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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是再好不过了！”于嫔浅笑道，唇角微微勾起，微红的脸颊在蒸腾的热气中显得飘渺。
皇帝目不转睛得看着，眼中迸出光彩，只是稍纵即逝，看向于嫔的眸中只剩下单纯的欣赏，就像在看一朵在枝头曳曳生姿的白梅。
许是真切得感受到自己的无力，皇帝长叹一声，放下茶盅，伸手锤锤酸痛的腿，叹道，“朕老了，日后也不知能为孩子们操心多久。”
于嫔踩着莲步，挪身过去帮他捶腿，粉嫩的拳头一下下叩击在龙袍下的双腿，她墨黑的发落下来，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如墨如瀑。
“皇上的腿早年入了寒气，现如今一到阴冷天气就酸痛，怎地不穿厚一些。”她说着扭头吩咐示例在一旁的双儿。
“去房中取暖袋来给皇上捂腿。”
双儿恭谨称是，点头去了。
“朕的宫妃中，还是于嫔最得朕的喜欢。”挑起于嫔墨黑的发在手中摸索，皇帝沉声叹道，言语中不见深情，像是在哄一件玩物。
不过，即使是玩物，也是他喜欢的玩物吧。
望着这样的场景，南宫琉璃只觉得无奈和心酸，无奈是因皇帝，心酸却是为于嫔。
说来，于嫔正是如花一般的年纪，又是如此清丽脱俗的一个人，实在不该在这宫中孤老终生。
“皇上定要保重龙体，听姐姐的说法，皇上得的可是风湿？”南宫琉璃躬身问道，一边从容得走到茶具旁，接替于嫔原本的工作，清水洗了手，提起紫砂壶冲洗茶叶。
皇帝诧异地收回定在于嫔身上的视线，凝神道：“太医说是寒气入了骨缝，伤了根本，似乎确实提到风湿一说。你又如何知晓？”
南宫琉璃微哂，温言道：“琉璃先前听一位大夫说过这种病症，方才于嫔所言，正与大夫讲的吻合，所以琉璃才大胆猜测的。”
前世工作繁忙，喝茶也是简单的热水一冲，要不就喝速溶的咖啡，从没有时间静下来泡一壶热茶，现在却有了大把的时间，不知幸还是不幸。
北风吹得窗棱咯吱响，三人在屋中静坐品茶，倒是生出一种其乐融融的感觉。
皇帝合上眼眸，静心体味着腿上舒适的触感，神色有些怅然。
“朕第一次见琉璃时，只觉得是个寻常女子，但你却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凌冽的气势来，朕当时就有疑虑，如今再见你，又是一副温婉沉静的样子，又聪慧巧思，着实不是一般女子。”
“皇上谬赞了，琉璃常年呆在深闺之中，对外面的事不太了解，这次入宫没有人陪伴，唯恐失礼，这才苦心找些出颖的法子，倒让皇上见笑了。”
第1卷 第25节：初次对上【1】
初次对上【1】
“若说巧思，还要数于嫔为最，今日前来，看到于嫔闲时所做针线，所绣花样无不精巧别致，清丽脱俗，这些琉璃自是不会的，若是日后有机会，还想和于嫔多学一学呢！”
南宫琉璃汗颜，不过夸于嫔的话倒是真的，若让她去用那个绣花针，实在是难。
皇帝看向南宫琉璃的眼神更是明灭不定，似乎在沉吟疑虑，于嫔仍旧低着头，没有看到皇帝的神色，坦然地笑了。
“璃儿若是想学，日后教你便是，只是璃儿的聪慧，却是无人能及的。”
南宫琉璃干笑一声岔开话题，如果一直在这上面绕上去，问的多了，难免会涉及身份问题，想到皇帝的腿，凝神思索。
“皇上的腿如此酸疼有多久了？”
“约莫已有数十年了，只是近来愈发严重，稍一走动就疼得紧，索性近日便在御书房批奏折，甚少出门。”皇帝侧靠在软榻上，心不在焉得说道，脑中不知想些什么，神色严峻。
疼了数十年，想来也难以根治，不过倒是可以缓解，南宫琉璃嫣然一笑，把皇帝杯中的残茶倒掉，又换上新的，和声道。
“琉璃知晓有一种法子，可以缓解疼痛，只是琉璃不通医理，无法为皇上根治。”
“若是能缓解已是不易，太医院想了多种方法，药也吃了许多，见效甚微。”皇帝无力地说道，似乎确实被这病症折磨得久了。
“那便让琉璃试试吧，兴许有效。”望着案几上的茶水，南宫琉璃轻声说道，看皇帝无力的样子有些恻然，她又偏巧知道治疗风湿的法子，不过是举手之劳，姑且试试。
皇帝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少热忱，估计连他自己都对这双腿不抱希望了，他脸色暗淡，浑身透着一股无能为力的气息。
“琉璃，论理，你本该是嫁给太子的，只是德儿近来偶感风寒，尚未见过你，而且皇后执意要将你嫁给四子枫儿，朕甚是烦扰，虽说开春才能成婚，现在定下也好，朕的身体也一日比不上一日了。”
