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宫闱总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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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事宫闱总重重-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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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的别扭,可是,那是我这一生听过的最动听的字眼。”文婉絮的笑容凄美哀丽,两行清泪随风而落。

西风自凉

……………………………………

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原来,这才是她的姑母,一辈子,在断肠声里回忆平生,抚育着爱人的孩子,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她一直不了解,或许,都没有人了解过。

沁雅抬眼看了看走在身侧的白澈,月光清冷黯淡,斜斜地落在他的侧脸。他的眼神深邃悠远,不知在想着什么,似乎很认真,似乎又心不在焉。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所以,他才会三年不告而别。三年后,他虽回来了,可是,他的心里,是否真正释怀了呢?她还记得再次去松本堂是他回来一个多月以后,书桌上的摆设几乎都没有动过,虚斋砚根本就没有沾过水的痕迹,连墨锭的盒子都没打开。日常书写依旧是用那方他自小用到大的未央宫瓦砚。

沁雅叹了口气,他是恨父亲的吧,毕竟,父亲一怒之下,调白敬之去了前线,间接造成了白敬之的死,他要恨也是无可厚非的。还有这次……

以前,她一直以为,他们之间,至亲至厚,她只要等到长大的那一天,便可以成为他的妻子,这一生都要羡煞神仙,给天下再添一段锦绣良缘。

可是!可是!新仇旧恨,文家亏对他如此之深!她还有何面目对他!

“知君何事泪纵横,何事泪纵横……”又走到了中庭,又是那株梨花,他们该分手了,他要往前庭,她要往后院。

白澈侧过头看着她,依然没有一丝表情,连眼神,都是凉的,就跟着天上的那弯残月一样。

“姑母她……比我幸运。”沁雅轻轻地低喃一声。

白澈依然没有说话,侧过脸,仰天一望,转身就要走。

沁雅看着他的背影,心都碎了,这可能是他们此生最后能说话的机会了,他竟这样绝情地走掉吗?

“澈!”

他的背影明显颤了一下,定在那里,也不转身,也不继续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地手脚被夜风吹的冰凉,久的心都足以凉透。沁雅终于死心地转身,双腿如灌铅一样沉重,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后院挪动。

他再也不会转身了,再也不会了……

她该感谢他的,不是吗?这样的绝情,连最后一丝念想也不留给她,让她可以在宫里没有任何牵挂,好好的过自己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还是忍不住流泪,还是忍不住怨恨他……

“不要回头。”白澈恳求的声音传进耳里。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的声音这么近?近的好像是贴在她的耳朵上。还有他的手臂,环着她,把她圈在怀里,越收越紧。难道是她太过伤悲以至于产生了幻觉?她想回过头,看看这一切是否真实。

“不要回头,好吗?”白澈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用自己的脸贴着她的脸。这一次,她相信她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沁雅声音哽咽着,早已泪流满面。

“我怕你一回头,我就再也走不了了。”他如释重负地叹了一口气。

“你……恨吗?”虽然害怕听到的答案是肯定的,但她又忍不住想知道他的答案。

“以前不恨。因为有你,以前,再大的不如意,都不会怨天尤人,因为有你在,这一点就足可以抵消。所以,这么多年,我的心,只有感恩而没有恨。”

“那以后呢?”沁雅整个人靠在他身上,重心的支点也落在他身上,她允许自己放肆一次,就这一次。

“以后,不知道……”如果她过的好,他就不会恨,如果,她过的不好……

“答应我,有多远走多远,不要为了任何人掺进官场,掺进这无尽的是是非非,没有任何人值得你这么做。你应该到终南山去做一位隐者,篱落桑麻,屋前有溪流清浅,屋后有茂林修竹,没有丝竹乱耳,没有案牍劳形,有一屋子的好书,日日看不倦。等到老了,就坐在太阳里,看儿孙们淘气地倒卧在溪头剥莲蓬……真美……”她描绘的画面太过美丽,连她自己都被骗过了。这画面实在太熟悉了,日日夜夜都梦想的画面能不熟悉吗?那是什么时候?他们就一起想着以后要过怎样的生活。那时候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不用操心,整天在一起,读书,下棋,还偷跑出去玩。元宵节的花市,彩灯如昼,走马观花,好不热闹!哪像今晚,月光凄凄惨惨,西风独自凉。往事历历皆在眼前,只可惜不堪回首。

“九重宫阙,不知锁了多少可悲可叹之事。一道红墙,相见渺无期。切记珍重!我答应你,如果你过的好,我会远离是非。但是,如果你过的不好,就算仕途再怎么险恶,我也义无反顾。”不再是以往清心寡欲的眼神,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坚定!

