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堂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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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春色- 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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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箬溪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得罪了一回宋老太太。

二月二十日,庹缣随另外六十四位秀女进宫参选,她面临着被人选的问题。宋箬溪则面临着选种子的问题,本来田庄里种什么东西,不用她这个不通农业的姑娘来操心,可是纪芸为了教她从细小的地方来管家理事,就让四个临近京城的庄头把数十样种子和秧苗送进府里来,让宋箬溪来决定田庄今年该种什么。

宋箬溪看着小筐里的那些种子和秧苗,双眉紧急,面露难色,这些种子和秧苗,她不认识,那些田庄的土质如何,她也不知道,她怎么知道该种什么比较合适?要不循行旧例?瞄了眼和欧阳氏在喝茶闲聊的纪芸,轻叹,要是能循行旧例,就没有今日之事了,还是乖乖听话,当回农妇。

欧阳氏看宋箬溪为难的样子,忍不住道:“三弟妹,七丫头将来不管嫁给谁也不会嫁给农夫,这田里的事,那里需要她来操心,你这教女,教过头了。”

“养在深闺里姑娘,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不是什么好事,我希望她多知道点事。”纪芸叹了口气,“谁知道以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我娘常说做人做事都要未雨绸缪。”

“养女儿就有这个坏处,出嫁前是娘的小棉袄,知娘意,贴娘心,比那些臭小子好十倍,可是也要多操心十倍。我就两个臭小子,不用象你这么操心,可也少了教女的乐趣。”欧阳氏笑道。

纪芸微蹙眉尖,问道:“二丫头的人家挑好没有?”

“这事不急,左右俞家小子死了才一个多月,不说等上一年半载,总要等七丫头的亲事定再说,不能为了她碍着七丫头。”欧阳氏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她打心眼里不愿管宋箬洁的事,可是不想为这事影响到夫妻感情,也不想留着宋箬洁在面前添堵,才勉为其难地接手。

宋箬洁死了未婚夫,要是太早再次定亲,肯定要引起别人的非议,连累到家中其他姑娘。纪芸见欧阳氏考虑到了宋箬溪,心中欢喜,笑道:“瀚哥儿的亲事,你也该去相看相看了。”

“他爹说等他明年过了春闱再谈这事,那时相看的人家会好些。”说起长子,欧阳氏脸上的笑意更浓。

妯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宋箬溪实在认不出那些种子是什么,干脆撂一边,反正她又不需要亲自去栽种,认不认识没关系,叫香朵把那四个庄头的娘子请了进来,问她们,田庄里的土质如何?水源如何?以前种的是什么?收入如何?

四个庄头娘子听到太太让她们进府,又让她们拜见七姑娘,就知道,日后这四个庄子是要给七姑娘当陪嫁的,以后七姑娘就是她们的主子,自然她问什么,她们就说什么。

折腾了半个时辰,宋箬溪心中有了主意,走过来道:“娘,溪儿已经决定好种什么了,东江……”

“要种什么,你决定就好,不用告诉娘,娘不管。”纪芸打断她的话。

“万一我决定错了怎么办?”宋箬溪忐忑不安地问道。

“错了就当经验教训,明年你就知道种什么了。”纪芸笑道。

“这样的话会损失很多银子的。”宋箬溪怕田庄被她这胡乱折腾,会欠收。

“亏了就亏了,日后再赚回来就是了。”纪芸一脸轻松地笑道。

既然如此,宋箬溪也就大起胆子,把田庄的事给定了下来。

这天下午,宋箬溪收到了周府送来的请帖,周思仪要在三天后办赏画大会,请她前往。宋箬溪让人回话,三天后必到。

次日,宋箬溪又要出门,这回不敢说去食为楼,吃煎酿斑鸠,说是要去画坊寻一幅好画,带去周府。

纪芸信以为真,没有拦她。

宋箬溪的马车抵达食为楼,刚下车,就被不远处的一对男女吸引了目光,停下了脚步。

“这位施主,请你放手。”邺疏华被一个姑娘拽着衣袖,脱不了身。

“邺公子,您不认识我了吗?在花朝节那天,小女险些被蜜蜂蜇倒,是您不顾安危,挺身相救,您忘记了吗?”那位姑娘提醒邺疏华。

“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人危难,理当援手,施主不必言谢。”邺疏华扯了扯衣袖,其实他已经认不出这位姑娘是不是当日所救的那位姑娘了。

“公子救了小女,我们一家都特别感谢您,今日真巧,在街上遇到您,小女子实在是无以为报。”那姑娘脸上红晕,含情脉脉地看着邺疏华。

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男女纠缠,引人侧目,邺疏华洁身自好,岂能让人误会?何况这位姑娘灼热的目光,让他感到心惊,急声道:“出家人慈悲为怀,见人危难,理当援手,施主不必言谢,请放手,让小僧离去。”

“公子,小女的爹娘要当面感谢公子,请公子随小女一起回家。”那姑娘不肯松手,还胆大的邀请邺疏华一起回家。

宋箬溪看到邺疏华满脸窘色,知道他性情温和,不愿疾言厉色训斥,可是这位姑娘脸皮厚如城墙,他这样的态度,要想脱身,很难,就有心助他一臂之力,扬声道:“师兄,你不守清规,与人在这大街上拉拉扯扯,我要告诉师父,重重地罚你。”

