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冷长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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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冷长平-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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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在大梁成婚……”

月夕轻轻地拂了拂头发,低下了头:“我只想去瞧一瞧,他要与之共渡终身的女子是什么人?”

她确实是因那人而去了大梁,却因此而遇见了一个叫赵子服的赵括。阴阳造化之妙,向来无人可以察觉到端倪,一贯都是阴差阳错,好在错得如此美好。

“他为何不来探你?”赵括又问。信陵君问她及笄之日,言下之意他自然也晓得,可既有此心,为何却又失言了?

他是天下闻名的仁义公子,得他一诺,千金不易,可为何独在她面前失了承诺?

“我不晓得,”月夕摇头微笑道,“从前我觉得奇怪,心中总想要弄清楚。可如今我再也不想晓得了……”

她抬起头,赵括正垂首望她,两人相视一笑,竟再也没有说话

还要再说些什么呢?

这无言的相依,多情的相偎,岂不是已经胜过了千言万语?

日光明亮,穿透乌云,从梨树的疏枝中洒落下来,照耀在还沾着雨水的梨树上,洒到两人的身上。水珠晶莹,这含苞的梨树,竟像已经绽放开了花朵一般,谷中满是无边春色。

不知过了多久,赵括终于道:“月儿,我……”

“你不许再说,”月夕仰起头,软声道,“如今轮到我来问你。”

“好……”赵括笑着颔首。

“你叫赵括?”

“是。”

“你在邯郸城里的名声一直不好,听说日日在酒肆女闾流连……”

赵括苦笑,正要解释。月夕嫣然一笑,伸手挡住了他的嘴,仰首道:“那些我都晓得了。我只问你,你见过了那么多女子,卉姬与玥公主又那么美貌。你为何要偏偏……我?”

“偏偏什么?”

她将那个偏偏与我之间的那两个字说得那么轻,赵括一点也没听清楚。可月夕也不回答他,他低头瞧去,她正咬着唇窃窃而笑。他突然便明白了那两个字是什么,不禁哑然失笑。

她问得那两个字是……“喜欢”。

她问他为何要偏偏喜欢她?

他轻轻地拨开月夕额前的秀发,瞧了她许久,俯下身,无声无息地覆住了她的唇。他的手按住了月夕的手,叫她挣扎不得;他的胡渣,扎到了她的脸上,她又慌又痒,可怎么也逃不开。

她不是曾想过,若他的胡茬扎在脸上,是什么滋味么?到这一刻,她终于晓得了。可那滋味,究竟是什么呢?

他怜惜地吻她,如绵绵春雨沾惹这梨花蕊,吻得如此轻柔如此缠绵。她只晓得闭着双眼,身体微微发颤,动也动不了。

直到赵括松开了她的手,月夕的脸红的便像清晨的云霞,只敢埋首在他怀里。

“目成而心授,便再也身不由己了。”赵括轻声道。

她总是喜欢问个究竟,总要同别的女子比个高下,如今得到的答案,可教她满意么?

良久,月夕才抬起头来,轻声道:“那三间茅屋,是师父的旧居。师父让我为他取一样东西。”

“好,我们去瞧瞧。”赵括握住了月夕的手,一拉却拉不动她。

“我没了鞋子,怎么走路?”月夕咬着下唇,悄声道。她的鞋子沾满了泥,被赵括脱下放在了一边。赵括笑了笑,伸手又横抱起了她,她又搂住了他的脖子,洁白如玉的双腿悬在空中,一晃一晃。

那夜她曾被他揪住了青丝带,不得不掉到了他的掌中;而此时,她却心甘情愿,被他抱在怀中,满心欢喜。

“石壁上写着‘莫入此门,难出生天’,究竟这山谷里有什么古怪?”赵括抱着她问道。。

“师父说这山谷是太一门的旧地,他从前便住在这里。”月夕道,“那些话不过都是用来恐吓误闯到此地的人的。”

“就如同我一样?”

“你被吓到了么?”月夕笑着去捏赵括的耳朵。

“本来极是害怕,可一想到等下可以抱一抱你亲一亲你,便勇气倍生,什么都顾不上了。”

“油腔滑调,你怎么晓得我一定让你……”

“让我什么?”赵括笑眯眯地问道。

“你还说……”

☆、8 锦书飞云字

前方三间茅屋,左右两间,已经几乎破败塌陷了。唯有当中一间,经过多年风吹日晒,竟然依然矗立未倒。

月夕人在赵括的怀里,伸手去推中间茅屋的门。门扉一开,扑面便是一阵轻尘,几条红色的丝带“倏地”飘了出来。月夕拂开了丝带,只见屋内四处挂满了红色的丝缎,正随着从门中吹入的风轻轻飘扬。

当中一张小小的梨木屏风,隔开了里面的席榻和外面的几案。几案上放着一面铜镜,一把梨木梳,瞧起来像是女子的闺房。

这里久已不住人,可四处仍是干干净净的,不受风雨尘土的侵袭,可见有人曾为这屋子花了多少心思?

