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华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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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华映月-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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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劢一直忘不掉她们是如何算计阿迟的,对她们厌恶之极。本来依着张劢的性子,不死也要她们半条命,可惜张并不许,“儿子,亲戚之间,和为贵。”

张劢亲自过来送节礼是给阿迟做面子,可不是为了殷夫人婆媳。彬彬有礼的寒暄过,到外院见了徐次辅父子,说了会儿话,就要告辞。

徐二爷挽留,“仲凯,有新鲜的驼峰,御赐梨花白,午晌咱们喝一杯。”张劢笑着推了,“素华一个人在家呢,不放心她。”徐二爷、徐三爷取笑了几句,“好恩爱的小夫妻”“好不令人羡慕”,取笑过后,才放他走。

“看看大哥这女婿,父亲,儿子流口水了!”徐三爷笑道。他近来常为徐次辅办事,也敢说笑了。若是放在从前,他哪有这胆子。如今徐三爷又能掌管庶务,又能常给徐次辅跑跑腿儿办办事,已是徐次辅的得力干将。他的两个女儿徐素兰、徐素芳今年一前一后出阁,亲事是他精挑细选的,女婿家虽不富贵,极厚道。两个女儿的嫁妆他也一添再添,尤其是庶出的徐素芳,他偷偷塞了张银票过去,那面额吓了徐素芳一跳。

徐三爷这话听着像是羡慕嫉妒,其实不然。他是摸准了徐次辅的脉,投其所好。徐次辅偏心嫡长了徐郴,徐三爷哪有不知道的?乐的多夸夸徐郴,讨徐次辅的欢心。

徐二爷想了想,“儿子也是一样,流口水。”他一个闺女嫁了个分桃断袖,一个闺女嫁到严家做妾,除了尴尬还是尴尬,没半分荣耀。哪像老大徐郴,独养女儿才一出嫁就做了国公夫人,夫婿还待她这般恩爱体贴。徐二爷一向是想和徐郴别苗头的,但是比比女婿,真心比不过。

徐次辅捋着胡子微笑,十分开怀。他是只重儿孙不重女儿、孙女的,不过若是像素华这样为娘家争气的,那又另当别论。有素华这样的孙女,长脸面,极长脸面。

说了几句家常,徐次辅把徐二爷打发出去,命徐三爷留下。徐三爷见左近无人,附耳低语,“宫里有消息说,皇上颇怜严庆之才。”严庆代严首辅票拟,皇帝并非不知。严庆的票拟从来合乎皇帝心意,这样的人才,满天朝数数,也没几个。

徐次辅正沉吟间,徐三爷继续说道:“朝中有些官员耳朵尖的,已是得了信儿,转而对严首辅十分趋奉。父亲,这种情形对您十分不利。”

是这样么?徐次辅面容沉静的思考着。看来,给严庆定的罪名要再厉害些,以致无论皇上如何怜才,也要起了杀心。严庆,必须要死。

张劢回到魏国公府,迎面传来清利的叫好声,“招式凌厉,身姿优美,师公厉害!”“这招般若掌拿的实在好,刚猛之极,虎虎生威!”原来是师公在卖弄武功,阿迟和橦橦卖力的鼓掌叫好。

见张劢进来,师公住了招式,昂然道:“兀那厮,可敢来战?”阿迟和橦橦起哄,“应战,应战,应战!”张劢客气的拱手,“老丈请了!”话音刚落,已迅疾无伦的奔向师公右侧,发拳攻击。

“臭小子这么着可不成,姿势不好看!”师公笑骂,“给小娃娃看的,要优美洒脱,举世无匹,懂不懂?”

