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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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春-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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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大兴善寺内的老和尚莫言,李逸风也已经去见过了,只不过老和尚虽然听李逸风说了李曦眼下的境况,却是什么都没说,也并没有答应这几日里会过来见个面什么的,只是也说着,叫李曦且放宽心,其余不必多想。

接连听到这两个消息,都是云里雾里的不着边际,李曦不免有些烦闷,于是就命李逸风又回去打听,结果李逸风打听回来,据说最近这莫言老和尚行踪极是诡秘,有人说他每日里都跟一个老道士在那里弈棋,也有人说,他最近经常往广平郡公宋璟老大人的府上跑,至于跑去做什么了,没人知道。

得知这些,李曦的心绪又添一分烦乱,不过脸上却是相反的越发镇静下来。

三件事之中,唯独高升,还算是一件不好不坏的消息。

高升,就是当日在曲江池畔只用一只破碗就击退了对方即将临到李曦肩膀的腰刀,并且救下李曦和庚新、妙妙等三个人的那位侠客。

当然,说他侠客,那是美誉,其实他现在的身份,是个乞丐。

一说到他,李逸风就忍不住笑眯眯的——

“据门下打听来的消息,那高升乃是长安万年人,家中独子,他的家里曾经非常有钱,还是耕读人家,只是此人生下来就不是个肯安分的,渐渐长大,一心向武,他那父亲倒也不是迂腐的人,他要练武,也不是不行,但无论做什么,都不能不读书。”

说着说着,李逸风就忍不住笑起来,“但是那高升对读书却是厌倦之极,勉强随着私塾里念了三年,到十岁上,便打死不肯念了,只一心要拜名师习武。他父亲无奈,便骂他,身为人子,不耕不读,无以传家,将来乞儿矣这个时候,您猜那高升说什么?”

“他说什么?”李曦好奇地问。

毫无疑问,大唐时代,整个国家整个民族的上上下下,都是一力认可读书这件事的,眼下虽然不至于像后世明清那样,已经完全的把读书给制度化了,童声而秀才,秀才而举人,举人而贡士,贡士而进士及第光耀天下,除此之外,就没资格自称是读书人,但科举制毕竟已经形成百余年,时至今日,读书业已成为一种大家都公认的高贵的事业。

只不过相对于后世的明清来说,眼下读书人的范围要更加的宽泛一些,没有国家的功名,只是自己闲来卧读南山,也是读书人,甚至都没有进过学堂,只是在家里随着自家的长辈读过几年书,也可以自称读书人。

而且即便是这种读书人,只要识文断字,就都是会受到他人尊敬的。

因此面对自己父亲的责问,李曦倒是想不出来,这高升到底会怎么回答。

这时候李逸风笑着道:“当年那高升只有十岁,听了他父亲这话,当即便回答,‘世间非只耕读可传家,吾志习武,学万人敌,纵不成,虽乞儿,亦可传家’”

李曦听了忍不住嘿然而笑,心想,这高升除了脾气更硬一些之外,跟阿早倒真是有几分相似。

李逸风也是呵呵地笑着,道:“他们父子之间这么一番问答,很快就不胫而走,在左邻右舍之中传得人尽皆知,于是人送绰号‘乞儿传家万人敌’,一直以来,都是一段笑柄。不过一来这高升确实学了些手段,武艺极高,二来他虽性格耿介,却侍父纯孝,因此等他长大了,这笑话便也没人提了。”

“那么……既然他家境不错,耕读传家,怎么又做了乞丐呢?”李曦忍不住问。

李逸风闻言笑道:“这高升曾多方拜请名师,学了一身武艺,后来便参军入伍,而且选的还是主动要求到了幽州节度使麾下,可是十几年下来,他虽然积累军功无数,却因为性格耿介,得罪了不少人,也不为上官所喜,因此一直不得升迁。”

“后来还是他老父亲托人花钱给他疏通,这才委了他一地县尉之职,他到任之后,得知自己竟是因为老爹使了钱才得以上任的,深觉羞耻,便愤而辞官不做了,只身返回长安侍奉年迈的父亲。但是如此一来,他那老父亲却再次让他给气得了不得,便关了门,说是再也不认他这个儿子,让他自己讨饭去,‘且乞儿传家’”

李曦听得哈哈大笑,“这么说来,这对父子倒也有意思。”

想了想,越发觉得这么一个武艺高强而且性格耿直的人物,实在是值得拉拢,他便问:“这些日子,那高升便一直乞讨?”