他说这话已经慈祥了许多，不像刚来时那么生硬，透着威严和强势，“朕就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来选。”
皇帝意思坚决，又是这样商量的语气，南宫琉璃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拒绝，脑筋一转，微笑道：“皇上让琉璃来选，可是难住琉璃了，两位皇子琉璃并未见过，单是听个名字，琉璃如何选得。”
“这容易，朕安排你们见面就是，不过素来女儿家成亲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第一次听闻还需要见面的。”皇帝不以为然。
“琉璃平日多在深闺中不曾与外界接触，别人家的女儿如何成亲自是不知，不过琉璃不想连面也没见就把自己托付出去。”南宫琉璃温言笑道，她温和一笑，眼波流转，倒让皇帝生不起气来。
双儿把暖袋呈上来，于嫔起身接过，挑起皇帝的衣摆，帮他覆在腿上，淡笑道：“琉璃自是与别家女子不同，别家女子喜爱针线绣花，琉璃却偏偏喜爱做些新奇事物，说来，在亲事上也一定有些巧思的。”
第1卷 第26节：初次对上【2】
初次对上【2】
她说着瞥向南宫琉璃，暗示得眨眼，眸中光彩满溢。
南宫琉璃接收到她的暗示，立刻点点头，娓娓说道：“皇上既然让琉璃来选夫婿，那便再答应琉璃一条吧。”
“哦？”皇帝抬腿方便于嫔帮他系上带子，诧异道，“你还有条件不成？”
“算不得条件。”南宫琉璃笑的促狭，“即使见了面，也看不出到底适不适合琉璃，琉璃希望皇上恩准能够有个相处的时日，算作是……试用期吧！”
“试用期？”皇帝愕然，连于嫔也不禁抬起头，被她大胆的话语惊得大张着唇久久不合。
南宫琉璃巧笑嫣然，起身恭敬的给皇帝奉上一杯热茶，“皇上不答应吗？”
接了热茶，皇帝无声沉吟，过了半晌，才淡然道：“话语虽大胆，却也无不可，如果琉璃方才所说的治腿的法子真的有效，那朕便准了你的要求，不过这时间也不能太长，七日内如果朕察觉不到效果，那便由不得你了。”
他深邃的眼眸一直望着手中的茶水，看起来对南宫琉璃所提的要求，甚至是治疗自己的腿都不甚在意。
他想的，或许是朝中政事吧，或许……是有关这皇位的……
得了皇帝的准，南宫琉璃也不再耽搁，又陪着皇帝说了会儿话，就准备出宫，若能治好皇帝的腿，就相当于给自己争得了一段自由的时间。
带着兴高采烈的华子回到南宫府，刚巧南宫醇正不在，丫鬟报说林氏正与一众夫人小姐在园中赏梅。
南宫琉璃一听，立刻引着华子从后门入内，她想不明白，这些红梅看过就罢，若是日日赏却也觉得腻味，真不知林氏从何来的兴致，而且……无论赏梅赏雪，都要有志同的友人才好，正像伯牙子期一般。
匆匆回到后院，燕嬷嬷又去学那花样，院内空无一人。
“小姐，这会儿刚过正午，小姐若是累了就睡一会儿，小的在门外看着，若是夫人来及时通报小姐。”华子俯身低声说道，一边眼睛咕噜得转着，瞄着门外。
南宫琉璃快步到放杂物的耳房去了铁铲和竹笼出来，扬声道：“华子，夫人还不知道我们回来，咱们还要出门一趟，你知晓这附近哪里有野山之类的地方吗？”
现在正值冬天，即便有艾草也已经枯萎，不过可以挖一些艾草根出来。
“京城外倒是有个山坡，说是山坡有些不妥当，山上尽是密林，占地数十里，听说里面闹鬼，人都不敢去的，小姐咱们……不会是想去那里吧！”华子额头冒汗，接过南宫琉璃手上的竹篓背在肩上，提起铁铲，抖着唇说道。
“闹鬼？”南宫琉璃嗤笑，“怎么还有这种传言，若是山林，只能有些毒蛇猛兽罢了，怎地还有鬼，这传言从何而来？”
“小姐你不知道……京城老少皆知，那山是个闹鬼的山，进去就出不来，这么些年了，从未有人安全进去又安全走出来的。百姓们也只敢在山脚下活动，小姐要是找什么，咱们就到山下找，莫要上山就好。”华子神色严肃，不过这种严肃神情放在他的脸上不太合适罢了。
第1卷 第27节：初次对上【3】
初次对上【3】
“好了，走吧，我们不上去就是。”她不过是找些艾草根，犯不着往山上走，想来那山上一定有些古怪的东西，但一定不会是鬼就是了。
没有用南宫府的马车，两人出门租了车直接往山脚下走，华子一路都是战战兢兢的，南宫琉璃忍不住拍拍他的头，淡笑道：“男孩子，怎地这样胆小，被人看到了可要笑话。”
华子垂头丧气地不敢做声。
还未到山脚，车夫便将两人留在荒野里，收了钱赶车走了，死活不愿再往前行，南宫琉璃这才对华子的说法深有体会，看来京城人对这座山确实畏惧的紧。