您使般若掌,却怪我姿势不好看。张劢嘴角抽了抽,着实无语。我这不是照顾您么,跟您一样拳法刚猛,才打的尽兴。

张劢从善如流,立刻改了雅隽的落英掌,姿态飘逸,宛如翩翩起舞。师公则使出轻灵的自在拳,时而似翩然飞翔的大雁,时而似快活游水的小鱼,举重若轻,洒脱如意。

顶级的武术表演啊!阿迟两眼放光的做着观众,时不时卖力叫好。张橦已经坐不住了,站起来大声住威,“师公拍他,别客气!二哥你用点力气啊,别光顾着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我友敬矣,谗言其兴”,告诫朋友应警惕,种种谣言正如沸。

☆、107、心之忧矣(上)

阿迟清脆娇利连连叫好;师公和张劢越发卖弄;如两团光影般打一处;阿迟竟分不清他俩谁是谁。后;张劢一声清啸;蓦跳出场,拱手长笑;“甘拜下风!”师公得意客气着,“承让;承让!”

这一场武术表演下来,师公和张劢面不改色;张橦这做观众可累坏了。只见她又蹦又跳,大声助威,到后脸蛋红扑扑,光洁额头渗出细细小小汗珠。

阿迟特意把她叫到身边,拿出锦帕替她拭汗。“二嫂这样美人服侍我,艳福啊。”张橦一边享受,一边感概。张劢看着眼热,哼了一声,“我嫉妒!”阿迟笑咪咪冲他招手,等他颠儿颠儿过来了,也象征性替他擦了擦。

“偷工减料,一点也不温柔!”张劢趁着师公和橦橦正说着话,悄悄趴到阿迟耳边抱怨,“宝宝娘待宝宝爹不亲热,宝宝会不开心。”

阿迟捧着微微凸出小腹,给了宝宝爹一个温柔笑脸。宝宝爹见状大乐,“知道错了?晚上给你个将功赎罪机会,不可错过。”

又打什么主意呢!阿迟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师公一脸沉思状拉过张劢,“你娘写了一堆王子和公主故事,这故事橦橦都喜欢,已经画出来了。可师公以为,小二是男孩儿,不适合只听这些风花雪月故事,而应该考虑兵书、武功秘籍,以及真人打斗。”

张劢一脸认真听着。师公清了清嗓子,仔细规划着,“小二往后肯定要会打架,会打仗。模拟一场战争,这个太费事了,暂时搁置。打架给他看看么,这是每天可以有。”

张劢嘴角抽了抽,又抽了抽。后,郑重答应,“师公您放心,每天让他观摩真人打斗,缺不了。”算算看,爹爹命令每天给胎儿讲故事,岳父吩咐每天抚琴给胎儿听,如今师公添了主意,为了培养稀世高手,还胎里时便要如此大费周折熏陶。

宝宝娘怀这哪是小二啊,分明是祖宗。

晚上,张劢和阿迟招待丰盛晚餐。师公并不讲究食不语,喜欢吃饭时热热闹闹,他惬意喝着补脾养胃山药羊肉粥,笑咪咪出了个有奖竞猜,“阿劢,橦橦,女娃娃,你们三个猜一猜,师公生平得意事是什么?”

张劢冲他竖起大拇指,“师公您是武学天才!您创自拳法、飞雁剑法,自成一家,别具一格!”对于一位爱武成痴老人家,还有什么比他武学成就值得夸耀。

师公得意摇头,“劢劢没猜对!”

张橦也跟着拍马屁,“师公您是一代宗师!华山派是江湖中众人皆知名门正派,您虽性情散漫不肯做掌门人,实际上把华山派飞扬光大正是您!”

师公乐了乐,“这话师公爱听!不过,还是没猜对。”

张劢、张橦同时把目光投向了阿迟。我俩都没猜对,宝宝娘,靠你了。

阿迟放下筷子,正色道:“师公您教出了古往今来杰出征虏大元帅!把鞑靼人驱逐到漠北英雄豪杰!”

师公把手中粥碗重重放下,叹道:“知我者,女娃娃也!”老子生平得意事,就是教出了张并这个徒弟啊。

当然阿勍、阿劢也很不坏,可是和他们爹爹相比,总觉得犹有不足。老子要趁着还年轻力壮,再教出一个阿并!小二啊,你往后也不用太出色,跟你祖父大差不差,我老人家便心满意足了。

张劢、张橦同时冲阿迟伸出了大拇指,聪明宝宝娘!