李逸风点点头,“是,自从他父亲说了那个话,他便每日都到那曲江池畔去乞讨,有时据说还耍些拳脚,路人看他拳脚精熟,便权当看个热闹,倒还真是不乏给钱的。”

李曦呵呵一笑,心说看到打把势卖艺这个活儿在唐朝就已经有了呀

第三卷 风风火火闯长安 第三十八章豪客

第三十八章豪客

后世的影视剧里,自然是经常可以看到有走江湖的班子在街头卖艺,那反映的大多是清末民国年间的打把势卖艺的江湖人勾当。

他们或是专业干这个,把这作为谋生的手段,或者则是只在农闲时候才出来走走,算是淘换些零用花销,秋里庄稼收完了就出来,转悠到年底再回去,赖好总能给媳妇扯一身新衣裳,也能给家里娃子捎上个半斤八两的猪头肉回去解解馋,余下的钱还够一家人过个肥年。

正是因为这样,这才有了“走”江湖一说,意思是这些卖艺的人,可不是常年吃一个地方的,那样时间一长就没人给钱了,他们必须得不断地换地方表演,其实说白了,卖的就是一个花哨功夫,见多了就不稀罕了,跟现代歌星之类的经常走穴演出一个意义。

只不过在唐朝,李曦这可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在干这个。

当然,人家高升显然并不认为自己这是在卖艺,其实按照李逸风所说的,他家里既然是耕读传家,后来老爷子还能拿出钱来帮他疏通关系讨个了官儿,那么想必家里还是有些底子的,也压根儿就不至于穷到需要让他卖艺挣钱养家的地步,他只是在“奉父命行乞以传家”罢了,至于打些拳脚,估计也是他整日里乞讨,心中气苦,所以发泄一下?

只是起初时候他自己或许不曾料到,自己竟是无意之中成了走江湖的先驱人物。

听到这里,李曦心中对这高升可是越发的感兴趣,记得当初他一只破碗格开了那杀手的刀,可是救了自己一条胳膊呢,这是大恩不说,最关键的是,经过了这么一件事,李曦深深的感觉,大唐盛世,其实也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太平啊。

于是他笑着问:“那你可曾代我感谢过他,将我欲邀他为客的意思透漏给他了?”

李逸风点点头,道:“说了,那高升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只是说了一句举手之劳,便再也不肯说话了。”

“唔。”李曦点点头,听说了高升的性格之后,这个结果倒真是不足为奇了,他能性格耿直到一听说是因为贿赂才做了官就立刻辞官不做,又岂会是那种贪图利禄之人。

“这么说,他是直接就一口回绝了?”李曦问。

“算是吧。”李逸风无奈地苦笑,“门下知道公子您很是看重此人,于是便在他行乞那地方呆了好长时间,也尝试着想与他聊聊天,只是他却似乎是并不愿意搭理门下,即便是门下提到了想要请他过府一叙,表示一下感谢,另有谢金相赠,他也是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

“后来他家里人来叫他,好像说是家中老爷子有些不舒服,门下想过去听听,他没说话,他家里那下人反倒是赶门下走开,说是想要请他们家公子爷去高就的人多了去了,公子爷是不会去的,你就省了这份心吧因此,门下便没有再追上去,便回来了。”

“嗯。”李曦听得点点头,笑道:“如此说来,倒真是委屈先生了。”

想来李逸风好歹也是官员出身,虽然官儿不大,但到底素日里还是有些架子的,即便是在自己面前,他也是从前几天受了自己的一些刺激,这才开始沉下心来,态度也恭敬起来,在此前,他可也是摆着一些谱儿的,现如今却因为知道自己喜欢那个高升的一身武艺,就这般低声下气的去主动攀谈,而且还被人家三番五次的轰赶,想必也是憋屈的紧了。

李逸风闻言淡然地笑笑,拱手道:“为公子奔走,谈何辛苦”

李曦点点头,沉吟了一下,很有些推心置腹的意思,道:“九龄公既然差了家中大公子过来传话是那么说,想必以他老人家的眼光,不至于走眼,而且,莫言老和尚神秘莫测,他也那么说,所以,虽然事情还不见踪影,咱们却必须得要开始准备起来了。”

说着说着,他的神情悠远且坚毅起来,“我不知道皇帝陛下何时会用我,但他肯定会用我,区别只在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所以,将来我在外奔走,是免不了的”

“若是阿早在,还好些,可即便阿早,年龄也是太小了些,在蜀州,他或可称万人敌,但是拿到大唐整个天下来看,却还不足事,大唐疆域万里,能人无数啊再说了,我也不想让他整日跟在我身边,那样于他来讲并非好事。所以,若要在外行走,我身边必须带着一个可以让我放心睡觉放心吃饭的人。”

李逸风闻言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道:“门下听说,朝中不少大人们身边都带有贴身的行武,比如九龄公身边,就有一位号称‘八臂罗汉’的人物,据说此人膂力奇大,刀法精深,寻常军中高手十个八个,都休想近得他身,因此九龄公这些年历任各地,才得以如履平地,这为的不是恃强凌弱,只是为了自保。”

李曦闻言颌首,“做官,归根到底牵涉的是利益,比如你我,都曾任过晋原县主簿一职,归根到底,这个官儿固然是陛下所赐,是为晋原的百姓们在做官,但是这一个小小主簿里,又有多少的利益?你被裴县丞赶下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朝廷?为了百姓?显然不是”

“种菜,要侵占易稻良田,酿酒,要消耗大批粮食,这显然都是朝廷上不太支持的事情,但是县令大人却那么支持我种菜,支持我酿酒,又是为了什么?朝廷公心?”

