕竟暑气还在。她立即放了托盘,上前把她拉离了日光:“您怎么这么站着,要是晒着了,得了暑气可怎生的好?”

沁雅才回过神来,幽幽地道:“只是想站着透透气罢了,刚刚还没有太阳的,怎么一会竟晒着了?”

“好了好了,瞧您这一头的汗!”宁馨转身把刚取来的冰倒进冰箱里,又从最上层取出一块冰镇过的帕子,轻轻地擦她额上密密的一层汗珠。

宁馨的手劲极轻柔,丝帕沁透了冰之清凉,细细地在额上一点一点拭过去,所经之处,直达心底的舒畅,不仅去了暑气,连带着躁闷也一齐解了去。

沁雅静静地立着任她擦着,从脸到手,一寸寸。

外头的知了还像白天一样叫嚷着,丝毫没有减退的趋势。沁雅不由得闭上了眼睛,四周静的一丝人声也无,只有晚风微过时,窗前翠绿芭蕉的沙沙声。竟恍惚有了几分古人那‘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的哲意。

自那一日惊惶失措之后,这些天,萧彻再没来过,她也没去找他。一方面,她太了解萧彻的脾气,如今他盛怒之下,定是什么也听不进去的,而且他此时心中必定嫌恶自己,若是此时顶风而上,非但起不了作用,更会火上浇油,使局面愈加不堪。另一方面,她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自己静一静,好好想想这整件事。

虽然妃嫔们各自都不和,但是后宫就是这么个地方,暗地里任你如何生死相搏,可明面上,还得是亲睦友爱,情同姐妹,一群人聚在一起,那说的话,听起来,都是句句肺腑,字字掏心!后妃们办个小宴,也是极普遍平常的,请了皇后去,也是再顺理没有的。

就是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这害她之人便出此狠招,完全欲置她于万劫不复!

这一个局,设得万分巧妙,滴水不漏,若非一颗比干心,加之数年经营,断不能至此!

当年冯嬷嬷在世时,就对自己身边的人异常留心,各宫的眼线暗人,都被除得差不多了。可是,她能把阮娘这颗棋子插进来,潜伏这么多年都没有被发现,心思之缜密,可见一斑!

除宁馨之外,阮娘可算是握着康宁殿第二大权的人。冯嬷嬷当年,特意在新进宫的宫女里挑了一批来历干净的,换掉了原来的使唤宫女,为的就是怕此类事情发生,她老人家常言,自古后宫之败,败于身边暗人者,十之有八九,故而特别重视宫娥太监的挑选,康宁殿的每一个人,甚至到洒扫庭除的粗使,底细也得是清清楚楚的!可是万万没有料到,就是这个当年被认为身家清白的人,居然是对方给自己埋的一招杀招!

先一招调虎离山,把她支走;再一招请君入瓮,把萧彻引来;第三招抛砖引玉,让萧彻自己发现这包东西,环环相扣,险象环生,这样的一个局,步步皆险,步步皆狠,中间出不得半分差池,连时间都得掐得分毫不差,不然就是个废局!

这十日的思前想后,也让沁雅明白,这样一个‘声势浩大’的局,不是一人之力所能成的,定是多人共谋,才能有今天的地步!能用到这包汝石来牵出头绪来,怕是不知花了多少功夫,把自己和白澈的往事都琢磨透了,想到这里,她都不由心惊,自己身边,除了宁馨就再没人知道了,如此一来,必是白澈身边之人了!这个人,到底是谁,她虽已猜到,却是不愿意去相信,只盼是自己多心了吧……

沁雅微不可闻地一叹,从袖中抽出那方绢帕,展在手里细细地看着,一笔一划,连她都难分真假,若不是她知道这词断不会出自白澈手笔,怕也看不出是模仿所得。更遑论在盛怒之下的萧彻,他自是深信不疑。

