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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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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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谨脸上现出一丝沉重,念了声佛号,牵着宋箬溪的手,向门外走去。

“宋箬溪。”就在宋箬溪要迈出门槛,陈陌突然开口唤她俗名。

宋箬溪一惊,往慧谨身旁缩了缩。慧谨低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宋箬溪,他日我君临天下,你就是我的皇后。”陈陌霸道地宣称。

宋箬溪没有想到她为脱身所说的话,会让陈陌对她另眼相看,冒出了这样的念头,太过惊愕也太过慌乱,对陈陌那施恩般地语气并没有多在意,拉着慧谨落荒而逃。

师徒二人出了镇,沿着山路缓缓而行。走了一段路,见四下无人,宋箬溪愁眉苦脸地道:“师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的话让这件事有了另一个契机,不算说错。”慧谨轻轻浅笑,抬头看着天,“双日争辉,战祸连绵,黎民受苦;一日换位,天下局势已改,风云际会。”

宋箬溪仰首望天,日光耀眼,微眯起双眸,“五国鼎立已过百年,闽国现在排除在外,免除了战乱,可是陈陌要君临天下,就必须在其他四国中择其一兴兵作乱,兴兵必有伤亡,黎民百姓还是要受苦啊。”

“君主贤明能使四海升平,百姓安居乐业,君主昏庸则使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慧谨顿了顿,“盛极而衰,因果循环,从无至有,从有至无,生生不息,周而复转,人生如此,天下亦如此。”

“这话是什么意思?”宋箬溪微蹙眉尖。

“陈陌命格奇贵,确有帝王之相,由他取代无道昏君,是天命所归。”

宋箬溪一惊,忙问道:“那我会成为他的皇后吗?”

“你已非你,命格改换,为师无法推算。”

无法推算,那就是有这可能,要她当那个狡诈男人的皇后,她一定会短命,宋箬溪小脸垮了下来,“师父,我不要当他的皇后。”

“皇后是天下女人梦寐以求的位置,母仪天下,你不喜欢吗?”

宋箬溪正颜道:“师父,皇后看起来是尊贵至极,一人之下万人之,可事实上不过是仰男人的鼻息过日子,还要跟无数的女人明争暗斗,那个尊贵的位置,谁喜欢,谁拿去,我不稀罕!”

慧谨笑,低头看着她,道:“浮云远在天边,此时未雨绸缪未免太早了些。”

宋箬溪一听这话,哑然失笑,夺天下不是一蹴而就的事,起码要耗费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时间,等陈陌成功登基称帝,她早就人老珠黄,别说陈陌不会记得这多年前的一句戏言,就是记得,百分之一百不会兑现,她根本无须为不可能发生的事麻恼,唇角上扬,“师父,我们快走吧!”

师徒俩回到寺里,已是黄昏,不是慧谨年老走不动,而是宋箬溪走三步歇两歇,拖拖拉拉,一个时辰的路,硬是让她走了两个半时辰。

“从明日起,你卯时初起床。”

宋箬溪没太弄清楚古代的计时方法,赶紧数着手指头换算,五点钟起床?皱眉,“师父,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随为师去山上走走。”

“哦。”禅房到了,宋箬溪随口答应,没去想慧谨话中这走走是什么意思,一个箭步冲进房,往床上一躺,四肢伸直,长舒一口气,走得快累死了,要好好歇歇才行。

慧谨跟着走进去了,看宋箬溪毫无仪态地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静尘学了这么久的闺阁礼仪,全然无用,还是这般率性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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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生日

夏季天亮的早,卯时已是阳光明媚,慧谨将睡得香甜的宋箬溪从床上挖起来,带着她从山门出去,拐上左侧的小路,往山上爬。寂静的山林四周无声,曲曲折折的小路蜿蜒回转,野花漫山遍野,晨风弥漫着清新的香味,阳光透过繁茂的树枝洒落一地光斑,慧谨在前面健步如飞,一脸困意的宋箬溪跟在后面步履艰难。

“师父,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宋箬溪气喘吁吁地问道。

慧谨回头道:“不去哪,就爬爬山。”

宋箬溪无比苦闷,这么早起来,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原来就只是爬爬山,打着呵欠道:“师父,爬山用不着这么早,根据科学研究,傍晚锻炼最有益。”

慧谨口颂佛号,道:“清晨之曙光也。六根虚静者。远离四大曰虚。不外流逸曰静。无复驰逸。亦不缘外尘义也。四浊已超。根尘不黏。故曰。内外湛明。从此内无能入之根。外无所入……”

“啊!”宋箬溪听到佛经头就隐隐作痛,“师父,您不要念了,我爬山就是了。”

慧谨轻笑摇头,师徒俩穿过一片松林,来到山崖边,两棵大树的中间有一块平整的巨石,慧谨爬上石头,盘腿而坐。宋箬溪迟疑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跟着爬了上去,在慧谨身边坐下,太阳当头照,“师父,我们是来这吸收太阳的精华吗?”

