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领土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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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领土争夺战-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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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家看到喃喃自语,时不时癫狂发作的叔叔,哥门提斯都会一个人趴在冰凉的地下号啕大哭。他曾经很想掌控这个国度,成为高高在上的国王,为此不断努力,不惜和自己的亲弟弟苏西斯明争暗斗。但是,如今国家遇难,他却茫然不知所措,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他,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除了一次次的饱尝羞辱。

休整后的唐军开始班师回朝,运送粮草的长行坊重载着无数财宝,所有的胜利者都得到了物质的报偿。神采奕奕的队伍有条不紊地从城中和城外军营中出发汇集在一起,浩浩荡荡地向东行军。歌声飞扬,旌旗招展,上万匹战马的蹄声回荡群山,仿佛春雷滚动。

为自己父王送行的哥门提斯扶着关押勃特没的马车走了一程又一程,西凉团将士骑着各自的青海骢从他身边昂然走过,高挚的红色鹖鸟旗刺痛了哥门提斯的双眼。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就是他们断送了朅师!

李天郎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每天都让煞费苦心的医官提心吊胆,生怕他一睡不醒。各种好药跟不要钱似的往李天郎嘴里送,但是他的病情一直不能稳定,倒弄得整个马车都是奇奇怪怪的药味。

当押送的牙兵粗暴地撵走哥门提斯时,医官正掀开布帘倾倒药渣,恍惚间,李天郎目睹了这生离死别的一幕。似曾相识!对,小勃律!小勃律!那里有……

“阿米丽雅……”医官听见了,而且是不止一次地听见,他看看重陷昏迷的李天郎,不由得叹口气,这阿米丽雅到底是什么药啊!

“公主!公主!”一名侍女慌张地跑进寝宫,“阿米丽雅公主!”

正在给女儿喂奶的阿米丽雅不悦地皱皱眉头,她最讨厌有人在这个时候来打搅她和女儿。对她来讲,纱米娜吮吸自己乳汁就是自己将生命交付给她的神圣过程,是母亲和女儿之间珍贵而独享的融合与交流。因此,虽然宫里找了不止一个奶娘,她仍一直坚持自己哺乳。

侍女在纱帐外急急止步,躬身行礼。

阿米丽雅低声喝道:“慌什么,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是这样,门口的侍卫围住了一个长着夜叉面孔的怪人,那人叫着非要见你不可。侍卫们恐对公主不利,欲擒之,他却用箭射穿了他们的帽子。”

阿米丽雅浑身一抖,呼吸骤然急促,夜叉,弓箭,天!是阿史摩乌古斯!肯定是他!只可能是李天郎派他来的!绝对是!

“让他进来!快!”阿米丽雅轻轻拍拍乳房,将乳头从纱米娜翕动的小嘴里拔出来。小家伙显然对此大为不满,哼哼叫着。“叫侍卫们别打了,立刻带他进来!”

旁边的奶娘接过了孩子,小家伙哼唧了几声。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没等看清是谁,一声沙哑的哭叫就传了过来:“夫人!夫人!小的阿史摩乌古斯,给您送信来了!”

“夫人啊,快回去吧,主人命在顷刻,时时唤你名字!”阿史摩乌古斯连滚带爬地跪倒在纱帐外,涕泪横流,原本就丑陋污秽的脸因昼夜跋涉变得更加狰狞脱形,令侍女们无不骇然捂鼻掩目,“你要是不回去,怕是再也见不到主人了!”