她不由得敬佩起这主谋之人,把人心研究地这般透彻!本是极滥俗的套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这里头的端倪,更何况萧彻?!可是,问题早不在于此了,萧彻的眼里看到的,只有那一方绢帕而已,至于其他,早被抛到脑后去了。计不在新,管用就行,果真是一点也没有错。

太阳渐渐西斜,小太监们都忙着从井里打了水上来,一桶一桶地浇在青砖地上,焦灼了一天的地面,恍惚都能听见凉水浇下去那一瞬所发出的喟叹声,伴着一股一股热浪腾起,燥热袭人。满天的云彩也都红彤彤的,似要烧起来一般。

“回光返照,怕一会要有一场大雨了!”宁馨见沁雅呆呆地盯着橙红色的天幕发呆,便轻轻地叹了一句。

“下雨……?这么些日子了,也该痛痛快快下一场了。”沁雅深吸长叹了一声后,又喃喃地道:“下吧,兴许下了,就好了!”

“皇上……”张全弓着身子蹑手蹑脚地进来,本看着皇帝正端正地坐着批奏折,怕惊扰了他,谁知走近了一瞧,才发现皇帝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右手一直执笔端在那里,眼睛一直定在某处。也不知他这样多久了,手下的奏折上,滴着几滴朱砂,想来是才蘸饱了墨时滴上去的,到此时,已经干透了。

“皇上!”见萧彻没有反应,张全大着胆子又叫了一声,音量不免高了些,把萧彻惊了一惊。

“怎么样?有消息了?”萧彻见是他,隔了笔在笔搁上,脸上阴晴不定。

“回皇上,派出去的人回来了!”张全点头答道。

萧彻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手狠狠地按在桌案上,眉间微微拢起,似是极痛苦地挣扎着,须臾之后,疾步走下弥式高台,在张全面前凌乱地来来回回走着,撒气一般,每一步都用足了力气。

“一五一十地禀报!差一个字,朕要你脑袋!”萧彻突然猛地顿住,急促着呼吸,右手伸出指着张全,目光阴鹫无比,看得张全浑身一颤,一个趔趄跪趴在地上,一叩首,道:“回陛下,回来的人说,白相之父本为文老相的属僚,后战死殉国,文相体恤其幼年孤苦,便过继到自己名下。至于为何保留原姓,就不得而知了。”

“接着说!”萧彻的语气颇为难听,吓的张全忙答了声‘是!’,连着往下说:“白相三岁入文府,由文相之妹抚养,至十五岁时,突然离家游历,三年后又重回姑苏。”

果然!果然!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他们一块在姑苏长大,那么多年的朝夕相对,怎会干干净净没一丝瓜葛?!萧彻立定在原地纹丝未动,双手拢在袖中,死死地攥成拳,因用力过猛,青筋一根根暴突起来,狰狞可怕。

“还有呢?!”萧彻厉声一喝,正好外面天际划破一道锃亮的闪电,轰隆隆一声闷响,两相呼应,混合在一起,听得张全一阵发怵。

他是侍候皇帝一辈子的人,几时曾见过他这样?!只得如实回禀下去:“后来,娘娘进京来了,白相他,忽然离开了文府,只字未留,文相花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找着,最后也随了他去,直到和泰二年的时候,才又出现,原是在西北投了军!之后的,陛下就都知道了的……”张全越说声音越低,到最后偷偷瞧着皇帝的脸色,嗫喏了一声,垂下头去静静跪好。

是啊,他知道了,他明白了!和泰二年,他怎会不记得?!俞伯常的奏报里,那个列在第一位的名字,白清礼!卓著的战功,轻轻的年纪,看得他那么振奋激昂,以为自己也遇到了千里良驹,卫霍之辈!御笔朱砂,亲手圈起的三个字,金殿钦点,待诏宫门,甫入京师,就迫不及待地召见!一番长谈,难抑的惺惺相惜!那时候,他真的以为,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良臣知己!还记得,他亲自下的旨意,让张全带了他去见她,成全了他们兄妹多年难叙!

嗬!兄妹?!兄妹!!!

