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绿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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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绿蓑-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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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哥哥,即使输,我也要输得有尊严,绝对不做输不起的人。”小小的身子擦过自己身边,留下这样一句话,毅然决然投身到前方肆虐的暴雨之中。

淡楚狠狠瞪了一眼风满楼,再不留恋,追着墨诗的身影离开。

风满楼看着渐行渐远的那柄紫色油纸伞,悲伤终于铺天盖地而来,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心疼沉闷地刺激着胸腔,痛得他简直想要弯下身来缓一缓,可是他不能,怀中还有人需要他的支持。只要一冒出自己终于彻底失去她了的念头,竟然会生出天地万物无所眷恋的感触。

风满楼抬眼望着铅灰色的天:这场没有尽头的雨,终于淋透了他的整个身心,冰冷彻骨,无可挽回。

“风哥哥,她是谁?”

“注定要亏欠一辈子的人。”

风满楼转过身,一步一步向着和墨诗相反的方向的行去。

人生如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人生如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世上最残酷的分别,便是片刻之前明明还在用尽力气地拥抱,如今只能互相把对方狠狠推开,各自忍受怀中渐渐散去温度后遗留的寒冷。

雨势越发大了,伞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脚踩在积水之中,带起无数水花,鞋子早已湿透,狼狈不堪。可是仍嫌不够,心中的伤痛只有用外界越发残酷的环境来掩盖,墨诗很想把伞丢弃,让雨水把自己浇透,彻底洗清自己混乱的脑子。

可是不能,身后紧紧跟上来的脚步声告诉自己依然有人在担心着自己。万不能让爱自己的人因为自己受伤,这是墨诗从小的信仰,所以从来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因为从你降生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只属于自己。

90。二月——甲…第八十九章 青梅竹马

雨势越发大了,伞在狂风中瑟瑟发抖,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脚踩在积水之中,带起无数水花,鞋子早已湿透,狼狈不堪。可是仍嫌不够,心中的伤痛只有用外界越发残酷的环境来掩盖,墨诗很想把伞丢弃,让雨水把自己浇透,彻底洗清自己混乱的脑子。

可是不能,身后紧紧跟上来的脚步声告诉自己依然有人在担心着自己。万不能让爱自己的人因为自己受伤,这是墨诗从小的信仰,所以从来不会轻易伤害自己,因为从你降生到这个世上的那一刻开始,你就不再只属于自己。

只有这一次,真想放纵一回,即使连哭泣也不能。

疾行的脚步停下,打在伞上的雨声越发清晰,开口的时候,声音几乎全部被雨声吞没:“楚哥哥,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

没有回应,也不知道楚哥哥有没有听见,只是再次往前走的时候,一直紧随自己的脚步声消失了。抬眼望前,只有四溅的水花,或在地面,或在屋瓦,天地茫茫,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无比渺小的自己,寂寞就像冰冷的雨线,毫不留情地打湿了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只是一直盲目前行,然而前途被雨线打得飘零,看不清尽头。

忽然觉得寒冷,失去了迈步的力气,于是收了伞,挪步于屋檐之下,抱紧了自己的身体。不远处的飞檐上,挂着精致的风铃,被风雨打击得左右摇晃,发出破碎的声音,叮铃叮铃,空灵而寂寞,成为茫茫雨色中唯一生动的存在。这样孤寂的美,却没有人能够看到,千百年来,坚定而固执地守护着一方的天地,虔诚犹如信徒,然而等候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来过,支持下去的信念,是由一年又一年逐渐黯淡模糊下去的记忆片段组成的。如此卑微而没有结果的等候,究竟值不值得?

最可悲的等候,莫过于一厢情愿,所有的美好只存在于自己编制修饰过的想象之中。像是一场华丽而让人沉迷的梦境,一旦醒来,连灰烬都不会剩下。

耳边有越来越清晰的欢笑声,不远处的木门蓦然被打开,有孩童三五成群地走出来,这场雨下得太过突然,不是每个孩子都有准备。于是有伞的孩子和没伞的孩子结伴而行,吵闹的欢乐简直要冲破密布的阴云;亦有好些孩子候在门口,懊恼地看着没有尽头的雨水骂骂咧咧。

墨诗的身边站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奇怪地看看墨诗,又看看墨诗身边的伞,女孩子好奇地开口问道:“姐姐,你不是有伞吗,为什么还要在这儿避雨呢?”

墨诗回过神来,慢慢抬起头冲孩子笑笑,却是没有回答。

看到那个笑容的时候,女孩子愣住了,半晌后拉了拉身边男孩子的衣袖,悄悄凑到男孩子的耳边说道:“快看,这个姐姐好美啊,简直和书里描写的仙女一样!”

男孩子懒散地看了墨诗一眼,声音有些故作的不屑:“我觉得还是你好看些嘛!”

