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拿走我还能给拿回来,你信不信。我就是要看看你想不想把这些金银首饰全弄走,以后打仗得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好东西可以挑给你,可是不能都给你,要是让手下寒了心,战场上该遭自己人暗算了。不过,你不像别人这么贪心,我觉得你这人还说得过去。”
我脸上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说道:“那都是身外之物,我还真没什么兴趣。”内心却琢磨:这点东西就能勾引我动心?我会告诉你镜湖山庄地下还有代国宝藏吗?
牟利鸣问道:“说说你那里情况如何。”
“我们去其他的出口看了看,城北的四个被拆成废墟,不能用了。剩下的一个万幸被虎子守住,加上这个一共是两个出口。对了,那边的出口已经被我们打通了,咱们看看这个院子里边的出口在什么地方,争取也弄通。”
“那边那个怎么找到的?”
“巧啦,那个地道的出口距离被下边人量错了,正好把口开在了屋子的门口,门口不是有槛嘛,陷下去这么多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种巧合可够呛能发生两次。”
我说道:“我知道那个只是巧合,不能当饭吃。找找吧,让大家都找找。”
所有人在院子里、屋子里仔细翻找地道出口,因为天黑又不敢点灯所以比较费劲。也不知过了多久,大家都聚到了一起,小声向我报告。
“都没有?”我顿感头大!要是这条地道被不开眼的人量错了,挖到别的院子那就瞎了!我有点着急,说道:“再一寸一寸地仔细过一遍,什么地方都不准落下,什么水缸、柜子之类的都搬开悄悄。等等,你们几个先别着急走。换一下!所有人不要再查刚才查过的地方,检查自己上轮没看过的地方。大家都交换一下。”
差不多过了相同的时间,大家又聚到了一起。“还没有?”一股绝望的感觉油然而生,如果现在地上开裂处一个万丈深渊的大缝儿,我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可它就是不开!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说道:“大人,茅厕还没看呢。”
我眼睛顺着他的手指瞄向了院子角落的那个地方。我心里说道:“这地道如果开在那儿,可够下边的人喝一壶的了。”
“我去看看吧!”有人自告奋勇道。
我摇摇头说:“算了吧。那个地方怎么查?黑灯瞎火地掉坑里可没地方换衣服。”
“就因为是茅厕吗?”有人说,“吃饭和拉屎一样重要啊。”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我也忍俊不禁,等笑声平复了,我接口道:“那地方就算挖了也不行,人蹭上屎尿多影响士气。”
“屎怎么了?有屎你就得拉,憋着试试不憋死了?吃饭重要,拉屎也重要。人渴了还喝尿呢,怎么啦?光吃饭不拉屎你试试。”
我听着眉头不禁一皱,不就是一句话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还至于说上一通废话?可是忽然间感觉不对,声音是从外边传进来的!“我靠!”我心里暗骂,这节骨眼上怎么来人了。身边人都握紧了兵器,我低声喝道:“把弩拿出来,全藏在屋子里。”
孤煞铁鹰站在原地不动,我说道:“你傻愣着干什么?进屋啊!”
“老子齐军,怕什么?你也是,你怕什么?”我低头一看,对啊!身上还是齐军的衣服,装成齐军就能蒙混过关了。
就听外边接着说:“人不能误了吃饭,可是拉屎能憋着。”
“那是你没饿过,我年轻的时候打过刘汉的部队,三天多没吃东西,最后照样打赢了。我们一万多人打三万多呢。”
“什长真威风,是啊,真威风!”
……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里说道:“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说着拉屎又说到打仗,和大老粗聊天能说好几天不带重样的,天上一脚地上一脚的,什么都能说上。”
我却希望他们不要停,一直说着从外边走远别进来。可是天不随人愿,门还是被打开了。我脑袋发紧,可是还得硬着头皮顶上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 攻城之战(十五)
看来这帮人就是驻在这间院子里的了,我俩看着他们鱼贯而入然后低着头往门口走。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听一声:“站住!”,我俩只得站住脚。
我抬起头,眼睛却四处逡巡,借着昏暗的夜光我仔细观察着他们的站位,心里设想动起手来先向哪里出手,从哪里退出战团。那个什长说:“你们俩是哪部分的?来这儿干什么?”
我赶紧答道:“我俩走错路了。”
“放屁!走错了也应该是瞎绕,跑到院子里干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提着刀的左手暗暗用力,左手大拇指架在护手上使劲往上推,同时右手虚握准备拔刀动手。谁知他话锋一转,“分明就是怕死躲在这里晾清闲呢!告诉你俩,现在城里战事快结束了,大部分人都可以撤回去休息,你们也赶紧走吧!今天我心情不错,放你们一马!”