“归根到底,利益二字而已”说着说着,李曦长身而起,在室内缓步行走,“与担任晋原县主簿不同,此后,不管陛下如何使用我,派我何职,都毫无疑问会牵涉到许多利益纷争,因为我上书得到陛下重视的,根本就是在说利益,藩镇利益,与朝廷利益,不可兼得,我就是力主削弱藩镇而加强中央权力的,如此一来,陛下固然以我为知心者,可是在藩镇们看来,我岂不是人人得而诛之的诛心之徒?”

说到此处,李曦自嘲地笑笑,道:“这会子,估计在陛下眼中,我早就已经被他给归入眼睛亮胆子大下手狠的那一类了,这一点无须怀疑那么,处身各种利益的缠绕之中,要想清洁自保,要想凭着本心做事,怎么可能不得罪人?既然得罪了人,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总还是小心些好,毕竟这世上为了利益而行凶杀人者多了去了。”

李逸风垂首,道:“此前那三个人,虽说是那边为了出一口气,也有可能是为了给那个判了秋后问斩的赵风凌报仇,总之,也是可以归入此类的。”

李曦点点头,“先生之言是也。因此,我意已定,这个高升,一定要尽力拉拢过来。”

他看看李逸风,道:“我看那高升虽然性格耿介,做事难免过激,其实倒真是个纯孝之人,因此么……既然说是他们家老爷子不舒服,那正好找这个借口登门,你待会儿就去,备一份厚礼,不必去找那个高升,直接去拜访老爷子,一来道谢,二来问候。”

李逸风闻言先是一愣,想了想,会心地点点头,却是弄明白了李曦的意思所指。

这高升虽说是一块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的,叫人不好亲近也不好拉拢,不过他却也并不是完全没有缝子可以钻的,至少,他侍奉父亲极为孝顺,而根据前事,他父亲显然是一直都渴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出仕做一番事业的,所以,既然是想要拉拢这高升,倒不如干脆就抛开他,转而在他父亲的身上做做文章,还或有可期。

因此,想明白了这些,那李逸风便把事情应了下来,道:“公子爷放心,今日天有些晚了,这时候去,又是初次拜访,怕是有些不恭敬,明日一早,门下就备上厚礼亲自赶过去探望那位高老爷子。”

李曦闻言点头,笑了笑招呼李逸风坐下喝茶,正要再说说这高升的事情,却听见莲莲在外边道:“公子爷,门上的小李说外面有人求见,还递了帖子。”

“哦?”

李曦闻言与李逸风对视一眼,不消李曦说什么,李逸风已经赶紧站起身来走出去,从莲莲手里接过拜帖,然后转头对李曦道:“是寿王府的帖子。”

然后又问站在廊下的门房小李,“来的是什么人?”

那小李来自河南道汴州,在长安呆了多年,却还是一张口就一副河南口音,他比比划划地说着那来人的样子打扮,他只是个目不识丁的门房,这些日子府里来往不少人,他记不住,可李逸风却是长于记人记事,尤其对于几个重点人物,更是记得精熟,因此李逸风只听了几句便已经了然,扭头对李曦道:“是寿王府长史陈庆之大人来了。”

“哦……”

这时候李曦也已经站起身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亲自到门口迎接。

自从当日在李适之的家宴上做了那首《锦瑟》,大约是寿王李清真是喜欢之极了,所以事后就曾派了这陈庆之登门来拜访邀请,只不过那时候李曦不在家,李逸风曾经接过帖子,但后来李曦还是打发了李逸风过去给推辞掉了。

即便如此,寿王李清也并未着恼,等到李曦遇刺昏迷,这寿王长史陈庆之又曾代表寿王李清来此探望,据说还送了一份相当不轻的礼。

人家三番五次如此殷切,于情于理,再不见见人家,也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再说了,且不提寿王之尊,单只是这位长史陈庆之大人,可就是一位从四品上的高官呢说实话,也错非就是李曦名气极大,又极得寿王李清的看重,换了其他人,莫说只是个小小的从九品芝麻官儿加国子学学子,就算是手握实权的一地刺史,怕也是劳动不了人家长史大人的大驾,就更别提李曦还曾连续两次都拂了人家的面子了。

陈庆之大约四十出头的年纪,个子不算高,相貌清癯,仪态庄重,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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