一片写了字的布帛摊在了地上,旁边还有一个锦囊,锦囊上还挂着一块墨色的玉坠。

月希目含诧异,望了片晌,突然叫道:“这屋子,是祖奶奶住的……”

她望着满屋纷扬的红绡,喃喃念着:“祖奶奶的宫里,最喜欢缀满了这样红色丝带……一定是祖奶奶……”

赵括抱着她进了房内,将她放到席榻上,这才上前拾起了布帛和锦囊,折好了放到了月夕的手中。

“师父说让我将屋子里的东西带回去给他,便是这两样东西么?”月夕蹙眉道,“可这里怎么会有祖奶奶的房间?”

霜晨月夕,思子心痗。

莫非祖奶奶思念的人,竟然是师父么?

月夕以手指轻轻地触抚着这份布帛,一时竟不敢掀开细看。多年来,她对师父与祖奶奶敬若神明,心中虽有疑虑,但晓得本该相避,不可擅自取阅;可这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过不可思议,好奇心一起便再也按不住,一心只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与祖奶奶有关。

她心怀犹豫,思绪如飞,忽听身上“咕噜噜”的叫声,而旁边赵括肚子里,也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着屋外,云隙中透出的日光虽薄,却也瞧出了已到中午。四目相投,两个肚子又齐齐叫了两声,两人顿时一齐笑出声来。

月夕伸手拉住了赵括的袖子,笑看着他:“我饿了……”

“这里长久没人住了,”赵括扫视了一眼,“我出去瞧瞧,可还有什么办法?”他出了门去,月夕坐在榻上,抱着膝,静静地等着他。不过须臾,赵括便回了来,摇着头道:“那两间房子都塌了,里面存的米粮也早坏掉了。”

“那怎么办?”月夕将双手按住肚子,可怜兮兮地叫唤,“我的肚子要饿坏了。”

赵括坐到了她身边:“我若治好你的肚子,你会怎样?”

月夕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笑道:“那你便是劳苦功高,你要怎样就怎样。”

“我要怎样就怎样么?”赵括盯着他,嘴角微微抽笑。月夕见他笑得古怪,只觉得他在欺哄自己,可仍是逞强道:“我说过的话自然不会反悔。”

赵括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席榻上,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立刻有淡淡的梨花香气飘出。月夕定睛一看,原来竟然是一包色白酥香的梨花酥。

她连忙取了一片放在嘴里,觉得甚是甜美,连吃了三四片,又塞了一片到赵括嘴里:“你哪里弄来的梨花酥?”

“来上党的路上见到有店家在卖,试了一口,松酥绵软,便买了一包带在身上。不料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赵括微笑道。

“可你怎么晓得我爱吃梨花酥?你总说我嘴刁……”月夕笑道。

“你自己那日说你小师兄待你极好,下山时给你带梨花酥。我想着以你这样古怪刁钻的嘴巴,竟然也有愿吃的糕点,因此见到了便忍不住买了一包。”赵括道。

月夕放下了手中的梨花酥片,望着赵括:“你是因为我,才买了这梨花酥带在身上么?”

赵括笑着点了点头。那日月夕也不过是因为靳韦,心有所感,随口提了一下,不料他竟都记在了心上。他放这梨花酥在身上,是因为睹物而思人,才买了下来。月夕越想心中越是柔软,伸出双臂,轻轻搂住了他。

赵括低头瞧她,似是明白她心中所思,微笑在她的额头亲了一亲:“不吃了么?”

月夕摇了摇头,手中掂着布帛,双眼巴巴地望着赵括。赵括笑道:“你想瞧便瞧,没有人晓得……”

“可你晓得。”月夕娇嗔道。

“我又不会去云蒙山向你师父告状,你怕什么?”赵括又笑道。

“不敢便好,你若去告状,我便……”

“你便怎样?”赵括见月夕轻瞪着他,“方才还说我要怎样就怎样么……”可他话音未落,月夕又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

只是这一次,她咬得很轻很轻,似乎还在对着他的耳朵微微吹着气。赵括心中一阵悸动,揽住了月夕,又深深地吻了下去。

他确实见过许多许多的美貌姑娘,可唯有这一个会让他情不自禁。

红色的丝带随着正午的清风,一飘一飘,缠在两人身上。整间屋子都安静了下来,月夕意乱情迷,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方,只由着赵括搂着她,缓缓倒在了席榻上。

“啊!”月夕忽觉腰间一痛,轻唤了一声。

“月儿……”赵括立刻放开了她,焦急地望着她。月夕伸手在腰身下探了探,取出了那个锦囊。两人情难自抑,竟都忘了席榻上还放着一个锦囊,而上面的玉坠这么好巧不巧,硌到了月夕的腰。

赵括长长地叹了口气,月夕却满脸通红,转身便趴在了床上,将脸深深地埋入了胳膊里。

他是为了什么事情叹气?你又是为了什么事情害羞?年轻美丽的姑娘,这世上还有许多许多美妙的事情,他可曾都一一教会你了么?