这般坚定不移的答案,激得女孩子咯咯笑起来,粉霞飞上女孩子长着浅淡斑点的脸,美好得像是雨中绽放的一朵粉色莲花。

青梅竹马,毫无间隙的信任,世上最近的关系只有彼此,便如自己和哥哥,便如……风满楼和水若寒。这份感情,即使海枯石烂,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亦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变质。

忽然开始想念,想念久别的哥哥,想念自己的娘亲和父皇,想念宫中的所有人,也许只是因为暂时的伤痛,然而自己的归宿,始终只有那一处。

是时候离开了,再留下去,除了折损自尊,没有其他意义。

墨诗拿起身边的伞,送到男孩子身前,笑道:“这把伞送给你们,要好好照顾小妹妹,永远不要让她淋湿生病。”

男孩子还在犹豫,那把紫色的伞已经被塞进了自己的手,诧异地抬头,只看到一个毅然冲入雨幕中的身影,然而不过十步的距离,那个身影忽然像是一只被雨打湿的蝴蝶,无力地向前倒去,湿透的衣带舞在空中,像是破碎的翅膀。

男孩子的惊呼声被扼杀在嗓间,一把青色的油纸伞鬼魅般出现在大街上,接住了大姐姐,然后飘忽离去,叹息声从伞下飘出,融进雨中。

“我想回家……”虚弱而渴望的呼唤传进淡楚的耳朵,不知是梦呓,还是清醒时的喃喃。

“好,我们回家。”脚步坚定向前,伞面切断了接天的雨。

墨诗是被苦涩的药味惊醒的,睁开眼时,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捧着一碗乌漆抹黑中药向自己走来的淡楚,眉头先于自己的反应皱紧了。

“诗儿,你可是醒了。”淡楚坐下来,放下药,伸手探了墨诗的额头,深深叹了口气,“那么多补药,全部打水漂了。”

墨诗垂下眼,清醒后的瞬间,不久之前发生在雨中的一幕幕争先恐后地在自己脑中还原。现下平静些许,只觉得眼眶有些酸涩,却坚持着不让泪水落下,嘴唇抿成一线,固执得像个叛逆期的孩子。

淡楚无奈地叹着气,溺爱地拍拍墨诗的脑袋,又是心疼又是为其不值,那样倔强的表情,简直叫自己没法看下去,刚侧过头去,却听到如若蚊蚋的声音:“楚哥哥,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再这样翻来覆去地发烧,诗儿可要不漂亮了,所以快快好起来吧!”淡楚轻轻捏捏墨诗的笑脸,夸张地皱起眉头。

墨诗逼退眼中汹涌的泪,微笑着点点头。

“诗儿,你快快好起来,我们就可以早日启程回京了。”

墨诗一愣,想起昏迷前的决心,脑中忽然空荡荡一片,颇有些不甘,眼眶又开始潮湿。

据说人生病时特别软弱,此刻的委屈和软弱,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吧!

“诗儿,起来把药喝了,然后商量下先到哪儿去。”淡楚作势要把墨诗扶起来,哭笑不得地看着墨诗盯着药碗打了个寒噤。

“放心,我叫大夫放了足量的甘草,不苦。”

墨诗哭丧着脸,捏紧鼻子,不看一眼,一饮而尽,苦涩迅速在口中蔓延开来,像极了此时心中的感觉。

因为启程的时候带了一堆行李丢在了风雨阁,回淡水山庄时必然取道风雨阁所在的山道,所以两人决定顺道取回行李召回护卫,然后直接回淡水山庄,不多逗留。

墨诗昏迷的时候,淡楚已让人将那辆夸张的车从宴红楼赶来,淡楚扶着墨诗走出药铺,上了车。高烧没有退去,反倒有越演越烈之势,墨诗忍耐着浑身的不适,烂泥样瘫在床上,迷迷糊糊感受着马车前进时的颠簸。

这便是终局吗?墨诗自嘲地笑笑。

91。二月——甲…第九十章 命中纠葛

马车行至山脚,淡楚凑到墨诗耳边,轻声说道:“诗儿,你在车上等会儿,我马上回来。”

墨诗勉强睁开烧红的双眼,吃力地点点头。淡楚下车不久,墨诗又迷糊过去。

气势磅礴地拍开山门,淡楚二话不说抓住前来开门的人,要他带自己前去见风满楼。风雨阁中无等闲,那人趁着淡楚分心之际,向他出手,自然惊动了隐藏在各处的其他杀手,一时间,淡楚被重重包围。

眼风轻飘飘扫过周围的人,淡楚笑得一脸残酷。也不见他身形如何变动,离他最近一人已然翻到在地,不知生死,原本的佩剑也被淡楚握在手中,瞬间剑光闪过众人的双目,逼人的杀气打破了平静的气场。

那一瞬间,没有人会怀疑死神向自己伸出了张扬的爪牙,慑人的压迫力撤去之后,在场的人无不情不自禁地松了一口气,看看自己,再看看身边的同伴,似乎没有人受伤。这看似凌厉的一击究竟有何意义?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淡楚,只见他毫不在意地松了手,剑直直落到地下,发出清脆的声音。短促的一声像是一根导火线,乒乒乓乓的声音此起彼伏响起在周围。当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骤然少去一截的剑时,淡楚已然云淡风轻地离开了包围的圈子。