“罢了，我们得提脚自己走上去了。”南宫琉璃好笑地摇头，约莫还有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如果不快些只怕晚上来不及回城。
郊外的雪还没有化完，土地上湿漉漉的，一脚踏上便带起一滩泥水，走了一会儿，两人的裤腿都湿了个通透。
待到山脚下，南宫琉璃傻了眼，仰头望去，山上一片片干枯的树林，枝干直耸天际，山上白茫茫一片，积雪足足有一尺厚，而越往下雪越薄，到她们站的地方已经和别处无异，这本是正常，但是从山脚开始的土地便是光秃秃一片，除了雪便是黄土，连一点草屑都看不到，更不提参天大树。
“小，小姐……咱们要找什么，我看着山下什么也没有啊。”华子咽了口口水，吞吞吐吐道。
南宫琉璃也觉得奇怪，山上树木茂密，隐约还可以看到一些长青类植物，可山脚却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这实在是说不通，难不成这里埋得有放射性物质不成。
无奈地摇摇头，为自己的想法觉得好笑：“既然下面什么也没，我们只能上山去了，华子，认得艾草吗？”
“艾草？”华子诧异，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莫不是那种可以干熏的艾草？”
南宫琉璃点点头便要上山，却被华子一把抓住：“小……小姐，咱们能不能不上去？真的……真的有鬼……艾草府上也有，只是干的，不知道小姐作何用处？”
他已经怕的浑身发抖，南宫琉璃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若是南宫府上的能用，小姐我也不愿大冬天里爬山，莫要怕了，有小姐在呢！”
华子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虽然平日故意显得老成，但也难掩孩童的稚气。看到南宫琉璃安抚的笑，他努力咽口口水，挺直了腰杆，颇有些大义凛然的意味，只是还没走几步，肩膀又垮了下来，眼中带着恐慌。
索性这艾草根并不难找，没一会儿便挖出十几根来，但是这些根茎甚小，远远不够南宫琉璃需要的量。
夕阳西下，柔和的阳光从正西方斜铺到白皑皑的雪上，也铺到正在雪中努力的两个人身上。
“小姐，这么多够了吧，咱们还是快些回去，眼看太阳落山，若是城门关了咱们就进不去了。”华子费力地挖着草根，一面抬头劝身前的南宫琉璃。
车夫自己逃走，等会儿他们只能自己走回城去，估计要花更多的时间，南宫琉璃一想，也不再耽搁，拍拍身上的灰土，站起身去接华子身上的竹笼。
第1卷 第28节：初次对上【4】
初次对上【4】
他们现在正在半山腰上，枯木挨着枯木，两人只等半猫着腰才能从中挤过去，脚下又不时被尚未腐化的干枯滕蔓绊倒，脸上尽是灰土，衣服也被刮破好几处，摸样着实狼狈，尤其是华子，身上的外衣已经是一条条的了。
呼出的气瞬间变成白雾飘散，华子觉得好玩，一边走着一边看自己吐出的气，脚程更是慢了。
“奇怪……”温柔的声音响起，声音中充满疑惑。
华子诧异地紧走两步，赶上南宫琉璃问道：“什么奇怪？”
等看到南宫琉璃眉头微蹙，神色凝重的样子他忽的打了个突，警戒得四下张望：“小，小姐……不会，不会是发生什么了吧……”
大喘着粗气，说出的话在寂静的林中更显诡异。
四周都是枯木枝干，在暮色中伸展的枝桠像是一只只鬼手，华子不敢再看，连忙收了眼睛，也不管尊卑，一把抓住南宫琉璃的手臂。
“小姐，咱们快走吧，莫要站着了。”
“不是的，我们走不出去。”
南宫琉璃平静得说，墨黑的瞳光华流转，俯身捡起脚下掉落的一片，是橙黄色的锦缎，正是她身上撕落的，旁边还有一条蓝色粗布，那是华子的衣衫，拿起来一比对，完全无误。
“不……不是吧……”华子瞪大眼睛看着南宫琉璃手里的东西，“这……这不是我们的……”
南宫琉璃深吸一口气，无奈得转头看向靠在自己身上的华子，耸耸肩苦笑道：“咱们迷路了。”
“啊……”华子松了口气，拍拍胸脯叹道，“还好还好，我还以为有鬼呢！这个破布条让我联想到……尸……尸体……”
一个爆栗落在他的额头上。“瞎说什么呢！”南宫琉璃好笑地说，转而俯下身观察周围的石块，神色变得凝重。
她没有告诉华子，他们是顺着原路下山的，根本没有迷路的可能，现在这种情况便是俗称的鬼打墙，如果她没有看错，这个地方他们已经路过不下三次。
取过华子手中的铁铲，在身旁的树干石头上都留下痕迹，确定无误之后拉着华子继续往前走，暮色越来越深，只剩下天边还有一抹残留的亮色，如果再走不出去，他们真要在这山上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