“啊,你从哪里赶来的?是从旃陀罗拔么?”阿米丽雅心里猛然一沉,天哪,难道噩梦是真的?“阿史摩乌古斯!李郎到底出什么事了,快快道来!用突厥语说,我听得懂!”侍女们虽然不懂汉语也不懂突厥语,但听得出她们尊贵公主的声音在不可抑制地发抖。

阿史摩乌古斯嘴笨口拙,发音又含混,让他用汉话讲自是勉为其难,即使是用母语,也是连比带划。阿米丽雅对战斗的血腥没有兴趣,她不断催促说得汗流浃背的阿史摩乌古斯,只详述李天郎的伤势近况即可。

此时,侍卫们抬着小勃律国王赫纳利急急赶来了,一进门,看到自己姐姐满脸的泪水,失魂落魄的神情,赫纳利顿时明白了一半。他没有打断两人的谈话,悄悄唤过几个侍女,低声吩咐几句,侍女们和侍卫都躬身行礼退下。

总算说完了,阿史摩乌古斯也累极瘫倒在地,喉头咕咕乱响,一双熬得通红的三角眼肿成一条缝。“给他拿点吃的喝的,”赫纳利边说边迈动着自己的瘸腿,走向低声啜泣的姐姐,旁边有侍女过来搀扶,搬来坐榻。“是雅罗珊出事了么?”

阿米丽雅擦干眼泪起身行礼,赫纳利摆手止住,“姐姐总是这么客套,这是在家里呵……”一回到小勃律,阿米丽雅就非常尊重已经是国王的弟弟,倒不仅仅是因为他头上的王冠,而是经历过风雨的赫纳利,的的确确成为了小勃律当之无愧的王。他冷静地接受了唐朝的册封,面对骄横跋扈的唐使刘单出奇地恭敬,从而赢得了刘单的信任。并巧妙地借助建归仁军之机奏请到大唐军资粮饷,使战后的小勃律迅速恢复元气,同时结掌兵权,彻底打垮阿悉兰达干的势力;他制订了明亲大唐,暗和吐蕃,结好大食的策略,稳定了全国的局势,成为小勃律真正的统治者。

对宗主国大唐,赫纳利有比他姐姐更为理智的思考,对其无与伦比的强大和辉煌表现出发自内心的景仰与向往。他曾对愤愤不已的阿米丽雅说,大国有其霸王之道,小国也有存亡之术。中华文明璀璨,巍然东方,逆之无所宜,迎之无所害,故不如迎之;大唐武功悍然,雄霸天下,战之不得瓦存,顺之可保自决,故不如顺之。毗邻强国,唯此可依,不如全依,非争一时意气之长短……作为亲人,阿米丽雅对赫纳利的远见卓识感到由衷高兴,她清楚地意识到弟弟是正确的,自己也许真的有些意气用事。因此,为了小勃律,为了弟弟,她宁可人们忘记那昔日光彩逼人的诃黎布失毕。

在阿史摩乌古斯狼吞虎咽的咀嚼声中,阿米丽雅断断续续将事由简略说了一遍。

“唉,雅罗珊,雅罗珊,叫我怎么说呢,”赫纳利重重地叹口气,“灭了吉尔吉特,又毁了旃陀罗拔;但却保我性命又施恩于父王,更不用说与姐姐的刻骨情缘了,而且他居然是纱米娜的父亲!唉,这个既是仇人又是恩人又是亲人的家伙啊……”

阿米丽雅欲言又止,赫纳利埋头摆摆手,“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知道……”他抬起头,眼中有了泪花,“你的心一直就在他那里,事到如今,吉尔吉特自是留不住你了……”

猛吃一顿的阿史摩乌古斯肆无忌惮地靠在柱子上鼾声如雷,他实在是太累了,两百多里艰险冰封的山路,他居然五天就赶到了,活活累死了两匹马!

“走吧,回到他身边去吧!他现在比谁都需要你!”赫纳利轻扶住姐姐抽动的肩头,忍不住看看襁褓中咿呀游戏的纱米娜,“纱米娜不能连见父亲的机会都没有!”

