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抵万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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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女抵万金-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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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石’就是个无法驯服的恶魔,若有人想无知地利用它,势必会被它吞噬,”几何都快倒背如流了,“‘雷石’确有雷公之威,其力远胜与硝火硫磺;‘雷石’是个祸害……哦,还有——‘那场瘟疫太奇怪了,竟没存下一个活口,且死者的尸首都是浮肿的。’”

“浮肿?”涂文辅敏锐地扑捉到了关键词,“难道……雷石能令人浮肿而亡?”

☆、李代桃僵

几何头脑飞快闪过一星火花;但瞬间又灭掉了。

“可是我爹好好的啊;”她不住摇头;“他研究了数载雷石;即没意外爆炸过也没浮肿;陛下也拿这事儿来反问我;我无言以对啊……”

“那可能是神翁技高一筹;能更好地控制雷石?”涂文辅拧着眉头搭话。

“唉,”几何想的头痛;“总之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皇上现在兴头高得很;这样说是没用的。”

“别担心了,”涂文辅递过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离年后还有段时日,总会想到办法的。”

“不行,我必须要阻止陛下。”几何喃喃。“哦……对了!”她突然有了主意,“你认识许显纯吗?锦衣卫那个许显纯?”

“锦衣卫北镇抚司许显纯?”涂文辅哑然失笑,“认得,他有心依附咱家,一直在暗送秋波呢。”

“那就好。”几何将心放下一半,“听陛下说,‘雷神’一事就是锦衣卫通报上来的。这个许显纯就是总管此事的。只要他说‘雷神’还有隐患不能进京……”

“这,”涂文辅艰难地咬牙,“这可是欺君。”

“那……”几何沉思片刻,心思一转,“就跟他说,是我说的,雷石的性子还未明确,出一点差池半个北京城就没了,劝他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不要贸然运‘雷神’进京了,在大同多试验几年再说吧。”

“也只能用这样的法子了,出了差池灭他九族都不够。先唬着他,慢慢拖延吧。”涂文辅颔首,好生安抚开来,“这件事交由咱家来办。你就好好忙王恭厂的事,别担心这么多了。”

“谢谢……”几何心下一暖,很是感激,“我……还有事情想请涂总管帮忙。您方不方便派人去大同,看看……当地有没有人浮肿。还有上海县的……”

几何还未将话说完,就听得门外传来秦二的低呼声。

“夫人……信王爷派人送东西来了。”

几何面上一烧,“他来凑什么热闹……”

涂文辅淡笑起身,抬手指了下屏风。几何心领神会,赶紧吩咐,“让人进来吧。”

一老头入房长揖见礼,“见过厂督大人。”

“免礼,”几何苦笑,来人不称她夫人而直呼厂督,定是受了信王的特殊提点。

“我们王爷前儿个得了一件上好的雪狐披风,让齐宝斋给镶了和田的玉牌和合浦的珠子。”老头回头一招手,一小厮捧着一狐裘上前。“王爷说北地不比南方,厂督穿的多些才能御寒。”

堂堂王府送礼上门,实在是却之不恭,几何只得勉强收下,“请代本督谢王爷赏赐。”

“还有……”老头笑眯眯地从怀里掏出一折子,“昨夜落雪,王爷新做了一首曲子,名为《梧桐吟》,特送于厂督,请厂督赏析,日后也好切磋一二。”

“曲子?”几何头顿时有两个大,她打小长于硝火硫磺堆里,哪通什么音律?可当下也只能含笑接过。

来客退散,涂文辅自屏风后走出,见几何专注地盯着手中折子,不禁玩笑开来,“久闻信王爷乃京城第一大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今日百闻不如一见,新谱之曲竟把夫人都震服了。”

“什么啊,”几何苦笑,“它们认得我,我可不认得它们!这些东西,涂总管懂么?”她大方将折子递出。

涂文辅接过曲谱,略略一扫,竟以口为琴,吹奏起来。

几何瞧的是目瞪口呆,这堂堂御马监大总管不仅精通音律,还会此等伎巧,张口模仿乐器之声,几可乱真!

“凤凰择梧桐而栖,信王此曲颇有深意啊。”涂文辅吹奏完毕,合卷而笑。

“信王爷看中的,不过是我从我爹娘那儿学到的本事罢了。信王爷他……”几何有心将事情全盘托出,又恐当下说的太直白惹得涂文辅反目,毕竟把他也算计其中,将来真相大白,信王恨之入骨的少不了他。“竟敢寓意凤凰,也不怕人参他有不臣之心么……”她半路将话语拐了个弯,涂文辅不能失,他有大用。

说来,信王的《梧桐吟》倒提醒了几何一件事:她必须抽空去瞧瞧那个顾卿怜了。当日随口在皇帝耳边编造了一则故事,竟忘记善后了!

