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色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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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色无双-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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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承办广陵首富王荣荣的【玄武宴】,“二十桥明月酒楼”今天所用的原料统统是顶级食材——就拿“挂霜坚果”举例,开心果用的是国华府国宴坚果,瓣仁金黄,既大又圆;糖料是从加拿大进口的皇家玫瑰牌枫糖,这个品牌的枫糖只从百年树龄的老枫树中提炼,一向只供给英国皇室和梵帝冈教廷专用;至于食用油,那是从战火纷飞的非洲索马里进口的“宝瓶棕榈”中现割出的天然植物油,更是贵重到要命!

    真可谓乐极生悲,黄杨也是做冷菜的老手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疏忽,就把这么多昂贵食材全毁了!拔丝菜一旦冷却就是废菜,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将这道菜保持温度一直到中午开筵——就算能做到,老板也绝不会让冷菜中突然冒出一道热菜,这就跟AK47冲锋枪不可能用9MM子弹是一回事!

    中国宴席从拼看盘到时令干鲜果,再到味碟、冷菜,热炒、开胃羹、大菜,直至收尾的蔬菜、顶汤,这一系列的菜肴,上桌的顺序都有严格固定的规范,普通场合或许还可以糊弄过去,但在正式而庄重的宴会上,热菜冷菜交杂简直是把祖师爷都要气死的天大洋相。

    黄杨的慌张神立刻引起了费立国的注意,本来就一肚皮不爽的BOSS侧过脸,隔着配菜台冷冷地瞪住了年青的冷菜师傅,当发现对方明显有点做贼心虚的迹象之后,他立刻向这边走了过来。

    黄杨脸上的冷汗当场下来了。

    费立国这个老板虽然手艺业已抛荒多年,但是该有的眼力界还是有的,想蒙外行一样把他蒙过去,绝对不现实。

    “人,小薛,快帮我想想办法!”黄杨不敢抬头,只是一个劲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开心果,低低地哀求道。现在只有一个补救办法,那就是往锅中继续撒糖,用粘稠的糖汁将枫糖在开心果的表面强行胶上一层糖晶——这种做法只能适合于不太考究的普通酒楼,“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的会员顾客不是巨商就是富贾,个个嘴巴都刁成了精,这种与披挂盔甲无异的“挂霜坚果”一旦上桌,还不知道要被这些老饕耻笑成什么样。

    小薛看到老板过来了,怕惹事上身,赶紧溜了。

    他是管蒸箱的,这事怪不到他头上来。

    静眯缝着眼,把下颌上的胡须捻出了一串串游离的静电。

    或许,这正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哈哈!你把“挂霜开心果”弄成了“拔丝开心果”!”费老板过来只朝锅里看了一眼,脸刷地黑成了乌鸦翅膀,连连怪笑,对着黄杨一个劲鼓掌:“黄大师,你还真是好手艺啊!”

    “是我让他这样做的。”静没等费老板发飙,就抢过了话头。

    黄杨和远处的小薛同时抬起了头,傻勒吧唧地看住了静。

    他们平时和静并没有多大的来往,因为静总是一个人留下来苦练基本功,不太和他们合群,虽说大家相处至今也能算是熟人关系,但这种情况下显然没必要学雷锋。

    黄杨感动的要命,他没想到,平时和他关系最好的小薛反倒选择滑脚,而和他关系一般的静却仗义无比地挺身而出。

    “你让他做的?”费老板愣了一会,对着静一阵愤怒冷笑:“你以为你谁啊?你是二十四桥明月的老板还是厨师长?还是我这个餐饮总监?”

    两位老师傅抱着打着绷带的胳膊一瘸一拐过来了,看看锅里,再看看静,眼神都明白无故地写上了傻蛋两个字。

    他们俩当然知道静是在帮黄杨背黑锅,这个时代还讲莫名其妙的兄弟义气,不是傻蛋又是什么?