自己一走,小勃律就会剩下弟弟孤零零的一个人,阿米丽雅心中充满歉疚和自责,夫君和胞弟,都是自己至亲至爱的人,离开谁都艰难,更别说离开生养自己的故乡了。她感激地拥抱自己善解人意的弟弟,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忘了,吉尔吉特是你永远的家乡,随时欢迎你回来!”赫纳利的声音也哽咽了,“我已经叫人准备去了,你和纱米娜需要的所有东西我都要为你们准备好!”门外坚冰闪耀,滴落的水珠晶莹剔透。赫纳利走近摇篮,千般舍不得地抱起他一直视若己出的纱米娜,“就是担心路途艰辛而纱米娜还小……”

“她是雅罗珊的女儿,应当有和她父亲一样坚强的毅力和胆魄,”阿米丽雅说,“佛祖和列祖列宗会保佑我们的!”

李天郎随军到达疏勒的时候,身体虚弱到已经不能再往前走。得到高仙芝命令,番兵营李部人马暂时驻扎疏勒军府休整,待李天郎病愈再行东归。而此时,阿米丽雅一行则轻车简从,星夜兼程越过葱岭守捉,往疏勒而来。赫纳利为阿米丽雅母子准备的衣物器具装了整整五大车,加上随行的护卫婢女,足够组成一支庞大的队伍。但心急如焚的阿米丽雅却带着女儿先行于大队,身边只有阿史摩乌古斯、奶娘和三五个卫士。所备车马却是数乘,以便不断更换。为补充畜力,一有机会便向途中商队和驿站重金购马。尤是如此,当阿米丽雅风尘仆仆赶到疏勒时,已是二十余日后了。

门帘被无声地掀开,屋外的阳光闪涌而进,受到强光刺激的李天郎眼皮翕动几下,却没有睁开。他脸色苍白,形容枯槁,很久没修剪的胡子堆散在他的下巴,黏结着肮脏的药渣和不知道什么食物的残渍。盖在身上的毯子也污秽不堪,整个屋子浸透在刺鼻的药味和腐烂的味道里。

一声稚嫩的咿呀声就在昏睡的李天郎耳边脆响,这是什么声音?李天郎的耳朵惊耸几下,但依旧没有醒来。脸上有温暖柔软的感觉,还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非常熟悉,很遥远的,熟悉的味道,犹如千百次在梦境里所感受的。那种惬意,那种温馨与甜蜜……即使是在昏睡中,李天郎的呼吸也均匀起来,嘴角有了笑意。如果这是梦,那就不要醒来。发鬓被什么一扯,咿呀咿呀的声音高了起来,极不情愿从梦中醒来的李天郎皱了皱眉头。

“李郎……”天啊,一定是做梦,只有心爱的阿米丽雅,才会有如此深情的呼唤,多好的梦啊!“李郎,睁开眼睛……”

“阿米丽雅……”是你吗?亲爱的妻……是你在呼唤我吗?李天郎的嘴似乎比他迟滞的大脑还要醒得快,紧接着清醒过来的是李天郎的鼻子,他清楚地闻到了如梦如幻的花香。

“是我,李郎,你的阿米丽雅,还有……”

李天郎使劲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阿米丽雅泪眼婆娑的脸,模糊而真实。李天郎眨了眨眼,阿米丽雅的脸愈发清晰,真的是她!魂牵梦绕的爱妻!阿米丽雅温柔地抚摩着夫君的消瘦脱形的面庞,激动和心痛的泪水终于滴落下来……

“你的女儿,李郎,就在你身边,看看她!”李天郎注意到了躺在自己头边的襁褓,里面有个婴儿正瞪圆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看着他,也许天性使然,她居然没被李天郎骇人的面容吓倒,反而手舞足蹈,去挠自己父亲的头发。

“我的……”李天郎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幸福揉碎,他拼命抬手想抚摩自己的血脉,“女儿……”

“是的,我、女儿、你,我们全家,终于团聚了……”

“哈哈哈!”一阵狂放的大笑从屋子里爆发出来,屋外的阿史摩乌古斯、赵陵、仆固萨尔、马麟等人面面相觑,那确凿无疑是李天郎的笑声!