萧彻仍然死死攥着拳头,惟有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咆哮发狂!长时间的过于用力,使得指节处都发白了,整个人微微颤抖着,绷得死紧。

“完了?!”萧彻简短地蹦出了两个字。

“还……还有……”张全支支吾吾地补充道:“白相原名为澈,澄澈空明之澈,字清礼,后来为避圣讳,才取字为名,叫了现在的‘白清礼’。”

轰!天炸惊雷,天色已经完全暗沉下去了,衬得闪电分外雪亮恐怖。

萧彻再也没有说话,屋子里静得一丝声响也没有,张全低着头,完全看不清萧彻的表情。他看到自己的徒弟——司掌灯的小太监张次仪在偏门处张望着,犹豫着该不该进来点灯,忙朝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退下去。这个时候,皇帝一旦爆发了脾气,可是了不得的。

张全正在想着法子,这样的事,虽然皇帝不说,但以他之精明,只需把这些时日来的点点滴滴串起来,就已能猜得六成以上了。

但这样天大的事,他虽是御前多年之人,也不敢擅自揣度皇帝的心思,更不敢插嘴,也不能插嘴!

毁天灭地一般的撕裂声,耀眼的白光映在萧彻脸上,一闪而逝。萧彻猛地起步往外走去。张全还兀自愣着神,待反应过来时,皇帝已步出数丈远。

“皇上!您去哪?!”张全大惊之下失态地大叫,忙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追了出去。

第63章

……………………………………

“皇上!皇上!您这是要去哪啊!”张全打着伞一路跟着皇帝在雨里走,自己已然浑身湿透了。虽然他极力想把伞挡在萧彻头上,但是两人的步速根本不协调,明黄的对襟袍子,早已湿了大半。从团龙金线的肩胛到四合如意云的袖口,被雨水打得变成了赭黄色。

“皇上!皇上!使不得啊!”张全本以为皇帝是要去康宁殿,所以一开始也并没有拦着,一路兜兜转转,大雨瓢泼,直从脑门子上冲刷而下,迷得他老眼昏花,也没仔细看清路。直到那高高的一大团黑影豁然出现在了眼前,才顿悟过来!

天已完全黑透了,雨越下越大,四处皆是哗哗雨声,揽月台就这么突兀地耸立在茫茫雨幕里。

“轰!”又是一道响雷划过,照的高台蓦地一亮。

“皇上!使不得呀!万万使不得!”张全见萧彻一脚已踏上了第一步台阶,慌得完全没了章法,扔了伞就扑过去死死抱住皇帝将要迈出的腿。这个时候,下着这么大的雨,电闪雷鸣,要是上了这高台,可怎生了得?!

“狗奴才!你给朕放开!”萧彻冷不防被他这么猛得一拦,下盘不稳,一个趔趄就摔靠在一边巨条石垒成的台基上,磕得手肘硬生生地疼。qi书+奇书…齐书不过此时他哪还有心思计较这点,半点仪态也顾不得,弯腰下来,双手使力要把张全推开。见手根本使不上力,急怒攻心,大吼道:“你放不放?!再不放,朕要你的脑袋!”

张全自是死死不肯放手,哭喊道:“陛下!陛下!现在这个天气,您要是上了去,可怎么好啊!若是杀了奴才可以让您解气,那奴才就是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啊!但求您珍重自个!这个玩笑可开不得啊!陛下!”

“来人!把他给我拖开!”萧彻哪里听得进去,对着后面跟来的几个小太监怒喝一声。

张次仪等几个小太监见此情景,个个惊吓地不能动弹,谁也不敢上来劝阻,就这么傻傻地在原地跪着。

“反了!反了!你们这帮狗奴才!朕要宰了你们!”萧彻见几个小太监都不听自己的,盛怒之下,将浑身之力都发泄在被张全抱着的那一只脚上,当胸一踹,张全闷哼一声,被踢滚了下去。

“皇上……皇上……”张全年纪也不小了,如此挨了一下,怕是伤了脏腑,抱着肚子疼得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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