    “小黄,去拿椰茸过来,赶快。”静自顾自地拉过一版不锈钢册盘,将炒锅里热腾腾的拔丝开心果全部倒在了长方形的册盘里,用勺子推平成了三堆相等的份量,又对费老板说道:“老板,麻烦你去吧台拿几袋雀巢速溶咖啡和你儿喝的菓珍过来。”

    一旁的戴老和王老闻言先是一愕,跟着眼睛一亮,看到费老板正准备卷袖子撵静滚蛋,他俩赶紧一把拉住:“听静哥儿的,赶紧去拿!快快快!拔丝温度退的很快!快快快!”

    椰茸是第一个拿过来的,黄杨的速度堪比中枪的黄羊。

    这是椰肉制成的一种南货,洁白蓬松,细若羽屑,味道甜。

    静将椰茸大把大把洒在三分之一的“拔丝开心果”上,两三个抖手和搅拌之后,黏度堪比糨糊的糖汁就将一粒粒开心果裹上了一层均匀细致的椰茸——无论是“拔丝”还是“挂霜”的糖汁,其浓稠度用作黏附胶水都很合适。

    速溶咖啡和菓珍很快也被费老板拿了过来,静撕开封口,将咖啡粉末和橘黄的菓珍粉,大把大把撒倒在两外两堆“拔丝开心果”上。

    “帮我拌呀!楞在这干什么?”静有点好笑地看住了四周直楞楞的眼睛。

    片刻之后,原本一锅可以扔进垃圾桶的“拔丝开心果”,变成了暗褐的“咖啡开心果”、橘黄的“橙味开心果”和雪白的“椰茸开心果”;冷却之后,三份颜协调的坚果壁垒分明。

    “没有乱味。”莫老拈起三颗不同颜的开心果用舌头舔了舔,对静挑了挑大拇指:“糖汁是甜口,速溶咖啡、椰蓉、菓珍也是甜口,这个构思很棒,这种挂霜补救方法,比撒糖入锅的挂甲要高明了百倍!”

    “静哥儿,你到底是怎么想到的?就刚刚那么一瞬间……”胡老不可思议地看住静,良久良久才叹了口气:“好聪明的小子……”

    “我和黄杨一直在研究如何改进“挂霜坚果”,不是临时想到的。”静当然要替黄杨圆谎:“椰蓉、咖啡和菓珍都是粉屑,不比晶体状的白糖那么累赘,挂上去之后不会让成菜外观显得粗陋,而且还可以调,所以我今天就冒昧地试了一试。”

    这句话蒙谁也蒙不住这么多内行。

    “试试?拿【玄武宴】试菜?”费老板满脸横肉一阵乱抖:“你把我这当学校大食堂吗……你可以脱下工作服了……立刻给我……”

    “踏破铁鞋无觅处。”戴老和王老相视一笑,打断了费立国的滚蛋二字:“既然今天中午的【玄武宴】必须要找人过来让我们手把手地教,还不如就让我们指导静哥儿操办!”

    静完地将惊愕的表情写在了脸上,与此同时,他的眼底也划过了一丝谁也看不见的得意。

    ******

    资料解析:

    1:【玄武宴】:玄武一般来是指龟蛇,按照这个逻辑进行推理,【玄武宴】顾名思义就是指【龟蛇遇宴】。

    不过在古代,龟鳖之间的概念非常模糊,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的名字:鳌。

    《列子&;#8231;汤问篇》、《淮南子&;#8231;览冥篇》和《论衡&;#8231;顺鼓篇》都曰:“娲炼五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

    这里的“鳌”,可以理解为巨龟也可以理解为巨鳖。

    从本的个人理解角度出发,乌龟的味道远不如甲鱼鲜,是以本文的【玄武宴】,仍然援引古义,取【鳖蛇同宴】。

    2:金刚脐,一种街边面食,很像海星,因为金刚的肚脐也是这个形状,故名。

    3:江苏沛县:刘邦的故乡,因为汉高祖年青时是个无赖游侠,爱吃狗肉,所以这里的人对狗肉一直情有独钟,是中国著名的狗肉之乡。



 

