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贞姬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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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贞姬妾- 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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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吗?”他低声询问,握紧她的右手,一脸关切。

“我没事,只是许久不曾走动了,喘得厉害。我们快走吧,别耽误了时辰——”说话的嗓音及其轻微,宛若飘在半空之中,她垂着眉眼,小脸逆着光,很难窥探她此刻的神情,她缓缓伸出左手,指着前方,话锋一转:“从这儿转弯往南走,南门出入的人很少,我们就去那里。”

“好。”

男人的声音虽然压得很低,却没有任何一分诡谲的阴柔,他凝视着她的眼神,有几分关心,更多的是忧心忡忡。

女子咬紧牙关,无论自己走的多艰难,宛若在泥淖中前行,几乎每一步都会深陷进去,但她却还是抬着脸,跟随着男人的身影,心中的不安焦急让她从未有过的紧张忐忑,明明万事俱备,她却依旧不曾高枕无忧。

“郡主再稍等片刻,前头就是南门了,我已经雇了马车就在宫外不远处等候,过会儿你就能好好歇歇了。”

男人侧过脸来,隐约可见英俊的棱角,他不难看清她眼底的疲倦,更因为她的强颜欢笑而愈发心疼怜惜,他这么说着,宛若安慰。

她淡淡一笑,轻点螓首,南门的轮廓已经映入她的眼中,只有两个侍卫当值守在前方,她拉了拉身上的衣裳,素雅的粉色衣衫,让她看来宛若平凡宫女。

那一条路,在她的视线之中,仿佛是通往天上的路,泛着白光,她微微眯起眼瞳,几乎不能相信这么简单就要摆脱这等苦不堪言的生活。

“我已经准备了出宫的令牌,待会儿不用郡主开口说话,全都交给我。”

他这才松开了手,看似平常地低声说了一句,他既然会踏入皇宫,绝不会是冲动行事,当然是心中满是底气。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不是为了成全自己,而是为了成全她。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一旦失去这次机会,或许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比她还慌张的人是他自己。

但他决不能流露半丝半毫的不安,这辈子他总是把李家放在首位,跟几代李家人忠于秦氏王族,从未生过异心,如今李老夫人已经撒手人寰,他才看清自己的心。

“儿子,你是不是怨为娘?美月死得早,你好不容易遇到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为娘却总是不肯点头,怕是你这辈子心里都不好过……”李老夫人临终前一天说过的话,依旧在他的耳畔回响,字字清晰,重重的叹息声夹杂其中,有几度她老泪纵横根本说不下去的哽咽:“但李家几代都是朝廷的臣子,这世上哪里有跟皇室抢女人的道理啊?我们是当臣子的,你不也清楚,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道理?连性命都不是自己的,更别提别的了……”

他,不想再当任何人的臣子,他活了快三十年,也该顾及自己了。

他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想帮自己想帮的人,不必唯唯诺诺,瞻前顾后,看任何人的脸色。

“果然是你。”就在他们即将走到南门等待盘查询问的时候,从身后蓦地传来几人急匆匆的脚步声,一道阴冷至极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就在五步开外的距离,侍卫一看是皇上来了,蓦地扬起手中的长剑,不让他们走出南门。

秦昊尧站在不远处,身边的四位侍卫已经将南门包围一圈,他冷冷淡淡的眸光,扫过身着太监服的男人,哪怕他长着一张稍显陌生的面孔,他却也认得出人皮面具之下的那双眼睛,因为,那双眼睛在看着他的时候,隐约可见一分恨意,哪怕藏匿的再深,他也瞧得出来。

鹰一般的黑眸之中闪过仿佛与生俱来的狠戾,薄唇边扬起一抹诡谲深远的笑容,他的目光突地透过那个男人的身影,死死落在他身后那一个纤弱身子上,眸光陡然变深。“李暄,朕派人找了你很久了。”

男人蹙眉,收在宽大袖口的双手不禁紧了紧,他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前方的帝王,腰杆依旧宛若青松般挺直,他察觉到身后女子的脚步有些异样,朝后伸出手去轻握住她的柔荑,以身躯挡住她所有的目光。

这一个动作,还是无声无息地激怒了秦昊尧,李暄出宫之后,便是一个此生绝不会走上同一条路的人,他根本不在乎牺牲李暄,但李暄如今却意图不轨,妄想带走他的女人,这是他无法忍耐的。

“朕让人传出假消息,今日一整日都在宫外,只因为手下无法找到你的下落,没想过你当真按耐不住,来了皇宫。”

秦昊尧的每一个字都透出寒意,如今天气原本就转为阴天,更让人有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身子更冷了,李暄即便挡在她的身前,但秦昊尧的冰冷目光,却还是像是千百根竹箭朝着她射过来,她的身子再度蜷缩成一团,也无法让他移开令人窒息的目光。