自袖口拿出一块绣帕,淡楚擦拭着刚刚持剑的手,脚步没有停顿,直到一角玄色衣衫进入自己的视线。淡楚依然漫不经心地擦着手,皱着眉看着掌心,似乎确定手已经擦干净了,才松开握着绣帕的手,几无重量的丝帕被风一吹,轻飘飘落地。

淡楚终于抬起头,同一时间,足下发力,握紧拳头向着风满楼冲去。蕴着雷霆之势的拳头砸到风满楼的胸前,即使没有包含一丝内力,风满楼也被巨大的劲头带着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捂着胸前,轻轻地咳嗽。

然而这一击远没有完结。拳头狂风暴雨般砸到风满楼的身上,一步步将他逼往后头。自始至终,风满楼一动不动,只是站直了身子,硬生生受着每一次千钧的力道,甚至连头都没有抬起。咳嗽声虽然被他勉力压制着,还是断断续续溢出嗓间。

这场单方面的宣泄一直平静而暴烈地持续,风满楼挥退了渐渐围过来的杀手们,空旷的场地上,只有拳头砸在肉体上的闷响,没有任何一个人说话。一击重拳敲在风满楼的腹部,最后一根稻草终于压下,风满楼捂着腹部弯下身来,屈膝跪在了潮湿的地面上,一声闷咳带出一口血,渐渐溶解在水洼中。

“你还算个男人,知道撤了护体真气,不过你受的伤痛,远远比不上诗儿的分毫!”淡楚冷冷看着身前的风满楼,神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一直持续的咳嗽声被压下去,风满楼的声音有些沙哑,还带着微微的颤抖和犹豫:“诗儿她……还好吗?”

“哼,你说呢?”

模棱两可的答案导致的不安瞬间在风满楼心中泛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他挣扎着起身,一把抓住淡楚的衣襟,焦躁地问道:“我说诗儿到底怎样了?”

淡楚一愣,不耐地甩掉风满楼的手,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淋了雨,又开始高烧了。”

风满楼神色一滞,出口的声音也小了:“高烧……还没好?”

这一反问,恰好加剧了淡楚刚刚消下去的怒火:“你也知道大夫说过诗儿的身体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连风都不能多吹。可是稍有好转,她就要来找你,我拦也拦不住。呵呵,满怀欣喜跑来,却看到你在大街上搂了个其他女人,你要她怎么办?伤心了也不哭,也不能打你一顿消气,只知道憋在心里什么话也不说。”

风满楼脸色苍白,双目黯然,不发一言。

“诗儿说了,她要回家去,不要再和你有任何牵连,也懒得和你道别。我取了行李就走,就不占你风大阁主的地盘了。”说完这话,淡楚径直绕过风满楼,向内庭走去。

没走两步,去路却被风满楼拦住:“诗儿身体不好,怎么还可以忍受舟车劳顿之苦?真要走,也不急在这一时,今晚就在风雨阁歇下,待诗儿身子好些,再做打算。”

淡楚眯着眼睛打量风满楼,候了片刻才说道:“我以为你要向我解释什么。”

风满楼笑容苍白:“无论如何解释都无法洗清我的罪孽,错的人本就是我,根本不奢望诗儿的原谅。”

正在此时,山门忽然被大力打开,一人直直冲向风满楼,将手中染血的信交到风满楼的手中,音调都变了样:“阁主,江湖中人要围攻我风雨阁!”

风满楼一惊,匆匆打开手中的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字,竟是用鲜血写就的:“玖愁引众欲围攻我阁,时未知,人已在途。”

信纸被揉成一团捏在手心,风满楼的牙关咬得死紧,一个个往外吐着字:“传信的人在何处?”

“受伤太重,晕倒在山下,兄弟们在照料他。”

“我去看看。”话音刚落,人影已经消失。

淡楚沉吟片刻,亦尾随而去。

山下围了一群黑衣人,看到风满楼的那刻,往边上退了一些,露出倒在地上的伤者和蹲在伤者身旁为他包扎伤口的女子。

风满楼有一瞬的呆滞,傻傻看着忙碌的墨诗,竟然觉得有些手足无措。

“我的金疮药用完了,谁身上还有?”墨诗的声音透露出她心中的焦急。

有属下向风满楼递上金疮药,风满楼接下,向墨诗走近两步,将药瓶送上去。墨诗侧首接过,道了声谢,又忙着处理伤口去了。那一瞬间,墨诗脸上不健康的一抹绯红已经映入风满楼的眼,搅得他心中一片混乱:明明自己已经烧成这样,还有闲心管陌生人的事,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吗?

然而她专心的模样,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忍心上前打扰。好在不多久,伤口终于处理完了,墨诗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脑中一片晕眩,脚下不稳,身子摔进一个怀抱。

墨诗乖乖闭着眼,待这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过去,唇角却已经翘起:“楚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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