第一季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ACT9:异军突起【中】

    三柱断头,一捧黄裱纸,半碗烧刀子。

    静和戴师、王师跪倒在地,一起向巨大无伦的“云梦燕裙鳖”磕头敬,祝祷祖师爷显威保平安。巨鳌这时候已经醒了,三条壮足一阵挣动,却怎么也奈何不了枷锁一样的塑胶铐带,觉察到危险和致命的气息之后,这只大“能”无奈地把脑袋缩回了甲壳。

    从古代最流行的“鲁、川、粤、淮扬”四大菜系,直至如今的“鲁、川、粤、苏、浙、闽、徽、湘”八大菜系,再到按照菜肴特来划分的“宫廷、府、寺院、市肆、药膳、堂子、乡野”这六大菜系,中国烹饪界的厨师有着庞杂繁芜的谱系,而每个谱系的厨师所拜的祖师爷都不尽相同。

    比如有人拜“治大国若烹小鲜”的伊尹为祖师爷,也有人拜的是授业专诸的太和公为祖师爷、还有人拜“鸡精发明者”詹王为祖师爷,更有人拜宋人洪兴祖在《楚辞补注》中称为“帝颛顼玄孙,善养气,能调鼎,进雉羹于尧,封于彭城”的中国首位职业厨师彭祖为大成至圣先师。

    静他们拜的是易牙,这位祖师爷又名狄牙,是秋时代齐桓公宠幸的“雍人”(掌管早晚餐的厨师),也是最早知道调和咸甜苦辣酸五味的厨师。虽然他有过把自己的肥儿子蒸熟,送给姜小白漱口的行径,但历史对他的厨艺评价之高还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孔子认为,即使将山东省的淄水和河南省的渑水混到一起,易牙也能分辨出来;而孟子更是略带着一点嫉妒和悲愤,无奈地承认天下人为什么要那么媚俗地去追随易牙的口味。

    待到火燃尽,戴努把半碗白酒一半泼洒在地上,一半拿给静,也不多说,就一个字:“喝!”

    这是借祖师爷享用过的余沥来壮杀气,下一步就是宰牲。

    若论厨师之中谁的杀气最足,谁能比杀子献烹的易牙更布尔B。

    一口白酒闷下肚,静只觉喉咙仿佛被一条长长的丝绸拉过,口中也不觉辛辣,尽是无法形容的、绵长柔和的馥郁浓绕齿不去。心头仿佛有团篝火般的热意暖洋洋地升起,顺着心肝肺腑燃烧灵魂,胆魄刹时间雄壮了一圈。

    “这是什么白酒?味道还真不赖。”静砸了砸嘴,意犹未尽:“能不能再来一杯?”

    “我踹死你!”费老板挥舞着拳头跳将起来:“这可是莳馆贡窖!不是今天弄出这么大乱子要祭拜祖师爷,我能拿这酒出来?”

    静一阵吐舌,原来是莳馆贡窖,难怪这么味道这么正。

    四川隆昌县是中国最出名的酿酒重镇,今年六月份,国家考古工作队刚刚在那里发掘出一个明朝正德年间的酒窖遗址,窖中上百坛白酒已然全数凝结成啫哩状,如琥珀。启坛时,馥郁的酒生生醉倒了七个考古专家,有一个拖到医院没能抢救过来,愣给醉死了。后来专家们根据酒坛上的莳铭文判断,这个古窖应该就是明武宗朱厚照手下最大的特务头子,异姓王杨凌的私人酒窖。

    “二十四桥明月餐饮会所”有个从不出面的股东据说在巴蜀一带很有能量,为了招徕贵客,他特地托了关系了购买等重白金的价格才帮会所弄回一瓶贡窖——中国白酒始创于元末,这瓶正德年间的古酒,应该是当代最陈最醇的白酒了。