“多谢什长。”我俩满口应着,准备跑到门口。
忽然听到这帮齐兵里边有人说道:“什长,你看他裤子。”
“站住!”这狗日的什长又把我们叫住了,我心里盘算着裤子也换了啊,应该没有破绽。“说实话,你俩刚才干嘛着?这大个头又高又壮,有力不?”
娘的,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我这套衣服的原主人临死之前尿了一裤子,我换上之后嫌湿裤子贴身,腰带没勒紧,绑腿也没扎。开始还没事,可我跑了半夜裤子慢慢干了,别人一看就显得松松垮垮,好似刚穿上。听什长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和孤煞铁鹰刚做完那事一样,把这什长剁碎了喂狗的心思都有了。
其实男男之事这种东西在兵营里不是什么秘密,一群大老爷们儿在一起朝夕相处谁都有欲求不满的时候,可家里的娘们儿解不了近渴,自己那点饷银又不够逛窑子的,于是有些人就无所谓了。一般被干的都是新兵或者白净、细皮嫩肉的,甚至不受大家待见的另类也会惨遭毒手。有人能被这种事情活活逼疯。本人虽然是个丘八,却比很多人都白净些,两个人独处一院被撞见,再加上孤煞那铁塔般的身形,几乎所有人都认定他是“施暴者”。
孤煞铁鹰在旁边不说话,装无辜。我看着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暗亏吃的啊!”我心里暗叹。
更过分的在后边,什长叫住我们之后,指着我说道:“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腚眼。”引起身边人的哄笑声。
“这不好吧?”我一步步往后挪。
“让你脱,你就脱!哪儿这么多废话!”我不理,还是往后挪。
“我告诉你啊,现在各部都在核对参战人数,就是抓你们这种趁夜躲清闲的人。你们要是阵亡了家里还能领到粮食,要是被抓住了不但活剥你们一层皮,家里人还得连坐,你想想清楚!今天你要是把裤子脱了,我就和你们什长担保,你晚上掉队一直跟着我们走的。如果不脱,哼!”我还是往门口退。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上人给我按倒扒了!”几个人冲我跑过来,我转身飞奔到门口双手一张扶住两扇门使劲往里一合,“嘣!”门关上了。我抽出刀向前虚劈了一下,把快要抓住我的人逼退。侧面一个人飞快向我抓去,我已经没有工夫再做动作阻拦了。谁知就在他要得逞的时候,却向后飞去。之间孤煞铁鹰像提小鸡子一样把他扔飞。
弓弩声连续想起,站在原地没动的齐人瞬间被射成了刺猬。我趁着孤煞加入战团所引发的须臾间的惊恐转身拿刀砍向了离我最近的一个,他正面迎敌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勉强侧身格挡却空门大开,我就势一脚踹飞他,“去你大爷的!”。
三间房屋涌出了我们的人,幸存的几个齐兵看着局面危险全都跪在地上求饶。我仍然不解气,挨个上去扇大嘴巴,“扒我裤子是吗?还扒不扒?扒不扒?……”孤煞上前拉住我说:“打够了吧?在那边不让打俘虏,在这边抽个没完。”
“真他娘的可气,看看那个什长还活着没有,要是喘气呢给我补几刀!呸!”说罢把口水啐到了一个人的脸上。
我和孤煞往回走,忽觉背后有动作。“小心!”几乎所有人脱口而出。一个跪在地上的齐国士兵捡起刀朝我扎过来。我此时连规避动作都做不了,他一团黑影从背后扑向我,我连他袭击的方向都无法判断。就感觉身边传来一股大力,“闪开!”孤煞铁鹰一把推开我。
我摔倒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那把刀从后边扎进了孤煞的身体,我看到孤煞身前的甲衣向前一鼓,不好刀难道扎进身体了?齐国的甲衣不会这么不结实吧?可是我来不及多想,起身撞向了袭击者。我掐着他的脖子往下压就势骑在了他身上。
眼角感觉有东西在动,我抬头一看刚才跪着的几个人全都起身向我扑来。这时候耳边生风,一个器物从我身边飞了过去砸到了其中的一个人身上,那个人立刻倒地没有了声响。牟利鸣的声音响起:“都他娘跪好了,再起身废了你们!”我看着他们身形一迟疑,接着就感觉天旋地转。
那个人趁我分神的时候全身用力把我压到了身下,我对着他的喉结使劲给了一拳。他脖子一疼全身发松,我就势又骑在他身上。他也照例对着我喉结来一拳,可惜我不傻,全身往上一抬,他就够不到了。可我只防着上身没看着下身,他抬膝一磕把我顶到一边然后又压回来。我使劲全身力气再次压到他身上,就感觉双手一轻,那个人的头在地上撞出来了一个洞。
就听下边有人喊道:“娘哎,怎么还有脑袋?”