她根本不敢想下去,到底今天是否还能有好的结果。

“怎么?费这么多心思乔装打扮,李暄,你很想当太监是不是?”秦昊尧的眸光落在李暄的身上,一套宫中的太监服,一张陌生面孔的人皮面具,居然就让李暄这个人蒙混过关,进入宫内。他的薄唇扬起不以为然的冷笑,负手而立,宛若跟熟人一般调侃打趣的姿态。

只是这一句轻描淡写却又阴寒刺骨的调笑,已然让穆瑾宁不寒而栗,当然,秦昊尧是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李暄不为他所用并跟他对立,便对秦昊尧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随时都可以毁掉,随时都可以抛弃。

闻到此处,穆瑾宁直觉那只握住她柔荑的手掌,默默紧了紧,不难察觉李暄的愤怒凛然,她也为之所动,面色死白,柳眉紧蹙。

……。

205 封后大典

今日,秦昊尧绝不会容忍任何人离开,穆瑾宁清楚,却也更加沉痛。她亲眼看着南门被侍卫缓缓合上,那一条通往宫外的路,也渐渐在她的眼底消失殆尽,宛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的心,突然在那一瞬间,彻底平息下来。

“要打断你两条腿才会消停?”秦昊尧陡然面色大变,李暄的沉默,无疑是挑起新一轮的战火蔓延,他阴沉着俊脸,一身寒意,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李暄的身影,隔着那张陌生的面皮,直直望入那双已然隐忍着愤怒的眼,语气,更加狠毒。

他原本不过要手下将李暄永远驱赶出京城,但李暄自己找上门来,一而再再而三跟他作对,他自然不能容忍李暄的过错。

“你走吧,别管我了,你先走——”穆瑾宁眼波一闪,却突地松开了被李暄紧握的手,她的柔荑无声垂落在身侧,仿佛整个身子都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几乎要瘫软在地。但她还是咬紧牙关,正视前方,不让自己看来太过虚弱可怜。

无论是被施加宫刑还是打断另一条腿,甚至是被砍头,李暄继续逗留在皇宫,都难逃厄运。

但穆瑾宁心中清明,如今能够要挟秦昊尧的,只剩下自己。

或许他要的,只是自己留下来,心甘情愿留下来。

李暄的性命,并非是秦昊尧最想要最在意的。

“如今我的心愿,便是你在宫外活下去,其他的都不要紧,你答应我先走。”穆瑾宁见李暄依旧不肯离开,她心中宛若涌起一道沸腾的热意,将自己的心肺都烫伤,她看着李暄转身,抬起眉眼凝视着她,满是恳切。

“郡主,我来就是为了帮你,带你走,怎么能一个人离开?”李暄这才开了口,他这回进宫来虽然做了完全的准备,却也想过最坏的结果,哪怕如此,他还是来了。穆瑾宁如此维护他,更让他的胸口徜徉一阵暖意,却也因为这样的暖意,他的心意比任何一次还要坚决。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并不后悔。

至少这一次,他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即使失败,也死得瞑目。

“你快走吧。”穆瑾宁的眼底满目迷离水雾,这一路上她并不知道还要牺牲多少人,但秦昊尧身上的愤怒寒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没侵蚀。她的柔荑落在李暄的后背,恨不得当下就能推送他消失在自己的眼底,这一句,语音愈发急促慌乱。别说李暄是一介文官,哪怕是一位将军,也不见得可以被识破身份之后逃脱。

“李煊,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秦昊尧冷眼旁观,似乎已有瓮中之鳖的十足把握,穆瑾宁越是要保住李暄全身而退,他心中的那把火,就越烧越旺。薄唇边溢出这一句话来,他冷冷淡淡地笑着说道,蓦地眼中闪过一道杀意,凌厉阴鹜。

“是我让他走的,有什么事就冲着我来吧。”穆瑾宁强压下心中的炽然热意,她的嗓音清冷,费力抬高自己的声音,努力让当下所有人都听清楚她的话。

“为了李煊,你要跟本王对立?”秦昊尧冷眼瞧着她,唇边的冷傲弧度,宛若每一个字,都要将她推向火海。但同样的,他也并不太过在意,似乎她的威胁,根本不值一提。他不说走,连苍蝇也休想飞出去,至少被砍断两只翅膀再走。

穆瑾宁的眼底没有一分波澜,玉臂抬高,拔起那发髻之内的白玉簪子,将锋利尖端,逼入自己的喉咙。

这是她唯一得以保留下来的东西,是娘亲的遗物,再度回到宫内见着琼音的时候,庆幸不曾遗落,琼音在穆瑾宁消失之后,一直为她保留至今,她想过今日可以侥幸出宫,什么都不要拿走,唯独这一只簪子……没想过,她最终还是用这支簪子来要挟秦昊尧,或许是下三滥的法子,但除此以外,她根本无力化解此刻的危机。

秦昊尧蓦地眯起黑眸,打量着李暄身后的那道模糊身影,他似乎看不清她,却又似乎看的太清楚。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冷若冰霜,没有一分表情,薄唇抿的近乎一条直线,他只是淡淡睇着,似乎懒得回应,似乎司空见惯。

穆瑾宁环顾四周,一个个侍卫宛若秦昊尧手下的牵线木偶,没有表情,手臂的肌理似乎早已蓄势待发,只要秦昊尧一句令下,手中的利剑,便会砍断李暄的项上人头,她的心中愈发急迫,也愈发无助无力,如今的世道,根本没有人可以抗拒秦昊尧,违背他的人,跟他叫板的人,如何可以侥幸活着?!