阿迟莹润小脸很严肃,“师公,其实大哥和仲凯,都和爹爹一样,是人中之龙!他们俩唯一不走运之处,便是爹爹已把鞑靼人驱逐走了,故此,英雄没有用武之地。”

亚历山大还东宫当太子时候,每逢听到他父亲又攻下一坐城池消息,都会长吁短叹,十分忧愁。唯恐天下全被他父亲征服了,自己没有施展才华机会。

张勍、张劢并不是比不上父亲,而是父亲已把强敌撵走,这哥儿俩没有硬仗可打。

张劢冲阿迟拱拱手,“夫人是我张仲凯知己啊。”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亲人视之。宝宝娘,晚上一定要好生酬谢于你,好生亲热亲热。

二嫂,你太崇拜你了!张橦热烈看着阿迟,景仰之至。听听二嫂这番话,师公、爹爹、大哥二哥一个没拉下,个个都要心里喜出花来!二嫂,你真会说话,改日我要跟你讨教一二。

师公这份满意,就甭提了。有女娃娃这样娘亲,小二差不了!飘飘然埋头喝粥。

张劢和阿迟是热情周到好主人,招待过晚餐,又招待了一场音乐晚会。夫妻二人合奏《平沙落雁》《渔樵问答》,绵延不绝,悠闲自得,令人有山林之想。

这是一个美好夜晚。

过了年,阿迟身子日渐笨重,不出门。娘家也好,夫家也好,日日有人过府探望,陪她玩笑。阿迟虽是安坐家中,颇不寂寞。

她是国公夫人,张家族中若有事,按理说她是躲不过。不过她有悠然这样婆婆,张并这样公公,一个比一个护短。但凡族里有什么事,总替她接了手,不许她操心。

林氏太夫人过继来孙子雨哥儿倒是机灵可爱,可他亲娘周氏常常住着不走,令林氏太夫人大为烦恼。她和周氏极不和睦,隔三差五便要闹上一通,三番五次到族长面前诉苦,请族长做主。有周氏和她闹着,林氏太夫人都把魏国公府忘了,把她曾经做过国公夫人荣耀忘了。

阿迟安安心心、消消停停家里养胎。

二月里,三法司终于定下严庆罪名,这罪名十分要命,“意图谋反”。严家祖籍分宜,他分宜专门重金买入一块坟地,为什么呢?因为相士有言,这块坟地有王气!

专程买进有王气坟地,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只如此,他还和大盗勾结,家中豢养亡命之徒,意图不轨。大理寺动作神速,捉住一名严家武士,审讯出他曾奉严庆命令,赴内廷探听消息。彼时,羽林卫指挥使还是冯峻。

奏折报上去,皇帝变了脸。他确实怜惜严庆才华,也想给严首辅这老臣留几分颜面,可是意图谋反、豢养武士、刺探消息这些,是他绝对不能容忍。

皇帝御笔亲批,判了严庆斩首示众。

严家被抄了家,严庆儿子们流放西北,严首辅则被勒令致仕,择日返乡。

严氏父子得势时候,把持着朝中官吏任免、升迁。官员职位无论大小,皆有定价,不看能力,只看能孝敬多少银钱。因此,严家富可敌国。抄家时候,从严家搜出黄金三万余两,白银二百万两,珍宝奇玩也价值百万。

如果说皇帝本来还有些犹豫,抄家之后,可是真怒了。朕信任于你,才委任为首辅之职,你竟如此贪婪!这么多金银,你是搜刮了多少地皮。

年迈严首辅凄凄惶惶离开京城时候,门生故旧,无人相送。严庆被斩于菜市口时候,京城百姓奔走相告,共为狂欢。

阿迟只关心一件事:徐素心呢?怎样了?