我使劲卡着那个人的脖子往窟窿里压,这时凭空出来一只脚踩在了那个人的脸上,脚主人还说话了,“大人,我来。”
我却喊道:“赶紧走开!”这洞怎么能承受住三个人的重量呢?话音未落,“哄”的一声地上裂开了一个大窟窿,足以让两人同时出入的大窟窿!我感觉身形顿时有下坠的趋势,马上转身扒着那个齐国兵的腿往后爬,洞口的边缘一直到我腰部,我费力爬了几步没有掉下去。
回头一看,那两个人早就没影了。我接过别人打着的火捻子,扔了下去,问道:“能看见吗?”
下边人回:“哪个缺德玩意儿扔的火捻子?烧到头发了。”
我说道:“我是怕你们看不见,需要我们帮忙嘛?”
“少废话,对口令。”
“没有菜。需不需要帮忙?”
“需要,你们把洞口这几个人全弄上去,我们这里小挪不开身。好家伙,天上下来那俩人把我们这边三个都给压躺下了。”
“来俩人把他们弄上来。”我指挥着旁边人。
“祖聪。”牟利鸣说,“大个头快不行了。”
第一百九十章 攻城之战(十六)
突然出现的地道口让我小小的欢喜了一下,接着又陷入到了无尽的忧伤中。孤煞铁鹰为了救我,自己中了一刀。听到牟利鸣叫我,感觉自己全身都木然了,一步步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我看着他的伤口说道:“怎么刀一捅就透,齐国的盔甲这么不结实?”
孤煞铁鹰笑了,嘴里吐着血沫说道:“现在还消遣我。”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我努力压着语气说道:“就是个对口开而已,有人脖子都被扎透后来都救活了,你也没事,放心吧。”
“少扯淡,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那孙子还拿刀转了一下,现在我估计肚子里边已经扎烂了。活不长啦。”他叹了口气。
我说道:“别乱想,会好的。”其实谁都知道,要是拿刀扎透了再被转一下那活命的机会微乎其微了。刀还在他身上插着,没人敢拔。我看着他,想起初遇时的场景,一个独立特性的身躯,一个独立特性的脾气,还有那个独立特性的名字。
他自顾自的说:“我不信命,可是竟然这样了。晚上还和你说今天死不了呢,结果让你见笑了。记不记得我说过死之前告诉你名字的?”
“我知道你姓秦。”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我接着说道,“宋承天和二胡告诉我的。”
“我叫秦宗权,有意思吧?嫌我和宋王姓名一样,非逼我改名,我不想改才起了这么个外号。”
“孤煞铁鹰这个名字听着挺风光的。”
“屁,老子恶心死这四个字了。国相对我有培育之恩,可是名字这件事我有看法,有看法!为什么不能叫我自己的名字,我又不是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我拽着他说:“小点声吧,小点声,别动气。”
“祖聪,我有个小小的请求不知道能答应我嘛?”
“你说,我能办到的都答应。”
“我这辈子没有别的爱好,唯一好武学和兵器。齐国将领的兵器我是拿不到了,你配的拿把宝剑能随我一同埋了吗?让我在黄泉路上有个伴。”
“你不是不信鬼神嘛?”
“你就舍不得你那宝剑吗?”
这么好的宝剑随人埋了肯定不舍得,而且这是慕少渊给我的遗物,不能随便给他啊。可是没有他那大力一推,现在吐血沫的就是自己了。我摇摇头说道:“我那把宝剑不能随你埋了。”
“哦。”他有些失望,牟利鸣在旁边的眉毛都竖起来了。
我摆摆手示意牟不要说话,我对秦宗权说:“我给你弄把好的宝剑去。”
秦宗权满意的笑了,他说道:“一定弄把好的啊。”说罢,他长吸一口气,“战死老子不怕,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你们别这么围这我,我想在一个角落里安静的走。独自一人来,独自一人走无牵无挂。没有什么好留恋的。牟兄弟,我敬你的武功,可惜没有机会和你切磋了。祖大人,来吧!把我扶到北屋里,让我安安静静的待会儿。”
我扶着他站起来,一步步走进了北屋。就在扶着他靠墙坐下的工夫,他一把抓住我轻声地说:“别太相信国相,咱们终究是小人物,在他眼里你没有平起平坐的机会,小心被利用。你没有你师父那样呼风唤雨的能力,你顶着那样的头衔没有多大作用。你挣来的才是自己的,你现在的名声还是你师父的。什么时候别人提起独孤大师都说那是祖聪的师父,才能证明你有本事了,知道吗?别自以为现在是终点了。还有县令是好人,我从心里原谅不了你。”
不管他说的什么,确实是大实话。他抓着我是如此的使劲,让我认为他绝对有被救活的可能。我说道:“你说的我都记下了,你别睡觉,静静待会,等找到郎中我就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