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恶-青涩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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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恶-青涩青春-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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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上还难受吗?”我担忧地问。 
  “还在出血,不过越来越少了。” 
  “张叔林今天和你说话了吗?” 
  “没有,那个四只眼儿,好像变心了。”她怯怯地望着我。 
  “你怕他不理你?” 
  “怕!”她说,“我这次硬要他妈买大衣,可能把他得罪了。” 
  “你不怕再怀孕?” 
  “怕!可我还是喜欢他……” 
  话题就这么断开了。少年的谈话本来就缺乏经营和谋划。两个人边吃饭,边望着对面马路上过往的车辆行人。车水马龙,白天的马路上永远是车水马龙,不知道这不停行走的人们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昨天相对于今天,已经恍惚,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得这么披着一身衣服,不停地行走,从娘胎里再走进坟墓。 
  “咦,那不是潘正吗?”洪敏发现新大陆似的喊道,含着一嘴的馍。 
  “哪里?他有啥稀奇?”我说着,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他不稀奇,他自行车座上的人稀奇!” 
  “什么人?” 
  “快看!他们进胡同了。后座上的人好像是四班的……” 
  “谁?”我的头轰地响了一声,眼前黑了一片。 
  “算了,我也没看清,别冤枉了那女生……”洪敏看着我,目光里全是同情。 
  “你肯定是个女生?” 
  “这个我肯定,绝对是个女生。” 
  我忽然吃不下饭了,放下碗,把嘴里一口嚼碎的馒头勉强咽下去。 
  此刻,我强烈地意识到了,潘正是个花花肠子,不是个正人君子。这世界上的男的,没有几个是正人君子。他们满脑子都想的什么呀?现在看来,市二高有名的骚娘们儿方玲,已不是我最该防备的对手了,坐在他自行车座上的女生又成了新贵。我突然想起我妈的同事杨阿姨常哼的一首闽南家乡小调,“嫁着风流郎,山珍海味都吃不香……”我无师自通地顿悟了“风流郎”三个字的意思——潘正就是这三个字最好的注解。 
  “告诉我那女生像谁?”我疯了一样地对洪敏喊道。 
  “像……唉,问那么清楚干什么?说不定潘正是顺路带她回家呢。”洪敏在可怜我。 
  “你不说是吧?”我威胁道。 
  “你知道了不是更伤心?” 
  “那好吧,我去问王斌去!”我不顾洪敏的阻拦,朝王斌家的方向跑去。 
  我找王斌,是为了求证潘正是不是真的移情别恋了。我就是一心想知道,那女生到底是谁!我一口气跑到王斌家楼下,见他正在吃饺子。他从窗户里看见了我,就端着饭碗出来了。 
  我们站在一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干枯的桐铃不时落下一两个,砸在脚边。王斌一边端详我,一边用筷子夹起碗里的一只生蒜瓣,一口咬下去,辣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又喷出一股刺鼻的味道。 
  “什么事?这时候找我?” 
  “你见潘正车座上坐过女生吗?” 
  “哦,公鸡带母鸡!中考后就有这事了。”   
  潘正搭上官女儿冯小秋(2)   
  “她是谁?” 
  “四班新转来的冯小秋。” 
  “她……很好吗?” 
  “好什么?县城来的,大象腿,脸蛋红得猴屁股样的。” 
  “潘正怎么喜欢她?” 
  “她爸好,是新调来的副市长!方玲不要他了,他不另找,还能为了方玲当和尚?” 