邺疏华愣了一下,看到香绣,认出是宋箬溪,对那姑娘道:“施主,小僧的师弟要去向家师告状,小僧就要受罚,还请施主放过小僧。”

“邺公子救了我,我在对他表达感谢之情,你别误会,别向你师父告状。”那姑娘不知真伪,不忍邺疏华因她受罚,连忙解释道。

“表达感谢之情,需要拽着他的衣袖吗?”宋箬溪冷冷地诘问道。

“我……”那姑娘张了张嘴,不甘愿地松开了手。

“师兄你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进去,难道要师父等你不成?”宋箬溪厉声问道。

邺疏华疾步走进了食为楼。

宋箬溪看也不看那位姑娘,走了店内,掌柜的见她来,迎了上来,笑道:“请姑娘先去厢房稍等片刻。”

听这话,宋箬溪知道上官墨询还没来,回头见那位姑娘还站在门口没有离去,笑着对邺疏华道:“师兄,请随我来。”

邺疏华就跟着宋箬溪上了三楼,进到房里,双手合十行礼道:“多谢师弟出手相助。”

宋箬溪取下帷帽,笑道:“师兄,今日若是我不帮你,你要怎么脱身?”

“小僧会与她说道理。”邺疏华道。

“她要是不听,你怎么办?”宋箬溪继续问道。

邺疏华笑,“小僧就念佛经,感化她。”

宋箬溪抚额轻叹,道:“师兄,刚才那位姑娘,你救了她,让她对你有仰慕之情,要以身相许,是不会那么容易被感化的,她只会不停地纠缠你。”

“师弟,小僧一心向佛,不敢旁骛,红尘之情,与小僧无缘。”邺疏华正颜道。

宋箬溪笑着摇头,道:“师兄,你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你没剃度,你还在红尘中,这些事是无法了断的。”

邺疏华微微蹙眉,抿唇不语,眸底涌起很复杂的神色,宋箬溪的话触动了他的心弦,觉明大师不肯帮他剃度的原因,就是说他尚有俗缘未了,无法得成正果。

“师兄,你的随从呢?”

“小僧不喜他们跟随。”

“若是有他们跟着你,那位姑娘就没有机会纠缠你了。”

邺疏华一怔,笑道:“师弟所言有理,以后,小僧会带随从同行。”

“师兄,就算带了随从,你也要学会变通,遇到什么样的人就要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一味的温和应对,只会令自己陷入困境。刚才你无法口出厉言,就断袖离去。以行动令她死心,不再纠缠不休。”宋箬溪好意指教邺疏华,要知以他的容貌以及家世,还有他这个温和的性格,今天的事,以后一定会经常发生。

邺疏华点头道:“小僧知道了,多谢师弟。”

掌柜的将热茶和点心送到了门口,香绣端了进去。宋箬溪提壶给邺疏华倒了杯茶,道:“师兄喝杯茶,一会,我让掌柜的引你从后门出去。”

“多谢师弟。”邺疏华笑着道谢,端起茶杯,优雅的喝茶。

“那本经书,师弟译出多少字了?”邺疏华问道。

宋箬溪这些天,那本经书翻都没翻,可是不好意思实话实说,只能撒谎,“我只译出来几个字,师兄译出多少字了?”

“小僧也只译出两句话,‘如是我闻,一时世尊与五百大比僧伽,由王舍城往那烂陀村,同行于大道。一游行者须卑亦与其弟子梵施童子,由王舍城往那烂陀村,同行于大道。’也不知是否正确,请师弟雅正。”邺疏华从衣袖拿出一张纸来,双手递给宋箬溪。

宋箬溪欲拒难拒,只得接过那张纸,垂眸看了一遍,道:“我译出来的那几个字,与师兄的一样,师兄译的必是正确无误。”

听到宋箬溪的肯定,邺疏华喜上眉梢,经书译出有望,功德无量。

喝完杯中的茶,宋箬溪让香绣领邺疏华出去找掌柜的,让他从后面离开,担心那位姑娘不死心,带着一家人在前门等候。

邺疏华离开没多久,上官墨询就来了,看到桌上摆放两个杯子,杯上已经没有茶水,杯沿处没有女子饮茶后会留下的痕迹,眸色忽沉,一撩锦袍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对面的宋箬溪,问道:“你来多久了?”

“有一盏茶的时间了。”宋箬溪没有注意到上官墨询眸色变化,另取一个茶杯,提壶为他斟了杯茶。

上官墨询端起茶杯,浅啜一口。

“蚕娘,去门口守着。”宋箬溪道。

蚕娘和青荷退到门外。

“怎么样?”宋箬溪迫不及待地问道。

上官墨询垂下眼睛注视着手里的茶。

“她没有被选上?”宋箬溪怯怯地问道。

“綮颜就快回京了。”上官墨询答非所问。

宋箬溪愣了一下,“哦。”

上官墨询抬眸看着宋箬溪,“你父母是否知道綮颜的存在?”