自打成亲、遭劫、回京……一晃几个月过去了,也不知那顾卿怜在春香馆近况如何,接客未有是死是活呢?若是容貌受损了,接客了,自戕了……几何一个冷战,她这犯君之罪,就坐定了!事情宜快不宜迟,几何心头突生惶恐,当下三言两语寻机送走了涂文辅。

几何随手披上狐裘,叫上秦二,便匆匆向春香馆行去。

临近大年,是春香馆较为清闲的日子。老鸨正穿了金钱鼠坎肩,抱着手炉,磕着烟袋,吆喝着小厮和龟公们打扫外庭。一个不仔细,眼风不慎瞥见了几何……当即吓的手炉咣当落地,整个人似灵魂出窍般,脸苍白的比擦了石灰粉还白。

“夫……夫人!”老鸨连滚带爬地从台阶上迎了下来。“哎呦!我说我这阵子左眼皮尽跳啊,原来是香风把您给吹来了!”

“是么?”几何在外不愿和她过多接触,当下将肩膀一避,冷言说道,“前面带路。”

“是,是!”那老鸨舞之蹈之,面容灿烂的如一朵菊花般,“大人可好久没来了!夫人这厢是……”

“本督不是来找大人的。”几何入了门,示意左右回避。“那个……顾卿怜,”她压低了声音,“她还在吗?”

“在,在。”老鸨也将声音压低了,“自从您老人家吩咐过了,谁敢捧她的场!”她将眉毛一挑,笑的得意之极,“婆子我没让她接客,也没让她闲着,就安排在后院倒泔水,刷马桶!省的四处狐媚,惹得夫人不开心,我们也跟着不痛快……”

几何听罢心底一寒,刷马桶?当年焚香吟对的大家闺秀,竟落此境遇!“带我去见她。”她轻咳一声,打断了老鸨的鼓噪。

绕过春香馆后院,穿过一道道低矮残破的园门,几何在一堆臭气熏天的马桶边,见到一个蹒跚劳作的缁色背影。

“此地污浊不堪,难迎玉驾,夫人您还是在廊那边等着,婆子给您唤她来。”老鸨察言观色的本领自是一流。

几何蹙眉颔首,退回长廊。

不多时,顾卿怜翩然而至。“见过戴夫人。”向人福了一福,吐字宛若金玉。

几何定睛瞧来,那顾卿怜虽有消瘦,但下巴一尖,却更添了几分俏丽姿色。体态温润匀称,举止落落大方,真是蓬头垢面不掩天姿国色,粗布麻衣难遮优雅风华。

“你受苦了,”几何有些尴尬,慢慢斟酌着话语,“没想到老鸨会……”

“夫人不必介怀,”顾卿怜淡笑着拢了拢耳边碎发,天然之中一种形容不出的风流意态,“春香馆里是不养闲人的。说来,卿怜还是感谢大人和夫人的。这样的地方虽外表污浊,但心室洁净,总强过前院的笙歌明丽,实为污浊不堪。”

几何干笑,琢磨那事该如何说起。“你……心里喜欢的,”她迟疑地开了腔,“到底是信王爷,还是龙城?”

顾卿怜哑然失笑,“夫人,都是些前尘往事了,卿怜喜欢过谁,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不说出来,怎知不能再续前缘?”几何悄然试探。

“那夫人想听卿怜说是大人么?”顾卿怜睫毛一垂,嘴角微微一斜。

“明白了,当初你若是心仪龙城,早就过门了。”几何叹了一口气。“一定是王爷。王爷他一直推说非那位神秘心上人不娶,回绝了京城所有保媒之人……”

“夫人既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又何必硬来拂乱卿怜已死的一颗春心呢……夫人,”顾卿怜又福了一福,“卿怜还有很多活计要做,还请夫人怜悯,直抒胸臆,让卿怜早去赶工为好。”

“那些活不用干了。我想接你出去,住在我府上。”几何安慰地笑了笑。

“出去?”顾卿怜一怔,差点笑出声来,“夫人莫不是在讲笑话逗我开心?卿怜已经是罪人身份,板上钉钉的贱籍,没有皇上的旨意,无论生死,是永远也跨不出这个门的。

“我既能说,自然是能请了圣旨。”几何气定神闲地说着,“只是想问下顾小姐,还似从前那般仰慕信王爷吗?”

顾卿怜难以置信地望着几何,美丽的睫毛眨了又眨,在确定几何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时候,她捂着胸口,颤抖地出了声,“这样……天大的恩情,夫人打算让卿怜以何为报?”

几何语噎,她还未想到这一点。若说真的没有所图,恐怕谁也不会相信的。“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她决定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看能想出什么要求来。

“王爷与卿怜云泥有别。就算卿怜再有仰慕之心,哪里敢奢求一二。”顾卿怜寂寂垂首。

“你仰慕王爷,京城人尽皆知。王爷不可能不知道。顾小姐通音律,擅丹青,端庄貌美,知书达理,王爷怎会不心动?可彼时朝堂时局纷繁复杂,王爷并不想与朝中官员有任何联系。尤其是你爹,不仅是东林党人,还是叶首辅的弟子。王爷一心韬光养晦,掩饰锋芒,怎会跳出来娶这样一个朝廷命官的女儿?”几何慢慢将事情向自己想要的方向引导着,“如果我猜的没错,王爷自觉不能娶你,便授意相公追求于你。可小姐眼中已有了龙章凤姿的天潢贵胄,怎瞧的上铜臭世俗的商贾之子?至于后来的以讹传讹,两府拜帖商谈婚嫁大事,就不是小姐能左右的了的事了。不过,小姐能想出‘不得纳妾’的计策,以四两拨千斤,令我好生佩服。只是,若无东林党人横遭祸端,顾小姐打算一直等王爷到老么?”