  王斌说着潘正,说着方玲,说着冯小秋,似乎潘正的名字就该和她们联系在一起,而不是和我。因为她们都有本事大的爸爸,而我没有。这是个令人绝望的事实!我可以选择生死,却不能选择生父。 
  “张蔷薇,早叫你和我谈,你不。看看,又尝一次苦头吧?潘正这种人只认当大官的岳父,不认女朋友。你绝对抓不住他,除非你爸明天当上市长……” 
  我没听完王斌的话,说声谢了,就头也不回地朝学校走去。   
  冯小秋坐在潘正的自行车上(1)   
  下午还要接着考试,我没有时间痛苦忧伤,但痛苦忧伤就是这样无孔不入地侵占我。 
  我回到宿舍,想躺一会儿。外面阳光灿烂,室内却非常阴冷。几个苦学出了名的室友的床铺是空的,她们中午从不休息,在教室学习。靠窗的上铺,一个矮个子女生坐在被窝里,边看书边啃苹果。她手上的苹果又大又红,香味诱人,家境一般的学生是吃不起这上等的水果的。她妈是一家钢窗厂厂长,四十多了还打扮得花蝴蝶似的,经常来宿舍给她送好吃的。她抬起眼睛,木然地看了看我,又低头看书啃苹果了。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但浓郁的苹果味骚扰着我,我用被子蒙住了头。一把头蒙起来,巨大的委屈就像被子里的黑暗一样,把我吞噬了。我死命地流起了泪,但绝对不敢哭出动静。这样压抑着流泪的感觉,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我想起了我妈常给我说的话:要想不被人看不起,不被人欺负,过舒心日子,就得好好学习,做人上人。此刻,我好像明白了我妈的意思,又好像不很明白。不过我敢肯定,我现在还是个人下人,或者是一般人,不然我窝在被子里哭什么啊。如果我是人上人,我爸的官比方玲他爸的大,我就压得住方玲;我爸的官比冯小秋她爸的大,我就压得住冯小秋。如果真是那样,不是我求潘正,潘正就得求我了啊。我起码可以穿得时髦体面,可以理直气壮地哭啊笑啊。 
  我忽然觉得我不能这么自暴自弃了,那几个发愤读书的同学能吃的苦,我也能吃。我赶紧起身,从开水瓶里倒些水在毛巾上,抹了把脸,就出门朝教室走去。 
  刚出宿舍院门,我无意地朝学校大门口瞥了一眼,好像是上天安排好的,冯小秋正从潘正自行车后座上往下跳。他们相对笑了一下,那两朵微笑像两把刀,插进了我的胸口,即刻就疼痛难忍。接着,我的目光粘在了冯小秋身上。她个子高大,微胖,脸蛋确实是很红,腿也很粗。尤其是,她不该穿一件蓝绿色大衣,配她的红脸蛋儿,很土气。 
  不论她有多难看,多土气,也是胜利者。她幸福、得意,为爱情笑着。尽管他们不敢一起进校园,潘正却公然用自行车带她上学放学了。在同学们眼中,和潘正谈恋爱的是冯小秋,而不是张蔷薇,尽管潘正在一个夏季的白天和一个冬季的黑夜,进入过张蔷薇身体里两次。此刻,看着潘正对冯小秋着脸笑,我真想冲上去,把他撕个稀巴烂。 
  然而,胆量和恶毒只能躲在我的意念之中,只能躲在我的内心深处撒欢儿。冯小秋和潘正一前一后走进校门,我就开始胆怯,退进了宿舍门内,靠在花园的围栏上,装着看里面零落的月季花枝,准备等他们走过去,再出去。冯小秋哼着《小螺号》,脚步咚咚响,风风火火地走过去了。我又等了好一阵,也没发现推着自行车的潘正走过来。我等不下去了,就往回走,刚到宿舍大门口,潘正却出现在眼前,像是在守株待兔。 
  他停下脚步,笑得有些僵硬,但嘴角的小酒窝还是显出来了。灿烂的阳光之下,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我突然发现,他比第一次进入我视野时多了一层沧桑。人,恋爱多了就沧桑了。就我知道的,他已经经历了三个女孩,我,方玲和冯小秋。在三个女孩之间周旋的人,怎么还能谈得上纯洁呢?此时此刻,我对这个微笑的人恨之入骨。 
  “后天考完试,晚上去我友谊街的家吧?平房那个。”他压低声音说。 
  “不——”我几乎是低喊着拒绝了。 
  “我想你了。” 
  “少装蒜!你想冯小秋!”我的语言,粗鲁得连我自己也不敢相信。 
  “你知道了?”他窘了,连忙辩解,“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 
  “我讨厌骗子!” 
  “我只喜欢她爸!”他用自行车挡住了我的去路。 
  “走开!我要去教室!” 
  “后天晚上我再找你,去我家,你一定得去!”他跨上自行车,一溜烟冲向教学楼去了。 
  来到教室,我翻开化学课本。半个小时后化学考试就要开始了,我眼睛盯着书页,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我在暗暗给自己打气,绝对不能答应潘正,不能再去他家跟他睡觉。我不是个牲畜,我是个人,我应该有人的尊严。他从没把该给我的全部给我,从头到尾都在分配——从方玲到冯小秋。我不想当她们中的一份子,我比她们漂亮,也应该比她们孤傲。 
  我的泪啪嗒啪嗒地滴在化学课本上。同桌的班长郝康狐疑地看了看我,递给我一个干净的手帕。他是个珍惜言语的人,善于以行动服人。他爸妈都是外科医生,他不仅教养好,还有处变不惊的素质,像大人们一样。高一时,一个教化学的女老师突然昏倒在讲台上,全班同学都吓傻了,只有他镇静地冲上去,把女老师背到校医务室,救了她一命。   