“静尘,吹首曲子吧!”慧谨从衣袖里摸出竹笛,递给宋箬溪。

宋箬溪看了一下四周全是松树,问道:“师父,我吹《松涛曲》行不行?”

慧谨微微颔首。

晨风拂过,松枝摇曳,仿佛在随着悠扬的笛声翩翩起舞。一曲吹罢,慧谨从石头下来,“我们回去吧!”

宋箬溪犯迷糊了,爬上来,坐一坐,吹首曲子,又回去,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呀?“师父,您老有什么用意,还是明说的好,徒弟我很笨,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

“静尘,以后你每天都到这里来坐一坐。”

“师父,紫竹台的环境就很好,在那练吹笛就行了。”宋箬溪没干劲天天这么早就往山上爬。

慧谨微微一笑,道:“不是让你来这练吹笛,是让你爬山活动筋骨,让身体强壮些,少生点病,少喝点药。”

宋箬溪想起昨天和今天的事,小脸微红,为没能体会慧谨的一片苦心,感到惭愧,在现代依仗着身体好,懒习惯了,忘记现在这个身体非常的娇弱,在这个医疗条件落后的古代,要是不好好锻炼,得小病都有可能会要了命,“师父,我以后会天天来爬山的。”

“你可以带笛子来吹曲子,也可以带书来看,随你自己喜欢。”慧谨道。

“知道了,师父。”宋箬溪挽起慧谨的胳膊,笑盈盈地道。

从这日起,夏季,宋箬溪卯时初上山,春秋两季,辰时初上山,冬季辰时两刻上山,遇下雨下雪天,就在房里做做体操,努力把身体锻炼的强壮些。

六月十九,是观音菩萨的成道日,亦是宋箬溪十岁的生日,寺中香客云集。

慧谨送给她一幅画当生日礼物,画上画着疏梅劲松,清清淡淡,洁净无瑕,不染尘埃,幽谷山崖边疏梅空灵、淡雅、幽清,岩石罅隙上劲松润泽、苍茫、深邃。

“梅凌寒绽放,松四季长青,师父希望你如梅松一般。”

“谢谢师父,弟子不会辜负师父对弟子的期望。”宋箬溪正颜道。

静叶等诸位师兄大多送的是各类手抄经书,或者手绣经书,宋箬溪一一道谢,然后将经书搁在箱底。

寺中众尼忙着迎接香客,宋箬溪去小院找安隅。蚕娘给她做的碗五色长寿面,汤色清爽,“谢谢蚕娘,好好吃。”

“姑娘喜欢吃就好。”蚕娘木讷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拿着托盘离去。

等宋箬溪吃完面,安隅递给她一个小锦盒,“静尘,看看可喜欢?”

宋箬溪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仔玉对剖而成的两个葫芦纹白玉佩,玉质温润,雕工精致,一看就是好东西,价格不菲,“安姨,这个很贵吧?”

“我问你喜不喜欢,你管它贵不贵做什么。”安隅嗔怪地横了她一眼。

“喜欢。”宋箬溪笑,眸光微转,对安隅的身份愈发的感到好奇。

申时末,宋箬溪拿着锦盒出门,锁上院门,就回家了,没有注意不远处的阴影下有双眼睛一直盯着她,在她离开后,一个穿着蓝衣灰裙,挽着小偏髻的人悄悄地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又悄悄离去。

时光荏苒,转眼秋去冬来,天气越发的寒冷,凌厉的北风肆意横行,刮得树枝哗哗的响。蚕娘站在廊下,看着阴沉沉地天,道:“姑娘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你又做了什么好吃的东西,要给她吃?”安隅带着笑意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做了莲子桂圆甜汤。”

“天寒正好喝点热汤暖身,端碗来给我。”

“是,居士。”蚕娘转身去厨房盛汤。

天色愈加的阴沉,寒风渐狂,还夹杂着雨点,在这风中雨里一道身影飞快地在林中掠过,越过净莲寺高高的围墙,站在一个石亭的顶上,辨别了一下方向,足尖一点,飞身掠去。

来人落在了安隅住的小院的葡萄架上,迎风而立,衣袂翻飞,不曾束起的黑发,也随风而扬。如果宋箬溪在这里,她就会认出,来人就是去年她曾在溪边见过的紫衣男子。

蚕娘端着托盘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一眼就看着站在葡萄架上,穿紫衣的男子,目光落在他悬在腰间的那块玲珑剔透的羊脂玉佩上,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活象看到鬼怪一般。

紫衣男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蚕娘,微微勾起唇角,“蚕娘,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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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往事

“十五年不见,上官少爷已经长大了,蚕娘眼拙险些认不出来。”蚕娘镇定下来,虽用的是旧时的称呼,可蚕娘清楚的知道他已不是十五年前,那个吵着要她做糕点的九岁幼童,防备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蚕娘的手艺如十五年前一般好,这碗桂圆莲子甜汤闻其香,已知其味。”紫衣男子从葡萄架上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上,没有发现一丝响声,他径直走到蚕娘面前,伸手端起白釉莲花纹盖碗,把盖子放在托盘上,拿过汤匙,喝起甜汤来。