“皇上觉得我不敢动手?”她紧蹙眉头,面色宛若白雪般晶莹剔透,喉咙似乎被烈火焦灼,她的嗓音一出口,带着些许的颤抖,已然被清风吹散。

对自己,她远远可以更狠。

白玉簪刺入白皙皮肉之中,一颗豆大的浓郁血珠,顿时冒了出来,她用力之大,苍白手背之上的青筋毕现。血液,从白皙脖颈上汩汩而出,将粉色的立领渐渐染红点点,她一脸无谓,更让秦昊尧怒火中烧,即使知晓她时日无多,她想要逃离还是激怒了他最好的耐心,他在意的是她的性命,她也心知肚明,却用来威胁他做出让步,居然让他妥协!

“你只记得李煊奋不顾身保住你,朕为你做的,你什么都不在乎——”他的笑,比冷漠阴沉更加强烈的,是满满苦涩愤懑。

穆瑾宁看着他,秦昊尧的神情渐渐模糊了,眼帘之内似乎谁的面孔都看不清楚,她的思绪也有些游离,宛若就要飘出自己的身体之内……这半年来,起起伏伏,兜兜转转,发生了太多事。她早就意料到,王爷会成为拥有江山社稷的上位者。

他野心勃勃,韬光养晦,称王之日,指日可待。

哪怕没有她。

他的命运,早已注定。

“朕的女人,你也敢抢?”穆瑾宁脖子上的鲜血,一颗颗宛若红色琥珀滴落,落在他的眼底,却更像是在他的胸口割上一道道的血痕,秦昊尧面无表情地转向李暄的方向,冷声问道,每一个字,都让人不寒而栗的阴沉。李暄会放弃臣子的仕途,甘愿当一个默默无闻的寻常人,就是为了不再谨守君臣之道,就是为了跟他对抗到底?!他冷哼一声,不屑一顾,根本不曾将李暄放在眼底过,但也是因为这个男人,更让他怀疑穆瑾宁的心,到底是否放在李暄的身上,而不曾在意他的执着。

看来,让李暄废了一条腿,没有要他的性命,他之前终究还是太仁慈了。

“如果你当真喜欢郡主,至少也该问问她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日子,但你从头至尾只在意自己,她会变成这样,还不都是因为你!”李暄同样怒不可遏,命运加注在他身上的他可以一笑置之,唯独无法视而不见,站在眼前的或许是一个比惠王更加睿智的帝王,但在感情上,李暄只觉得他是一个不懂得如何去爱人的男人,他的心中因为感情变得更加狭隘,这样的感情,才会是逼死穆瑾宁的真正毒药。

秦昊尧是在用爱的名义,把穆瑾宁逼入死角。

“你有什么资格过问朕跟她的事?”秦昊尧脸色铁青,指着李暄怒斥一声,他愈发不能容忍李暄的叫嚣,他爱穆瑾宁,是他的事,不容任何人来挑刺,更别提李暄不过是一个庶民而已。他实在无法解答,他已经将国母的位子双手奉上,为何穆瑾宁还是一心一意要跟着李暄出宫?!即便是最后的日子,也不愿陪伴在他的身后,非要让他孤独煎熬?!

穆瑾宁见他不肯退步,说的话更重了,一旦王氏兄弟领着大批侍卫来,此事更没有商量的余地,秦昊尧如何会在手下的面前放走李暄?更何况,她无论如何解释,秦昊尧都不会相信她跟李暄之间是清白的,她也不需白费力气。苍白的唇边溢出一句冰冷的话,她的手脚冰冷,血液似乎带走她的生气,她在这一场最后的豪赌之中,早已没有任何筹码,除了孤注一掷之外,毫无他法。“我想皇上不会想要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吧。”

白玉簪子刺得更深,鲜血宛若溪流,从脖颈淌下,将丝绸领子,染得半面通红。她不是在说笑,也不只是在威胁——她当真下得去手。

她不想因为她的缘故,让更多的悲剧发生。

如果要结束这一切,非要牺牲她的话,她甘之如饴。反正,她是一个迟早要死的人。

若是没有办法让一切回到原点,她只想要一个中庸的结果。

“穆瑾宁,你怎么能拿自己的命来要挟朕?”秦昊尧强压下心中的疼痛和不忍,但他却又厌恶反感她的背叛,他的心中满是复杂纷乱的情绪,理智早已被愤怒吞噬,他低声反问,黑眸之内掠过一片苍凉。

李暄侧过身去,一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眼底满是动容的光耀,无法掩饰内心的悲悯,她的眸光无声划过李暄的面容,哪怕面对一张陌生的面孔,她的眼底还是闪耀着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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