“我娘知道。”

上官墨询莫名地感到气闷,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目光看着窗外。

宋箬溪茫然不解,也把目光投向窗外,天空湛蓝,无限深邃,只有几片羽毛似的去翳一动不动地点缀在那里,远处有鸟儿飞过,眨眨眼睛,问道:“墨询,你在看什么?”

VIP章节 第一百章

上官墨询淡然一笑,道:“看天。”

宋箬溪瞪着上官墨询,她急着知道情况,这男人却左右而言他,看天,天有什么好看的?恼怒地问道:“昨日选秀到底是什么情况?”

上官墨询的目光回到宋箬溪的脸上,见她面带薄怒,眸底幽光一闪而过,道:“六十五名秀女,留下了二十六名,她在其中。”

宋箬溪轻舒了口气的同时,对好色的皇上十分的鄙夷,一下选二十六年轻貌美的姑娘入宫,他就不怕肾亏?

“她能否进宫,还要看三月初三上巳节。”上官墨询说话大喘气。

“啊?还要再选一次?”

“是。”

宋箬溪蹙眉,“她有胜算吗?”

“上位者的心思,无法揣测。”上官墨询没有告诉宋箬溪,庹缣的胜算很大,她的装扮,得到了太后一句心思到巧!她的容貌,令以色伺人的贵妃放心。孝顺的皇上,纵是对庹缣无意,为了太后,为了嫔妃安定,也不会介意后宫多一个人。象这种心思缜密又狡诈的女子,何须旁人为她操心?

“那辛苦你继续帮我打听吧。”

“请我吃饭。”上官墨询放下手中几乎要被他捏碎的茶杯。

宋箬溪轻笑出声,突然觉得上官墨询有些孩子气,点头道:“好,你想吃什么随你点。”

上官墨询点了六道菜,一壶酒,自饮自酌,菜一口没吃,却连灌三杯酒。

“上官少爷,您别光喝酒,您吃点菜。”蚕娘夹了些菜放在上官墨询的碗里。

上官墨询一拨垂在肩上的长发,斜靠在椅子上,提起酒壶,对着壶嘴,直接喝了起来。

宋箬溪皱眉,走过去将酒壶抢了下来,关心地问道:“墨询,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上官墨询神色平静,“我只是想喝酒而已。”

“你不是在借酒浇愁吧?”宋箬溪看着他,试探地问道。

上官墨询朗声一笑,“丫头,我有何愁可浇?”

宋箬溪认真地盯着他看着,幽深的双眸流转着笑意,蕴含着几分风流,没看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把酒壶放回桌上,“没愁可浇最好,酒饮急了,易伤身。你吃点菜垫垫再喝,这酒又没人跟你抢,你急什么急。”

“丫头,你未老先衰,好生啰嗦。”上官墨询嗤笑道。

“好心当成驴肝肺!”宋箬溪撇撇嘴,“不管你,喝死拉倒。”

上官墨询不想被宋箬溪看出端倪来,帮她盛了碗蛋羹,递了过去,“这蛋羹换了做法,你尝尝味,可喜欢?”

宋箬溪接过碗,盛了一匙放进嘴里,嫩滑的蛋羹迅速流过咽喉,落入胃中,口中留有鲜甜的味道,笑眯着双眸,“奶香十足,嫩滑爽口,好吃。”

上官墨询的目光又转向窗外,不敢看近在咫尺的如花笑靥,怕被蚕娘察觉到他对宋箬溪异样的情愫。

一壶酒喝完,上官墨询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宋箬溪嘴里的菜还没咽下去,上官墨询就已出门,下了楼,往后门走去,迅速的离开,仿佛有人在后面追赶。

等宋箬溪结账离开时,上官墨询站在屏风后面,眼神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脸沉如水,眸底神色纠结,有懊恼,有悔恨,不该在寺中停留时,去看她与婢女嬉笑玩闹;不该去听她吹笛、弹箜篌,不该带她去看腊梅,不该送花给她,不该与她饮酒,更不该在知道她与綮颜有了约定后,还如此的放任,以至于泥足深陷,无法自拔。

宋箬溪不知上官墨询复杂的心思,她离开食为楼后,就去画坊买画,圆她在纪芸面前撒的谎。集宝斋离食为楼没有多远,宋箬溪就没有上车,带着蚕娘三人边走边看,顺便买些小玩意,还进布庄买了匹布。

集宝斋不止卖字画,还卖玩器古董和玉器,因还在饭点,店内的客人不多,仅一个男子在看多架子上的古董,小二满脸谄笑地陪在身边。

宋箬溪扫了他一眼,就没有过多关注,自去打量墙上挂着的字画,掌柜正要过来招呼生意,不妨又进来几个人。那掌柜脸色微变,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陪笑道:“李少爷,您来了!”

宋箬溪侧目看了一眼,是个二十来岁的锦衣男子,穿着大红绣团花锦袍,手摇一把折扇,模样还不错,只是脸上带着酒色过度的晦暗,两只眼睛贼溜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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