残月的光凝在他的眸子里,晶莹透彻,就像那桃花潭,教你不敢看他,因为一看,必定溺死在其中。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为谁去。

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

山鬼自啼风雨。天也妒。来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燕丘处。

这一夜,她是再难睡着了。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相见相知。不相见便可不相恋,不相知便可不相思。她道。

就算早知今日,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回来,哪怕只能见一面!他说。

冰绡丝是最怕沾水的,一旦沾了水,就会起皱痕,所以,虽名贵,可不实用。现在沁雅手中的那一方冰绡丝帕,随着眼泪一滴滴地落上去,丝线伸缩起了一小朵一小朵的皱痕,仿佛落满了开残的花瓣,凄凉的美。

“小姐……”宁馨又为她添了一盏灯,让房里亮些,希望小姐心里也亮些,不要那么死一般的惨况。

“都说,他在文家视若亲生,可毕竟不是亲生。”沁雅似是在跟她讲,又似乎是在跟自己讲:“文家让他成了孤儿,自以为,这些年的荣华富贵够偿还的了,可惜,对于一个根本不看重这些的人,你拿什么偿还?”

“小姐……”宁馨跪在地上哭起来。

沁雅也不管她,径自说着:“这么多年,除了姑母,哪一个是真真正正掏了心窝为他着想?文家要他了,他就该为文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文家不要他了,他就该自动消失地远远地,叫每个人都不看见他,省的心烦。”

“小姐,您哭出来吧,奴婢求您了,你您大声地哭一场吧。”宁馨不住地对着她磕头,一下一下磕在木质的地板上,声音闷闷沉沉的。

“文家每个人都很高兴吧,这么多年了,文家终于要出一位娘娘了。”沁雅嘲讽地笑笑:“可是,有人问过他吗?有人关心过他的想法,问过他是否开心吗?”笑着笑着,终究是忍不住掉眼泪。

“姑母这个样子了,一口气撑不了几日了,我却要在这个时候离他而去……你说,文家,文家的人,怎么忍心!怎么对的起他!”也跪到了地上,抱着宁馨哭起来。

“小姐!”主仆两个抱头痛哭。

那一夜的情景太过凄凉,一直到许多年后,沁雅不在了,宁馨依旧记的非常清楚。夜半回想起来,独自抱着被子哭泣。她没有读过多少书,虽知道人生来就是为受苦来的,但是却不知道竟是这样的苦!

三国鼎立

……………………………………

文家动用了加急传书通知文鸿绪回家来见文婉絮最后一面,可是文婉絮还是没能捱下来,书信还没送达,就撒手西去了。死的时候,文老夫人,沈怀袖,白澈和沁雅都在她身边。她去的很安静,毕竟,对于她来说,是脱离苦海了,不必再留在这世上忍受种种。唯一遗憾的,就是白澈,所以,她到死也不肯宽恕自己的母亲兄长。弥留之际,眼睛紧闭着,只紧紧抓着白澈的手,这是她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眷恋。

随着文婉絮的死,文家似乎一瞬间冷清了下来。老夫人悲伤过度,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沈怀袖想接她上京方便照顾,可是她就是不走,众人再怎么求也没用。毕竟在心里对女儿的死还是自责的。

白澈走了,办完丧事就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还会不会回来。沁雅听到这个消息时,很平静。毕竟,这是对他来说最好的一条路:离开文家,永永远远都不要回来!

姑母的死使她经历了人生第一次生离死别,也使她明白了不少自己的处境和使命。整个人变了许多。

她本来就好静,从小不在父母身边,言语不多。这一来一去,话就更少了,上京的一路上,舟车劳顿,再难受,也不喊半句。沈怀袖知道她心里苦,越发心疼女儿。心里对丈夫的怨怪更深了。

祁隆盛三十九年

本来快马几日便可到的路程,因沁雅第一次上京不适,拖拖拉拉走了近一个月。中间因连日晕船还染了一场风寒,病了好多天,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如今飘絮浮萍,吹一吹就要倒了。那一日文鸿绪下朝归来见到女儿那个样子,也难免惊的一愣。

“女儿见过父亲大人。”毕竟是血浓于水,纵使有不悦,亲情还是压过一切的。已逝不惑之年的文鸿绪依旧那般睿智儒雅,自有一股叫人折服的气势。穿着官府,威仪非凡,精神矍铄丝毫不显老态。