整倒严氏父子是另一名政客,这些政坛上倾轧,阿迟不关心。严氏父子或许是冤枉,不过从前他们难道没有冤枉过人?一报还一报罢了。

徐素心无依无靠,可怜可悯。难得是,这姑娘虽是从小吃苦头,对人并没抱着怨恨,但凡有人对她稍微好一点,她便感激涕零,牢牢记心里。

这样姑娘,不应该被污秽政治牺牲掉年轻生命。

徐郴红着眼圈告诉阿迟,“素心被你祖父差人接回正阳门大街了。阿迟,素心可怜啊,她这一回去,不知要看多少白眼,吃多少挂落。”

殷夫人、徐二太太,哪个会给她好脸色看。徐素心正阳门大街,怕是连口热乎饭也吃不上。

阿迟捧着隆起肚子,屋里慢慢踱着步,“如果只是看些白眼,那还算好。”徐次辅已被任命为首辅,仕途达到了顶峰。此时此刻,他怎会允许家里住着一位做过严家妾孙女,给他丢人现眼,时时刻刻提醒他,他从前是如何卑躬屈膝、忍气吞声。

素心好下场,是被送到寺庙去清灯古佛,度此残生。再差一点,或许是白绫,或许是毒酒。她想徐家看白眼,哪里有机会。

徐郴本是儒雅男子,这时却跳了起来,神色仓惶,“阿迟,你是说……?”想明白了阿迟话意,面白如纸。

阿迟怜悯、肯定冲他点了点头。

徐首辅徐郴心目中,一直是慈父,是敬爱长辈。阿迟眼中却不过是名无情政客,为了达到目,不惜任何手段。阿迟对徐首辅没有敬意,不惮以坏恶意来揣测他,徐郴却不能,根本不敢往那儿想。

徐郴眼睛都直了,木木跌坐椅子上。

阿迟心中歉疚。爹爹,其实我很想瞒着您,瞒上一辈子。可是,素心等不了了。一个年轻女孩儿生命,总是宝贵。与其等到素心出事后看您懊悔,不如事先想法子,不让这残忍事发生。

徐郴木然半晌,艰涩开了口,“我不许。”

素心已经够可怜了,徐家已经够对不起她了,不能再亏待她。

作者有话要说:“心之忧矣,如或结之”,心中忧愁深又长,好像绳结不能解。

徐郴遇到这样事,高兴不了。

☆、108心之忧矣下

徐郴脸色苍白、眼神凄楚;阿迟心痛父亲;柔声跟他说着话,跟哄孩子似,“爹爹您坐过来;咱们慢慢商量着处置,好不好?”

徐郴蓦惊醒;十分羞愧。自己还不止一次跟仲凯说过,要体贴阿迟;不可令阿迟忧虑。结果自己这做父亲倒阿迟面前失魂落魄,让孩子担心。

“爹爹去求你祖父。”徐郴坐到阿迟身边;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神情平静;“你祖父很疼爱儿孙。阿迟,这事爹爹会做好,你安安生生养胎,不许胡思乱想。”

阿迟乖巧笑着,“是,听您,不胡思乱想。爹爹,祖父疼爱儿孙,该是会答应您。可万一要是不答应呢?爹爹,我是说万一。”

徐郴脸又白了。阿迟忙低声说道:“女儿有个想法,爹爹您听听是否可行?”慢慢把自己打算讲了讲,徐郴点头,“听我阿迟。”

送走徐郴,阿迟终究还是不放心,命人请来师公,“师公您是大侠客,行侠仗义救回人吧。”师公眉花眼笑,“我老人家已是多年不做这个营生了,如今能重操旧业,再作冯妇,好啊!”

阿迟算是彻底放了心。

徐郴出了魏国公府,直接奔赴正阳门大街。徐首辅这晚入值文渊阁,不家里住,徐郴心不焉和殷夫人等寒暄过,开口问道:“素心呢?”他没有看到徐素心。

殷夫人板起脸,面色不悦。前头人留下这儿子真是不懂事,问那倒霉丫头做什么?那丫头既已嫁到严家,严家又遭了难,她若性子刚烈,该一死殉节才是。还有脸回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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