大唐军纪

龟兹军城外的河滩上,尘土飞扬,急促的马蹄声中,间或听得一两声断喝。

汗水淋漓的高仙芝高高举起自己的鞠杖,扬臂将球飞击出去,被紧勒住转向的战马大张着嘴,涎水洒滴。封常清的鞠杖和刘单的鞠杖为争球猛烈格击,都没有碰到球。飞马疾驰而来的程千里纵马冲撞,健蹄下泥沙飞溅,雕有花纹的球在乱蹄中疯滚而出。李嗣业提杖欲击,却没有高仙芝的马快,马首被高仙芝的特勒青阻顶,只得生生勒住。高仙芝得势不让人,不管李嗣业鞠杖扑面而过,急速补击,球应声入门,左右观球众人齐声喝彩。

“进三球!此局东队胜!”充当判事记分的旗牌官抹着脸上的汗水,大声呼喝,“各位将军且事歇息,换马再战!”

高仙芝呵呵大笑,跳下马来,将鞠杖和马缰绳往亲兵手里一扔,一边取水囊一边得意地冲李嗣业道:“如何,连输两局,服也不服?可惜啊,人少了点,没有长安城里那‘百马撵蹄近相映,欢声四合壮士呼’的盛况啊!”

“罢了!罢了!下一局不打也罢!”李嗣业恼道,顺手打了自己坐骑一掌,“马比不过,击杖也没了准头,今日好生晦气!”

“李将军气馁也!”封常清笑道,也顾不得擦满脸的汗水,“汝若如此,未战便输三分!”

“然,此连骑击鞠之戏与挥军作战理同,所谓击鞠之戏者,盖用兵之技。武由是存,义不可舍。李将军万不可灭了自家士气!”气喘吁吁的程千里也道,“不过此次高使君与封二郎二人配合极佳,风回电击,左右驱突,赢之不足为奇!”

“哼哼,要是李天郎或是野利飞獠在,加上我、刘单、千里,当绝胜!”李嗣业恨声道,“连输两局,气煞我也!”

众人大笑,意甚欢畅。

“李天郎现时如何?”高仙芝放下水囊问着封常清,“给他的军令拟好了么?”

“已然可以下地走动,但仍体虚,需缓缓调养……”封常清隔三岔五就会得到来自疏勒的军报,每每必言及李天郎,这是高仙芝特地嘱咐的。“估计讨石国之时,难以随军征战了。”

“嗯……那胡人女子居然有这等本事,区区几日便使李天郎恢复了元气,呵呵,有趣!有趣!”高仙芝喃喃一笑,“那胡女……姓甚来着?”

“就是小勃律前王苏失利之之女,人称神花公主的阿米丽雅。”刘单曾出使小勃律,自然知晓。

“是了,”高仙芝负手凝望天际,想了想,“也罢!番兵营有了病愈的贺娄余润,出征当无虞……常清即草拟交于李天郎军令,令其征召人马,按其法操练,以备战用。募兵所需器仗、甲胄、马匹及银子皆由都护府支取。”

“如此也好,如今李果毅可是胡人眼中如日中天的雅罗珊,声望非一般汉臣所及,由其出面招募,当是恰当至极。”封常清点头应道,心中已开始盘算,“然征募几何,可有限制?是否仍在番兵营制下?望大将军明示!”

高仙芝摆摆手,“安西养兵之力何人有你封二郎清楚?你且权宜处之,肯定不能少于一营……仍制番兵营下,可与阿史那所部并称左右骑营。”

“遵命!”

程千里撇了半天嘴,想说什么,见高仙芝根本没有打算征求他意见的意思,自是牵马走开,佯做未闻。

“不日大军将再次西征,石国……”高仙芝冷笑道,“那个骑墙的车鼻施贼子早就该死了!”

诸人现在才注意到,高仙芝目光所向,正是石国踞处。

纯白粘稠的药汁通过悬挂在半空的漏斗,流淌在李天郎伤痕累累的脊梁上,手握药包的阿米丽雅一边调试着药汁的温度,一边将李天郎身上的药汁细细推抹开来。

屋子里点上了恬美醉人的檀香,酽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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