“快快起来!”文鸿绪一出宫门就听说妻女进京,本是神采奕奕赶回来。没想到一见,女儿消瘦地没了人形,不舍又心疼。亲自扶起来,不让跪着立规矩。“为父才年许未见你,庆儿怎么单薄成这样了?怎么都没有人告诉我!府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老爷有所不知,小姐第一次出门,一路上舟马劳顿,病了一场。”冯嬷嬷在一变垂手答道。

“女儿已经大好了,父亲放心吧。”沁雅微微福了福身子恭敬地答道。

“还是请御医来看看吧,稳妥些,消瘦成了这样,如今到家了,好好地养一养。”文鸿绪担心地微微皱了皱眉。

“但凭父亲吩咐。”父名难违,自是只有遵从的道理。

“你母亲她……”见爱妻不在,文鸿绪心知自己还未被原谅,面有难色地看向女儿。

“母亲说,下个月就该行及笄礼了,为怕万一,先让女儿住到郊外的别院去,等行礼后再搬回府中。所以母亲先去那边料理事务了。”

“你母亲想的周到。只怕你一人住在那里不习惯。”

“母亲说,她也一起过去。还有,等思齐从宫中回来,也一道去。”沁雅其实还是比较想一个人住那里,父母闹的那么僵,不是她所乐见的。

“那也好,你母亲在你身边,为父就放心了。”

这一次与文鸿绪的见面,并没有什么重要的,很多事情,彼此都心照不宣。文鸿绪只在私底下问了她白澈的去向,得知她也不知道后,深锁着眉头久久不语。沁雅看着父亲的神情,心中的郁结松了不少。不管是什么原因,愧疚也好,欣赏也罢,他终究是关心他的。生恩不如养恩大,这么多年的父子之情终究还是在的,这样,她进宫也放心了,她相信父亲会善待他。

文沁雅的胞弟文思齐小她五岁,文家唯一的男丁,从小在京中长大,八岁就选进宫做了皇子们的伴读。京城这个地方,王公贵族聚居,一般百姓知道的,都是那些爱出风头的。像文沁雅这样特殊的情况,自然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她。

京城里有家‘源泰茶楼’,每日上午各色闲人,三教九流都聚集在此广谈天下奇谈。所有街头巷议的谈资都是从这些地方流出去的。上到国计民生,小到百姓家的琐琐碎碎,无论什么消息,甚至连谁家的八哥说话说的最好,只要你想知道,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所以,萧彻最喜欢往这儿跑。像今天,带了东宫总管张全和近身侍卫,一身纨绔子弟的扮相,大摇大摆地坐在大堂中间听人摆龙门阵。

“你们知道京里最近有什么大事吗?!”世间总有好事者,凭着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大肆渲染散步。

“自然是皇太子选太子妃了!”众茶客异口同声地答道。

张全的脸色一变,看向萧彻,最近为了这事,差点掀了天!可见他此时并无异样,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没错!那诸位可知这宫里头,早就定好了人选了!”好事者洋洋自得地呷一口茶。

“我听说,是柳大人的千金!”一茶客接口道。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是熙宁长公主家的小姐,太皇太后还在的时候就定好了的!”另一个茶客立即驳道。

“二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听我慢慢讲来!”起头的那人,摆开龙门阵,众人一见架势,都噤了声,生怕漏听了什么。

“若论这京城里尊贵的小姐,有身份的,那是多了去了!可是够格当太子妃的,那只有三个!”说话人打出‘三’的手势,倾着身子在众人面前兜了一圈。

“哪三个啊?”

“嘿嘿,刚刚二位说的,便是这三者里的两位了!柳家,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柳家的千金,那是谁?那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女儿!那太子妃是谁?那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国母啊!皇后娘娘那不得出死力让自家人当?”张全立刻变了脸色,妄议国母,那是死罪,刚想上前喝止,萧彻折扇一挡,微摇下头,示意无妨。天下悠悠众口,哪是人力所能堵住的!况且这说的也是事实。

“是啊是啊!”众人皆点头。

“那还有呢?”萧彻折扇一收,装作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

看所有人都来了劲头,说话人越发精神,捋起袖子,唾沫横飞继续道:“再说熙宁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那是太皇太后的亲外孙,皇上的外甥女啊!从小是得尽太皇太后的宠爱,那与太子,也是姑表亲,最重要的是,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要让外孙女永远留在宫里的话。诸位请想一想,女子长大了都要出嫁,哪能一辈子留在娘家?那怎么办?只能嫁进宫里啊!所以,这太子妃之位也是很有希望的!”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还有一位呢?”萧彻左手扶额,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嘿嘿!”说话人诡异一笑,端起茶碗,慢慢地品起茶来,把众人撂在那里不加理会。

“哎!怎么停了!”众茶客正听的出神,被他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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