    这种已经凝结成果冻的古酒纯喝是会醉死人的,饮用时必须羼兑新酒,静估计费SIR至多也就是拿了几滴莳古酒冻液出来,刚刚喝的多半还是新醅,饶是如此,这酒的味道也还是太赞了。

    “拿好!”王梓豪大师从古古的器箱里拿出一把三尺长的雪亮点红刀,塞到了静手里。

    器箱是老一代厨师的命根子,他们混饭吃的家什全是自己定做的,不象如今的厨师捞到什么就用什么。一般来说,烹饪技术越是出类拔萃的老厨师,就越不容许别人碰他们谋生的工具,器箱的地位在他们眼中基本等同于子。

    今天王大师肯把自己的战刀借给静,多少有点让静哥儿感到受宠如惊。

    甲鱼一般都不过一两斤重而已,随便拿把剪刀就能搞定,但这只重达数百斤的云梦鳖实在是太巨巨了,静掂着刀,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哪下手。

    “笨蛋!”王大师看到静一副老虎吃刺猬的架势,忍不住笑骂道:“难道还要我借你一把斧头砍死这只“云梦燕裙鳖”?没看到它的鳖裙就跟燕翅一样吗?拿刀沿着背甲线割!别糟蹋啊,少割一点我就扒了你的皮!”

    这么一说,静立刻明白了,三下五除二,把“云梦燕裙鳖”背甲边缘的裙边全部割了下来。巨鳌倒也光棍,虽然利刃加身,却始终把脑袋缩在壳子里动也不动,一副“你强由你强,清风拂山冈。你横由你横,明月照大江。”的无赖架势。

    “云梦燕裙鳖”的块头巨大,鳖裙也是同样巨大,完全拓展开来之后,活像是一米多长的大带鱼;这是鳖身最味的部位,百分之百皮胶质,就算是外行也知道好吃。

    王师从静手里接过血淋淋的鳖裙,让费老板用开水和冰水将它激了两遍,褪去了上面的黑胞衣。原本又黑又丑的鳖裙被洗脱一层黑皮之后,顿时洁白似玉、莹澈透明。

    “来来来,别楞着!”王师指挥另外三个年青厨师,一人拿起一根撬棒,把“云梦燕裙鳖”从地上翻了个四脚朝天。

    “沿腹壳中线向上,一刀就能开膛!”王师指着巨鳌肚甲上的田字线中轴,连声催促静:“这只云梦鳖是母鳖,下刀要讲究“一深三浅”,因为它的肚皮里面或许会有蛋,买云梦鳖就跟去缅甸赌玉是一回事,我们赌的就是它怀着王八蛋。”

    静点点头,双手握刀,缓缓刺进了巨鳌的肚皮,大甲鱼终于吃不住痛了,橄榄脑袋“嗖”一声蹿了出来,不过有个铅丝口罩紧紧勒在它的嘴上,刚刚的威风是休想再次施展了。费老板哼着“牛仔很忙”,用包装绳结成圈,将甲鱼脖子一套,拔河一样死死拽住。

    酱黑鲜血从刀缝里“滋滋滋”直往外喷,把静的工作服弄的狼籍不堪。

    用袖子抹了把脸,不等老王发话,静将手指伸进鳖肚上的刀口一阵乱抠乱挖。

    “你这个天杀的……为什么不开个十字刀口?”王师看到静哥儿出手这么草率,差点当场背过气去:“这么窄的直缝刀口把鳖蛋给挤爆掉怎么办?”

    云梦鳖的鳖蛋与普通鳖蛋有点不同,这种鳖蛋裹在肠道中,外表只有一层洁白的皮壳,拿捏时稍微有一丁点不小心都会弄裂。老王以前侍弄云梦鳖时无论多么小心,也无论把刀口开多大,都不免要报销几枚鳖蛋,静不问青红皂白就胡乱出手,乱抠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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