许久许久,月夕才抬起头,她脸上红晕未退,却咬着牙对赵括道:“我现在便要瞧这两样东西,你再不许……”

“好,你说什么便是什么……”赵括微笑着点了点头。月夕先将布帛摊开,一行一行的看着。这布帛上字数寥寥,写着几句话:

“自君离谷,一去经月。知君素怀复越之志,妾岂敢惊扰。

然花朝月夕,托身与君,珠胎暗结,腹中骨肉已足三月。

当时之事,绝未言悔,惟妾弱质女流,心中惶恐难当。

盼君早还,莫一朝弃妾而去。

梨花并蒂,菟丝不断。

芈霜晨,书嘱师兄越御风。”

☆、9 霜晨流念往

“果然是祖奶奶……”月夕听赵括一字一字念完这布帛上的字,猛地抬头,“祖奶奶的名字正是芈霜晨,越御风是师父。他们竟然是师兄妹……”

“你从不晓得他们是师兄妹么?”

月夕摇头:“他们从未在我面前提及彼此,我也无从得知他们竟是师兄妹,还……还……有了孩子。”

霜晨月夕,思子心痗。

“原来祖奶奶果然是在思念师父。”月夕喃喃道,“可祖奶奶怎可以有孩子?她若有了孩子,那孩子又在哪里?”

“当年楚威王杀越王无疆,灭越国,改越地为楚国江东郡。楚越两国,有亡国灭种之恨,你师父该是不忘国仇,有复越之志,所以以越为姓。你祖奶奶却是楚人……”

“祖奶奶不仅是楚国人,她还是楚国王室之女……”月夕脱口而出。

越御风若真如赵括所猜,是越国后人,不忘灭国之恨,自然不会与楚王善罢甘休。芈霜晨却是楚国王室之女,她瞒着父兄与越御风私定终身。这样的一段情事,两国仇恨间夹其中,怎可能有善终?想一想都替两人觉得后怕。

月夕一颗心不住地“怦怦”而跳。她晓得祖奶奶的身份,自然就晓得了她与师父从未成眷属。这都还罢了,她是两人的后人,可两人当着自己,竟能十余年不闻不问,宛如陌路。

若曾亲密无间,真的绝未言悔,又怎会至此。月夕只是默然,抬眼瞧赵括,他亦是沉默不语,若有所思。月夕用手轻轻掂着锦囊,轻轻一扯,才发现锦囊竟然完好如整,未曾打开过,显然还未有人看过其中之物。

她心一横,用牙齿咬开了上面的缝线,打开了锦囊。里面隐约露出了布帛的一角,赵括伸手便抽了出来。

他展开布帛,上面亦写了两行字,两人一起凑了上去:

“害我父兄,杀我爱女月夕。从此死生休咎,各安天命。

不及黄泉,不复相见。”

一样的笔迹,甚至连写信的布帛的质地都是一样。可前一封书信,尚是温婉恳求;而这一封却意冷情销,言语之中,傲然决绝。几乎叫人难以想象这竟然是出自同一女子的手笔。

两封布帛,两段文字,起承转合间,是一个女子伤心欲绝的故事。

“师父,他杀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么?”月夕和赵括惊惶对望,只觉难以置信。

“他们的女儿……祖奶奶为何也唤我做月夕?她是因为她的女儿,才待我这样好?”月夕喃喃道,“祖奶奶真是心狠,她竟真能说的出便做的到。”

赵括剑眉一挑,疑惑地望向月夕。月夕低声道:“祖奶奶三年前已经过了世,她果真未再见过师父。师父如今也……将近油尽灯枯,才叫我来霍太山为他取这两样东西的。”

“可你祖奶奶心中分明还惦记着你师父。否则又怎么晓得你师父离开了霍太山旧居,去了云蒙山。若她真的恨极了你师父,她为何叫你上云蒙山?”

月夕愣了半晌,才道:“我初上云蒙山时,只说了自己叫月夕,师父便问也不问其他,就收了我做徒弟。你说的对,师父虽未瞧过这锦囊,可其实早晓得自己有个早夭的女儿叫月夕,也清楚我是祖奶奶身边的人,才留下了我的。”

“他们两人定都吃了不少的苦。祖奶奶平日里那样风光,师父也总是一副淡泊世外的样子。可谁也不晓得他们两人心里,藏了那么多的委屈。”月夕黯然道。

霜晨月夕,思子心痗。

多年前的一个月夜,那叫霜晨的楚国女子,无怨无悔,委身于自己的情//人,为他生了一个叫月夕的女儿。而又是那个女子,誓言两人不及黄泉,不复相见。

可她终究是无法忘掉那人罢?

否则,何以她白发苍苍之际,酒醉未醒之时,仍是会念着这一句呢?

“国恨家仇,累人无极……”赵括长叹道。分明是两个有情//人,却因这两国之间的争战与仇恨,以至于如此决绝的境地。莫非国恨家仇,真的会变成这世上最难逾越的一道屏障,轻易地阻断世间的绵绵情丝么?

月夕闻言,身子微微一颤。她本蜷在赵括的怀里,忽地伸手地抱住了赵括。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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