  冯小秋坐在潘正的自行车上(2)   
  我用他的手帕揩干了眼泪,又还给他。 
  “考上大学,再想你现在想的事吧!”郝康接过手帕,对我说了这么句话。 
  我的心被郝康揪紧了,恍然感到,今天的郝康和往日的不一样。同桌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异样。   
  男人的温情总是跟欲望成双(1)   
  期末考试终于结束了。 
  交了最后一张卷纸,出了教室,我感到了极大的轻松。直到走出教学楼,我才发现天上飘起了雪花。想起潘正要找我,我蓦地又陷入了另一种紧张里。我加快脚步,到宿舍草草收拾好行李包,想赶在潘正找我之前出校门。我不能见他,我是个人,我得要脸,我不是个牲畜。 
  走出校门,我下意识地四下张望,没有发现潘正的影子,感觉自己胜利得有些失落。天色已经很暗了,我的失落感也越来越重了。我开始后悔,不该这么急着跑出校门,潘正很可能还在校园里找我呢。转念一想,我又开始诅咒自己,又贱了,又是牲畜了!就这么坐上公共汽车,一走了之,把潘正从此束之高阁,看看能怎么样!看看又能怎么样!我硬了硬心肠,快步朝公共汽车站走去。 
  “馄饨——” 
  马路对面的馄饨挑子前,老实的江浙男人不时含糊不清地吆喝一声。这声音和馄饨挑子一头的火炉,暖热了一片冬夜,穿着小棉袄的他却冷得不停跺脚、往手上哈气。他的馄饨好吃实惠,汤里有虾米、紫菜和葱花。我和洪敏偶尔会在下夜自习后,花上四毛钱买两碗解馋。想着馄饨,潘正在我脑子里淡了下来。 
  天渐渐黑透了。远远望去,车站牌前站着几个等车的人,其中一个扶着自行车,我一下子警觉起来。可等我走近,已经晚了,潘正推着车朝我走来。我退到人行道旁一个黑胡同里,他节节逼近。我并不知道这竟是个死胡同,他堵住了我。即便不是死胡同,我也逃不远。我的心已被他抓在手心里了,人还能逃到哪里去呢? 
  “不愿去我家吗?”他把自行车扎好,脸上温和的表情渐渐冷却。 
  我的头摇得非常艰难。 
  “真不愿意?”他靠近我一些,隔着那么厚的棉衣,我竟清楚地听到了他的心跳。 
  我害怕了,害怕身体在他面前瞬间崩溃,害怕可怜的自尊在他面前崩溃。站在他面前,听着他的呼吸和心跳,想像着他和冯小秋亲热的样子,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冯小秋的存在,就是对我的羞辱。可是,我没能力让她消失,我连把潘正拉回身边的能力都没有,我甚至不敢再在他面前提冯小秋的名字了,我害怕他真的生了气,从此装都不装给我看了。想着这些,我的泪又流了下来,浑身开始耸动不止。 
  他很快抱住我,用嘴吻干了我的泪,又用嘴堵住了我的嘴。我越是挣脱,他越是用力。我没他的力气大,根本挣不过他。我联想起那个雨天强吻我的大男孩。看来男人们遭到反抗时,骨子里的强暴都要表现出来。 
  “你要不想去我家,就在这儿帮帮我吧……”他的声音颤抖着,开始摸皮带。 
  “不……我不敢!”我抗拒着。 
  “没人,怕啥?” 
  我没言语,我不知道话应该怎么说。我更希望他能抱着我,抚摸我,吻我,而不是叫我动他那个可怕的东西。我在屋子里还害怕那个东西呢,别说在外面了!这种局面使我很难受,我希望快些解脱。 
  “不……”我怯懦地低喊。 
  我想起了王斌在木材加工厂对我的欺负,还想起了洪敏的姑夫对她的欺负。我不理解,男人见了女人,为什么都会憋涨成这样。此刻,我更需要潘正抱着我,给我一番柔软的甜言蜜语。 
  他很失望,没了话,准备回去了。我本指望他再说些热话,但显然已是奢望。男人的温情总是跟欲望成双。我没有满足他,他当然没有兴趣再说什么。 
  回到我大姨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家里多了一个女人,小华哥对我说她是他的同事,他们临近春节结婚。她是上海人,细眉眼,卷发,很白净,身材高大,参加工作之前是打排球的。女人对我笑笑,继续忙着收拾行李,她准备趁着体校放假,婚前回老家一趟。她乘坐的火车晚上10点开。 
  小华哥给我热好饭菜,叫我快点吃,吃完和他一起去百货商店买些特产,送给未来的岳父母。 
  一出门,我就看见不远处的路灯下,潘正坐在自行车上,双脚点地,朝我张望。路灯把纷纷扬扬的雪花照得如同花雨,潘正沐浴其中。雪夜的这种浪漫有些凄惨,又有些无奈。我和潘正,这是在做什么呢?过家家?玩游戏?总之不是在恋爱,是在彼此虐待,我们爱上的也许是受虐。我希望潘正快点离开,以免被小华哥看出破绽。但潘正看见小华哥,反而挑战似的等我们走近,看来他是误会了。 
  我和小华哥走到潘正身边时,我并不抬眼看他,小华哥狐疑地看了他两眼。我们刚走过他,他就在后面气势汹汹地叫起来。 
  “张蔷薇,你不认识我了?” 
  我停下了脚步,但没敢回头。小华哥也停下来,望着我,等我的反应。   
  男人的温情总是跟欲望成双(2)   
  “我骑车跟着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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