“夫人倒真是旁观者清。”顾卿怜惨淡地笑了,“卿怜一颗芳心已付,便不会另予他人。我必会等王爷的,直到……油尽灯枯。”

几何心内震撼,没想到这小女子柔弱的身躯里,有着如此坚定狠绝的心意。“顾小姐,当初王爷就算娶不得你,也不代表王爷对你无情啊。你想,东林党人倒台,你下春香馆,龙城不计代价出头护你,可能只是他自己的意思吗?他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能力吗?”

顾卿怜眼中星光一闪,有了些许生机。

“你与王爷的事,我已面禀皇上。陛下仁厚,特有口谕,从此顾卿怜已死,你就是扬州秀女田秀英。”几何松了口气,心情也开朗了起来,“入信王府前就暂住到我府上吧,正巧我一人过年,也寂寞的慌。咱们还能共处好一段时日呢,其他事住下我再慢慢给你讲来。”

顾卿怜颔首施礼,美目波光游动,“那多谢夫人了……”眼风浮掠间,却突然停在了几何的胸口,

微微一愣。

几何被她的表现弄糊涂了,赶紧低头望去。

胸口正是狐裘系带玉牌子垂处。她见顾卿怜望的专注,不由拿起来细细看了起来。

——几个柿子,几个桃子。无他。

说来,这狐裘送来她还没来得及瞧上一眼呢,一着急,抓来就穿了。

“若是卿怜没有猜错,这狐裘,是信王爷送夫人的吧?”顾卿怜望着几何手中的玉牌子,喃喃低语。

“嗯?”几何被吓了一跳。她仔细打量了这狐裘一番,没什么异样,就是一件很寻常的狐裘啊!难道,镶嵌的这些珠子、玉牌子有什么异样?

“这玉牌子上的图案乃王爷最爱,王爷曾说,若寻到他心头所爱之人,便会亲手雕刻送之。如今送给夫人……”顾卿怜艰涩地咬着嘴唇,“恐怕,王爷已寻到了当年之人,情有所属了吧。”

“不会吧!”几何上下翻着那玉牌子,目瞪口呆,难以置信,“这图案很普遍吧!我看好多地方都有啊,怎么成信王爷专属了?”

“夫人有所不知,”顾卿怜淡淡地弯了嘴角,“这图案是很常见,柿子为‘诸事’,桃其形如心,表示诸事遂心,诸多事情都会称心如意。可是王爷亲手刻的,柿与桃的数量便皆会为五个。一是因为王爷排行为五,二是……收吾心者,事事皆上吾心。”

☆、以诚相待

几何面上一烧;甚是心虚。可现在还不是告诉顾卿怜李代桃僵实情的时候;这小妮子对信王用情那么深;一旦知道是做了替代品……

“这狐裘确是信王爷今儿才送来的;我着急出门;随手给披上了;还未仔细看。”几何大咧咧地打着哈哈。就那么几个柿子几个桃的;能分析出什么名堂?“顾小姐也太敏感了,哪有这么些说道?顾小姐乃朝廷命官之女;大家闺秀,又如此识大体;明大局,怎会相信有鸿鹄之志的王爷能动了儿女私情?这些,不过是笼络属下的手段罢了。退一万步讲,我是陛下亲封的诰命夫人,王爷再如何,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公然夺人之妻吧!”

“也许是吧。”顾卿怜苦笑,但目光却始终未离开玉牌。“怕就怕……”她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微风拂过,就没了痕迹,“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对了,年后陛下就会把你赐给王爷,”几何干笑一声,赶紧支开了话题,“因为你无法露面参加宫里的秀女大选,就只能先封侧妃了,如此委屈你了。”

“夫人万万不要说这样的话,”顾卿怜秋波一转,眉敛湘烟,“卿怜能离开这里,就是再世为人了。更别说还能侍奉王爷。名字,名分都不重要。顾卿怜如何,田秀英又如何;侍妾又如何,奴婢又如何?我只有一颗对王爷的心,是永远不会变的。”

“这样再好不过了。”几何迎风紧了紧裘袍,顾卿怜人好端端的就行,其他事日后再解释吧,“我们回府吧。”

顾卿怜乃日后的信王侧妃,安排侍奉绝不能马虎。几何命秦二将西院扫了出来,大小用具一概换新,衣裳首饰全部重置,又拨了几个嘴紧的丫头婆子伺候着。秦二不明就里,唯唯应诺。

安顿好顾卿怜,几何就将信王送来的曲谱和狐裘全送了过去。顾卿怜接了曲谱,却百般推辞狐裘。理由是,那是王爷送给几何的,不能夺人之美。

几何心内咯噔,当下也只好顺着说是信王谱的曲子,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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