蚕娘看着他喝汤模样,就如同当年一般,神色恍惚,仿佛回到十五年前。

喝完汤,紫衣男子把碗放回托盘,趁着蚕娘回忆往事,向房间走去,刚迈进去一条腿,又退了回来,道:“大嫂,请出来一见。”

“此乃清修之地,贫尼还要诵经,不便待客,施主请回。”安隅语气平静拒绝。

紫衣男子皱了皱眉,虽有些不悦,但没有强行闯进去,沉声道:“嫂嫂,当年绝然离去,这十五年,兄长一直派人在寻找嫂嫂的下落,一年前,得到消息说嫂嫂有可能住在这净莲寺,綮颜瞒着兄长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前来寻找亲娘,路遇仇家,险些把命断送在这岩桂山上。幸好我来得及时,救了他回去。他一直昏迷不醒,一个月他刚醒,就吵着来寻嫂嫂,兄长好不容易才劝住他,由小弟走这一趟,还请嫂嫂怜他一片思母之心,随小弟去见见他。”

安隅神色微变,绝情地道:“贫尼已皈依我佛,从此与红尘无缘,五蕴皆空,不必相见。”

“大嫂到是把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可怜稚子日日夜夜想亲娘,寝难安,食难咽,依我看这佛不修也罢,修得大嫂铁石心肠,还说什么菩萨慈悲。”紫衣男子嘲讽地道:

安隅口颂佛号,道:“我佛慈悲,施主莫出诽谤之言。”

“母子亲情乃是天伦,我佛既然慈悲,当不会阻拦母子相见才对。纵然当年兄长做,稚子无辜,大嫂怎能如此狠心?”紫衣男子厉声责问。

安隅抿紧唇角,闭上双眼,掩去眸底那抹痛色。

见安隅不肯出来相见,紫衣男子眸底闪出一抹怒意,抬脚就要进门,打算强行将安隅带走。

蚕娘身影一闪,拦在他面前,“上官少爷请回吧!”

“让开。”紫衣男子冷冷地盯着蚕娘。

“恕蚕娘无礼,不能让开。”蚕娘毫无惧色地道。

一个要进,一个不让,两人对打起来。紫衣男子的武功要比蚕娘高,只是他意在带安隅回去见陆綮颜,不好伤了蚕娘,手下留情,只用了七分功力。蚕娘要阻拦他进去,使出全力进攻,一副不要命地打法,两人刚好打成平手。

“安姨,蚕娘,我……”宋箬溪刚从横卧的柏树下钻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呆住了。

紫衣男子早就听到有人来的声音,一个旋身,就往宋箬溪身边掠去,欲擒住她逼安隅出来。

蚕娘大惊失色,急声喊道:“姑娘快走!”

劲力夹着寒风扑面而来,人已近在咫尺,这时要走来已然不及了,宋箬溪急中生智,就地往下一蹲,借着柏树枝避过紫衣男子的抓来的手。紫衣男子抓了个空,再要抓时,蚕娘已然赶到,两人再次交手,打得难分难舍。

宋箬溪连滚带爬地又从柏树下钻了过去,向前跑了两步,从衣襟处掉出一个素布荷包,想起早上慧谨的叮咛,犹豫片刻,咬牙又钻了过去,见蚕娘死死地缠住紫衣男子,飞快地跑进房里,“安姨,这是师父让我交给你的。”

安隅接过荷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叠成四方的纸,打开看罢,神色微黯,轻叹一声,将纸揉成一团丢进炭炉内,纸化为灰烬,她走到窗边,道:“蚕娘不要打了,退下。”

紫衣男子和蚕娘互对一掌,各自跳开。

“墨询,四年后,綮颜的及冠礼,我会去参加,在这期间,不要再来找我。”安隅隔窗看到上官墨询向房间走来,“墨询,不要逼我,否则你带走的只会是我的尸体。”

上官墨询停下了脚步,问道:“已过了十五年,为何还要再等四年?”

安隅回头看了宋箬溪一眼,道:“我自有我的理由,你不必多问,回去吧!”

上官墨询眸光闪烁不定,看到已经站在门口的蚕娘,皱了皱眉,当年他还小,具体的情况并不清楚,照现在的情形来看,必须要兄长亲自前来才能解决,“好,我这就回去了。”

说罢,上官墨询双足轻轻一点,飞身跃上屋顶,身影很快消失在远方。见他真的走了,蚕娘进房,“居士……”

“蚕娘,去把甜汤端来给静尘喝。”安隅打断她的话。

蚕娘张张嘴,欲言又止,转身出门去厨房端汤。

安隅在蒲团上坐下,“静尘,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宋箬溪走过去,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安姨愿意告诉我吗?”

安隅看着佛龛上香炉里袅袅升起的轻烟,眸底涌起很复杂的神色,缓缓拨弄手中的念珠,久久不语。

宋箬溪安静地陪坐在一旁。

蚕娘端着甜汤进来,看着安隅在发呆,脸上忧色明显,却不敢多问,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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